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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節

  我沒好氣,說:「第一,我爺爺沒想讓我吃倒斗這碗飯,第二,我十四歲那年他就失蹤了,我又不是什麼根骨清奇的天才,還能自學成才不成?」
  豆腐摸了摸下巴,顯得很失望,說:「你要有這手絕活,哪天不能下鬥,你又破產了,咱們還可以上街賣藝呢。」
  我氣的夠嗆,說:「你個烏鴉嘴,能不能說些好聽的,咱們的店舖開了還沒兩個月呢,你就巴著我破產了?信不信我回葛叔家,拿把菜刀把你舌頭給割下來?」豆腐嚇的一縮脖子,說:「你別這麼暴躁,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我就是想問問,你爺爺不是有個筆記本麼?上面既然有楊方的望氣發墓之術,難不成沒有白老四的飛刀之術?」
  我一愣,看著豆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腦袋,說:「你總算說了句有用的話。」沒錯,那筆記本上確實有一段練習飛刀的方法,是用文言文記載的,我之前粗略看了一眼,當時覺得飛刀這東西哪裡比的過槍,是已經過時了的玩意兒,因此不甚在意。但這兩次的挖蘑菇經歷,卻讓我深有體會,在斗裡,槍不算什麼,關鍵時刻,還得是冷兵器出手。
  或許,我該試著學一學。
  當然,飛刀這東西,需要長久的練習,也不是想學就能速成的,我將這個念頭壓在心底,準備先將眼前的事兒弄明白,等回了深圳,訂製兩把小飛刀回家裡練去。這麼想著,已經進了葛叔家。隔叔是個熱心腸的人,以前當鄰居的時候經常照顧我們,午飯殺了兩隻土雞燉了一鍋,熱騰騰的煨在碳爐上,揭開鍋蓋,霎時一陣香氣撲鼻,肉香味兒濃郁,和我們平時買來的飼料雞味道差別很大。
  我和豆腐挖土石頭的,這會兒也餓了,一邊兒和葛叔閒話家常,一邊兒和豆腐甩開腮幫子吃。豆腐正叼著雞翅膀不亦樂乎,便聽葛叔歎了口氣,對我說:「小懸啊,你是個有出息的人,看這氣派就和我們山裡人不同,唉,想當初你還小的那會兒,成日裡跟村裡的小崽子們瞎野,你爺爺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模樣,肯定會欣慰的。」
  我見葛叔忽然發出如此感慨,神色似有什麼事兒,不禁道:「葛叔,不管生活怎麼樣,我也是陳懸,什麼氣派不氣派的,我光著腚子滿地跑您又不是沒見過,您就別說這話逗我了。」葛叔聽聞此言,哈哈一笑,滿臉欣慰,說:「做人不能忘本,陳老爺子教了個好孫子。」
  豆腐叼著雞腿,小聲嘀咕:「他當然沒忘本,現在不子承父業,孫承爺業了麼。」還好葛叔沒聽見,我笑了笑,不動聲色,在下面踩了豆腐一腳,疼的他雞翅頓時掉地上,旁邊葛叔家的大黑狗衝出來,叼著就跑了。
  「雞翅,我的雞翅,狗,我要宰了你。」豆腐怒的跑出去追狗,我臉都被他丟光了,尷尬的和葛叔以及葛嫂對視,片刻後,解釋道:「他小時候發高燒,嗯,腦子有點不好。」葛叔露出瞭然的神色,聽著外面豆腐和黑狗的叫聲,說:「那你要多照顧著人家,我聽說城裡人可精了,他腦子不好,容易被騙。」
  我乾笑一聲,點了點頭,轉移話題,詢問道:「葛叔,剛才見你好像有什麼事兒,不知我能不能幫的上忙?」
  葛叔神色一變,說道:「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吧,也不指望你能幫上忙,不過這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先吃完飯再說吧。」我瞧葛叔神色變得沉重起來,便也不多話,兩人岔開話題敘舊,須臾,一鍋雞肉吃的差不多,豆腐垂頭喪氣的回來,葛叔立刻給他夾菜,說:「孩子,多吃點兒,好好補補,咱們做人不怕不聰明,只要問心無愧,開開心心就好。」
  豆腐聽的一愣一愣的,顯然不明所以。
  須臾,吃了飯食,葛叔泡了壺濃茶,三人落座,便聽葛叔講起了一件十年前發生的往事。
  村東頭住著戶姓江的人,我認識,小時候跟他家小子經常一起滿山野,那小子長的比較胖,跑起來總是落我後面,因此我管他叫江胖子。
  葛叔說:「你和小江從小要好,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跟你一樣了,或許也走出大山了,可惜啊……」我聽到此處,大驚,道:「怎麼,胖子死了?」
  葛叔說:「早死了,你走的第四個年頭就死了。」
  「怎麼死的?」
  葛叔手往後指了指,說:「村東頭那口井,掉到井裡淹死的。」
  我第一反應是不可能,說:「那井裡有水,胖子水性和我不相上下,掉入井裡也不該淹死,只要大聲呼救,旁邊總有人能聽見才對。」
  第236章 水鬼
  葛叔說:「可不是,所以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由的皺了皺眉,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光著腳的小胖子形象,一笑就露出掉了的兩顆門牙,我倆一起下河摸魚,一起鬥過蛐蛐,如今在我記憶中,他還是幼時模樣,怎麼就這麼死了?豆腐聽到此處,忽然說:「老陳,你不是說那口井裡鬧鬼嗎?會不會是……」
  我嘶了一聲,若是以前,我肯定罵他烏鴉嘴了,這世上哪有什麼鬼,但現在,我卻沒有反駁豆腐,畢竟這四個多月來,我見過的古怪離奇之事著實不少了,豆腐花說完,我忍不住問道:「葛叔,那口古井,之前不是壓了石板嗎?怎麼又搬開了?」之前我騙豆腐說裡面有女鬼,所以才壓的石板,事實上,當時是因為井裡淹死的人,屍體沒有打撈到,因此人們自然不敢在喝裡面的水,擔心水質受了污染,所以才用石板給壓住了。
  我問完,葛叔說:「不知道被誰給搬了,時間隔的久,也沒人管了,後來小江死後,唉……」他接著往下講,牽出一段令人唏噓的事。原來在江胖子死後,沒隔多久,他母親也掉入井裡死了,當時只以為是江母死了兒子,傷心難過跳井自盡,也沒有多想。
  江母死後,家裡便剩下江胖子的爹和爺爺奶奶,由於傷心,江胖子的父親又重新尋了塊大石板,將井給封死了,誰知怪事出現了,一個月後的一天,那快大石板從井上被頂翻在地,而江胖子的父親,也死在井裡了。
  江胖子的父親是個孝順的人,就算是為了老父老母,也不會輕生,因此他的死,引起了村裡人的猜測,會不會是井裡有水鬼作祟?
  兒子、兒媳、孫子,皆死於井中,可想而知那對老夫婦該有何等傷心,終日以來洗面,老爺子最後立誓,不管是人是鬼,一定要抓到害人的人。老婆子出主意,不如去請個陰陽端公來看看。
  陰陽端公,也就是舊時給人操辦白事,選墓地、看風水、除邪異的先生,老兩口香煙斷了,也顧不得省錢了,花了大半積蓄,請了一個外地有名的陰陽端公。那陰陽端公到此地一看,便說確實是井中水鬼作祟。
  村裡人便問:「水鬼來自何處?」
  陰陽端公說:「就是當年那具沒被撈上來的屍體所化。」
  村裡人問:「也就是說,害死那三口的,就是那個水鬼?」
  陰陽端公說:「不是,水鬼得找替身才能投胎,害死小江的是那水鬼,而害死江母的則是小江,害死江父的則是江母。」
  老爺子難以接受,說:「不可能!我孫子怎麼會害自己的娘,我兒媳婦怎麼會害自己的丈夫!」
  陰陽端公說:「變為水鬼,人性已失,江母思念兒子,時常會到井邊,自然給了小江下手的機會。後來水井被封,江父思念妻兒,也時常到井邊,江妻所化的水鬼頂開石板,又害死了江父,一切非常明瞭。」
  老爺子哪裡肯信,認定自己的孫子就算做了鬼,也不可能讓自己的母親去做替死鬼,而自己的媳婦兒和兒子向來恩愛,是村裡人人羨煞的模範夫妻,更不可能拉丈夫做替死鬼,於是認定陰陽端公是個騙子。
  老婆子則比較迷信,請陰陽端公的事兒,本就是她出的主意,她便問道:「老先生,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陰陽端公說:「現在的水鬼就是你們的兒子,如果不除,遲早會危害別人。」說著,他看了看天,閉著眼睛掐指算了幾下,又說:「水鬼遇水而走,這段日子都是晴天,所以水鬼只能待在井裡,暗害在井邊路過的人,但如果等下了雨,它的活動範圍就會變大,百米之內都得遭殃。」
  村裡不似城裡土地緊張,因此房屋住的散,幾乎每家門前都有個大院子,院子外又栽種著花梨果木,蔥姜大蒜一類的東西,因此所謂的百米之內,其實就江家一戶人家。
  老婆子又傷心又害怕,直抹眼淚,老爺子一生好強,越聽越來氣,當即就將陰陽端公趕了出去,說:「就算我兒子真成了水鬼,也不會害我這個爹,更不會害他媽!」陰陽端公憤憤不平,被推倒在地,摔的一身是土,怒道:「也罷,既然如此,到時候你們後果自負,可別來求我。」說罷便離開了。
  這事兒村裡人當時都在看熱鬧,沒過幾日,天忽然陰了下來,眼瞅著就要下雨了,村裡幾個老人家湊在一起商量,說: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真有水鬼,如今就快下雨了,老江和老江婆子豈不是要遭殃了?
  該怎麼辦?
  都是一個村的,祖祖輩輩生存在這兒,總不能放任他們不管。於是一夥兒上了年紀,德高望重的老人結伴而去,好勸歹勸,終於勸通了老江夫婦,先離家躲一躲,反正不在百米內就行了。
  老江頭是個重禮數的人,這麼大雨往別人家跑,嘮叨這一幫老夥計,心裡過意不去,讓江婆子收拾些茶葉紅薯干之類的東西。
  老天爺似乎知道老江兩口要逃似的,本以為雨不會下那麼快,誰知一行人還沒出門,便聽忽然一個炸雷,大雨傾盆而下,一行老人心裡都不經咯登一下。就在這瓢潑大雨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是江婆子的聲音。
  晾著紅薯干的曬樓,在靠左的位置,眾人嚇的連忙跑過去,卻並沒有看見人影,反而被雨水打濕的黃泥地上,出現了一道拖拽的痕跡,那道痕跡,一直延伸向了井裡。
  那種情況,別提多嚇人了,沒人敢往井裡邊查看,所有人都拔腿往回跑,只剩下江老頭如遭霹靂,坐在雨地裡嚎啕大哭:「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啊,你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連她都害啊,天吶……」
  剩下的老人跑回家,驚魂未定,幾乎站不穩,將情況對村裡的小年輕一說,村裡人淳樸,哪能放著老江頭不理,立刻扛著鋤頭,帶著木槓子,成群結隊朝著老江頭家而去,此時,老江頭已經傷心過度,再加上年老經不得風吹雨打,暈倒在了泥濘的地上。
  眾人將老江頭救了回來,心裡對於當初那個陰陽端公的話深信不疑,再想去請是,那個端公幹脆避不見客,又去請其他陰陽端公,都是沒什麼氣候的,胡亂擺著架勢作法,卻沒有什麼實際作用,天晴的時候往水井裡一看,那水井裡是黑的,時不時下面還會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一閃而過,別提多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