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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節

  山風吹起,那火苗彷彿像在跳舞。舒逸也感覺到一股涼意,他拉了拉衣領,從石頭上滑了下來,坐到了地上,靠在了石頭上,也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舒逸隱約聽到一個聲音,那聲音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莫老漢也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聽到沒有?」舒逸點了點頭,莫老漢說道:「木葉,這是有人在吹木葉!」舒逸皺起了眉頭:「這深山野外,大半夜的,誰跑這兒來吹木葉?」莫老漢也是一臉的狐疑。
  兩人都睡意全無了,豎起了耳朵仔細地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果然,不一會他們說聽到了「沙沙」的聲音,那就像是風吹樹葉的響動聲,可經驗老到的莫老漢卻一臉的驚恐:「不好,有蛇,而且是很多的蛇!」
  舒逸的臉色也變了:「蛇?」莫老漢說道:「對,有人在馭蛇,這些蛇都是聽著那木葉的指揮來的。」舒逸問道:「你怎麼知道?」莫老漢苦著臉說道:「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傳說,沒想到……」
  舒逸問道:「什麼傳說?」莫老漢說道:「以後再說吧,先把我們眼前這關給過了。」
  舒逸看到了蛇,不是一條,也不是兩條,三條,而是一堆,一片,數過數不過來。它們慢慢地向火堆圍來,最後圍了一個圈子,有趣的是,它們就在防火溝的外面,並沒有越過防火溝。
  那木葉聲漸漸有些清晰起來,但舒逸從聲音來判斷,距離自己還是很遠。
  舒逸輕輕地問莫老漢:「老爹,它們怎麼不再往前了?」舒逸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恐懼,他怎麼可能不清楚,面前的蛇至少成百上千條,一旦它們一擁而上的話,自己和莫老爹就只能剩下一堆骨頭架子了。
  莫老漢的身體也微微地顫抖起來,他明白,自己的那什麼防蛇藥水根本就阻止不了這些蛇的攻擊,這些蛇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它們對氣味的恐懼早就已經消失了,之所以遲遲不靠上來或許只是在等待木葉傳遞的命令。
  莫老漢輕聲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他的聲音很小,小到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舒逸感覺到了莫老漢的恐懼,他坐到了莫老漢身邊:「莫老爹,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他的手輕輕挽住了莫老漢的胳膊。
  莫老漢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他望向身邊這個年輕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我,活了大把年紀了,還看不透生死,其實啊,老漢我也算是命長的了,不就是死嗎?有什麼可怕的?」
  舒逸搖了搖頭:「老爹,任何人都會有求生的慾望,無論是誰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會恐懼,誰都一樣。」莫老漢的眼裡隱隱有淚水,他點了點頭:「嗯,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就通透了許多。」
  舒逸突然放開了莫老漢,站了起來大聲叫道:「哪來的宵小鼠輩,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有本事出來!」莫老漢一驚,想拉住舒逸,他怕舒逸的衝動引起那個人的殺意,雖然現在他們被一群毒蛇圍住,可是毒蛇還只是圍而不攻,他們還有倖存的可能,但如果激怒了那個人,他和舒逸的後果可就只有一個:死!
  所以他想要拉住舒逸,讓舒逸別冒失,他存著僥倖的心理,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想要他們的命。可舒逸卻知道這不是個偶爾,應該是早就算計好的,他必須要把那個馭蛇之人給激怒,最好能夠讓他現身,只有那樣他們才有一線生機,他相信只要那個人敢露面,他一定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個人治住。
  其實這些蛇雖然多,可舒逸自信有機會逃脫,他相信自己的速度,可他不能這樣做,也不會這樣做,所以他只能賭一把,只要制住了那個馭蛇的人,他和莫老漢就得救了。
  可是不管舒逸怎麼叫,那人卻一直沒有出現,而這堆毒蛇也依舊老實地呆在防火溝的外面,昂著頭,吐著信兒,彷彿在等待在進攻的號角。
第二十四章 老虔婆
  舒逸停止了叫喚,林子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就連那木葉聲也沒了。
  喊了幾嗓子,舒逸的心也靜了下來,他覺得奇怪,為什麼這些蛇對他們只是圍而不攻?莫非馭蛇者並不是想要自己和莫老漢的命?又或者是自己和莫老漢闖入了人家的「地盤」,人家給自己一點警示?
  舒逸想不明白,莫老漢也想不明白。可黑暗中卻有個人的心裡很明白,那就是馭蛇者。這是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土布苗服,臉上手上也都塗了黑泥,隱沒在黑暗中與這一片漆黑融為一體。
  他的手裡拿著一片木葉,臉上卻帶著驚恐。
  這一幕如果讓舒逸他們看到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莫老漢已經是這人案板上的肉了,切也好,剁也好,反正刀就在人家的手上,可現在握刀的人反而一臉的驚恐,這景象確實有些意思。
  舒逸和莫老漢的心裡都滿是疑惑,甚至可以說是忐忑不安。
  「喲,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整這麼一個大陣仗可嚇死我這老太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接著只見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嫗蹣跚地走了過來,她也穿著苗人的服飾,胸前還掛著一隻手電筒。
  老嫗的臉上滿是皺紋,就像枯死的樹皮一般,那張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彷彿老嫗戴了一副劣質的面具。
  奇怪的是,她竟然是向舒逸他們的火堆走來,而她根本就不畏懼那一堆毒蛇,逕直從蛇堆穿過,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好像很怕這老嫗,她還沒落腳,那些毒蛇都紛紛往一旁躲開。
  莫老漢的眼裡閃出異樣的光芒,他輕聲對舒逸說道:「虔婆,她是虔婆!」舒逸楞了一下,皺起了眉頭,現在可是半夜三點多鐘,這老虔婆怎麼也出現在這荒山野嶺?舒逸想不明白。
  可有一點他卻明白了,那馭蛇者之所以遲遲不動並不是因為他不想殺了自己和莫老漢,而是他已經駕馭不了自己的這些毒物了,因為這些毒物遇到了讓它們害怕的主,那就是老虔婆。
  莫老漢站了起來:「老虔婆,你怎麼來了?」他是認識老虔婆的,只有平時沒打過什麼交道。老虔婆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可目光如炬,凌厲的目光瞪了莫老漢一眼:「老東西,虔婆原本是想來給你們收屍的,不過後來又想想,怎麼也不能讓你們死在我的家門口吧!」
  莫老漢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啊,這平時見天就要進的林子,竟然會迷了路,更沒想到還會遇到這些毒物?我說老虔婆,這些蛇不是你弄來嚇人的吧?」老虔婆笑了,可臉上卻看不出來,只是語氣中帶了笑意:「我可沒那麼大手筆,再說了,真要殺人用得著玩這陣勢?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其實啊,殺人的毒物不要多,就像玩蛇,有一條好的就足夠了!」
  她才說完,就見一條渾身青綠的小蛇從她的袖子裡鑽了出來,這小蛇只有筷子粗細,一尺不到,吐著紅信。
  她輕輕一揮手,小蛇就竄下了地,向著那群蛇游去。
  一群毒蛇見小蛇靠近,忙退避三舍,有的甚至掉頭就跑。
  「小子,領著你的這些垃圾滾蛋吧!別給我們苗人抹黑。喜歡巖花你就大膽地去追求,別玩這些陰招損招,否則就算你殺了這人,巖花也不會喜歡你。」虔婆這話是用苗語說的,說得很快,舒逸沒能聽懂,不過莫老漢卻是聽懂了。
  他輕聲問道:「這小子是誰?」他用的也是苗語。
  老虔婆淡淡地說道:「一個落魄的癡情小子,手段是惡毒了些,可蠻令人同情的。」
  木葉聲起,「沙沙」一陣響動,那些蛇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老虔婆用她那凌厲的目光望了舒逸一眼,用生硬的華語說道:「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她一抬手,那條小蛇竟然躍起,跳回到了她的袖裡。接著,她又邁開了那蹣跚的步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舒逸沒有動,他淡淡地說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老虔婆停下了腳步,但她卻沒有轉過身來:「這時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們大半夜摸進山來不就是來找老太婆的嗎?」舒逸楞了一下,他還真沒了詞,老虔婆也不再管他們,繼續了她的步伐。
  舒逸只得老實地跟在了她的後面,莫老漢拉了拉他的手臂:「別和這老虔婆一般見識,讓著點,雖然巖花是苗疆的『蠱王』,可論起邪乎來,誰都比不上這個老虔婆。」舒逸輕聲問道:「哦?怎麼個邪乎法?」
  莫老漢說道:「她不僅僅是個厲害的『鬼草婆』,還是個可怕的神婆,都說她能知過去未來。」舒逸說道:「她精通周易?」莫老漢楞了一下:「周易?什麼周易?」舒逸說道:「這是陰陽八卦來推算過去未來啊。」
  莫老漢說道:「哦,那倒不是,她是通過『問米』和『扶乩』來判過去未來的。」
  舒逸淡淡地一笑,如果是用周易的辦法他還能勉強接受,畢竟他看過鎮南方和謝意的表演,但什麼『問米』啊,『扶乩』啊什麼的,就太離譜了。他不再說什麼,因為他發現莫老漢臉上的表情,說明老頭很是相信。
  他們並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小屋,亮著燈,老虔婆推開門走了進去。
  舒逸和莫老漢跟著進去,屋子的光線很暗,因為裡面點著的並不是淡黃色的白熾燈,而是紅色的燈泡。整個屋子都籠著一層淡淡的血色,舒逸發現堂屋的正中間也有個牌位,不過並不像其他人間供奉的是「天地宗親師」,而是一張大黃色的紙。那黃色在紅色燈泡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的耀眼。
  舒逸皺起了眉頭,他看到牌位下的八仙桌上擺著供果,還有香案燭台。
  老虔婆淡淡地說道:「坐吧!」莫老漢拉著舒逸在小凳子上坐了下來,老虔婆說道:「想給你們倒茶的,可怕你們不敢喝!」她的華語說得確實不敢恭維,聽起來有些彆扭,舒逸輕聲說道:「沒什麼不敢喝的,你要想殺我,又何必救我。」老虔婆望向舒逸,半晌她才站了起來,給舒逸和莫老爹倒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