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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節

  話剛落音,外面又是兩聲巨吼,洞內回音激盪,直震得耳膜生疼。聽聲音,那東西已經到了洞口。我心裡暗暗叫苦,如果真是打傷赫連百病的那東西,麻煩就大了,上次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兩人僅兩個照面,黃裕文就被活生生撕下一條臂膀,赫連百病也被打傷,後來還是逃進山洞,那東西進不去才罷了。但這山洞寬敞,洞口也比較大,聽聲音這回好像還是兩個,只要一個堵住洞口,一個進來亂殺一通,別看我們人多,只怕也討不了好去。
  我剛想到這裡,洞口就又傳來兩聲嘶吼,緊接著兩個巨大的物體,慢慢走了進來,火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這兩個東西,一大一小,大的約有兩米三四,小的也有兩米之高,遍體生滿濃密的白毛,面目宛如猩猩,雙臂極長,幾近膝下,手掌和人類相似,大如蒲扇,腳掌更是碩大,足有四十多公分長,指和趾上,都長著黑色的鋒利指甲,腳趾上的指甲,確實和赫連百病送給小辣椒的那小號角非常相似,只是小辣椒那號角要大上那麼一號而已。
  這兩個東西一見我們,頓時就一齊發出一聲吼叫來,聲若悶雷,氣勢懾人。我的耳膜幾乎被震破了,一顆心也跳得幾乎奪口而出,其餘幾人也個個面色難看,老六更是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就連天生異稟的蒼狼,也渾身直顫,分明是畏懼到了極點,但仍舊死死守在我身前,不肯後退半步。
  最鎮定的當數葉紅衣,面對這兩個怪獸如此威勢,仍舊將刀一揮,冷冷地道:「拼了!」豹子卻道:「不能硬拚,我拖住它們,大家盡量躲閃,能跑出去的就跑出去,找個他們進不去的地方躲起來,硬拚的話,我們肯定不是對手,全軍覆滅在這裡也是有可能的。」說完,身形一矮,擺好架勢,就準備要往上衝。
  自從被我們救下來之後,就一直很少說話的黃裕文卻忽然大喊了一聲:「慢著!」眾人一愣,黃裕文緩緩走到小辣椒身邊,將手一伸道:「號角給我。」小辣椒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仍舊伸手將號角取了下來,遞了給他。
  黃裕文接過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奇怪的是那兩隻白毛巨獸,在號角一響起來之時,就立刻安靜了下來,眼神中的凌厲殺氣也逐漸消去,還不時發出幾聲「吱吱」之聲,似在互相交談。
  我們全都看得呆在當地,誰也沒有想到這號角聲竟然可以使這兩隻龐然大物安寧下來,連赫連百病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是極其震驚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號角還有這功能。
  黃裕文見那兩隻白毛巨獸安靜了下來,緩緩停止了號角,口中發出幾聲「吱吱」的叫聲,和剛才那兩隻白毛巨獸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可惜我們都聽不懂獸語,不知道黃裕文說的是什麼。
  黃裕文「吱吱」幾聲後,那隻大白毛巨獸頭歪過來歪過去地看了看黃裕文,也回應了幾聲。那隻小白毛巨獸卻緩步走到黃裕文面前,伸出長臂,用手指在黃裕文的斷臂上輕輕一戳,黃裕文疼得悶哼一聲。那小白毛巨獸見黃裕文吃疼,則高興得「吱吱」亂叫亂跳,興奮得像個小孩子。
  黃裕文又「吱吱」叫了幾聲,那小白毛巨獸回應幾聲後,轉頭走到豹子面前,伸手一推豹子,將豹子推了一個踉蹌。黃裕文忙喊道:「大家不要亂動,小雪猿在和你們玩耍,不要激怒了它。」大家聽他這麼一說,哪裡敢亂動,都呆呆地站著,我更是急忙蹲下將蒼狼按住,免得它萬一忽然發難,激起場面變化。
  小白毛巨獸又走到赫連百病面前身手揉了揉赫連百病的一頭長髮,跑到蘇色桃面前摸了摸蘇色桃的臉蛋,蘇色桃倒也膽大,竟然也踮起腳來,伸手在那小白毛巨獸的臉上摸了摸,那小白毛巨獸大喜,「吱吱」地叫了幾聲,轉身一把將紅毛怪推得坐倒在地,又跑到小辣椒面前,摸了摸小辣椒的臉蛋,才連跑帶跳地跑回大白毛巨獸身邊。
  那大白毛巨獸伸手在小白毛巨獸的頭上摸了摸,狀極慈祥,轉身對黃裕文「吱吱」叫了兩聲,對著黃裕文伸出了巨大的手掌,似在索要什麼。黃裕文卻搖了搖頭,將號角伸手遞給了小辣椒,對著大白毛巨獸「吱吱」地連叫了幾聲。
  那大白毛巨獸歪頭看了看小辣椒,緩步走到小辣椒面前,低頭嗅了嗅,「吱吱」叫了幾聲後,轉身緩緩向洞口走去,走了幾步,還回過頭來看了看小辣椒手裡的號角,似乎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那小白毛巨獸也看了看我們一眼,轉身跟著大白毛巨獸走了出去,我們頓時鬆了一口氣,真沒有想到,一場危機就這樣化解了,雖然個個都一頭冷汗,但畢竟有驚無險。黃裕文真是不簡單,不愧被稱作百獸之王。
  老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等兩隻白毛巨獸一走,馬上走到黃裕文身邊,問道:「黃大哥,快點給我們說道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幾人又何嘗不好奇,也一齊圍了過去,個個伸長了脖子,等黃裕文解釋是怎麼一回事。
  黃裕文抬手擦了一把冷汗道:「我也是賭的一把,那天和一隻雪山白猿驟然相遇,赫連兄弟出手又快,我也來不及思考,見赫連兄弟危險,匆忙之間就衝了上去,被生生撕下一條臂膀,事後我一直在想這東西究竟屬於什麼種類,如果再遇到應該怎麼辦?」
  「由於之前我從未遇到過這種生物,那日相遇,又是匆忙之下,也未看詳細,所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剛才,赫連兄弟吹響了號角,引來了那兩隻巨獸,我才忽然想起師傅曾說過的一種上古靈獸來。」
  「這種上古靈獸名叫雪山白猿,又叫雪山靈猿,因為外形酷似人類,所以還有一個叫法最為著名,就是世俗所稱呼的雪人。這東西通人性,喜嬉戲,通體白毛,耐寒懼熱,身巨皮厚,力大無窮,動若疾風,瞬息百里,爪利如刃,不亞刀兵,撕虎裂豹,如同兒戲,可以說是一種相當可怕的凶獸。」
  「這種凶獸和人一樣,以家為小單位,以種群為大單位,有佔領家族地域的習慣。雖然因為先天條件限制,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上,但家族地域劃分極嚴,個性又極其好鬥,偶有過界者,就會引發戰爭,除非猿王出面,不然不死不休。這樣雖然嚴重影響了種群的發展,但也保證了家族地域的範圍不至於因為種群人口的增加而越縮越小,這可能也是自然規律所致,不至於讓這種凶獸的種群發展太大而影響了其他物種。」
  「相傳在初元時期,漢人皆不願歸元,明順暗反,加上宋朝舊部也多分散在民間,伺機而起,元世祖忽必烈為斷漢人龍脈,曾派手下強將帖餑兒真格、軍師鹿梅道人和薩滿扎卓須率領一支精英軍隊,四處破壞漢人龍脈。」
  「這帖餑兒真格號稱草原之狼,能征善戰,驍勇無比。軍師鹿梅道人雖是漢人,但卻忠於忽必烈,號稱能洞悉天機倒轉陰陽,雖然傳言可能不實,但想來也是知天文曉地理的不世奇才。那薩滿扎卓須也不簡單,不但精通醫理,更通曉鳥獸之語。」
  「忽必烈派遣此三人遍斬漢人龍脈,尋到此處時,發現了雪山白猿,惡戰之下,猿王被鹿梅道人設計困住。扎卓須用獸語招降了猿王,但因雪山白猿先天條件限制,無法跟隨扎卓須下山,扎卓須自通獸語,自會愛惜百獸,亦不強逼,就取下猿王三個腳趾甲,製成小號角三個,雙方約定,以後每個號角可用來讓雪山白猿一族做一件事情,三個號角用完,約定即消失。」
  「但因當時政權交移,薩滿一職在蒙人中一直位高權重,尤其是薩滿巫師,遭到了忽必烈的猜忌,大肆打擊薩滿,所以扎卓須下山之後,還沒來及向元世祖忽必烈稟報此事,就被牽連其間,生死不明,這三個號角,也就不知道流落到了哪裡。」
  說到這裡,黃裕文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剛才赫連兄弟吹響了那個號角,引來了兩隻凶獸。我看清了兩隻凶獸的樣貌,又見那兩隻凶獸堵住了出口,要按豹子的辦法去做的話,我們的人難免會有死傷,就想賭上一賭。」
  「誰知道我用猿語一開口,果然得到了回應。那大雪猿告訴我,這個號角是僅存於世的最後一個號角,只要得到號角,它們從此之後再和人類無任何關係。我頓時大喜,就謊稱我們是扎卓須的後人,被困於山中。那雪猿卻也聰明,要帶我們下山,借此討要那一個號角。我沒有同意,只是告訴他,如果我們在冰山之上遇到了危險,會吹響號角,求助於它們,然後會將號角還於它們。」
  「那雪猿見我態度堅決,又礙於數百年前的契約,只好同意。那小雪猿撩撥幾人後,見我們確實沒有惡意,才就此遁去,希望我們有朝一日,求助於它們,一是可以履行諾言,二是可以將號角收回去,從此不再受任何束縛。」
  大家聽完,一齊不自覺地長出了一口氣,黃裕文說得簡單,其實我們都清楚是怎麼回事,要不是黃裕文熟知典故又通曉獸語,只怕現在我們已經被撕成碎片了,就算有人僥倖逃出,也只是暫時的。
  但不知道怎麼的,我心中卻有一種悲慼感,區區一個猿類,尚能為祖先一個承諾信守數百年,代代相傳不敢有忘,明明可以把號角硬搶回去,卻不肯做那背信棄義之事。而我們號稱地球主宰的人類,卻做不到這一點,不知道究竟是我們進步了,還是我們在道德上淪陷了。
  更為可怕的,遠遠不止這點,就在剛才黃裕文向我們說清楚前因後果的時候,我心裡竟然忽然閃過一絲念頭,利用雪山白猿去搜尋李光榮並將李光榮永遠地留在這冰峰之上。
  我知道這種思想是無恥的,但我卻止不住地去想。也許,我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在我的心裡,只有復仇,只要能利用的我都想利用,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會變得和李光榮一樣,更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仇恨喪失了理智,對面前這班兄弟,我也只想到利用。
  一想到這兒,我暗下決心,無論以後情勢如何,絕對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即使為了替大煙槍報仇,也絕對不能觸犯到這條底線。
  第十七章 激戰
  經過雪山冰猿猴這麼一鬧,我們哪裡還有睡意,討論一番後,決定號角仍舊由小辣椒保管,大家心裡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卻一直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因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更不能因為仇恨,而辜負了這班兄弟對我的信任。
  一直到大半夜,大家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小辣椒叫了起來,眾人用雪擦了把臉,豹子觀察好地形後,就認定方向向山下走去。
  由於早沒了李光榮的蹤跡,也不急著趕路了,就這樣不疾不徐地走著,一個上午倒很平靜,大家一邊互相扶持前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本來就沒有吃早飯,又走了十好幾里路下來,個個都又累又餓,只好找了個山坡,在背風的地方停了下來休息。
  豹子跟小辣椒帶著蒼狼去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打到點獵物,我們幾人則就坐在雪地上休息。葉紅衣等人畢竟有武功底子,雖然又累又餓,都還支持得住,黃裕文雖然斷了條臂膀,但包紮好了之後,也逐漸見好,加上他原本就在山野中生活習慣了,倒也無礙,倒是我跟老六兩人累得直接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氣,連話都懶得說一句了。
  兩人躺了一會兒,總算恢復了點精氣神兒,老六開始說話了:「我真佩服黃毅那老頭,一個人在這鬼地方生活了十幾年,沒死不說,臨死了還弄死了十來個宋兵,確實有點牛。」
  我接過話道:「那是!別忘了人家可是做過大將軍的,雖然是敗軍之將,但那也不能怪他,朝代更迭,氣數使然。後來潘美帶了那麼多兵前堵後追的也愣沒抓住他,還給他逃到這雪峰上來了,不牛早被弄死了。」
  一邊說話,我一邊伸手去懷裡掏那金帛銀箔玉竹書,想再看一看,拋開玉竹書上的文字不談,光那手工技術和用料,確實可以說是天下奇珍了。
  誰知道手一伸入懷中,頓時一愣,我明明記得自己將玉竹書卷起揣在了懷裡,可現在懷中卻空空如也,也想不起來是何時丟失的。這一下急的,一骨碌我就爬了起來,將自己全身上下通通摸了一遍,也沒有玉竹書的蹤影,心頭不由得一陣陣的懊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巴掌。
  葉紅衣見我神情反常,冷冷地問道:「怎麼?」
  我惱道:「玉竹書!玉竹書不見了,也不知是何時丟失的,這都走了大半天,也不能再回頭去尋,這不是倒霉催的嘛!昨天白撿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今天就丟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六一聽,也一骨碌爬了起來,又在我身上摸了一遍,就差沒把褲子解開看看褲襠裡了,檢查完畢才徹底死了心,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罵道:「啥也別說了,你就這命,這麼珍貴的東西,說丟就給丟了,早知道我給揣懷裡就好了,不過這比中了五百萬的大獎,然後生一場大病全花完了要好,起碼你是健康的。」
  我也正心頭懊惱,火氣正盛,哪裡聽得了老六的這些廢話,上去一腳踢在老六的破腳上,罵道:「你閉嘴,煩著呢!沒心情跟你扯淡。」
  老六那隻腳本來就在上山的時候誤踩中了李光榮設下的機關埋伏,被一把尖刀整個刺穿了,雖然這兩天好了許多,但我這樣一踢,也疼得受不了,頓時抱著腳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葉紅衣冷哼一聲,面上露出惱怒的神色,低吼道:「都住嘴!」蘇色桃接過話去說道:「看你們兩個那點出息,一件物品再值錢,那也是死的,說好聽點是個珍寶,說難聽點那就是個工藝品,只能欣賞把玩而已,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好難過的?」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你放眼看去,天下貪字當頭之人,到最後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李光頭那般富有,貪心不足捲入南唐藏寶的爭奪之中,最後落個屍橫荒野。張易龍一方梟雄,到最後一樣慘死於黑山白水之間。還有張勇、王四海等人,哪個不是叫得響的人物,誰落了個好去?虧你們也數經風險,竟然還看不破。」
  黃裕文也站起身道:「是啊是啊,丟了就丟了吧!東西再好,也只是把玩之物,不要因為一件死物傷了和氣嘛!再說了,天下奇珍大部分為有緣者才能獲得,不是你的,強求不得,如果在你手中,說不定也不是件好事。」
  蘇色桃一席話說得我面紅耳赤,剛才一時惱怒,肝火上升,腦袋一熱,竟然失了理智,丟人現眼不說,還差點傷了兄弟和氣,想想實在不該,轉頭向老六看去,老六大概也在不好意思,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剛想說兩句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忽然山坡後面傳來豹子的怒喝聲、小辣椒的嬌叱聲以及蒼狼的低吼聲,幾人頓時一激靈,急忙對看一眼,一齊拔足向山坡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