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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節

  豆腐手一縮,嘴裡嘖嘖有聲,盯著神像轉了一圈。這是一尊木製的等人高神像,身著黑衣黑甲,掛紅披風,怒目圓瞪,鬚髮皆張,一手執寶劍,一腳高抬,腳下還踩著一個綠色的小鬼兒。身上罩了一層紅綢布,已經落滿了灰塵。
  這尊神像自我記事以來便矗立在此,每逢初一十五,爺爺都要給它上香。
  豆腐看了片刻,說:「老陳,不對勁兒啊,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鍾馗吃鬼的神像,一般人家裡可不供奉這個。」我小時候不懂事,也沒有覺得不正常,現在再回首看這尊神像,也覺得古怪。
  鍾馗,民間奉以門神,過年時,張貼的門神畫裡,時常便有鍾馗吃鬼的形象,再往大一點兒,就是供奉實體神像,一般都是供奉在宮觀裡受人朝拜,像這樣等身高的吃鬼像,個人家裡是不會供奉的,要供也是供觀音一類。
  爺爺當初怎麼會搞一個鍾馗踏鬼的神像矗立在此處?
  豆腐想像力一向豐富,砸了砸舌,打量了一下空曠的地下室,說:「難不成你們老陳家鬧鬼?看這地窖四四方方,空空蕩蕩,不見天光,讓我有種回到了墓室裡的錯覺。早知道就不下來了,老陳,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越待越瘆的慌。」
  豆腐的話讓我心裡打了個突。
  像墓室?
  居然說我家像墓室?雖說這地方早已經破敗,算不得家,但豆腐的說法還是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與此同時,我開始仔細打量眼前這尊神像。我對它並不陌生,但卻是頭一次這麼仔細的觀察它。
  爺爺為什麼會供奉這樣一尊神像?
  而且還是矗立在地窖裡?
  難道這個地窖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將這尊神像從頭看到腳,當我看到它的腳時,心中忽然冒出個想法,難道它站在此處,是在鎮壓什麼東西?這麼一想,我決定將這尊神像移動一下,於是伸手便抱住神像的腰身,往上一拔打算挪開,誰知這一下,卻是紋絲不動。
  這尊木頭神像竟然被定住了!
  如此一來,我的猜測頓時被證實了,它腳下,必然有什麼東西。當即我蹲下身查看,發現整個神像的基座,原來並非木製,而是石製,因此以我一人之力,難以弄開,當即便招呼豆腐幫忙,二人合力之下,沉重的神像慢慢挪出了位置,露出原本的基座。
  基座下方,是一個微微下陷的坑,乃是石製基座天長日久壓出來的痕跡。我手頭邊上沒有工具,轉頭瞧了幾下,發現一邊兒還放置著一把短柄鋤,就是過去小孩兒挖野菜用的小鋤頭,已經生了銹,但勉強還能使用。
  豆腐搓了搓手,說:「老爺子盜了大半輩子墓,沒準兒是在地窖裡埋了什麼寶貝。」我心說:寶貝?如果是寶貝,需要用鍾馗鎮著嗎?沒準兒下面埋著什麼邪物。雖說如此,但我知道,不揭開這層謎底,我恐怕永遠不知道爺爺當年做過什麼,就算真是什麼邪物,也只能先挖出來再說了。
  當即,我便揮動短柄鋤掘地,果然,才沒掘兩下,便聽鐺的一聲,短柄鋤似乎碰到了石頭一類的東西,我趕緊掃開表層的浮土,仔細一看,土層下果然還有一塊兒打磨平整的青石板。青石板比較大,我現在只挖出了中間部分,必須得將挖掘面積拓寬才能看到全貌。
  趁我挖掘的功夫,豆腐不知從哪兒找出了一把爛了一半的鏟子,跟著在旁邊鏟土,比我還積極,顯然是惦記著能挖出什麼寶貝。我也不說破,任由豆腐揮汗如雨,片刻後,整塊青石板露了出來。
  這石板約有四厘米厚,打磨成長方形,下面明顯蓋著什麼東西,我和豆腐二話不說,藉著鏟子的力道,將青石板給撬開了一半,卻見青石板下,赫然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石板被挪開的一瞬間,一股陰冷的,帶著異味兒的風猛然吹了上來。
  我和豆腐連忙往後退,暫時避開那陣怪味兒。豆腐見我臉色不好,也沒吭聲。我心裡疑竇重重,這塊青石板下是什麼地方?爺爺為什麼要把它掩蓋起來?
  片刻後,那陣古怪的氣味消散的差不多,我和豆腐湊到入口處,斜斜將燈光往裡面打,只看了一眼,瞬間便心神震盪,因為這青石板下面,赫然是一間人工挖掘的土室,規格並不大,一眼便能看見裡面的情形。
  只見裡面有一個書桌,有一排黑木櫃子,正對著書桌和黑木櫃的,赫然是一具沒有上漆的棺材!
  豆腐嚇的倒抽一口涼氣,說:「老、老陳,你家地底下,居然還有死人棺材?」
  第231章 起因
  別說豆腐,連我都是心中一抽,任誰知道自己房子底下就有一具棺材,恐怕都不會淡然處之。我將燈光打到那具棺材上,雖然沒有靠近,但我的眼力不差,一眼便看出,那是一具不算太好的柏木棺材,圓弧頂的滿材,顯得很新,顯然沒有入過土。
  這棺材似乎是特意製出來裝什麼東西的。
  棺材裡能裝什麼?自然是死人了。
  我心下一沉,對豆腐說:「你在外面守著,謹防有人進來,我下去瞅瞅。」
  豆腐點了點頭,爬出了地窖去外面放風,一時間,黑黝黝的地窖裡只剩下我一人面對著下方的棺木。待豆腐離開,我也不多耽誤,順著下方土室的木製樓梯走了下去。既然有樓梯,就肯定有人經常走動,難道爺爺以前,經常會來這個地方?
  此刻,我背後是書桌和櫃子,正前方就是那具棺材,我沒急著去動棺材,而是開始去查看書桌和櫃子上的東西。
  我爺爺早年間沒有讀過書,是跟了白老四後才學的,不過那時候年歲已長,學文寫字學的比較慢,因此也很少見他看書一類的,沒想到這兒還會有個書桌。書桌的表面是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放,桌子的下面,是三道抽屜,我伸手一拉,抽屜便被打開了,當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沓老照片。
  照片的第一張,是個穿著白襯衫,戴著草帽的瘦個子中年人,這是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皮膚比較黑,而且最特別的是,襯衫前面的口袋裡,還別著一支黑色的鋼筆。在那個年代,能別鋼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代表著文化和地位。
  我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我爺爺還在考古隊工作時的照片。
  在細看,背景是一個山頭,還有一些人在後面走動,看樣子是工作現場。
  我心說:難怪家裡沒有以前的照片,原來爺爺都收在這個地方了。緊接著,我將照片拿出來,開始細細的往下翻。在照片裡,我看到了一些熟人,比如年輕時的林教授,比如年幼時的陳詞。這些照片,比趙二爺之前給我看的那張照片,年代要更久。
  那時候陳詞還是個少年,側對著鏡頭,坐在一處發掘現場的高地,神情淡淡的,抿著唇盯著墓坑裡忙碌的工作人員。
  這疊照片挺多,都是尺寸比較大的,在當時那個年代,照像是件奢侈的事,如果不是因為爺爺在考古隊工作,是沒機會留下這麼多照片的。
  緊接著,在這沓照片下面,我還發現了一個筆記本,外皮包裝,和爺爺留給我的那個工作筆記一模一樣。我心裡撲通一跳,連忙將本子給翻開,裡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我強壓下心頭的激動,仔細的看完這個筆記本裡的內容。
  內容很長,但卻帶給了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直到闔上筆記本時,我才覺得自己心臟跳如打鼓。
  這本日記,記載的正是這個地下室以及這具棺材的來歷,而這具棺材,確切的說,是棺材中的人,背後則隱藏著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
  這件事情,從時間上來講,是發生在20年前,那年,我應該是八歲,而陳詞也早已經死在了巨耳王墓。
  八年前,愛子失蹤,爺爺察覺到陳詞八成是出了事兒,當時,他在要不要尋找陳詞中徘徊,因為爺爺並不知道陳詞後來從巨耳王墓活著出來,並且將一份帛書交給了趙二爺,所以當時,爺爺以為陳詞是死在巨耳王墓了,而要尋找陳詞的屍身,就必然要進入古墓。
  當年白老四就是在巨耳王墓裡,發現了鬼厙之面的線索,並且將詛咒轉嫁到了爺爺頭上。後來爺爺曾經冒險進入過巨耳王墓,誰知裡面凶險異常,連古墓中心都未能接近,便折了一條腿。正是如此,因此爺爺後期無法再下大鬥,陳詞事後才會為了尋找鬼厙之面的詛咒而獨闖巨耳王墓。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詞在技術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因為爺爺那一次去什麼也沒有得到,但陳詞卻得到了一份帛書。
  顯然,這份帛書,便是解開萬妖妃鬼厙之面的關鍵線索,但那該死的趙老頭,竟然丟給我一句東西被偷就完事了。
  當時,爺爺並不知道這些內情,他腳受了傷,不可能再闖一次巨耳王墓,但同時,陳詞可能死在裡面,或者陳詞可能被困,正等著人去救援的這些念頭,在爺爺腦海裡盤亙,有誰能捨棄自己的後代?
  爺爺當然不能,更何況,陳詞是他的驕傲。
  但爺爺心裡明白,自己去了只是送死。
  他不是個莽撞的人,當年白老四帶了那麼多人進去,最後卻也只他一人活著出來,而且差點喪命,雖說鬼王陳思遠的名號,在道上是響噹噹的,但爺爺明白,這不過是道上的人抬舉,自己比起師父白老四,手段可差的太遠了。
  白老四差點兒死在裡面,而自己也親身體驗過巨耳王墓的可怕之處,因此爺爺縱然心如刀割,也只能靜下心來細細思量對策,必須得想個萬全的辦法,該怎麼進入巨耳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