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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節

  燈光打下去,盜洞深約七八米,七八米處有個拐彎,像是拐向了別處,從盜洞裡,吹來一陣陰冷的風。
  之前我以為這個盜洞是連接著外面,所以才有風,現在結合地形來看,我們處於百米之下,一條盜洞也不可能直打到外面去,想來,盜洞的終點,或許是打通了地下水。想到此處,我不禁附身貼耳,隱隱約約,似乎真的聽到了一種細微的水流聲。
  就在這時,肖靜踢了踢那堆骨頭,說:「你不把骨頭裝起來嗎?」
  我道:「接下來,還不知有多少危險在等著,輕裝上陣最好,裝它幹嘛。」
  肖靜詭異的笑了笑,道:「鐵石心腸。」
  我道:「這些人一生挖墳掘墓,破壞別人的陵寢,死後卻還想著有人給自己收屍,豈不是可笑?世間事,有得必有失,做出什麼樣的事,就該承受什麼樣的後果。」肖靜微微沉默,隨後冷笑:「你這話指桑罵槐,是說給我聽的吧?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變成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不等我開口,她似乎有些惱怒,將那堆白骨狠狠的踢亂,順道還踩了一腳,罵道:「不要浪費時間,接下來怎麼做!」
  我指了指盜洞,說:「當然是跟著他們的路線走。」我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走前面。肖靜冷笑一聲,說:「讓我去趟雷。」
  「你有這個資格。」
  肖靜也不推辭,她如今是個死人,也沒什麼怕的,當即下了盜洞在前面開路。盜洞拐彎後,便一直保持平穩的走勢,看方向,赫然也是朝著東南方而去,看樣子,地鬼王的地宮位置應該位於那個方向。
  約摸十來分鐘,我耳裡聽得那陣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忽聽肖靜咦了一聲,緊接著,人往前一竄便消失無蹤。原來,盜洞的盡頭有一個向下的洞口,燈光一照,洞口下面赫然是七八米高的空洞,肖靜是個死人,直接就跳了下去。
  我趴在洞口一看,見下方像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水道,不過可能是由於地下河改道,因此現在往下一望,下方的地下河床裡,只有中央還有一點水在流淌,水質看起來黃濁,讓我聯想到了關於琊山寶殿所說的地底黃湯的事,心說:莫非那吳堰師,曾經也探過地鬼王墓?
  關於這一點,或許也只有爺爺那幫人清楚,畢竟地鬼王的地宮,在爺爺那幫先行部隊下,很多危險或者線索,都已經被抹滅了。
  我摸出繩索,將撬子打入地下,套上繩子,順著繩索下去。
  這個盜洞開在地下河的頂部,因此下了地,腳便踩在了河裡。我們之前水源耗盡,算起來也有一天沒喝水了,早已口乾舌燥,這會兒見了水,更是難以忍耐,只可惜水質黃濁,不能直接飲用,我便走到水旁邊挖坑,準備做個基本的過濾。
  肖靜催促我趕緊行動,我沒搭理她,說:「你不用喝水,但我得喝,我是人,又不是鬼。」肖靜大怒,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我說:「來吧,看你一個人怎麼找到地宮。」這麼一說,肖靜洩了口氣,惡狠狠的罵了幾句髒話,便等在一旁。
  第一道水過濾出來後,我先把自己灌了個飽,緊接著過濾第二道水,將水袋裝滿,給豆腐他們預備著。我不知道他們此刻在何處,但有顓瑞和顧大美女在,我比較放心。顓瑞和我們交情不深,真到了危險關頭,他不一定會照應豆腐二人,但他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有他帶隊,四人一定會堅定的朝著地鬼王的棺槨而去。只要眾人都平安,我們就一定有相遇的時機,恐怕到時候,那幾人已經渴的不行了。
  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自己的處境了,只能祈禱那四人團結一致,能共度難關。
  在我灌水袋的過程中,肖靜在周圍轉悠,在漆黑潮濕的石壁上,她發現了一個刻上去的記號。這個記號我們很熟悉,就是在琊山寶殿中所見到一個叉,外加一個變形字,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一個白字。
  但這個記號很奇怪。它刻在石壁之上約四五米左右的位置。
  這個位置有點兒高,刻的這麼高,完全沒有必要。我思索了片刻,再看石壁上殘留下來的一道一道的痕跡,心知十四年前,這裡的地下水應該還沒有改道,爺爺等人下水時,大約還有四五米高的水位,因此記號被刻到了上面。
  這條地下水道,地勢北高南低,燈光打過去,兩邊都看不到頭,黑漆漆一片,但頭燈打向北邊的時候,我瞧見黑暗中,隱隱約約露出一個龐大的輪廓,似乎那前方還杵著什麼東西。我不由得朝北邊,也就是地下水上游的位置而去。
  水底的河床佈滿黃色淤泥,腳踩下去,淤泥足足漫過小腿,行走起來比較艱難。須臾,我們走到那個龐然大物的邊上,肖靜一見,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只見這是一具碩大的骨架,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它有著碩大的頭骨,碩大的身體上,足足三十一對肋骨,越往後越窄,呈現出魚的體型。
  它的骨頭結構十分堅固,鏈接處都有倒鉤,因此骨架沒有散開,而是呈現一個整體,靜靜的伏在河床底部。我見過的野生物很多,但這條碩大的魚,僅憑一個骨頭架子,卻看不出是什麼品種。
  就在這時,肖靜鼻子又動了一下,緊接著蹲下身,忽然開始挖魚骨下方的泥沙,片刻間,猛的刨出了幾樣東西,我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那赫然是還沒有消化的人骨,就處於魚骨的下方,只粗略一看,完整的頭骨就有三個。
  第308章 借水道
  我幾乎可以想像,這條大魚十四年前生活在此處,爺爺那幫人下水後,血腥味兒吸引了它,於是它朝著爺爺一行人游過去……
  大魚游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想當然的,隊伍裡那些受傷最重,行動不便的人肯定是率先遭殃的,在隊伍裡有人遇難的過程中,剩下的人群起而攻,最終弄死了這個碩大的傢伙。而這些位於魚骨下方的人頭,八成就是當時被大魚吞下,沒來得及消化的人。
  我不由得嘶了一聲,心說這裡河道寬廣,深入地底,水中也不知孕育過多少大魚巨蟹,好在如今地下河已經改道,否則我下到這地下河裡,還不知要遭遇什麼。緊接著,我們繞過魚骨,順著涓涓黃流的上游而去。這地下河道蜿蜒曲折,裡面暗石泥漿密佈,空氣中氤氳著水腥味兒,潮濕陰暗,在昏黃的頭燈下,周圍被水流沖刷掉稜角的黑色山石,反射著幽光。曲曲折折行走其間,我感覺到地勢已經上升了不少,沿途又發現了兩個標記,淤泥中時不時爬過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一切顯得無聲無息。
  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起了查道士的卜辭,他說這個地鬼王墓中,還有一個惡鬼,一直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那卜辭已經用它的靈驗證明了準確性,那麼惡鬼一說,是否真有其事?如果真是如此,那只惡鬼又是指誰?
  於是我一邊兒往前走,一邊問肖靜:「你能聞到屍氣,那能不能感受到同類?」
  「同類?」肖靜理解了我的意思,暴怒:「我還沒有死,我還有思想,不要把我當成一個鬼!」對於她這麼強烈的反應,我有些意外,這一刻,也隱約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許一個人只有真的到了死地,才會對生命如此流連。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她的神情告訴我,這個我想像中的能力她並沒有。
  一個盯著所有人,能將所有人帶向死亡的惡鬼,是指誰?我無法知道這件事情的答案,只能暫時拋諸腦後。這段路潮濕而泥濘,沒多久,我們的衣服都沾上了黃泥,那是地底深處積聚了千萬年的黃沙泥,細緻如同粉末,在水流的沖刷下,形成了類似漿糊一樣的東西。
  這時,我已經在七彎八拐的缺水河道中有些摸不清路了,但我記得一個主要方位:東南方。於是我摸出了指南針定位,指南針顯示,我們現在的位置已經發生改變,不是對著北方,而是完全調轉了個頭,朝向了南方。
  爺爺那批人當初的條件應該比我們現在更為艱苦,因為我們是靠雙腿走的,而他們當時應該是12月的天氣,在冰涼的地下水中泅渡的,對於當時那批受傷的人來說,這應該是一段極其艱難並危險的路程。
  我看了看手錶,進入這個地下河道至今,我們已經在彎彎曲曲的河道中行走了接近一個多小時,雙腿早已經被泥漿糊滿,長時間陷入泥漿中,每抬一次腳,都疲憊不堪,也不知這條地下河的盡頭究竟在何處。其實我對於所謂的七盞燈並沒有興趣,對於我來說,最主要的莫過於找到爺爺的屍骨,弄清楚他真正的死因。我爺爺那老胳膊老腿,我不奢望他會成為那三個倖存者中的一個。
  他如果真的活著離開了地鬼王墓,當年肯定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不管的,因此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知道,爺爺從這個地方生還的幾率是零。
  他會在哪個地方?是不是也被大魚吃了?或許骨頭渣子都消化了,又或許屍骨正陷入某一灘黃泥中?正想著,肖靜忽然啊了一聲,說:「有人!」
  「哪兒?」我尚未反應過來,肖靜忽然就變身了,或者說是她顧不得用遮眼一類的把戲來照顧我的審美觀了,在這瞬間,她就『變』回了那副將要腐爛的摸樣,緊接著身形奇快的竄了出去,如同壁虎一般,貼著牆壁爬行,嗖嗖兩下,瞬間竄入了黑暗中。
  我吃了一驚,順著她爬走的方向狂奔,片刻後,只見右手邊的山石壁上,有一個不規則的拱圓形通道,肖靜的身影在通道口一晃便消失了。
  難道是去追那個人了?
  在這地方,怎麼可能還有別人?
  那拱形通道,離河道地面約有六七米高,我沒有肖靜的壁虎本事,只能沿著石壁上凹凸不平的痕跡往上爬。好在我身體素質不錯,以前走南闖北,入深山老林,也經常攀巖,三兩下功夫,便也爬到了那拱形通道的位置。
  一上通道,我立刻在石壁上看到了一個匕首刻上去的熟悉記號。
  我鬆了口氣,心知爺爺那批人由此處登岸了。這是一種比較奇怪的心理,我追逐著爺爺一行人的痕跡,感受到他們所面臨的危險,不知不覺也彷彿陷身其中。緊接著,我將目光從記號上移回來,緊接著在地上發現了一道黃色的痕跡,是肖靜留下的泥痕。
  這條痕跡,一直延伸到了拱形通道的後方。
  肖靜真的看到有人在這個地方嗎?
  這地方,除了我們,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