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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節

  「當日張易龍殺我滅口不成,我憤而斷義,獨自回家,但一回到家中,卻又想起張易龍此人陰險無比,而且絲毫不講情意,我為他出生入死,數度身陷險境,對其忠心耿耿,卻仍舊差點被他殺了滅口。各位和他僅是點頭之交,又為了我何軍和他鬧翻了臉,這一進野狼谷,只怕凶多吉少。」
  「我何軍雖然貪戀安逸的生活,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知道恩仇得報,所以安置穩妥家人,繞道野狼谷後山,企圖進谷迎各位,卻又發現張易龍三人倉皇逃出,另有黑衣人潛伏接應,何軍雖說膽子也不小,但也不願做無謂的犧牲,當時就暗中潛伏了起來。」
  「後來眼見宋大哥幾人被李光榮所俘,又牽出了個李光頭來,黑衣人人多勢眾,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但又苦於無下手機會,只好暗中跟隨,伺機救幾位出來。」
  「誰料我暗中跟隨各位到這大峽谷中,無意中竟然發現了一夥金衣人也暗中窺伺,雖然只有八人之眾,但個個身手不凡,我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將其中一人殺死,換上其金色長袍,混跡其中。」
  「直到玉兄弟被李光榮那廝設計圍住,帶頭的金衣人開槍相救,我正好趁勢和那七個金衣人瓦解了李光榮的勢力後盾,後來又趁放哨那人不備,結果了他,其人六人也沒有想到他們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剛,而我又會冒充他們,結果自然也都死在我的槍下。」
  「但這樣一來,我也受到了潛伏在暗處的另一個金衣人的襲擊,那人可能是金衣人的首領,身手甚是了得,我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受傷而逃,這樣一來,就失去了你們的蹤跡。」
  「待我傷好後,早已尋不著你們的身影,只好循著點蛛絲馬跡,一路尋了過來,不過我沒想到你們會鑽進這洞內,所以玉兄弟出來之時,我才會持槍以對。」
  何軍這樣一說,我們再前後一聯想,也全都明白了過來,大煙槍急忙將何軍扶了起來,連聲稱謝。我也被這傢伙的義氣打動,剛才一點誤會,頓時煙消雲散。
  蒙先生是在我們被李光頭所俘之後才和我們遇到一起的,在那之前並沒有見過何軍,所以何軍出現之後,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在旁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何軍,見何軍站起,忽然開口問道:「你說那伙金衣人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剛,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何軍「哈哈」大笑道:「那夥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盛世有金袍金花的等級劃分,以為盛世的人只要一出現,必定會以金袍示人,真是傻到家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八大金剛還有什麼隱秘性可言,豈不是一看見衣服就知道是誰了嗎?如此一來,必定會遇到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那還怎麼行事!」
  蒙先生點頭沉吟道:「不錯,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不過也說不定在這人煙稀罕之地,八大金剛會為了方便互相確認身份,所以才穿上金袍呢?你難道僅僅因為這幾分推測就貿然殺了那七個金衣人?」
  何軍「嘿嘿」一笑道:「我當然不至於這麼笨,誰也不敢在沒有百分百把握前,貿然動手殺了幾人,萬一真是盛世的八大金剛,只怕以後再也別想在這個世界上混下去了。」
  蒙先生一聽何軍這話是話裡有話,緊跟著又追問了一句:「哦!那你到底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能證明那幾人是冒充的呢?」
  石錘也叫道:「釘子,你就別賣關子了,你知道什麼就直說吧!這樣繞來繞去,別人也許能聽懂,我石錘可聽不懂。」
  何軍又「嘿嘿」一笑道:「實不瞞各位,兄弟原先跟著張易龍東闖西蕩,也混了一點小名聲,為什麼我後來從道上退了出來呢?」
  老六接口道:「何大哥真會謙虛,你那還叫一點小名聲?提起你釘子的名號,道上有幾個不知道的!」
  何軍接口道:「慚愧,我跟著張易龍混了幾年,逐漸心生退志,恰巧在我隨張易龍第二次卡日曲之旅結束後,我受了點傷,滯留了下來,也正因為這番機緣巧合,使我認識了一位異人。此人複姓赫連,名百病,當真是身纏百病,連日常都需食用生鹽維持性命,但卻又威猛無匹,力裂獅虎,行事光明磊落,為人坦坦蕩蕩,不為權勢折腰,偏愛管不平之事,當真是頂天立地奇男子!」
  紅毛怪聽的心生相惜,斷喝道:「好漢子!」
  何軍一笑道:「確實是好漢子,赫連大哥是我這輩子最敬重之人。遇到赫連大哥之後,我觀人省己,茅塞頓開,深悔之前的種種惡行,從那之後,再也不願牽扯道上之事,更承蒙赫連大哥不棄,和我結成了生死兄弟。」
  蒙先生接口道:「赫連百病之名,我也曾聽說過,傳說此人是草原之上第一好漢,善訓劣馬,喜飲烈酒,食量驚人,從十幾歲開始就百病纏身,但一雙鐵拳卻從未遇過敵手,不過這赫連百病和金衣人有什麼關聯?」
  何軍道:「當然有關聯,各位都是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自是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所以對各位我也無須隱瞞,赫連大哥就是盛世組織的八大金剛之首——不死金剛!而兄弟也有幸承蒙赫連大哥抬愛引薦,成為立地金剛,位列八大金剛之末。」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大家萬萬沒有想到,這貌像憨厚的何軍,竟然就是盛世八大金剛之一的立地金剛。如何軍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他當然知道那伙金衣人是假冒的,殺人留字,以示警戒也就不足為怪了。
  老六卻忽然「哈哈」大笑道:「釘子哥,你就別搞笑了,你不是只想抱著老婆好好過日子嗎?怎麼又會成了盛世的八大金剛之一了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一聽老六的話,也覺得有點道理,當初我們隨張易龍幾人邀請何軍入伙的時候,何軍可是推脫了的,並且一再聲明對寶藏沒什麼興趣,而且態度誠懇,絕對不似做戲。但盛世的王四海卻又率眾而來,大張旗鼓,對寶藏顯然是志在必得,如果何軍真是八大金剛之一,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何軍又是一笑道:「各位有所不知,盛世分工明確,八大金剛也各有所司,我雖然是八大金剛之一,但我所管轄的山產乾貨等物對內地的供應,已求資利,然後將所得錢財轉為活錢,借錢生錢,借貸放發,其餘的事,我一概不參與。我們盛世組織雖然也在道上混生活,但我們有自己固定的生財之道,並不參與道上幫派之間的爭名奪利,更不做違法的勾當,更不做收取保護費等招人罵的營生。」
  馬四哥沉吟道:「如此說來,到也對得上號了,何兄弟本來就是做放貸借款的,什麼爪子錢、連環滾、過手油都做過,幹這個對何兄弟來說那是輕車熟路,怪不得張易龍邀請何兄弟入伙時,何兄弟斷然拒絕了。」
  (爪子錢:賭場裡放的高利貸,哪怕借一分鐘就還,也得付高昂的利息;連環滾:錢從借到手開始算,每天都算利息,利息生利息,連環不息;過手油:甲找乙借錢,丙在中間作保,抽取一部分費用。)
  何軍憨厚一笑道:「兄弟也不願意再過刀口舔血的生活,做做小營生,混個全家溫飽,這次要不是各位因我而開罪了張易龍,我斷然不會冒險進入這等凶險之地,加入盛世,一是有個靠山好辦事,二卻是因為仰慕赫連大哥了。」
  他這樣一說,很多事情都明白了,倒是解開了我心中許多疑問,同時對盛世這個組織又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但同時心中卻又升起了另一個疑問來。
  我還沒來及問,老六又搶先問道:「如此說來,你在殺了那七個金衣人之時,就遭受到了一個金衣人首領的襲擊,因而受了傷,倉皇逃去,失去了我們的蹤跡,而我們在這段過程中,經歷了山洞、河流等一系列地方,甚至還鑽進了湖底,你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何軍一愣,旋即道:「我脫離危險後,就又回到你們所在之地,但你們早已不在了,只留下一路的打鬥痕跡,我順著痕跡找了半晌,就再也尋不到了,估摸著在這大峽谷內,想要走出去,定要尋到主河流,所以我率先尋到河流,順流而下,直到上午才發現一行腳印,順著腳印追,就追到了這裡。」
  馬四哥接口道:「那就不對了,我們這一路都不曾分開過,要有腳印也是大家在一起,怎麼會就一行呢?你發現的那腳印,要不就是襲擊你的那金衣人首領的,要不就是李光榮的。」豹子馬上接過話去,將我們一路上的經歷通通說了一遍,只聽的何軍驚愕不已,連連稱奇。
  大煙槍不等豹子說完,走過去一拍何軍的肩頭道:「何兄弟,身上還有香煙嗎?這兩日香煙抽完了,可將我憋壞了。」何軍「哈哈」大笑,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半包煙來,遞給大煙槍。大煙槍一把接過,急不可待地抽出一支,點上猛吸兩口,吐出一連串的煙圈,那舒坦的神情,簡直比吃了人參果還要誇張。
  我們幾人也都想抽上一支,大煙槍哪裡肯給,急忙將剩下的幾根揣到懷裡,生怕我們搶似的,好在我們幾個煙癮倒都不厚,抽不抽都無所謂,也都知道他沒煙等於去了半條命,也就隨他了。
  等豹子把事情前後說完,已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當何軍聽到我們是從湖底鹽洞內尋到這裡時,面上稍微一變,沉聲道:「如此說來,那我追蹤的腳印,只怕不是李光榮就是那金衣人首領的,真是萬幸,沒有正面衝突,不然那兩人隨便一個,我都不是對手。」
  石錘「哈哈」笑道:「現在就不用怕了,和我們在一起,遇到誰都只有他逃竄的份了。」
  話未落音,從我們剛才出來的那洞中「呼」的躥出一隻大蜥蜴來,猛地一口向石錘咬去。這一下驟起變故,幾人又無防備,施救已經來不及了。
  倒是何軍正好在石錘身邊,那蜥蜴躥出來時何軍看得真切,猛地一下將石錘推到一邊,這一來,大蜥蜴的襲擊目標頓失,反而變成了向何軍咬去。
  何軍將石錘推開,自己暴露在了大蜥蜴的攻擊範圍內,反倒絲毫不見慌張,一個側翻滾,躲過了正面襲擊,卻不料這大蜥蜴竟然靈敏異常,身形再度一躥,腦袋一歪,一口咬在何軍的胳膊之上。
  此時幾人已經反應了過來,一齊圍了上去,一頓猛砍猛剁,片刻將那隻大蜥蜴活活打死,將何軍扶了起來。
  何軍剛站定,蒙先生忽然欺身上前,隨手抽過豹子的匕首,一匕首對著何軍的胳膊就紮了下去。
  何軍驚魂剛定,哪裡還有防備,這一下被紮了個正著。蒙先生將匕首在何軍的胳膊上一旋一圈,帶勁一挑,何軍「啊」的一聲慘叫,一條臂膀已經跌落在地,斷臂處血如泉湧,瞬間已經淌濕了何軍的半邊身子。
  馬四哥勃然大怒,戟指一指蒙先生喝道:「你做什麼?為何暗算釘子?」
  蒙先生也不解釋,急忙轉頭對蘇色桃道:「藥來,快點!」
  蘇色桃急忙掏出瓷瓶,撥出軟塞,低頭看了看,皺著眉頭道:「創口太大,這藥之前又用過幾次,只怕不夠用了。」說完隨手遞給了蒙先生。
  蒙先生伸手接過,急忙將瓷瓶中所剩藥粉全都灑在何軍斷臂之處,何軍早已疼得暈了過去,人事不知,藥粉一灑上去,渾身本能地抽搐了兩下,蒙先生手法甚是熟練,又迅速地撕下長衫的衣擺,幫何軍包紮了起來。
  馬四哥耐著性子等蒙先生包紮好,剛剛站起身,就怒目圓睜,惡聲道:「蒙先生,不是兄弟疑心重,這釘子雖然和我們不是同一陣線,但也算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蒙先生何以下此毒手?還是趁人不備,這樣行事,我馬四可有點看不過去。」
  蒙先生也不言語,走過去將何軍那條斷臂撿了起來,伸到馬四哥面前,指著胳膊上一處咬痕道:「形勢使然,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正因為何軍是條漢子,所以我才切斷他一條手臂,不然的話,只怕再個把小時,道上就再也沒有釘子這號人物了。」
  我也湊到跟前看了看,只見那斷臂之上,上下兩排咬痕,幾乎已經咬成了對穿,卻沒有血跡,齒痕周圍的皮膚,甚至已經開始浮出一片灰白之色,隱約還有一絲腐臭的味道。
  馬四哥雖然莽撞,但也不是呆子,一見那咬痕,已經明白了蒙先生的用意,但似乎仍舊有點不滿,皺眉道:「雖然這蜥蜴有毒,但也不用卸掉人家一根胳膊吧?用刀將腐肉挖去,再用藥敷上,不是也行嗎?你這樣一來,何軍就算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