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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節

  「據測算,一次高速運動的雪崩,會給每平方米的物體表面帶來四十至五十噸的力量打擊,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種物體,能經得住這樣的衝擊,所以不管是從速度還是破壞力方面來說,雪崩都可以說是一種毀滅性的災難。」
  老六剛說到這裡,山頂忽然又傳來幾聲低沉的轟鳴聲,如同連響了幾道悶雷一般,轟鳴聲過後,又是一陣陣「卡嚓卡嚓」的冰雪層斷裂的聲音,緊接著從山腰上滾落下來幾個雪球。
  這些雪球越滾越大,眨眼就已經大如車輪,越滾速度越快,片刻之間,已經衝到我們的面前,幾人急忙避讓過去,那些雪球呼嘯著從我們身邊掠過,順著山體繼續向下滾落,一路揚起一團團白色的雪霧,看上去倒是十分美麗。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種美麗,只是雪崩的前兆,而在這美麗的背後,卻隱藏著可以摧毀一切的恐怖力量,特別是我們幾個人,除了黃裕文和赫連百病之外,都曾經在雅魯藏布大峽谷內見識過那次地震的威力,對於這種天地之威,尤其知道其厲害所在。
  豹子急道:「快!大家快尋找能夠掩護的地方,掩體越大越好,最好是山洞或者山峰的後面。」
  黃裕文卻將獨臂一揮道:「不行,雪崩已經即將開始了,我們根本來不及找到安全的掩體,而且,就算尋到山洞等安全所在,洞口也會被積雪掩埋,我們的體力,也根本無法支撐多久,最後還是會埋骨於積雪之下。」
  我們幾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也沒了主意。黃裕文說的是對的,就算我們能找到山洞,如果我們藏身於山洞內,萬一洞口被積雪所埋,就憑我們幾個現在的體能狀態,只怕根本等不到挖開積雪,就已經被活活憋死了。
  黃裕文一縱身,躍到小辣椒身邊,將手一伸道:「秦姑娘,事到如今,只有再賭一把了,將你那號角給我。」
  小辣椒急忙取下脖子上掛著的號角,伸手遞給黃裕文。黃裕文伸手接過,放入口中,「嗚嗚」地吹了起來。
  此時山腰處的轟鳴聲更勝了,甚至已經升騰起一陣陣的雪霧,顯然是山腰處的雪層正在斷裂,雪崩之勢,已經一觸即發。
  忽然,山腰那些升騰的雪霧之中,躥出數道雪影,急速地向我們奔來。那速度,已經超出了肉眼所能看清的範圍,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物體,只能隱約看出個大概形狀,好像是幾個巨大的雪山靈猿。
  我心頭靈光一閃,已經知道黃裕文的意思,急忙彎腰將蒼狼抱了起來,生死成敗,就看此一舉了。
  眨眼之間,那幾道雪影已經奔到我們面前,驟然停下,果然是幾隻巨大的雪山靈猿。我心頭大喜,如果說還有什麼能將我們在雪崩之中救出去的話,可能只有這些雪山靈猿了。
  大家也都明白了黃裕文的意圖,一齊看向黃裕文,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黃裕文上前一步,口中「吱吱」連聲,還不住用單手比畫著,顯然是在和那些雪山靈猿進行溝通。
  黃裕文一陣「吱吱」聲後,那幾隻雪山靈猿個個歡躍起來,欣愉之色,溢於言表,其中一個體形最為巨大的雪山靈猿一步跨至黃裕文面前,伸手拿過那只號角,猛地向天空一舉,其餘幾隻雪山靈猿則一起尖嘯起來,聲音十分刺耳,但看得出來,它們是在慶祝這最後一件信物的歸還。
  就在此時,山腰上的雪層終於完全斷裂,一塊大如房屋的雪板,夾帶著無數車輪大小的雪球,形成了一大片巨大的雪崩,激盪起數丈高的雪浪,呼嘯著奔騰而下。
  雪浪所過之處,則又激起更多的積雪,更多的雪板、雪塊加入到大陣營中,致使聲勢越來越大,雪浪越來越高,遠遠看去,如同一條白色巨龍一般,順著山勢呼嘯而下,直奔我們站立之處而來,所過之處,一切物體被盡數吞沒、摧毀。
  眾人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但仍舊被這雪崩的氣勢所震懾,個個目瞪口呆,呆立在那裡。那些雪山靈猿也察覺到了威脅,那只最為巨大的雪山靈猿陡然發出兩聲「吱吱」之聲,一把抓住靠它最近的黃裕文,夾於腋下,率先向山下飛奔而去。
  其餘幾隻雪山靈猿也有樣學樣,紛紛將我們幾人夾於腋下,跟著那只巨猿飛奔,我們也都知道這幾隻巨猿是在救我們,雖然被夾著很是難受,甚至有點疼痛,但也不掙扎。
  我懷裡抱著蒼狼,被一隻雪山靈猿腳前後的倒夾在腋下,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兩邊景物不住飛退,宛如騰雲駕霧一般,不禁心頭駭然,這些巨猿的腳程,竟然可以快到這般速度。
  而在我們的身後百十米處,就是奔騰呼嘯的雪浪,雪浪中還夾帶著一些磨盤大小的岩石,前一浪撲地,後一浪又起,生生不息,如同有一個洪荒巨人,在後面不停地推波助瀾一般。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附近山頭看見這個景象的話,一定相當震撼,前面是數個巨大的雪山靈猿夾著幾個人類在拚命地逃竄,後面是攜天地之威的雪崩奇景,數丈高的雪浪呼嘯奔騰,追趕著、撲擊著、吞噬著。
  我看著那些緊跟在我們身後的雪浪,心頭已經驚駭到了極點,緊緊抱住蒼狼,身體僵硬到都不能活動了,如果我們被這雪浪追上,那就死定了,在這般強大的撲擊之下,能保全屍首就算不錯的了,根本就不會有絲毫活命的機會。
  但那些雪山巨猿卻似並不是很擔心,一邊夾著我們飛速奔跑,一邊還不時地發出歡愉的叫聲,好像是在享受這種你追我趕的刺激,顯然它們對這種場面已經見多不怪了。
  我見它們這樣放鬆,心頭反而也跟著輕鬆了一點。畢竟這是事關性命的大事,就算是雪山靈猿,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它們如此輕鬆,說明它們有足夠的把握能逃出這場雪崩路線的邊緣,不然它們也頂不住這雪浪的撲擊。
  我轉頭去看小辣椒,見小辣椒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身上數處血跡,被一隻雪山靈猿夾於腋下,顯得狼狽不堪。
  再看其餘幾人,除了老六僅是腳上有傷之外,也個個渾身血痕,無不疲倦不堪,我心頭不由得又擔心起來,我們這一行人連日來遭遇驚險無數,更因為與那伙金衣人的一場激戰,幾乎累垮所有的主戰力,傷勢和疲憊已經使我們變得弱得不能再弱。
  這種情況下,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修養療傷,但情勢所逼,卻不得不四處亡命,時時刻刻與死神賽跑。而我們的對頭之中,李光榮機智百出,既狡詐又武藝高超。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夥金衣人來,聽范中恆臨走之時說的話,好像背後還有什麼林老闆,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真正令人頭大。
  我一邊暗暗擔心不已,一邊還不忘了觀察緊隨在我們身後的雪浪。那雪浪經過不斷的擴大,現在已經達到了十幾丈高,聲勢駭人到了極點,雖然離我們還有百十米遠,但我們已經能感覺到一波波的氣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撲來。
  說實話,如果不論雪崩的危險性,眼前的景象實在可以算是我生平見過的美景之一。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雄偉肅穆、緊追在我們身後的十幾丈高的雪浪翻騰激盪,激起一陣陣雪花飛舞,前進之勢更是摧枯拉朽,咆哮著、翻騰著、飛舞著,有聲、有色、有動、有靜,只是這美景的背後,隱藏著要人命的凶險罷了。
  後面的雪浪越大,那些雪山靈猿似乎就越是興奮,一邊急速奔跑,一邊「吱吱」歡叫,夾著老六的那只雪山靈猿,甚至還在奔跑的途中,翻了幾個觔斗。這一下可將我們害苦了。這些雪山靈猿生性就喜歡嬉鬧,一見那個翻了觔斗,也都跟著學了起來,別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在那只雪山靈猿連翻幾個跟斗後,就已經頭昏眼花了。
  在這如飛一般的速度之下,再加上山勢逐漸變緩,身後那條雪色巨龍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可以肯定下來,我們不用被雪崩所活埋了。終於在那些雪山靈猿夾著我們奔上一處山坡時,身後的雪浪盡數撲到了山坡上,被山坡所阻,揚起一團團的雪霧後,徹底靜止了下來。
  我一見大喜,死裡逃生畢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在欣喜之餘,心裡不禁也後怕不已,如果不是這些雪山靈猿的幫助,我們是絕對不可能逃過這一劫的。而且,我相信大家經歷過這次雪崩之後,都會對大自然的威力更多一層瞭解,不管是誰,見到雪崩的壯觀景象之後,都會永生不忘。
  雖然我們已經脫離了危險區域,但那些雪山靈猿卻並沒有將我們放下的意思,反而夾著我們一直向山下奔去。開始我們還樂得有這些雪猿代步,但疾馳了約有二十分鐘後,我整個人都被顛簸得如同散了架一般,只能下意識地緊緊抱住蒼狼,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五臟六腑都差點被顛簸得離了位,實在難受到了極點。
  我勉強看了下其餘幾人,見大家個個都面色蒼白,顯然都很不好受,又扭頭看去,遠遠地已經能看見山腳了,就出聲喊黃裕文叫這些雪猿停下來,剩下一點路我們自己走就好,這樣顛簸的實在頂不住了。
  黃裕文估計也好受不到哪裡去,聽我這麼一喊,忙「吱吱」叫了幾聲,帶頭的那只巨大雪猿陡然停了下來,將黃裕文放於地上,夾著我們幾人的雪山靈猿也紛紛將我們放下。
  但由於速度太快,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從山峰之上一直奔到山腳,氣壓相差太大,一時適應不過來,又一路顛簸得太厲害,老六、小辣椒、蘇色桃和我,一被放下就立刻嘔吐起來,苦膽差點都吐了出來。
  其餘幾人雖然沒有嘔吐,但也個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接觸到地面就或坐或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這個動作在這種高壓驟減的情況下是相當危險的,說不定都有可能會使肺部受到嚴重損害,但這個時候,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只巨大雪猿將黃裕文放下後,對著黃裕文比畫了幾下,發出幾聲「吱吱」聲,似是有些疑惑,在獲得黃裕文的回應之後,歪著頭看了看我們,一副不解的模樣,然後抓了抓腦袋,發出幾聲叫喚,一轉身,帶著那幾隻雪山靈猿飛馳而去,幾個縱身,眨眼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們幾人或坐或躺,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老六這人就不願意嘴閒著,躺在地上嘎聲問道:「黃大哥,剛才那幾隻雪猿跟你說什麼?是不是想和你交朋友?能不能幫我也說一下,要帶一個雪猿到處逛,那肯定比老七帶著的蒼狼還牛!」
  黃裕文苦笑道:「你想得倒美,老七那是因為血脈相承,又有困魂陣相輔,蒼狼才會忠心不二,不然別說蒼狼這樣的異種了,就算是一般凶獸,也是野性難馴,一個搞不好還會反噬其主。像雪山靈猿這樣的通靈生物,更是天性聰靈,從不會被世人束縛。」
  說到這裡,一搖頭道:「雪猿剛才所說,只不過是疑惑我們為何出爾反爾罷了,好在對它們並沒有任何損害,也得到了它們想要的東西,就順了我們,棄我們而去罷了。」
  老六又奇道:「出爾反爾?這又唱得哪出?我們答應給它們的東西,不是早就給了它們嗎?」
  我們幾個的好奇心也都被釣了起來,一齊看向黃裕文,想聽聽我們怎麼個出爾反爾法。黃裕文苦笑道:「在動物的世界裡,沒有我們人類這麼狡詐,即使是雪山靈猿這樣的通靈獸類,也還只不過是個獸類,和人類是有很大區別的。」
  「想來大家也都知道了,在雪崩即將發生之時,我用號角和它們談了個條件,就是讓它們送我們到山腳的安全地帶,我們就把號角歸還給它們。雪崩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是致命的,是恐怖的,但對於一出生就在這冰峰上玩耍的雪山靈猿來說,簡直就是司空見慣,小菜一碟了,所以,它們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答應了我。」
  「後來的經過你們也都知道了,那些雪山靈猿救了我們,但我們實在受不了這種顛簸,那種速度對我們來說,身體也承受不住,所以我要求就到這裡,就在這裡把我們放下來就行了。」
  「但這卻引起了那雪猿頭目的不滿,它們認為,它們答應我們的條件還沒達成,還沒有把我們送到山腳下,以為我們要反悔,在我澄清了之後,它們雖然還是不理解我們為什麼不讓它們完成約定,但還是同意了離開。」
  我聽了黃裕文說的這個原因,頓時啼笑皆非,但隨即一想,我臉上卻迅速地滾燙起來,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我們出爾反爾了,或許我們人類已經把出爾反爾當成了習慣,有人出相同的代價只讓我們做一半的事,說不定還會暗暗開心,和這些雪山靈猿相比,我們應該羞愧。
  大家一聽,也一齊笑了起來,但隨即都低下了頭,也許都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都沒了話語,只能聽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半晌,小辣椒率先爬了起來,幫葉紅衣包紮起傷口來,我和老六也急忙過去幫忙。在和金衣人一戰中,我們這邊雖然完勝,但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除了我和老六、黃裕文之外,幾乎人人都掛了綵帶了傷,赫連百病殺敵最多,雖然沒有被兵器所傷,但也受了好幾處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