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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

  村中央是空出的一條道,鋪著毫無規則的青石板,兩邊都是木製的房屋,大部分都是兩層或三層樓高,樓外是迴廊,平日迴廊裡可以曬一些農作物。
  這是典型的湘西一代土家族的建築結構,不過又融合了一些漢族建築物的特點,黑沉沉的連成一片,縱橫交錯的小路也不知通往何處。
  整個村子,被籠罩在一層黑暗之中,唯一的幾點燈光,便是我們之前所見的那幾盞燈籠,毫無規則的懸掛在一些木樓的角簷上,綢布的燈籠,被風吹的搖擺不定,村裡看起來毫無人煙,儼然是一個荒村。
  既然如此,村樓上的燈籠又是誰點燃的?
  我們站在雨中,看著雨幕中黑沉沉連成一片的木樓,心裡都有些發怵,顧文敏不自覺的朝我挨近了一些,裸露在外的胳膊,貼著我手臂的肌肉,是冰冷的。
  我側頭看了看她,雨滴順著她的睫毛滑落,她神情很警惕,大約是經常行走在山野間,神情雖然緊張,但不像一般姑娘那樣嚇的大叫,顯得較為鎮定。
  我們的目光,都不由的去打量那些燈籠。
  為什麼它們會亮著?
  是什麼人點亮了它們?
  這個村子裡究竟還有沒有住人?
  就在我們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視線裡,忽然閃過了一個消瘦的人影,那人影就在木樓的第二層,如同鬼魅一般,在燈籠昏黃的光芒中一閃而過。饒是我向來膽大,也不用嚇的心中一緊,大腦登的一聲響。
  就在此時,那個剛剛轉過去的人影,又從牆角里轉了出來,這次所有人的發現了,而他也發現了我們。
  由於距離太遠,我們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可以判斷出他的大致年齡,是個消瘦的老頭子,正站在一盞燈籠下朝我們張望。
  我還沒出聲,顧文敏便壯著膽子,沖對方道:「老人家,我們是迷了路的旅客,能不能給我們開個門,容我們留宿一晚?」
  那老人聽完也不答話,轉身又融入了黑暗中,須臾,卻見那樓下的一樓,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顯然,那老頭接納了我們,讓我們進去避雨。
  這樣看來,之前是我們多心了,這裡是有人的。
  我們幾人大喜,趕緊小跑著進了房間,也顧不得打探,轉身便關了門,將外面寒冷的風雨阻擋住,而等我們回過神來時,卻並沒有看見給我們開門的老頭。
  豆腐嘶了一聲,疑惑道:「人呢?」
  毛公雞神情緊張的盯著四周,道:「神出鬼沒的,光線也、也太暗了。」
  整間木樓的一層,只有一張木桌子上,點了一盞煤油燈,藉著微光,我細細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電線一類的東西,也就是說,這個年代,這個村子裡居然還沒有通電!
  這實在是夠古怪的,我警惕起來,對著空曠無人的木樓,說道:「老人家,謝謝你放我們進來,請問有沒有吃的?」
  我原本心裡已經有些打鼓,想著,自己難道真的霉運加身,氣運衰落,是鬼就來找我麻煩,莫非又遇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這才有意開口試探,誰知話音一落,二樓便傳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下面的櫥櫃裡有吃的,你們自取。睡覺就在一樓睡,我一個人住,不方便讓你們上二樓來。」
  這聲音雖然難聽,但卻是人無疑,畢竟如果是鬼,恐怕沒那麼好心給我們弄吃的。
  豆腐早就餓了,聞言膽子也大了些,目光滴溜溜的掃視一圈,便鎖定了不遠處的老舊木櫥櫃,他走過去將櫥櫃打開後,裡面果然有些吃的。
  豆腐趕緊將東西端出來,看得出,這都是吃剩下的,被老人收撿起來的剩菜剩飯。
  一大碗白米飯、粗瓷碗裝的一碗紅薯、半碗野山雞肉,此刻我們也餓了,哪裡還敢挑剔,分了吃食,坐在桌子上吃喝起來。
  飯不多,我們都只吃了個半飽,但總比在外面忍饑挨餓,淒風苦雨強多了。
  顧文敏找了個黑暗處,換下了身上的濕衣服,她的背包由於要背器材,因此是防水的,衣服都沒弄濕。我和豆腐三個就沒那麼好運了,只能擰乾多餘的水分,穿了條褲衩,將濕衣服晾起來,期望第二天能幹。
  此刻是夏季,按理說天氣該是悶熱的,但這個地方或許是因為位於深山,在雨夜裡,透著寒涼。收留我們過夜的老頭似乎不喜歡生人,雖然肚子裡有一堆疑惑,但我們也不能問,只能壓在心裡,當夜便就地拼了木桌子睡覺。
  由於寒冷,眾人都睡的不太熟,迷迷糊糊間,我被一陣若有若無的古怪聲響給弄醒了。睜開眼一看,才發現顧文敏不知何時也醒了,保持著半撐著上身的姿勢,側耳傾聽動靜,神色顯得很警惕。
  她看了我一眼,衝我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出聲。
  我也跟著聽那陣動靜,片刻後,卻發現動靜是從我們頭頂的二樓傳來的,似乎是鈴鐺的聲音。
  豆腐和毛公雞還睡的跟死豬一樣,顧文敏修長的眉微微一蹙,壓低聲音道;「陳懸,這老人家怎麼大半夜的在樓上搖鈴鐺?」
  我搖了搖頭,心裡覺得古怪,一想到這地方的各種詭異,睡意也沒有了,低聲道:「這地方不對勁,我怕會有什麼不安全,你呆在這兒別動,我偷偷摸上去,探一探情況,看看那老頭在搗什麼鬼。」
  顧文敏微微一遲疑,隨後又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那你小心。」
  第035章 人影
  為了防止弄出聲響,我脫了鞋,赤腳上陣,也不敢開燈,只將手電筒拿在手裡,順著通往二樓的木製樓梯,一步步往上走。
  越往上,那陣鈴聲就越清晰,直到上了二樓,我眼前已經是漆黑一片,只有一樓的微光,讓我勉強不用變成睜眼瞎。
  聲音似乎是從右手邊傳來的,我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走過去,忽然,腳下的木製樓板,似乎就得我身體太沉重,不甘心的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吱呀聲。
  這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極為清晰,我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心想:這個賊老天,難道真的要把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加在我的頭上?這個念頭剛一轉過,我的右前方,便傳來吱呀的開門聲,緊接著,一個消瘦的老頭,舉著一隻白蠟燭走了出來,蠟黃的臉皮干扁,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光芒中盯著我,陰森森的問道:「誰讓你上來的。」
  我心知不好,但這老頭既然是人,我就不怕了,一手握著手電筒,心想:如果這老頭真有什麼古怪,就一梭子敲上去,到時候可別怪我不愛護老人了。
  那鈴聲此時也依舊停止,我這才發現,老頭左手端著蠟燭,右手下垂,拎著一個銅黃色的鈴鐺,就像那些做法事的道士們經常拿在手裡的法器一樣。我心想:這老頭大半夜在樓上搖鈴,難不成是在從事什麼迷信活動?這到情有可原,湘西一帶,歷來信奉鬼神之說,各種禁忌習俗更是不勝枚舉,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放心了。
  想到此處,我不打算撕破臉皮,畢竟還借住在人家的房間裡,於是我道:「老爺子,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半夜裡聽見樓上有響動,還以為是鬧耗子。承蒙您收留,我別的本事沒有,捉耗子是我的拿手好戲,所以準備上樓來替你除害。」
  老頭渾濁的眼睛盯著我,聲音依舊嘶啞難聽,如同氣聲似的,說道:「這地方人少,大多數人都已經搬出去了,難免鬧些鼠狐山貓的,我也習慣了,不要急,你回去吧。」
  我給了老頭兒一個台階,他估計也是看我年輕力壯,不打算撕破臉,便讓我回一樓去。此刻探明了虛實,我也無意多留,這二樓光線暗淡,散發這一股霉腐味兒,讓人的鼻子很不舒服,當即我便轉身下樓,那老頭也收了燭火,走入了黑暗的房間中,似乎睡了。
  臨到樓下,顧文敏還在等我,見我下樓,立刻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我將自己的猜測說了,道:「估計是在行些招神弄鬼的把戲,湘西這邊很信這些,不要緊。」顧文敏聞言放下心,此刻正是深夜,眾人白日裡疲憊,這會兒放下心來,不多時便又呼呼大睡。
  朦朦朧朧間,我感覺自己手腕有些發熱,這種熱並不強烈,但和夜晚陰冷的濕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我不由得又一次醒了過來。
  一看時間,距離之前一次起身,已經又過了兩小時,我忍不住朝自己發熱的手腕看去,心裡頓時升起一個不安的念頭:手腕的位置,赫然是爺爺親手給我做的那串桃木手珠。
  當時在回湧河底,我用這桃木珠對付獸貓,一擊而中,木珠有一顆已經開裂。相傳桃木是誇父手中的手杖二話,歷來被譽為辟邪驅鬼的聖品,而此時,它居然又裂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