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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節

  豆腐的電話不停的響,他乾脆直接關機了,第二天一大早,打開店門沒多久,我們鋪子裡迎來了一個頭髮灰白的老頭,但他不是一般的老頭,穿著灰色的西裝,打著領帶,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慢慢踱入了鋪子裡。
  我認出來了,這人是豆腐的二叔,以前見過幾次面,然後就沒有聯繫了,記憶中他是年輕的,現在卻已經老了。
  他看著我,臉上含笑,說:「陳老闆,好久不見了。」
  我道:「竇叔您客氣了,在你面前我哪算什麼老闆,請坐。」與此同時,朝獨眼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看著豆腐,別讓他下樓。豆腐那小子我太瞭解的,心腸軟,很容易被人忽悠,這姓竇的老頭子不似年輕時那麼犀利,若三兩句軟語,沒準兒就真把豆腐給套住了。
  我不相信他會突然送房子,肯定是有什麼用意,還是先套出他的來意再說。
  第330章 消息
  豆腐的二叔叫竇毅康,資質平平,年輕時沒什麼大的作為,一間小公司也是在大哥的操持下勉強運作,直到他大哥死後才開始發跡,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豆腐很少提起這些人,當他們不存在。
  我給他斟了杯茶,也不說話,等他自己開口。
  竇老頭笑了笑,露出一幅感慨的模樣,說:「最後一次見面,你才十八九歲呢,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對了,我侄子呢?」
  我道:「出去了,您找他有什麼事兒?」這時,站在他身後那個年輕的姑娘說:「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我們找他有好事兒,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店了啊。」那姑娘個子小巧,穿著紫色的短裝旗袍,身材玲瓏,長的十分漂亮,但眉宇間帶著一股高傲氣。我一琢磨便想起了,這姑娘應該是竇老頭最小的女兒,我聽豆腐提起過一次,竇老頭是二婚,這是第二個老婆生的。
  我笑了笑,說:「不知是什麼樣的好事?」
  那姑娘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就別問那麼多了。」
  「家事?」我道:「他是我兄弟,他的家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麼事先跟我這個當大哥的說,我得聽聽才知道是不是好事。」
  竇老頭還是那副和藹的表情,人老了就是不一樣,這和他年輕的時候可是相差太多了,他說:「應該的,也是應該的。」頓了頓,竇老頭便說:「我知道他對我這個當叔叔的有意見,我也老了,我大哥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怎麼著我也不能不聞不問的,他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所以我想把之前的房產過給他,也好讓他收收心,成家立業,我也算對得起我大哥了。」
  我才不信他這套鬼話,但說完,竇老頭也沒有提別的事情,等了片刻不見豆腐『回來』,便帶著那一男一女起身告辭,臨走時對我說:「麻煩你轉告他,有空還是回去看看,有一件他爹媽留下的遺物,想要,就讓他回來一趟。」這最後一句話,明顯已經是要挾了,我沒吭聲,目送三人而去。
  片刻後,豆腐蹬蹬蹬跑下樓來,說:「哪兒,在哪兒,那老頭子呢?」一邊張望一邊兒挽袖子,露出要幹架的模樣。我覺得有些頭疼,心說幸虧是讓獨眼龍攔了他一把,否則真讓兩人見了面,要就這麼打起來,可太不光彩了。
  我道:「別看了,人已經走了。」緊接著,便將竇老頭的話轉述給豆腐,他原本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但聽聞最後一句話,不禁疑惑起來,嘀咕說:「什麼遺物?這老頭不會是框我的吧?」獨眼龍是個精明的人,也已經探聽出了大概,便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既然找上門來,有一就有二,還是去弄個清楚。」
  豆腐心裡記掛著竇老頭的最後一句話,因此獨眼龍這麼一說,他便點頭道:「去就去,他還能吃了我不成,我明天就回去。」
  我道:「明天我約了季祥齋的人看貨,要不後天我陪你去一趟。」
  豆腐揮了揮手,說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我一想也是,這又不是在斗裡,光天化日的,竇老頭還能把人給砍了不成?想到此處,不由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擔心了,便沒反對。第二天豆腐回了家,我去季祥齋看貨。做古玩講究的是人脈,考的是眼力,所謂的看貨,就是個聚人脈練眼力的好機會,一般都是有貨的賣家,聯繫他人脈圈裡的朋友聚在一起,互相交流,拿出來的往往也是好貨。
  我們這鋪子開了有半年,生意不錯,因此一般有這種事兒,都在受邀之列,只要有空就不會錯過。
  獨眼龍看店,我去季祥齋看貨,和一幫行家討論,確實受益匪淺,這些人都是淫浸在古玩圈裡十多年的行家,見多識廣,對於一件東西的來歷、出處、傳說、年代、成分,都能分析的很透徹。
  住持這次聚會的是季祥齋的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留著板寸,穿著褐色長衫的中年人。眾人聚集在後堂,落座上茶不表,須臾,他拿出一個用黃布包裹的東西,說:「諸位,這是剛出土不久的貨,剛收回來不久,給眾位掌掌眼。」他將東西放在茶几正中,掀開黃布,示意我們去看。
  那是個青銅器,造型很奇怪,是一個個圓球,大圓球上面重一個小圓球,一共五個,圓球表面則有很多凸起的點,球的底部是個正方形的基座。我心說奇怪,這是個什麼物件,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前來聚會的眾人大部分也是如我一般,感到不解,眾人掌看一番,便聽一個帶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年紀跟我差不多的人說:「這是不是方國印?」他這麼一說,便有一個老者似乎回憶起什麼,拍手說:「對、對、對,這可是好東西。」
  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些人大約也聽不懂,一頭霧水,便聽那個戴眼鏡的人解釋說,所謂的方國,是夏商時期,對於周邊部落和小國家的稱呼,那時候沒有大一統,華夏大地分佈著無數的民族、部落、或獨立的諸侯小國,在考古發現的甲骨文記載著,統一用方國稱呼,歷史上比較著名的方國,比如孤竹方、肅慎房、箕方、長方、青州方、犬戎方等等,大部分的小方國都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在四千多年的歲月裡,這些曾經遍佈華夏大地的諸方國,只在甲骨上留下了零零星星的痕跡,引起人無限遐想。
  由於年代久遠,因此很少會有方國的文物問世,但在近年來的考古和盜掘活動中,人們對方國的文化開始逐漸深入的研究起來,因此才有人認出那是方國印,也就是古代某個方國的印章,甚至有可能是國印。
  季祥齋的老闆本人就姓季,他含笑點了點頭,將五重圓球方印方倒,果然便見方印底部有文字的跡象,只是已經磨損非常嚴重,看不清具體寫的什麼。接下來便是一番圍繞方國文物的討論,從歷史講到最新資訊,最後開始估價,天南地北,一直到下午,才有人問出了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這麼珍貴的東西,是誰盜出來的?
  問這個問題的應該也是個跟著長輩來長見識的年輕姑娘,這話問的有失水準,這本來就是暗地裡的生意,即便季老闆知道,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說出來,誰知季老闆卻並沒有隱瞞,而是說:「這個人諸位應該都聽過他的名號,叫呂肅。」
  那老者驚呼了一聲,說:「我聽過,據說這位爺手裡倒騰出來的都是殺頭貨,能收他貨的買家,都是咱們粵地數一數二的大家,這東西怎麼到你手裡了?」
  季老闆罷手,說:「我也沒見過他,說來話長。」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但我已經坐不住了,我沒想到自己苦等了兩個多月的消息,會忽然從天而降,一時有些不能自己。但現在人多眼雜,縱使我心裡翻江倒海,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來。臨近日落十分,眾人相繼散去,我落在最後一個沒離開。
  季老闆含笑問:「有事?」
  我道:「季先生,我留下來是想向你請教一件事。」他沒說話,重新作為了紅木椅子上,示意我說。
  緊接著,我道:「你能不能聯繫到呂肅?」
  季老闆很驚訝,說:「怎麼,你想找他要貨?」
  我道:「不是要貨,他的貨我可要不起,實不相瞞,我找了他好幾個月了,是為了一些私人恩怨,您要能幫我聯繫上,感激不盡。」
  季老闆是土生土長的粵地人,很重禮節,人也不錯,他點了點頭,說:「那可對不住,我手頭上沒有呂肅的聯繫方式,你知道,干他們這一行,藏的很深,我手裡這件東西也是從朋友那兒轉過來的,他欠我一個人情,所以讓給我了。這麼著,我這位朋友出國了,過兩天他回來,我給你聯繫聯繫。」
  事情到這兒總算有了些眉目,我放下心來,別過季老闆回到店舖了,吃喝收拾完,關了店門才想起來,還沒有詢問豆腐那邊兒情況如何。
  我給豆腐打了個電話,但電話響一聲就自動掛了,一般都是沒有信號才會出現這個情況。
  我心說豆腐家房子的地址,隨著城市十多年的規劃,現在看起來是有些偏了,但也不至於沒信號吧?我心裡覺得不對勁,眼瞅著外面黑漆漆一片,總不至於大晚上再跑過去。獨眼龍見此,笑了笑,說:「東家,你們感情真不錯,不過我說句話您別不中聽,他才走了一天,出不了什麼事兒,這是深圳,又不是荒郊野嶺,您是不是有點兒擔心過頭了?」
  被獨眼龍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心說豆腐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沒那麼容易出事兒,也怪這小子平時辦事兒太不靠譜,讓人鬧心的很。這麼一想,便也放下心倒頭睡覺。第二天一大早豆腐便打電話過來,獨眼龍的一隻眼睛看著我,露出一副『看吧,人還活著』的表情。
  第四卷 雪嶺妖圖
  第331章 怪病
  「喂。」一接電話,對面便傳來一個要死不活的聲音:「咳咳……老陳,我今天估計回不來了,別等我,計劃的烤魚你和獨眼龍去吃吧,等我回來再給我補上。」我不由納悶,心說這是出了什麼事兒,平時見了好吃的,不是連祖宗都能忘記嗎,今天怎麼轉性了?
  我問他怎麼回事兒,豆腐說:「別提了,八成是水土不服,今天起來就病了。」
  我說:「去你媽的,你這還沒出深圳市呢,你就水土不服了,前幾次下斗怎麼沒事,那還跨省了呢,就你這樣,還想去泰國看人妖,去美國看裸體海灘美女,得了吧。」
  豆腐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有氣無力的說:「我今天不想跟你吵,現在下不了床,不扯了,我睡一覺,就跟你說一聲。」說完,電話便嘟嘟的掛斷了。我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還是去看一趟好,正好今天也沒事兒,便驅著上個月買的新車朝豆腐家而去。
  碰上週六,路面很堵,四十分鐘的車程,用了接近一個半小時,脫離高速後路段便越走越偏。十多年前,這一帶挺繁華的,但深圳城市建設很快,十多年的時間,這一帶成了老房區,大部分房屋顯得很老舊,唯有不遠處靠近山嶺的別墅區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顯得寧靜而清幽,甚至由於沒有當年那麼多的建築施工隊,因此更為清幽雅致。
  路旁的梧桐樹道,早已經移為了別的樹種,即便是入秋,這些樹依然碧綠,遮天蔽日將道路掩映起來,陽光被遮擋的嚴嚴實實,路旁人煙稀少,街道上也看不見垃圾,雖說乾淨清幽,但少了人的活動,總覺得有些陰氣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