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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節

  因為有國安之前打過招呼,所以馬娟並沒有被單位刁難。
  九點半鐘,舒逸和龍久淵就到了肖英的家。肖英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平淡不驚了,只要林得旺的案子一天沒有了結,肖英這不會真正得到安寧,這一點恐怕她自己的心裡是有底的。她依舊很熱情地把舒逸他們請進了屋,然後倒上茶水,就靜靜地坐了下來。舒逸他們來一定就是想要問她話,她早已經有了準備。
  舒逸微笑著說道:「馬娟上班去了?」他這是明知故問,其實他們早就來了,一直在車上耗著,看到馬娟匆匆忙忙地去上班,又隔了一會他們才上來的。肖英笑了笑:「是的,才走沒多久,這樣段時間她都沒去過單位,說是那邊都堆了一大堆的活了。」肖英的笑有些假,這也正常,面對舒逸和龍久淵他們,她真心是笑不出來。
  而她說的這話也是帶著情緒的,言下之意大有責怪舒逸他們影響了馬娟的正常生活和工作。龍久淵假裝聽不出來,笑了笑說道:「看來這單位還真離不開馬娟同志。」龍久淵這話有些針對性了,舒逸不想一開始大家就僵了關係,忙笑道:「這是好事嘛,年輕人就應該多承擔些。」
  舒逸這話讓肖英和龍久淵都楞了一下,舒逸這才反應過來,這話出自他的口中確實不太妥當,殊不知他自己更是年輕。
  龍久淵笑了笑,他怕舒逸反應過來後覺得尷尬,就望向肖英,輕聲說道:「肖女士,今天來還是想問你兩個問題。」肖英點頭道:「我知道。」龍久淵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林得旺是假的?」肖英咬了下嘴唇:「是的,我知道!」龍久淵看了舒逸一眼,他怎麼也沒想到肖英會回答得這麼乾脆。
  龍久淵又問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又為什麼要對我說謊?」肖英苦笑了一下:「作為一個母親,你們說我為了什麼?老馬已經死了,徐家一家也死了,我不想我女兒再有什麼事情,這個世上,我就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了。」舒逸聽了來了興趣:「我能不能理解為有人威脅你,如果不幫著確認林得旺的身份,就會對你不利?」
  肖英又微微點了點頭。舒逸問道:「是誰威脅你?」肖英回答道:「就是那個假林得旺!」龍久淵掏出煙來遞給舒逸一支,舒逸接過來卻沒有點上,而是繼續詢問肖英:「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是假的?」
  肖英淡淡地說道:「從他一開始在我面前出現我就知道他是假的,雖然他確實和得旺長得很像,甚至從外貌我都幾乎分辨不出來,你們想想,三十年了,他在我的心裡的樣子已經有些淡了,你們別誤會,淡的是他的樣子,而不是我對他的感情。你們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害怕,我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終究有一天會忘記他的模樣!」
  這道理舒逸在朱毅的述說下也已經明白了,時間可以抹去很多記憶,也會使一些原本應該深刻的記憶變得模糊。舒逸點了點頭:「那你又是怎麼發現的呢?」肖英苦笑一下:「得旺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叫我英子,而是叫我小芳!」舒逸楞了一下,肖英才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很像電影《英雄兒女》裡的王芳,而得旺總是打趣說我就是王芳,所以一直就叫我小芳!」
  肖英歎了口氣:「雖然三十年不見了,可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而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消失了三天,三天的時間他難道就忘記了該怎麼叫我?換誰誰也會覺得奇怪。」舒逸點了點頭,他沒想到林得旺和肖英之間還有這樣的房趣,心裡暗暗有些發笑。
  肖英繼續說道:「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真正戀愛過,如果有過,你們就應該知道兩個人在一直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微妙,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你都能夠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想要做什麼。這種默契是戀人間獨有的,可是和那個假林得旺在一起的時候,我找不到這種感覺,相反,內心中卻總是感到幾分危險。」
  舒逸沒有戀愛過,所以對於肖英說的這一點無法感受到,龍久淵卻歎了口氣說道:「你發現林得旺有問題,你有沒有直接質問過他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得旺?」肖英苦笑了一下:「有,他告訴我這些不是我應該問的,他說如果以後我不按他的意思去做,那麼我的女兒性命就不保了!」舒逸問道:「他到底要你做什麼?」
  肖英說道:「幫著證實他的身份,他好像早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所以他教我,如果你們問到一些問題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回答。」舒逸說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對我們就沒有說過一句真話?」肖英點了點頭,舒逸又問道:「這件事情你有沒有告訴你的女兒?」肖英搖了搖頭,龍久淵笑道:「真沒說嗎?」
  肖英回答道:「沒有,我不希望她捲進這件事情裡來,再說了,娟子那脾氣我知道,把她惹急了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她不怕歸她,我可是很害怕的,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受到一點的傷害。」
  舒逸淡淡地說道:「可她還是受傷了!」肖英說道:「哪裡?」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就像你不希望馬娟出事一樣,馬娟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可是徐明卻還是因為這件事情死了,作為一個母親,這可是巨大的打擊,馬娟這沒有怨恨你嗎?又或者她會不會存了報仇的心!」
  肖英楞住了,望著舒逸:「不會吧!她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呢!」舒逸輕聲說道:「我倒是覺得她知道的甚至不比你少,甚至她知道的一些事情或許是你都不知道的。」肖英吃了一驚:「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她,她可別幹出什麼傻事來!」
  舒逸說道:「所以我們才找上你,希望你能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實地告訴我們,或許我們還能夠幫得上忙,否則我們還真怕她出點什麼事!」肖英說道:「舒警官,龍警官,你們也知道我藏不住事,受不了驚嚇,我真的已經把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救救娟子啊!」
  龍久淵的傳呼機響了,他就用肖英家的電話回了一下,放了電話,龍久淵對舒逸說道:「先生那邊把那兩人送到了局裡,局長問是留在局裡還是送我們那兒去,我讓他先把人留下了。」舒逸說道:「就留在局裡吧,一會我們就過去看看。」
  肖英的口中看來是不可能再掏出什麼乾貨來了,兩人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奇怪,為什麼我們找過她那麼多次,這次她去主動承認了自己在說謊。」龍久淵像是在喃喃自語,舒逸卻說道:「這或許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吧,既然我們都已經道破了這個林得旺是假的,她還有什麼好對我們隱藏的。只是馬娟那邊又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的?這種事情如果肖英不告訴她,按理她是不太可能知道的。」
  舒逸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馬娟這個倒是很有意思。」龍久淵這才開著車子離開了。
  他們去了市國安把那朱毅轉來的兩人和林得旺一起帶回了他們的那個臨時的辦公室。
  舒逸把那個殺人兇手帶走了審訊室,龍久淵也跟著進來了,小閔負責做筆錄。這個殺人兇手舒逸他們之前並沒有見過,舒逸一直沒有說話,看著手上的卷宗,那也是朱毅他們轉過來的,是他們臨時審訊的記錄。
  殺手的名字叫趙瑋,四十三歲,北河省大涉市人,曾經參加過自衛反擊戰,是個老兵。舒逸苦笑了一下,軍安的人對他的審訊竟然是從頭至尾以沉默告終的,根本沒有從他的身上問出什麼來,他除了說了自己的名字,年齡及家庭地址以外,就再也沒有開口了,又是一塊難啃的骨頭!舒逸的心裡想。
第五十八章 威嚇
  「趙瑋是吧?」舒逸點了煙就瞇著眼睛望著他。趙瑋原本是低著頭的,聽到舒逸的發問,抬起頭掃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舒逸和龍久淵,沒有吭聲,又把頭埋了下去。小閔叫道:「問你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若在平時,舒逸或許會出言制止小閔這態度,不管怎麼說,舒逸是比較反感刑訊逼供的,朱毅曾經說過,審訊是一門藝術,而審訊的關鍵就是找到被審問者心理最脆弱的那個點,只要觸動了那個點,被審訊者的心理防線就會崩潰了。特別是對於一些特殊的人,心理素質特別好的人,你用逼供的手段是不那麼管用的。
  就拿舒逸自己來說,假如自己被敵人抓住,他自信是不會漏出一個字的。
  不過現在他不制止小閔,他把小閔的這種訓叱看作是對趙瑋的火力偵察,此刻他不會與趙瑋正面交鋒,他更多的是要從旁觀察這個趙瑋到底是哪一類人,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讓他說話。
  哪怕他就是胡亂說一氣也行,怕的是根本就沒有溝通,只要有溝通,就能夠從對話中抓住有用的線索。
  趙瑋竟然不為所動,他甚至看也不看小閔一眼。龍久淵淡淡地說道:「趙瑋,我們的政策你應該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趙瑋發出了一聲冷笑,龍久淵問道:「你笑什麼?」趙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龍久淵說道:「趙瑋,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坦白交待你的罪行,其實你也應該知道,就算你不交待,我們也一樣能夠定你的罪!」趙瑋望著龍久淵,他的目光很冷,也很凌厲,就像一把匕首,閃著森森的寒光。
  朱毅交待過舒逸,那晚抓住趙瑋的時候他的身上有管制刀具,還有一把軍用的制式手槍,不過有一點很要命,就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趙瑋殺害徐進東一家的證據。和趙瑋一起被抓的是林城市警察局刑警大隊二中隊的副中隊長李啟和,李啟和和趙瑋一樣,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朱毅之所以斷定二人就是約定接頭的雙方,是因為在華威他們乍一出現的時候,兩人便像約好的一樣分頭就開始逃跑。
  雖然人抓住了,舒逸的心裡卻很是沒底,如果不能夠讓趙瑋開口承認自己的罪行,那麼最後就只能告趙瑋非常藏有管制性武器,這不是舒逸想要的結果,他必須要從趙瑋的身上撕開一道口子,趙瑋為什麼要殺害徐進東一家,到底是什麼人在後面指使,這才是舒逸真正關心,真正想知道的。
  龍久淵的威嚇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趙瑋在和他對視了幾秒鐘後又低下了頭,望著自己的一雙手,彷彿在看著一件美妙的藝術品。
  龍久淵也沒轍了,按他的意思那就是給趙瑋上些手段,可是舒逸一開始就說過,不允許用這樣的方式逼供。龍久淵望向舒逸,卻見舒逸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幹嘛,他竟然在紙上畫起畫來,只是龍久淵卻看不明白他畫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龍久淵輕聲叫道:「組長!」舒逸這才「哦」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龍久淵:「什麼?」龍久淵哭笑不得,他朝趙瑋嘟了下嘴,舒逸這才又重新問了一句:「你是趙瑋是吧?」趙瑋的心裡不禁暗自發笑,對舒逸也輕視了幾分,龍久淵皺起了眉頭,他彷彿品出了什麼味來,也不說話了,拿起桌子上的煙點了一支。
  舒逸也不等趙瑋說話,他說道:「趙瑋,你知道私藏槍支和管制刀具是什麼罪嗎?」舒逸這話一問,不僅是趙瑋,就連龍久淵和小閔都呆住了,舒逸這是怎麼了?放著殺人的重罪不問,卻問這幾乎「雞毛蒜皮」的小事。
  趙瑋好奇地望著舒逸,半天他才點了點頭,舒逸說道:「攜帶槍支與管制刀具意圖衝擊省軍區,我沒冤枉你吧?」趙瑋正想說什麼,舒逸又說道:「你是怎麼知道唐老將軍要到省軍區視察的消息?意圖謀害我軍高級將領,這是死罪你應該也知道吧?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交由軍方處理,不過我聽說軍方的手段就不像我們這樣和風細雨了!」
  唐新森將軍是華夏五大軍區之一的西南軍區司令員,這幾天確實也正好在黔州省視察,只是龍久淵沒想到舒逸竟然把趙瑋扯到了這上面來。趙瑋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你,你血口噴人!」舒逸對小閔說道:「你去查查,趙瑋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我懷疑他是隱藏在華夏的國外敵對勢力的特務,我還懷疑他的家人很可能也參與了其中。算了,還是讓軍方的人自己去查吧!」
  趙瑋家裡還有兩個兄弟,一個老娘,這點朱毅他們早就已經查明了,趙瑋是家中長子,很是孝順,而且對兩個兄弟也很照顧,他原本是鐵了心不開口的,殺人雖然罪大,可禍不及家人,可現在舒逸卻把他說成了意圖謀害軍隊高級領導人,連好久沒有聽到的特務這個詞也用上了,最歹毒的就是把自己的家人也給牽連進去了,趙瑋哪裡還坐得住。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身後的兩個負責看管他的年輕人忙扯住他摁了下去。
  趙瑋大聲叫道:「你他媽的含血噴人,有什麼能耐衝我來,犯不著去動我的家人!」舒逸淡淡地說道:「恐怕這事兒由不得你,除非……」趙瑋心裡明鏡似的,舒逸這是在逼他,雖然說舒逸是胡說八道,但如果舒逸真的把這事情往謀殺唐司令員那上面去扯也不是說不通,至少自己非軍警人員,攜帶凶器到軍區去,就是渾身長了嘴也解釋不清楚,就像那林沖帶了刀闖入白虎堂一樣,人家想怎麼說理都在人家的身上。
  趙瑋是條硬漢子,可是他卻有弱點,那就是太孝順。舒逸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利用他孝順和對親人關愛的弱點,所以舒逸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表現得心不在焉,那就是先讓趙瑋輕視,但接著又讓趙瑋感覺之前的輕視是錯的,那不是人家沒水平,而是早就已經下好了套,自己鑽也得鑽,不鑽也得鑽。
  趙瑋咬牙切齒,他不認識舒逸,但他現在卻知道這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年輕人端的好手段,如果一開始他就咬著自己殺害徐進東一家的事情來說事,趙瑋根本就不會理睬,他自信除了他們從掛歷上看出了端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徐家一家是自己殺的。
  可現在這個年輕人卻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而是玩誣陷的這一手。而且明明知道人家是亂安罪名,亂扣帽子,自己卻只能吃啞巴虧,他有點後悔,為什麼要把那約會的地點約在軍區,這下反倒把自己給陷了進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才能夠放過我的家人?」趙瑋臉都紅了,那是因為憤怒。舒逸淡淡地說道:「你是個聰明人,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不覺得太幼稚了嗎?」趙瑋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對於舒逸給他安的那個罪名他是知道的。
  一旦真的把這屎盆子給自己扣上,那麼軍方不可能不對自己的家人進行調查,這個所謂的調查可就不像警察辦案了,軍方的調查自成一體,對相關人的扣押根本就沒有什麼四十八小時的限制,只要問題一天交待不清楚,那人家可就一天不放人,這還是將要的,關鍵是舒逸說得對,落到軍方的手裡,那真不會再是和風細雨,就算自己能夠吃得了這份苦,他的兄弟還有他的母親能受得了這份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