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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節

  我定睛一看,不由覺得奇怪,問豆腐:「你脖子上什麼時候掛了這麼一個東西?」只見啞巴掏出的,是一塊兒嬰兒巴掌大的不規則片狀物,呈琥珀色,掛在豆腐脖子上。
  豆腐身上有什麼東西,我一清二楚,可從來不知道他還帶著這麼個東西。
  我問完,豆腐也愣了,抓著腦袋說:「我也不知道是啥時候帶上去的,這是什麼東西?」說著,他主動將那東西從脖子上取下來,拿在手上觀望。
  卻見啞巴劈手奪過,目光直勾勾盯著那東西,說:「是『骨香』。」
  段菲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啞巴的話讓我很驚訝,因為我知道骨香這東西,而且還見過。
  我一聽到骨香這兩個字兒,頓時被勾起了一段非常不好的回憶,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06年的時候,我還沒有做電子生意,而是在小興安嶺一帶倒騰山貨。有一回和當地的老鄉進山,同行的還有四個幫手,兩男兩女。
  當天下起了大雨,我們一行六人躲在一片山崖的凹陷處避雨。
  那場雨一直下個不停,眾人都感到晦氣,因為這意味著我們這次的買賣泡湯了,一但下雨,很多山貨都會爛掉,一周內都不會長出來。
  當時,我除了收當地老鄉的山貨外,還會請些老鄉進山,採集新鮮的山貨處理包裝,轉手後價格很高,因此少一批新鮮貨,是一筆很大的損失。
  當時帶的那五個老鄉,和我不是第一次合作,跟著我賺了不少錢,彼此關係很好。
  帶隊進山的老鄉是當地的一位老獵人,現在那邊兒已經禁止狩獵了,不過他年輕的時候,獵狼是一把好手,這也養成了他勇敢和不畏艱辛的個性。
  我們稱他為大鬍子,因為他長了一串濃密的灰鬍子。當天在山崖下避雨,大鬍子比我還愁,說:「這雨一下,就得下一周才能進山,虧大了,我孫子還等著交學費呢。」
  相比之下我不是那麼急,雖說會少賺一比錢,但我還在其他老鄉家收了不少貨,只是賺的多賺的少的事兒,總不會虧。
  大鬍子說著,便盯著對面一個山溝出神,似乎在想些什麼,我們其餘人拿出攜帶的食物出來吃,吃到一半兒,大鬍子忽然對我說:「我有個發財的主意,陳小哥,你想不想幹?」
  第209章 回憶
  我心裡暗笑,心說你要有發財的路子,還至於傍著我混嗎?不過對方是老人家,我還是很尊敬的,露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大鬍子便指了指對面的山溝子,說:「那地方有寶貝,我年輕的時候見過。」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那道山溝地勢低窪,水汽蒸騰其中,霧濛濛一片。那條山溝我知道,在當地被稱為『狼哭溝』。
  狼哭溝原本也不叫狼哭溝,而叫做『亂骨溝』,那溝裡不知為何,有很多骨頭,人骨、獸骨都有。關於這些骨頭的來歷有兩個說法,一說裡面是抗日戰爭時期的埋屍坑,一說是那地方有山妖,歷來去那兒採藥、打獵的人都被山妖害死在裡面,天長日久,形成了纍纍白骨。
  七十年代初期的時候,中國興起過一場打狼行動,狼皮褥子可以賣錢,賣給外國人抵債,當時內蒙古一帶的狼幾乎都被打光了。興安嶺這邊也打狼,當地的人一群群、一隊隊,挑著獵槍狩獵打狼。狼再凶狠,也狠不過貪心殘忍的人類,沒多久,狼都被打怕了。
  獵人們熟悉狼的習性,知道狼會選什麼地方定居,知道狼會在哪兒狩獵,便在那些地方設陷阱、設埋伏,瘦的皮包骨的狼為了生存,遁入了人人聞風色變的亂骨溝裡。
  因為亂骨溝太過詭異,因此當地人從來不敢去,那些狼本來就剩的不多了,又藏入了亂骨溝,當地人不敢打,因此苟活了一條狼命。
  它們後來一直生活在亂骨溝裡,一到晚上,就集體嚎叫,聲音淒慘,彷彿在控訴人類的暴力罪行,聽起來即滲人,又覺得心酸。
  漸漸地,亂骨溝便更名為狼哭溝。
  時至今日,亂骨溝的詭異傳說已經沒人提起,裡面真正令人畏懼的反而是狼群。
  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回想起來,那時候我的性格和現在差別很大,或許真的是受到了鬼厙之面的影響。六年前,我心腸還比較軟,當時見大鬍子愁眉苦臉,念叨自己孫子的學費,便道:「那地方有狼,太危險了,你說的寶貝,難不成是狼?」若果真是狼皮,那確實很值錢,不過我不喜歡獵狼,因為狼是一種非常聰明和堅韌的動物,無論在多麼惡劣的環境下都可以生存下來,跟我的人生經歷很像,所以我那兩年在山裡雖然也打獵,但沒有打過狼。
  大鬍子搖頭說:「當然不是,我說的不是狼,你們有沒有聽過骨香?」
  我搖了搖頭,那時候眼界有限,根本沒聽過骨香這東西。大鬍子便解釋起來。
  據說骨香,是人骨頭裡的油分凝聚在一起形成的,將骨香點燃,聞著它入睡,可以讓人做美夢,夢境真實,想什麼來什麼,而且不傷身,相傳古時候曾經有人點骨香,做夢做了一年,只不過醒來之後,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最終瘋了。
  不過即便如此,骨香還是千金難求,因為這東西是天然形成的,可遇而不可求,是達官貴人所鍾愛的寶貝。大鬍子講,他年輕的時候,膽子很大,想打狼皮褥子,曾追著一條孤狼到過狼哭溝,在一片白骨纍纍的坑穴中,見到過骨香,只是當時突然竄出了狼群,將他給嚇跑了,回去之後接連做噩夢,使得他不敢再打骨香的主意。
  轉眼幾十年,我們各方面的條件都不一樣,散彈鎗配著,兇猛的獵犬也不缺,再加上人手,闖一闖狼哭溝應該不是難事。我那時候心腸軟,一來想著能找到骨香發一筆財也好,二來看大鬍子一個老人家,生活艱辛,便想幫襯一把,一夥兒人除了大鬍子,都是年輕人,揣著發財夢一拍即合,唯有那兩個女孩子害怕,所以沒有答應。
  雨停後的第三天,大鬍子準備了散彈獵槍,牽了三條獵狗,其中一條是條母獵狗,剛下過一隻小狗崽,結果狗崽子被淘氣的村童給玩死了。母狗奶子漲的狠,又失去狗崽子,非常暴躁凶狠,往那兒一站,目光透著凶狠,尋常人都不敢靠近。有這條母狗助陣,我們的心裡底氣更足了。
  當天,我、大鬍子,還有那兩個年輕人,一個叫滿子,無業,一個叫二黑,也無業,在興安嶺土生土長,擅長的就是打獵,兩人摩拳擦掌,懷揣著發財夢,跟著我和大鬍子進入了狼哭溝。
  那溝離的並不遠,翻過一道嶺便是,畏懼於狼哭溝的傳言,我們特意選在了白天進溝。溝裡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並沒有滿地的白骨,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樹葉子,天長日久,散發著腐氣,走上去很柔軟。
  大鬍子憑藉著記憶在前面帶路,這條溝是南北走向,上面高,下邊窄,像是一條巨蛇從山裡鑽出來一樣,當時我曾粗略看過爺爺的工作筆記,在楊方的秘籍中有過記載,這種形勢,稱為『地蛇成龍』,蛇頭會一直往上抬,猶如要飛天之勢,但這地方有古怪。
  因為按照大鬍子所說的方位,骨香恰恰就在蛇頭的位置。蛇成龍是吉兆,但蛇頭如果屍骨太多,必然陰氣大盛,壓住了龍氣,使得蛇無法成功化龍,從而成了一條充滿怨氣的凶蛇。
  當時我不信這一套,雖然看出來不對勁,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唯一留神的便是狼,擔心會有狼鑽出來。
  大白天的,雖然溝裡陰冷,霧氣瀰漫,但天光透亮,眾人也不覺得害怕,三隻大犬也是精神奕奕。越往前走,山溝越窄,因為這個蛇頭呈三角形。
  忽然,一直冷靜的大黃忽然躁動起來,四腳不停的移動,鼻子時不時的在地上聞一下。大黃就是那只還在哺育期的母狗,冷靜凶狠,它忽然這樣,讓我們警惕起來,反觀另外兩條狗,也是一副躁動不安的模樣。
  狗鼻子很靈,能聞到附近動物的氣息,難道說,有狼或者其它東西接近了?
  我們的散彈鎗裡已經填了鐵砂彈藥,端槍在手,警惕的往前走。就在此時,大黃忽然急速往前奔,轉瞬便跑進了濃霧中不見蹤影。
  大鬍子急的一跺腳,罵道:「這條瘟狗,早知道不帶它來了!」
  我道:「大黃沒準兒是發現了什麼,咱們追!」眾人順著追出去百來米,忽然看到了一幕奇異的景象。大黃站在山溝旁的一個土坡裡,一隻灰色的東西正在它肚子下面,儼然是在吃它的奶。
  我大概驚起,湊近一看,驚呼道:「是狼崽。」只見那狼崽瘦的皮包骨,毛色灰暗,個頭很小,看起來不到兩個月,急切的砸著奶,大黃轉頭舔了舔狼崽,身上的凶狠之氣收斂了很多,但我們一靠近,大黃就衝我們叫。
  大鬍子見此,說:「狗的奶沒狗崽子吃,會發漲發痛,這瘟狗竟然喂起狼崽子來了。」
  滿子說:「看這狼崽子餓的皮包骨,母狼肯定是出事兒了。」
  二黑眼尖,指著大黃旁邊,說:「瞧,那兒有個狼洞,我去看看。」山裡人膽子大,二黑湊過去往裡一瞧,頓時嗆的摀住鼻子,說:「哎呀媽呀,老臭了,裡面有幾隻爛了的死狼崽子,八成是餓死的。」
  由於大黃不肯讓我們靠近,眾人只好停下來等它喂完奶,須臾,小狼崽吃飽了,我們便吆喝著大黃繼續上路,小狼崽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後面。我覺得可憐,就把它放在了衣服兜裡,當時穿的是戶外服,衣兜特別大,剛好裝進去。要擱現在,我肯定會烤來吃了。
  很快,我們前方出現了一個大坑,應該就是大鬍子所說的那個坑。眾人心情激動的往前走,走到坑的邊緣,我們朝下一望,發現這坑很深,裡面已經看不到骨頭,同樣積滿了厚厚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