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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

  第二天,正睡的舒服時,順手一摟,忽然聽到撲哧一聲,就像是什麼東西破了的聲音。他睜開眼一看,身邊哪裡還有什麼美人兒,原來卻是一個紙糊的,也不知爛了多少年的紙娃娃。那紙娃娃已經發黃了,表面沾了不少爛泥,惡臭難擋,被錢大少一摟,裡面的竹骨架子霎時斷裂,再不成形。
  錢大少嚇都要嚇死了,轉天便生了一場大病。
  這還不算完,在生病後的沒幾天,錢大少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打開門一看,門外赫然站著一個渾身裹著污泥的皮人兒,是個老頭形象,那皮人說:「我好心好意,讓我孫女給你做元宵吃,你就算要和她恩愛,也應該輕一點兒,怎麼把她給戳破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弄壞了我孫女的皮,就得還一張給我……」說完陰風大作,露出血盆大口,尖爪獠牙,將那錢大少的皮給活剝了。
  這事兒聽著便是空穴來風,但也並非沒有講究。在民間,流傳了很多死鬼買東西的事兒,我認識一位出租車司機,他曾經跟我講過一件事兒,說他的一個朋友開夜車。有一天晚上,拉了一對母子,問去哪兒,那對母子說,要去城南的交通公墓。
  這生意好。因為司機要回家,恰好要路過公墓那邊,便喜滋滋的載了那對母子。
  第二天打開錢包一看,嘿,昨晚收的人民幣沒了,裡面卻有一張燒給死人的紙錢。
  這類離奇古怪的傳說,民間數不勝數。我看著手裡這份草紙合同,不由也愣了,心說:難道當時給我簽合同的,是個死鬼?
  正這時,那中年女人聽完我的描述,臉色猛的一變,霎時有些發青,囂張的神色也瞬間收斂了,彷彿畏懼什麼似的,道:「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反正這兒也要拆了,你們愛住就住。」她神色有些慌張,看了我們倆一眼,逃也似的走了。
  事情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剛睡醒便鬧這麼一出,任誰心裡也不舒服。
  豆腐點了支煙,抽了會兒,便道:「咱們該不是遇到鬼了吧?」
  我心裡已經有些打鼓了,這會兒又想到了那小姑娘的話,莫非這真是個凶樓?
  與此同時,我又想到了另一層面,掏出了自己的鑰匙,道:「就算合同有問題,但這鑰匙呢?你看,鑰匙是真的,剛才那女人神色不對勁。我估計,沒準兒是她老公想賺私房錢,所以悄悄拿了鑰匙,把房子租給咱們。這世界就算有鬼,也不會全被咱們遇上,別想那麼多了,走,出去找吃的。」
  豆腐天生少根筋,一說吃的,也將這事兒拋諸腦後。
  我們昨天忙活了一晚,現在飢腸轆轆,豆腐提議去吃頓好的,說這兩天一直在地洞裡忙活,接觸了太多的濕氣,不如吃些熱辣的東西。我倆一合計,決定去吃火鍋,穿過一條街,就有一家火鍋店,店面雖然小,但兩口子是重慶人,經營的重慶火鍋味道正宗,堪稱一絕。
  剛到門口,豆腐忽然頓住了,看著對面一家酒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發現他看的是一對兒男女。女的穿著黑色連衣裙,畫著淡妝。
  她臉蛋兒長的十分勾人,顯得很清純,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親熱的挽著那男人的手,兩人剛從對面的酒店裡出來。
  看那兩人眉目傳情的模樣,還有那男人放在女人腰上揉弄的手,就知道二人剛才在酒店做過什麼了。
  豆腐這小子一向有些缺心眼兒,一般人看見這情況,什麼都明白了,他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我的臉色,問道:「那不是你女朋友嗎……」
  我冷冷的盯著那女人,道:「現在已經不是了。」事實上,雖然面上強裝鎮定,但心裡那團湧動的火焰卻讓我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一年前我認識了肖靜,她是個特別漂亮的女人,愛打扮,當然,花錢也很厲害。但當時我們處於熱戀期,再加上那時候我手裡有些錢,到也沒在意。在以前我有錢的那些日子裡,肖靜跟我如膠似漆,有什麼活動帶上她出席,在朋友中,我總是最有面子那一個。
  我的家庭很糟糕,三歲沒了媽,四歲死了爹,除了爺爺就沒什麼親人。後來爺爺也消失了,所以我特別希望能有一個家,因此也很珍惜和肖靜的感情。
  在深圳這個花花世界,依照我沒破產前那說小也不小的生意規模,我只有肖靜一個女人,沒有去外面拈花惹草,讓我的很多朋友都大跌眼鏡,直誇我是稀有動物,絕世好男人。
  我破產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肖靜,我並沒有想從肖靜那裡獲得什麼幫助,只是那時候很頹廢,心裡抑鬱難擋,想找個自己信任的人傾述一下。
  但我沒想到,當我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她後,這女人先是驚訝,隨後就有些支吾,再接著就直接將電話掛了,速度快的猶如平常刷我的信用卡一樣。
  之後我再打電話,永遠是系統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並不是剛剛懂感情的毛頭小子,肖靜這樣做的理由,我一想就明白了。
  我一直以為,只要對她好,只要真心愛她,我們都能好好過一輩子,沒想到,我一破產,這女人就連電話也不接了。
  什麼意思,明顯的很。
  世界真小,沒想到在這裡會遇見她,還有她的新『刷卡機』。依照我平時的脾氣,肯定是要上去狠狠教訓一下這一對姦夫淫婦。
  但現在我破產了,什麼都沒有了。混社會這麼多年,忍這個字我還是懂的。
  豆腐估計是看我臉色不好,打了個哈哈,拽著我的胳膊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丟了就丟了,等咱們發財了再買件新的。」
  我心裡很難受。
  我這些年無依無靠,各行各業,三教九流都做過,拼了命的賺錢,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家,能給自己未來的老婆和孩子一個舒適的環境。
  錢不是人的一切。
  但現在,我沒錢了,卻一切都沒了。
  豆腐挺擔憂的,又道:「陳懸同志,別這樣,沒了愛情,咱們還有事業。」
  看豆腐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心裡舒坦了一些。這種關頭,沒錢沒勢,老婆背叛,但好歹還有一個兄弟陪在身邊,這一刻,我真的很感激豆腐。
  於是我道:「沒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為了這點兒小事傷心,還是商量咱們的發財大計,等有了錢,找個更好!」
  豆腐這才鬆了口氣,說話也開始胡天海地了,道:「這才對嘛。雖然你人長得寒磣了一些,沒我英俊瀟灑,也沒我博學多才,但好歹根還算周正,鼻子眼睛一個沒缺。只要再弄倆鈔票包裝一下,多漂亮的衣服也是手到擒來。」
  我頓時被嗆了一下,拍了他一巴掌,罵道:「去你娘的,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給你自己臉上抹金呢?一天不教訓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幾根蔥。」
  豆腐這一打岔,我心裡果然輕鬆了一些,我知道,這小子是變著法兒在轉移我的注意力,這份兒心意我領了。
  我們二人一邊耍嘴皮子,一邊進了火鍋店,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吃著火鍋,商議接下來的事。
  昨晚偶然挖出了土中棺材,這不是個好兆頭,這一趟沒準兒會走空。要想打探具體情況,還得將棺材先弄清楚,這需要添置一些手套一類的東西。
  爺爺的工作筆記上寫過,遇到棺材和屍骨,絕對不能用生手去砰,得帶上專業的摸屍手套,再不濟,也得弄個麻布手套套上。
  因為棺材裡有很多細菌,如果用手直接去摸,很容易感染上病症,因此摸屍手套,防毒面具一定要有。
  我們一邊涮著火鍋,一邊聊,吃著吃著,我有些尿急,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我發現豆腐神色不對勁兒,盯著火鍋店門口,似乎在看什麼。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剛好有一個穿著T恤的年輕人走出了火鍋店,一轉彎就不見了。
  我道;「你盯著一個男的看什麼?難不成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豆腐的父母曾經還生過一個,可惜三歲那年,讓人販子給拐走了。
  豆腐道;「別拿我弟弟開玩笑。剛才那人忽然莫名其妙的跟我搭訕,我聽不懂他說的啥意思。」
  「搭訕?」我一邊涮羊肉,一邊胡亂說道:「你又不是娘們兒,他找你搭什麼訕。」
  豆腐道:「他說『翻鹹魚,支鍋起伙,找上門』。這話什麼意思?老陳,你聽的明白嗎?」我聽完,手裡的筷子頓時掉地上了,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