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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節

  我和呂肅擠在一張床上休息,二人沒什麼話好說,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陳老爺子背了個竹製的小背簍,跟隨著我和呂肅朝著村外的馬路口而去,沿途引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有人大聲問陳老爺子:「我說老爺子,這兩位是哪裡來的客人啊?」看神情到有些陰陽怪氣的,似乎和陳老爺子關係不太好。
  陳老爺子挺和善的,但對著這人也笑不出來,乾巴巴的說:「我家天德在外面認識的朋友。」
  那人喲了一聲,說:「看打扮就是能幹的人,你家那小子還能有這出息。」
  陳老爺子臉色不好看,哼了一聲低頭往前走。一路走來,多的是這樣的鄉鄰,看樣子陳家在這地方不太受待見,正在等車途中,又遇上一個找碴的,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通不著調的話,和之前的那番話也差不多。
  這下我忍不住,冷笑一聲,正待開口,呂肅阻攔了我一下,對那位老鄉笑道:「我倆是天德的朋友,路過他家鄉,順道來看看老爺子。老爺子一個人在家,大家鄉鄰還望多擔待。」說著,給對方發煙。
  這小子我記得是不抽煙的,這包煙明顯沒動過,也不知什麼時候買的。
  那老鄉沒什麼見識,一見呂肅的氣派,也被唬住了,感歎說:「想不到天德在外面還這麼有出息,以前真是沒看出來,陳老爺子,你以後可要享福了。」
  陳老爺子笑了笑,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為自己兒子感到自豪。我心裡頗不是滋味兒,也不言語。後來上了車,我暗暗對呂肅說:「剛才何必對那人那麼客氣。」
  呂肅微微一笑,道:「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咱們遲早要走,能為老爺子爭的一時氣,爭不了一世氣,若真鬧將起來,我們走後,老爺子日子豈非更難過。」
  我心知呂肅說的有理,暗道自己這次疏忽了,若非剛才呂肅難著,我怕是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人。這麼一想,不由得便想起了陳天德,心知中更是鄙夷。說來著陳天德之前也是個可憐人,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也罷,卻留下孤老頭子一個在家不聞不問,實在可恨。
  車子約莫半個小時,到了鎮上,現在是白天,不宜再有動作,我們放下東西,陪著老爺子在鎮上閒逛,吃吃喝喝,老爺子很快活,讓我心下稍安。
  入夜十分,萬籟俱靜之時,我們已經緊閉了門窗。
  在盜洞的入口處,陳老爺子擺好了香案,上方放著一些東西,一個趕屍鈴,一個方形羅盤,一根紅繩,一把刀,一個大碗。
  我和呂肅在旁觀看,便見他拿起刀,將自己手掌劃破,一些粘稠的血液順著滴落到碗中。緊接著,那根紅繩被放在血碗裡浸泡,取出來之後,一頭拴在了趕屍鈴上,一頭放置在了羅盤上。
  我們事先已經在盜洞的出入口外鋪了一塊黑布,便見陳老爺子嘴裡唸唸有詞,有點兒神棍的味道。我也是第一次見趕屍匠施法,和呂肅兩人站在不遠處,也不敢打擾。
  也不知他念的是什麼,挺長的一段,嗡嗡啊啊,聽不真切,足足約十來分鐘,呂肅忽然咦了一聲,示意我去看那桌案。
  我目光往下一移,猛然瞧見,那帶血的紅繩,另一頭,竟然動了起來,如同蛇一樣,開始慢慢往前走。
  第422章 護命屍王
  這一幕情景,看在眼裡只覺得匪夷所思。我和呂肅一時都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截紅線,只見陳老爺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手裡的趕屍鈴發出嘶啞的響聲。
  這種鈴鐺我們平時聽到的鈴鐺聲音不太一樣,有些悶啞,音色並不清脆,而那紅線一開始是直直的往前走,但沒走兩下,忽然又停了下來。不等我們反應過來,紅繩猛地抬起了『頭』,如同那些耍蛇的藝人舞蛇一般,抬起的部分左右搖晃起來,並且不斷往前撞,做出猶如攻擊的動作。
  「走!」五下之後,陳老爺子忽然喝了一聲,那沾了血的紅線猛然往前一竄,又貼著桌面移動起來,這一次,則是朝著中間的羅盤而去。
  我驚疑不已,悄聲問呂肅:「你見多識廣,以前可曾見過這樣的詭事?」
  呂肅想了想,也壓低聲音道:「我見過民間有收蛇的異人,凌空畫符,便能招集周圍的蛇群,十分厲害。」
  說話間,那紅繩已然爬到了羅盤上,那羅盤正中央,放置著一根磁針,紅繩到了磁針之下時,陳老爺子猛然一頓,手中的趕屍鈴往羅盤上一罩,蒼老的聲音彷彿透著一股嚴厲:「咄!」
  隨著這話音一落,我鼻尖猛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惡臭,緊接著,旁邊的盜洞口裡,猛然竄出一個東西。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個渾身紫毛的毒屍!這毒屍其中一隻手沒有手掌,儼然便是我們之前遇到那一隻。而緊跟著毒屍之後,又猛地跳出了一具烏青色的幼屍,呈孩童模樣,約莫一米高,一顆碩大的頭上光禿禿的,佈滿了蚯蚓一般的青經。這兩隻粽子一前一後跳將出來,站在我們事先放置好的黑布之上一動不動,雙目圓瞪,眼珠子在我們屋中的三人身上轉來轉去,看得人不寒而慄。
  想來,它們應該是受陳老爺子的操控,從那千年密室之中闖了出來,我細細一看,卻見那紫毛粽子身上,紮了一些磚石的碎渣,看樣子它們是破牆而出的。
  有道是隔行如隔山,眼前的一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範圍,因此我和呂肅便將目光看向了陳老爺子。別看陳老爺子又黑又瘦,穿著土布灰衣,一副貧困農民的模樣,現在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神秘。我們這兩天的接觸下來,他的形象一直是淳樸和善,又帶著一絲謙卑的,但這一刻,他蒼老佝僂的脊背挺直起來,神色平靜,給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在的強大感覺。前後的變化之大,讓人稱奇。
  便在這時,陳老爺子祭出了之前那碗鮮血,端著碗走到兩具煉屍之前。這煉屍和自然屍變的粽子,最大的區別就是符咒,那個光頭孩童屍以及毒屍身上,都可以看到一些類似符菉一樣的花紋。
  陳老爺子端著血,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沾了鮮血,在兩屍頭上各畫了一個符咒模樣的東西,便在這瞬間,二屍的眼中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眼球便不再轉動。
  直到這時,陳老爺子身形一個搖晃,手一抖,血碗掉落在地。我以為出了變故,心中一跳,一個箭步上前將即將倒下的人扶住,急忙往後退。
  「沒事、沒事……老了,果然不能再折騰了,我只是損耗有些大,放心,這兩具煉屍已經制服了。」
  我這才放下心,扶著陳老爺子坐下後,觀察他確實沒什麼大礙,於是趕緊給他包紮了手上的傷口,緊接著,便讓陳老爺子守在外面,我和呂肅則戴上傢伙什重新下了盜洞。
  很快,我們又到了之前所挖掘到的位置,只見地面一片狼藉,全是碎裂的青磚已經土渣子。漆黑的盜洞裡,燈光順著往裡打,只見裡面是個黑漆漆的空間,一股十分濃重的辛辣味兒從其中傳出來,一時到聞不見什麼屍臭味兒。
  呂肅衝我使了個眼色,當先走在前面,只見裡面是個四方形的密室,憑藉著呂肅豐富的倒斗經驗,進去沒多久,便發現了好幾處機關,和我們料想的差不多,這裡面雖然有機關,但比不上大型古墓的配置,因此只要小心避開,就沒有什麼危險。
  第一間密室裡,多放置著一些瓶瓶罐罐,裡面也不知裝著什麼,大部分都已經滾落在地,支離玻碎,裡面的東西也揮發的一乾二淨。連接著這間密室的正前方,還有一扇木製門,已然腐朽,我只伸手一推便倒在地上,揚起無數塵灰。
  藉著燈光,門後的空間霎時間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中。一樣望去,這是一間更大的密室,但密室裡,赫然矗立著一具又一具棺材。棺材的造型不一而足,從四四方方的大漢材,再到圓形弧頂的滿材,造型不一,高矮不同,矗立在密室裡,佔滿了大半個地方。
  每一口棺材都是沒有封口,因此隨著燈光打過去,裡面裝著的屍體立刻顯現出來。大約由於這些都是前人的屍體,因此打扮的極為莊重,最近的一具屍體,也是穿著黑色的斂衣,梳著辮子,但臉上沒有蓋『遮羞布』,而是有很多符文。一眼看去,這些古屍都是閉著眼的,神態到不顯得猙獰,比起剛剛那兩具煉屍,到是要順眼多了。
  這些煉屍處於煉養狀態,沒有專門的法門驅使,不會有起屍的危險,來之前陳老爺子已經囑咐過我們,這些棺木是按照年代依次往前排的,也就是說,我們要找的那句千年護命屍王,應該是在最後一排靠左的最角落那一具。
  由於那時候用的是漢材,因此棺木十分高大,我一眼便瞧見了,是一口大紅漆木棺,上面刻著雲紋,看樣子棺木的主人那一輩是比較闊綽的。再對比先如今陳老爺子的狀況,還真應了那些個老話:風水輪流轉,花無百日紅,皇帝也有窮親戚,乞丐的祖上沒準兒也是個萬戶侯。
  我指了指那具大紅漆木的雲紋棺,說:「在哪兒。」呂肅點了點頭,我二人立刻繞過眾多棺木,走到了那具千年護命屍王跟前。瞧清這棺中屍王的那一刻,我不由得喝彩:好一個屍王,身材魁梧,肌肉鼓脹如鐵,黑色面堂,濃眉闊口,身著黑底紅邊的大斂服,烏髮帶油披散開來,威煞十足,隱隱有種大將的風采。
  如果這屍王『活』過來,那該是何等厲害?
  我和呂肅對視一眼,兩人一人各抬一半,立刻奔出了密室。所幸有陳老爺子相助,因此行程極為順利。那屍王盜出後,陳老爺子又將兩具煉屍放了回去。
  我們將屍王藏在床底下,悄悄的將盜洞口填土回埋了,房子也沒急著退,又連租了一個月,這樣一來,一個月後,新土變老土,後來再租房子的人也無法發現異常了。
  緊接著,我們便將屍體運了回去。
  這運屍的過程並不難,我照著屍王的體型去外面買了衣服鞋襪給它換上,剪了頭髮,再給它戴了副大墨鏡,戴了個遮陽帽,渾身上下,只有鼻子到脖子的部位裸露著,普通人乍一看,也不過是一個膚色黝黑了一些,一臉油汗的男人。
  當天晚上,我們打著手電筒,帶著這具屍王在鄉鎮的公路步行,沿途陳老爺子左手拿著羅盤,右手拿著趕屍鈴,盯著眼前的屍王,渾濁的目光彷彿透過屍王在看什麼東西,蒼老的聲音有些嘶啞,說:「這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走屍了,沒想到還能請動祖先屍骨相助。」走屍是趕屍人自己的叫法,外行才習慣叫趕屍。
  緊接著,便聽他搖動了一下趕屍鈴,嘴裡低聲默念,開始在前面帶路。隨著他的動作,屍王也跟在他身後行走,身形並不僵硬,如同一個活人似的。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趕屍,之前在陰陽留步村到是碰上過趕屍匠,卻是個軟粽子變幻的。
  我們三人漸漸離了鎮,行走在村鎮連接的盤山公路上,四周都是大山,沒有人家。都說倒斗碰上趕屍匠人會沖屍,但這屍王不愧是千年煉養出來的,十分聽話,陳老爺子說,這具屍是護命屍,血脈相承,只受陳家人差遣,控制起來十分容易,就跟左手牽右手一樣簡單。
  半個小時車程的路,我們走了兩個小時,終於回了陳老爺子家。由於天色已晚,陳老爺子年老體衰,已經是十分疲憊,因此我們也沒有多問,匆匆洗漱便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