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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節

  此刻,毛牙沒有了雙臂,整個人頓時往後倒,朝著水下沉去。他這一倒,我立刻發現,他屁股下面有一條東西。
  那玩意兒很細在水中不仔細看難以發現,由於豆腐就站在我旁邊,強力探照燈從我這個角度打過去,因此水底的一切非常清晰,想必啞巴和呂肅都沒有發現。
  那東西約莫比手指還要細一半,如同一條長長的蟲子,一頭紮在毛牙身體裡,另一頭沒入深水中,也不知究竟有多長。我心說不好,這玩意兒看著詭異,肯定有古怪,於是連忙給啞巴和呂肅打手勢,示意他們散開,不要離毛牙的屍體太近。
  但我還是晚了一步,那東西猛的從毛牙的身體裡抽出來,便見毛牙的下身,瞬間湧出一陣綠色的液體,在溫泉中散開。隨著那陣液體的散開,毛牙的屍體,便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霎時間干扁下去,僅僅一瞬間功夫,就變成了一張隨水漂浮的人皮。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啞巴和呂肅都沒料到,那陣綠水噴出,兩人猝不及防,被罩入其中,一時模糊了視線,而我卻清晰的看到,那條蟲子一樣的東西,猛地朝著綠液中包裹的人而去!
  我顧不得那麼多,也不知被這東西纏上會有什麼後果,只是經驗告訴我,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因此我揮舞著匕首游過去。但我的速度當然趕不上它,不等我靠近,便看到綠液中又出現一絲紅色的液體,八成是啞巴或者呂肅受傷了。
  不過他們二人反應也算快,血跡出現的瞬間,他們便一左一右往後退,擺脫了那片被綠色液體籠罩的區域。我發現呂肅一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皺,看樣子剛才受傷的是他。
  而那東西又探了出來,朝著離它最近的啞巴而去,在水裡,身手自然降低了很多,啞巴揮刀抵擋,一下子便砍段一截,誰知被砍斷的那一截,竟然沒有死,反而在水中重新活了過來,趁啞巴對付主體的時候,猛地朝著啞巴肩頭而去。霎時間,啞巴肩頭溢出血跡,而那玩意兒,竟然直接鑽進了人的身體裡。
  這東西像螞蝗一樣可以再生!
  我一驚,同時一口氣也憋到了底,而啞巴發現刀砍不頂用後,只能在那東西襲過來的時候伸手去擋,呂肅衝我和豆腐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趕緊逃命。
  打完手勢,他自己就開始往上游了。這時,我看見啞巴忽然雙手抓住那東西,竟然迅速打了個結,那玩意兒靠著速度,可以扎入人的身體裡,但這會兒,啞巴忽然來這麼一招,那玩意兒頓時失去了戰鬥力,往啞巴身上撞擊了兩下,沒有效果後,便猛地朝水下縮去。
  啞巴這才跟著往上游。
  我們浮出水面吭哧吭哧的換氣,也不敢停留,連忙往岸邊游。那像蟲子一樣的東西,實在詭異,又極不容易察覺,若非豆腐機靈,見我們游的遠,沒有光源,主動送來了水底探照燈,我們三個,恐怕都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我想到那截鑽入啞巴體內的東西,一時心頭怦怦直跳,上了岸後,啞巴身形一個踉蹌,忽然單膝跪倒在地,上半身搖搖晃晃似要暈倒。豆腐吃驚不已,趕緊蹲下身將人扶著,這會兒天寒地凍,一上了岸,被寒風一吹,就冷的直哆嗦。我趕緊穿上衣服,將外套給啞巴披上,讓豆腐先把衣服穿上,別在雪山裡感冒了。緊接著,看到不對勁的女醫生濛濛立刻上前詢問:「吳老闆,出什麼事了?」
  啞巴的臉色很奇怪,他一向冷漠的,正常的神情只有三種,一是高傲,二是嘲諷,三是面無表情,但現在,他的神情有些很微妙的感覺,怎麼說,就像便秘一樣。
  濛濛問完,他吐出兩個字:「肩膀。」我立刻將批在他身上的衣服往下扒拉,準備將他肩頭的傷指給濛濛看,誰知衣服扒拉下來,我不由得呆了,因為那個的皮膚,赫然已經光滑如初。
  這是怎麼回事?
  我再去看站在旁邊的呂肅,他的神情也差不多,像是在忍受某種隱晦的痛苦,而他此刻也只披著外套,胸口之前出血的地方,同樣光滑無比。
  怎麼會這樣?
  濛濛見我指著啞巴光滑的肩頭,不由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於是我便將在水中的事情一說。
  濛濛吃驚道:「這麼說,有東西鑽到吳先生身體裡去了?」她說話一向很不客氣,但唯獨對啞巴很尊敬,顯得不敢冒犯。她話語剛落,啞巴忽然摀住了自己的腳,眾人皆是一愣,以為他的腳也受了傷,濛濛說讓他鬆手看一看,啞巴搖了搖頭,一手捂著腿,一手朝我伸過來。
  我有些不明所以,這種情況下,到也沒有和他作對的意思,便問道:「你要什麼?」
  啞巴死死捂著腿,說:「你的刀,飛刀。」
  我取了把飛刀給他,啞巴單手將他捏在手裡,緊接著,便將飛刀刀尖朝下,對準自己用手摀住的位置,緊接著,便緩緩切了下去。我看的眼皮兒一跳,盯著他流血的腿以及面無表情,卻冒著冷汗的臉,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
  這時,豆腐穿好了衣服出來,一見此情景,大呼:「靠,你不能自殘啊。」正打算撲過去,呂肅抬手阻止了他,聲音帶著一種詭異,說:「不要動他。」
  看著啞巴的舉動,我才知道他為什麼要用我的飛刀,合著是用來割自己的。這幾把飛刀都是爺爺留下的,沒有淬過毒,也不知是使用的什麼鍛造工藝,刀鋒纖薄如紙,堅硬異常,比起現代用的手術刀更厲害。
  一邊兒下刀,啞巴一邊兒將手往下退,周圍的人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雖然不明所以,卻也沒人敢打斷。就在這條傷口幾乎達到五厘米時,啞巴的刀劍忽然一挑,一個東西被他從肉裡給挑了出來,猛地扔到一旁已經重新升起的篝火上。
  我定睛一看,不由吃驚,他挑出來的,赫然是那個鑽入他肩膀裡的東西。
  那玩意兒被扔到火力,發出滋滋兩聲烤肉聲,便很快給燒沒了。
  啞巴這才鬆開手,將飛刀還給我,並且沖濛濛打了個手勢,冷冷道:「包紮。」
  第372章 雪椅
  這一頭濛濛在給啞巴包紮,另一頭呂肅臉色依舊很難看,豆腐問他有沒有大礙,呂肅說:「它在動,你幫我把它按住。」說罷便轉身脫了上衣,在風雪中打著赤膊。
  我盯著他赤裸的上身看了半晌,猛然發現他腰部的位置,微微凸起了一條東西,如同一條細細的蚯蚓蠕動著,在皮下竄來竄去,一會兒到胸口,一會兒到肩頭,一會兒到後背,看起來十分詭異。
  豆腐離呂肅最近,睜大眼,一眨不眨盯著那東西,緊接著猛的伸出手,一下子按住,說:「捉住了,捉住了,快開刀弄出來。」由於是在背後,因此需要人手術,濛濛還是習慣用手術刀,因此沒找我要飛刀,她手法也很利落,順著劃出一條傷口,便將那東西給挑了出來。
  不過,她力道的控制沒有啞巴老道,東西挑出來之後,沒有落到火邊,而是恰好落在我腳邊上。在岸上一看,那東西呈粉紅色,很柔軟,乍一看,像一條細小的蛔蟲,特別噁心。
  猛的來這麼一下,我驚的後退一步,濛濛撇了撇嘴嘲笑:「瞧你那慫樣。」我有些怒了,這女人脾氣壞些與我無關,但這麼不知輕重,就實在有些惹人厭了。那東西被挑出來,立刻便朝著湖泊的位置而去,馮鬼手就站在我旁邊,腳上穿著鞋,於是一腳踩了下去,狠狠輾了幾下。鬆開腳時,那玩意兒扁扁的嵌在雪中一動不動,八成已經死了。
  這東西再生能力太強,我擔心它死灰復燃,便用匕首挑著它放到火堆裡燒,做完這一切,眾人才重新開始上路,這一下,一支十三人的隊伍,只剩下了十個人。
  我、豆腐、呂肅、馮鬼手、啞巴、濛濛、日本女人吉子、老煙槍、黑泥鰍還有大鬍子。我們連夜頂著風雪離開溫泉湖泊的範圍,一直走到接近凌晨十分,眾人才迫不得已停下來。此刻已經是又冷又乏,如果說前兩天的行程讓人覺得艱難,那麼這半晚的行程,簡直是要人命了。
  由於死了三個人,因此我們每個人承擔的裝備重了一下,再加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吉子要輪流背一段路,天寒地凍,疲累交加,那分辛苦就別提了。約莫凌晨五點左右,我抹了把臉,從眉毛上抹下了一下細碎的冰渣子,雙腿也開始打顫了。
  如今啞巴沒有走在最前頭,他腿畢竟動了刀子,因此只是埋頭走在最後。這會兒反倒是呂肅體力最好,因為他後背的傷勢,所以背負的東西不多,我和豆腐等人,則累的跟雪橇犬差不多。
  最後豆腐一屁股坐地上,氣喘吁吁,嘴唇發紫的說道:「不走了,打死也不走了。」濛濛見豆腐停下,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直喘氣,問啞巴:「吳先生,還有多久?」
  啞巴看了看前方彷彿沒有盡頭的雪域,說一直走的話,中午能到。這會兒離中午,還有約莫七個多小時,而我們的體力,已經不可能支持到那種時候了。我真打算提議,要不歇幾個小時再走,畢竟昨晚都沒有睡過正經覺,誰知話沒開口,啞巴接著道:「繼續前進。」
  豆腐趴在地上,喘氣有些虛弱了,沒有說話,合著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睡著了。濛濛也是雙腿直抽抽,對於啞巴繼續前進的指令,顯得很為難。但啞巴似乎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他目光從我們一干人身上掃過,微微抬了抬下巴,冷冷道:「不願意走的,可以留在這裡休息,裝備不能留下。」
  不留裝備?讓我們餓死、凍死?
  我暗罵一聲,不得已拍了拍豆腐的臉,把他弄醒了,隊伍沉重不堪,彎著腰往前走。這種狀態,幾乎每秒都是一種折磨,寒冷的呼吸,乾燥的鼻腔、有些疼痛的肺部、灌了鉛似的雙腿,沉重的肩背,壓的人抬不起頭。到最後,我和豆腐不得不互相攙扶著,以防止對方跌倒,短短一夜間,耳朵和手指都凍傷了,雙手僵硬,別說飛刀了,就是筷子都拿不穩。
  但每當看到啞巴還在堅持,我就有種不服輸的勁兒,最終,我和豆腐走在了隊伍的前頭,濛濛和大鬍子等人都逐漸落後。也不知多久,在我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句天籟般的話:「到了。」
  謝天謝地,總算到了。眾人幾乎都沒有心力去看千幸萬苦到達的目的地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紛紛往雪地裡一倒,真想就這麼睡過去。
  這時,啞巴又說了一句讓人想吐血罵娘的話,他道:「紮營,晚上行動。」
  這人一但放鬆下來,渾身的肌肉就跟泥巴一樣軟,這會兒也不可能直接睡雪地裡,否則就得成冰疙瘩了,只能爬起來,草草紮了營帳,燒了鍋熱雪水喝下,通體被這股熱流洗滌,渾身舒泰,至於周圍是個什麼地界,什麼情形,鬼才會去關心,直接倒頭就睡了。這種極致疲憊過後的舒泰,有種吸鴉片一樣的感覺,不知今夕是何夕,因此一覺醒來後,我都有些找不著北,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的,好半晌,記憶才漸漸復甦。
  帳篷外透著火光,旁邊的豆腐睡的很熟,呂肅不見影兒,透過帳篷,我可以看到兩個人影,拉開鏈子一看,是呂肅和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