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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眾人面面相覷,盯著眼前血紅的繭,一時沒怎麼說話。
  林教授提議說:「等回了礁石帶,就把屍體燒了吧,即便不能入土為安,也比當浮漂強……」話還沒說完,從食人螺旋藻深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聲音有些微弱,不太好形容,像是有什麼人在大叫,原本我們都打算回航了,一瞬間便都被那聲音吸引過去,朝著一片血紅的食人藻眺望。
  段菲側耳傾聽半晌,說:「你們聽得出是什麼聲音嗎?」
  豆腐說:「像小牛犢子在叫。」這海上有牛?簡直扯淡。
  顧文敏說:「我覺得像是有人在大叫。」
  吳思冬立刻拍馬屁,說:「我也覺得是人在叫。」
  林教授端正了臉色,說:「如果真的是人,咱們不能見死不救,我看趁這些東西還在休息,咱們過去看看,小陳,你的意見呢?」
  大概是因為我這一路上出力不少,因此林教授對我的意見比較在意。眼見眾人都瞅著我,我便說道:「我的意見,說出來可能有點兒不好聽。能救當然要救,但看看我們現在的情況,一個底板做的木筏,抵不過一個浪頭就會被打翻。用這樣的裝備衝進食人藻裡面,有點兒開玩笑。我的意見是當做沒聽見。」
  顧文敏臉色變了下,道:「陳懸,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說。」
  豆腐揮了揮手,道:「那說明你還不夠瞭解老陳。」這一次豆腐難得沒跟我唱反調,收起了平時呆頭呆腦,嬉皮笑臉的神情,正色道:「不過老陳,你話能不能說明白點兒。」
  我心知自己這次又得當壞人了,只得慢吞吞的說道:「衝動是魔鬼,越是難以抉擇的關頭,越要分清利弊。不要感情用事,我們沒有救人的能力。」
  我想這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眾人一陣沉默,最後段菲率先贊同,遲疑了一下,說:「我覺得陳大哥說的對……」她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瞅了我一下,又道:「我們就這麼衝進去,萬一人救不出來,豈不是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顧文敏一向正義感爆棚,抿著唇說:「如果是你一個人被困住,你是怎樣的感覺?」
  我道:「我不是沒有遇到過那種境地,但如果現在是我被困在裡面……我是不會希望你們衝進來救我的。」
  豆腐見氣氛有些緊張,便準備打打圓場,誰知還沒開口,段菲便走到我身邊,摟著我的胳膊,說:「陳大哥,不管怎麼說,我站在你這一邊。」
  顧文敏一見這情景,臉色頓時就變的鐵青,她平時挺溫柔的,很少這麼生氣。我心裡突了一下,想推開段菲的胳膊,這小丫頭卻死死拽著,待我力氣用的有些大時,她便抬起眼睛看著我,眼中赫然有些濕潤。
  我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豆腐咋舌,滿臉的嫉妒,嘀咕說:「這不公平,我長的比你帥,而且還是個藝術家,為什麼沒有小姑娘喜歡我,為什麼沒有姑娘為我爭風吃醋……」
  我差點兒吐血,若非被段菲拽住,真想將這小子踹海裡去,現在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本想甩開段菲,但被她一雙委屈的眸子盯著,我也下不去這個手了,便是這一猶豫,顧文敏便跳上了另一隻木筏,那木筏上坐著的是鯉魚和吳思冬幾個。吳思冬早就對顧大美女有意思,一見這場面,立刻趁虛而入,頂著八百度的近視眼,說:「我陪你進去。」
  機器人四個是軍隊出身,保護人民的觀念深入心中,立刻也到了顧文敏那一邊兒。
  我一時間是又氣又怒,只覺得嘴裡發苦,難道說不衝動也是一種罪過?我自認為做出的是最正確的選擇,現在反倒成了個冷血無情的典範,連阿英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了。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心說:究竟是他們太衝動,還是我真的太冷血?我完全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問題,難道又是受了鬼厙之面的影響,讓我越來越冷漠了?
  我有些吃不準,看著顧文敏略顯失望的神色,轉頭問豆腐,表面維持平靜,內心卻很不是滋味,淡淡問道:「……你怎麼想。」
  豆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是對的,不過咱們得考慮一下大眾的心情。這次我總結了一下,並不是你的錯,如果咱們的隊友是馮鬼手、呂肅、任玲那一幫人,你一說,絕對沒有人會覺得你有錯,肯定各人自掃門前雪,掉頭就會走。但咱們的隊友是什麼?警察、軍人、學者……這都是一幫正義感爆棚的人吶,所以,在他們面前,把我們顯的齷齪一點,根本不算回事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豆腐這一番話讓我不太舒服的心情好了些,便推了推段菲的手,示意她放開。這一次她到沒再黏上來,畢竟是姑娘,估計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雖然對段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也架不住她的熱情和那直白炙熱的眼神。
  這大概是咱們男人的通病,就算不喜歡,也沒辦法去傷害小姑娘,我只能想著等這次行動結束,就趕緊一拍兩散,別再糾纏不清了。
  第159章 鯨
  顧文敏那邊是真的生氣了,但神情已經平復下來,看不出之前的怒意,她這不顯山不露水的架勢,更讓我心中發虛,心說這顧大美女平日裡看著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沒想到生氣起來,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還是順著她點兒,未來的媳婦兒不能惹毛,中國男人已經不流行跪搓衣板了,現在都跪主板,為了我的後半生,我可得哄哄她。
  如今她和機器人四個都有要去救人的打算,我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只能立刻表忠心,說:「我也不是說不救,剛才也只是提個意見。還是咱們人民警察和軍人有覺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望塵莫及,既然你們已經做了決定,我們當然也不能落後,大家共同進退,一起救人,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也算咱們為國捐軀了成不?」
  顧文敏黑幽幽的眼睛不冷不熱的看了我一眼,表情僵著,不過她功夫沒訓練到家,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被我抓住了,我鬆了口氣,心道:這媳婦兒不是個愛記仇的,只不過哄一次就得拿命去拼,今後的日子恐怕難過了。
  豆腐見我立刻繳械投降,頓時變色,壓低聲音說:「嘿你個變態,平日裡冷著臉跟我欠你錢一樣,怎麼一遇到女人就能說會道的,到底是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豆腐說:「既然兄弟比較重要,為什麼吃泡麵的時候,你總是搶我的贈品火腿腸!」
  我道:「誰說兄弟重要?當然是女人重要。」
  「難道手足比不上衣服嗎?」
  「斷了手足照樣可以上街,不穿衣服你敢上街嗎?」豆腐頓時嗆住了,瞪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沒搭理他,對於這種連搶他火腿腸都要記仇的人,我已經不想跟他交流了。眾人一致決定救人,便商議了一個進入食人藻內部的對策。
  由於食人藻過於密集,因此我們的木筏,是不可能劃進去的,但林教授不愧人老成精,先前我們幾人爭執間,他已經想出了一個主意。我們的木筏一共有三個,雖然面積大,但比較薄,並不沉重,我們可以採取搭橋的方法前進。
  即站在木筏上,將後面的木筏拖放置前方,人再挪移到前面的木板上,如此交替而行,再加上水的浮力相助,拖動木筏並不困難,充其量比我們划船要慢一些,但速度上也不會耽誤太多。那個如同人在叫的奇怪聲音,時而響起,時而止息,但無不提醒著我們那人還活著。
  之前我雖然有顧慮,不過既然決定救人,就得全力以赴,多年的創業經驗告訴我,做事三心二意,畏頭畏尾的人,最終都會被淘汰。
  既然下了決心,就只能拿出捨命的覺悟走到底了。
  很快,我們的木筏在手工的移動下,已經進入了食人藻中,回望身後,不遠處就是藍色的海洋,但往前看,卻是血紅一片。眾人豎著耳朵聆聽那聲音的動靜,那聲音似乎是從西北方位傳來的。在行進的過程中,之前所看到的那塊金屬物很快就拉近了距離,林教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遇難,便稍做停頓,用挖蘑菇用的『鐵推子』將那東西勾了過來。
  所謂的鐵推子就是對付自來石一類的工具,主要針對一些從地宮內部反鎖的機關,前面是個幾字形,鉤東西特別順手。
  很快那玩意兒便被鉤了過來,待湊進了一看,眾人大驚,這哪裡是什麼金屬,分明是一個白森森的頭骨!這東西由於被食人藻阻攔,因此沒有沉下去,上面丁點兒血肉也無,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光芒,恰如某種金屬塊兒一樣。
  一見這人骨,眾人都緊張起來,看樣子這人是被食人螺旋藻給啃掉的,他的身份會是什麼?船員?遊客?飛行員?這些我們不得而知,身處於這片吃人的植物中,一切只能更加小心。就在眾人心情沉重之時,我忽然發現,就在我們左手邊不遠處的食人藻上方,還散落著一些東西,彷彿紅色血肉上的一隻蒼蠅似的,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似乎是漂浮著的衣服,又似乎是一個包裹。
  我對操縱木筏的機器人四個說:「先去那個方向,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時間緊迫,他們四人也不含糊,手下行動迅速,不多時我們便移動到了那東西旁邊。卻是一條褲子,泡在海中,覆蓋在食人藻之上。那褲子裡沉甸甸的,彷彿裝著什麼東西。
  顧文敏蹲下身,將褲子口拉開往裡看,驚訝說:「是手機。」緊接著她將手機掏了出來,除了手機,還有一個小的電話本。現在的人大部分都是將號碼存在手機通訊錄裡,但一些做生意的人還是喜歡用電話本,因為手機通訊錄不太安全,一但手機丟失,裡面的內容很可能洩露,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
  我自己以前就用電話本,還有些不太光彩的號碼,我從來不往手機上記,都是寫在電話本裡。
  那手機水淋淋的,按了一下,已經沒有任何反應。顧文敏又將那電話本上的水抖了幾下,說:「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個通訊裡查出,這次遇難的是些什麼人。」她邊說邊打開了電話本,裡面的紙已經泡爛了,翻動的時候需要非常小心,除了名字能模模糊糊猜出來以外,電話號碼都糊了。
  就在此時,顧大美女眉頭忽然挑了一下,說:「原來如此。」似乎是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