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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說到這裡,豹子眼中的懼意更濃,嚥了口吐沫繼續道:「我也沒看得太清楚,反正不大像人類。大概有半人高,一雙眼睛,綠熒熒的,像兩團鬼火一般,身上應該長有鱗甲一樣的東西,因為我也還了他一刀,紮在他身上發出『鐺』的一聲,沒有扎進去。而且爪子絕對很鋒利,我的臉只被那東西掠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要是一下抓實在了,後果不堪設想。」
  大煙槍又問道:「那東西往哪裡去了?按理說我們從帳篷裡出來,就算再快也應該看見個背影啊!怎麼一下子就消失了呢?」
  豹子指了指地面道:「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說那東西不像人類的另一個原因。那東西被我紮了一下,雖然身上有鱗甲護著,沒有扎進去,但我那一下,也是情急拚命,力道絕對小不了,想必也使那東西有點吃疼。我雖然一隻眼被抓瞎了,疼痛鑽心,但頭腦仍舊清醒,轉身想和那東西對峙,誰料那東西一見我又轉過身來,竟然向下一趴,眨眼之間已經鑽入了地面,再也尋不著蹤跡了。」
  吳老六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媽丫,這回是遇到鬼了,要是人哪能鑽地下去啊!一定是惡鬼上來掠食的,我以前就聽說過,有一種鬼專門吃人的眼珠子。」
  張易龍翻了一眼吳老六,道:「絕對不是鬼,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都是些鄉村愚夫,自欺欺人罷了。大家不必驚慌,這東西想必是什麼可以在地下行進的物種,只要它有形體,我們就不用怕,我就不信它能快過子彈。」說著話,將腰上的槍拿了出來,對著大家晃了晃。
  大煙槍也道:「對,張老大說的有道理。剛才我也有注意到,在那匹馬的下面,有一小片的土壤異常鬆軟,想必就是那東西從地下挖掘行進到了那裡,忽然自土內竄出。一下將馬肚子撕開,拽出內臟,又拖了下去。另外,攻擊豹子的那個東西,和殺馬取內臟的那個,也不一定就是同一隻,我們人類做賊,還一個去偷一個望風呢!據我所知,在一些荒野之地,一些穴居或群居的動物,都會共同行動,一起狩獵,而豹子之所以一出去就受了傷,很大程度和他毫無防備有關係。如果喝明瞭一對一的話,豹子也不一定就會吃虧。」
  臨了大煙槍又接了一句道:「動物,始終是動物,只要大家小心點,沒什麼了不起。」我翻了翻眼,心裡暗想:「你說的倒是輕鬆,眼被抓瞎的不是你,要是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大家沉默了一會,張易龍又安慰了豹子幾句,帶著幾人回帳篷去了。我們哪裡還睡得著,你一言我一語的,一直聊到了半夜,幾人實在疲倦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頂著個暈乎乎的腦袋一出帳篷,大家都早收拾妥當了。由於馬匹在昨天夜裡都被嚇跑了,幾人只好步行。張勇、石錘兩人幾乎承包了絕大部分的行囊,另一小部分則在吳老六和花猛、李光榮的身上。張易龍、大煙槍和馬四哥都是老大級別的人物,自是不用背那些行李,我則急忙跑到豹子身邊,看上去好像是要攙扶豹子,其實豹子雖然廢了一隻眼,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但站的比我還直,哪裡需要我攙扶,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至於帳篷,根本就不需要動,反正晚上我們還是要出來休息的,這裡地處荒野,也不會有人來,所以也不用擔心被人偷了。
  這一切的算盤都打得很好,只不過,我們都沒有料到的是,這次進入野狼谷,一直過了數日才得見生天,一行數人更是差點整滅在谷裡。
  一行人進了野狼谷,一開始大家都高度緊張,個個是小心翼翼,武器全都握在手中,隨時防備著。卻不料這野狼谷內看上去並無什麼可怕之處,由於谷內地勢低窪,四周都被山峰擋住,氣候宜人,溫暖如春。谷內雖然荒涼了點,但也時不時的見到一些野羚、野兔什麼的。大概這裡太久沒有人來了,這些東西竟然見人不驚,直到距離它們很近了,才撒著蹄子跑開,很是有趣。
  更有意思的是一頭野驢,個頭比我們看過的餵養的驢要小一號,耳朵卻長了一點,見到我們撒歡兒跑,跑一回停下來,回頭望著我們,等我們快到近前了,又撒歡兒向前跑,如此一直反覆,竟好像是在替我們帶路一般。
  幾人漸漸放鬆了心情,開始說笑起來,吳老六道:「老七,我想通了,人生就好比這山谷,幸福就好比這野驢。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眼瞅著離幸福越來越近,可還沒等你能觸摸到它的時候,它丫又跑了,跑又不跑遠,一直在前面誘惑你。估計人生走完了,都捉不到幸福。」
  還沒等我接話,大煙槍搶先說道:「不對不對,這人生就像是一支煙,幸福則像是吐出來的煙霧,人生是越抽越少,幸福則到處亂飄,就算你將人生抽完了,卻怎麼也留不住這幸福啊!」
  幾人哈哈大笑,旁邊的張勇也湊熱鬧道:「要按我的想法,這人生就是大吃大喝大把花錢尋樂子,其他的都是狗臭屁。」
  幾人本來興致蠻高,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興致全無,張易龍狠狠地翻了張勇一眼,扭過頭不願意看他,張勇卻仍咧個大嘴,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李光榮淡淡一笑道:「每個人對人生和幸福的看法,都是不一樣的,其實我這人最沒有出息,我只想能有個家,有個老婆,有個孩子,一家人在一起,不愁吃喝就行了。」我聽得一愣,這傢伙身上背了好幾條命案,從他犯事的殘忍度來看,應該是個沒人性的傢伙,沒想到他內心裡也會有這麼感性的一面。
  吳老六又道:「老七啊,聽李大哥這麼一說,我也想找媳婦了,這事還得靠你,等這次回去,你趕緊給我介紹一個靠譜的,我也好……」話還沒說完,忽然腳下一軟,「噗嗤」一下,一條腿陷入土內直至膝蓋,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豹子雖然廢了一隻眼,但身手依然比我敏捷的多,一見吳老六跌倒,身子一閃手一伸,已經抓住吳老六一隻胳膊,一帶勁一提,吳老六已經被豹子如撥蘿蔔一樣從土裡撥了出來。
  吳老六笑罵道:「他媽的,看樣子,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是一點沒錯。我這還沒婚姻呢,只是剛開始想一下愛情,就進去了一條腿,琢磨著要是真談起戀愛,那就得埋到腰了,只要一結婚,基本上一根頭髮絲都不會留在外面了。」
  老六話音沒落,旁邊的花猛卻又踩了另一個坑,身子一歪,兩條腿都陷了下去。我正好在花猛旁邊,自然而然的手一伸,一把拉住了花猛的手,卻不料這下花猛所踏的空穴竟然是個大洞,我一下沒拉住,花猛已經陷到了腰間。幸好石錘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和花猛兩人連拖帶拽的弄了上來,才沒被花猛給拖了下去。
  張勇見我們幾個接連踏空,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說道:「我說你們三個,兩個書生一個小偷,到底有什麼用,幸虧有我們在,要不估計你們能悶死在那些土坑裡。」
  話還沒落音,前面那頭野驢卻一聲悲鳴,猛的一下撲倒在地,四蹄一陣亂踢亂蹬,才掙扎幾下,就停止了動彈。
  大煙槍忽然丟掉了手中的煙頭,隨手將匕首抽了出來,大聲疾呼道:「大家小心,這不是普通的坑洞,昨天抓傷豹子的那怪物,也就是從土中忽然出來的。現在這野驢也肯定和昨天那匹馬兒一樣。大家注意地面,防止那怪物忽然從地底躥出發難。」
  幾人聞言急忙都丟了行李,掏出武器,一邊小心戒備,一邊慢慢的向那匹野驢靠近。幾人將野驢圍了起來,石錘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一條驢腿,一使勁將野驢掀了過來,一股血腥味頓時在空氣中蔓延了開來。
  驢子的肚皮處被生生撕開一道大血口子,五臟六腑被掏了個乾淨,血已經將身下的松土染成了血紅一片,松土上還露出一截腸子,簡直和昨天夜裡那匹馬兒的慘樣如出一撤。
  張勇踢了踢那截野驢腸子,罵道:「他媽的,這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盡挖動物的內臟吃啊?而且動作這麼快,才一眨眼的功夫,這頭野驢就這麼被滅了,該不會真是什麼妖怪吧!」
  吳老六從地上揀起一根樹枝,戳了戳那松土,忽然異想天開地說道:「不知道我們要是順著這松土一直向下挖,能不能逮著那東西?」話剛說完,原本露在地面上的一截野驢腸子「唰」一下被拉進了松土中,地面上只留下一片血跡。
  幾人大驚,張易龍對著那松土坑「啪啪啪」連開三槍。子彈射入松土中,卻如同泥牛入海,絲毫沒有反應。
  正當幾人錯愕莫名之時,場中情況突變。幾乎是同時,三隻異獸忽然自地下躥出,一隻撲向馬四哥,一隻撲向張勇,另一隻竟然向吳老六撲了過去。我們幾人圍在一起,根本就沒有防備這東西會這麼大膽,忽然自地底躥出攻擊,頓時亂了手腳。
  吳老六離的最近,首當其衝,這傢伙一驚之下,早嚇傻了,愣在當地一動不動。我還沒來及舉槍射擊,旁邊的李光榮抬腿就是一腳,那東西被踢翻了一個跟頭,一頭栽入地下,眨眼消失不見,地面上只剩一堆松土。
  好一個牛刀殺豬馬正剛,驟生劇變,他卻絲毫不見慌亂,不退反進,一低頭一弓身,迎著那東西撞了過去。「砰」的一聲,那東西生生被馬四哥頂出去一丈開外,從我們頭頂上飛了過去。翻滾了幾圈,「啪」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發出幾聲如嬰兒啼哭一般的聲音。奇怪的是,卻沒有像另一隻一樣鑽入土中。
  張勇雖然粗俗,卻膽氣甚豪,又仗著身強體健,見那怪物去襲,竟丟了匕首,反手拽出把砍山刀來,迎著那怪物的腦袋就是一刀。只聽「鐺」的一聲,如中金屬。那東西被一刀硬生生震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兩個翻滾,旋即一頭鑽入土中。只見松土亂動,眨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馬四哥抽了殺牛刀,帶出一股腥臭味,擦乾血跡,插回腰間,又一腳將那東西踢翻過來。這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這東西長得那叫個醜陋:頭如鼠卻牙尖,嘴直裂到兩邊耳根;耳尖細且倒生,緊貼其頭皮;雙眼圓大鼓凸,呈現墨綠色;身如大猴,體上佈滿土黃色的鱗片;尾巴粗短,有四肢,後兩肢稍長,前兩肢稍短;爪如鼠爪,只是大了數倍,爪尖肢壯,一看就知道十分善於挖掘。
  旁邊的石錘一看見這東西頓時大怒,他可沒忘了豹子被這東西抓瞎了一隻眼睛的事,伸手搬起一塊石頭來,足有十幾斤重,對準那怪物的頭顱,狠狠砸了下去。
  這怪物雖然有鱗甲護身,但頭顱畢竟還是沒有那麼大的承受力,石錘本身就力大無窮,這一下又是含恨出手,力道自然不輕。「噗嗤」一聲,那怪物的頭顱一下被砸得爆了開來,血水濺出,又腥又臭,眼睛也被擠壓了出來,更是可怖。
  第八章 三陰之地
  石錘猶未洩恨,又欲去尋石塊,卻被馬四哥一把攔住道:「等等,先看看再……」
  馬四哥一句話沒說完,身後忽然又竄起兩個怪獸,一齊撲向馬四哥後背。馬四哥正伸手去攔石錘,絲毫沒有防備,我急忙喊道:「四哥小心!」一邊伸手掏槍,但哪裡還來得及。
  站在馬四哥身邊的大煙槍卻像早有準備一樣,忽然一抬腿,打斜裡一腳踹在馬四哥胯上,將馬四哥整個人踹倒在地。那兩個東西的偷襲卻也頓時落空,直接撲在地上,迅速地鑽入地面,消失不見。
  馬正剛饒是藝高人膽大,這一下也驚出一身冷汗來,翻身爬起,口中罵道:「奶奶的,這東西真是凶悍。剛才偷襲未成,死了一隻,竟然沒有被驚走,還想趁機偷襲我。又是從地下鑽出來,真是防不勝防,大家千萬小心。」
  張易龍也道:「這東西實在太過凶狠,大家現在盡量聚在一起,互相照看,一旦發現危險,也好及時相救。剛才要不是宋兄弟,老四隻怕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這下石錘更怒,伸手抱起一塊數十斤重石頭,就要把那東西的屍身砸個稀爛,卻又被大煙槍伸手攔住道:「慢著,我先看看!」
  石錘看了看大煙槍,悻悻放下石塊,站到一邊。大煙槍緊皺眉頭,走到那被馬四哥殺死的怪物身邊,蹲了下去,抽出匕首,在那東西身上使勁紮了兩下,「鐺鐺」直響,卻也是扎不進去。
  張勇道:「宋老大,那東西剛才我用砍山刀都沒劈動,你那匕首又不是什麼削鐵如泥的寶貝,肯定是戳不動的。」大煙槍卻沒有理他,轉身面向張易龍道:「張老大,只怕壞事了!」
  張易龍一愣,反問道:「怎麼?宋兄弟怕了?我還是那句老話,誰願意走的,張某人絕不強留!」大煙槍苦笑了笑道:「張大哥,你還沒認出這東西來嗎?以前我們倆在野狍子嶺可是見過的。」
  張易龍又是一愣,面上立時緊張起來,靠近那東西的屍體又仔細看了看,才有點猶豫不決道:「你要不說,我還真差點忘了狍子嶺那檔子事,你的意思是這東西也是那個?怎麼我看好像大了一圈呢!」
  大煙槍接口道:「絕對是,大一圈大概是因為這裡數百年來無人打擾,食物充足,利於它們生長,所以才能長出這麼大的鱗鼠來。」
  我接口問道:「宋大哥,你說這東西叫鱗鼠?這麼說你以前就看過?」大煙槍道:「其實這東西究竟叫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因為它長相像老鼠,身上又有鱗甲,所以我都叫它鱗鼠。看過是看過,只是沒有這只這麼大,而且也不是一下出現三隻,我們那次遇到的時候,就一隻而已。但就那一隻,還是我們幾人費了半天力氣才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