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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節

  鎮南方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王一民竟然是丹青高手,而這兩幅畫都是三十五年前同一天畫的,一九七七年六月五日。鎮南方心想這個柳香應該就是王一民的妻子,而這幅畫,或許就是他們結婚的時候畫的吧?
  鎮南方又把目光移到了大床對面的牆上,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個美麗的女人,二十幾歲的樣子。
  夏哲淵曾經說過,王一民的老婆是難產死的,看來照片上的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她了。照片上的女人充滿江南女子的靈性,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鎮南方望著女人那似笑非笑的臉龐,竟然呆住了。
  「這是我的妻子。」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鎮南方嚇了一跳,他轉過身去,王一民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也望著牆上的遺像。
  鎮南方微微地點了點頭:「她叫柳香吧?」王一民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鎮南方指了指那個老衣櫃。王一民淡淡地笑了笑:「對,她就叫柳香,那是我們結婚一週年的時候畫的,沒想到小兄弟觀察得蠻仔細的。」
  鎮南方輕輕地歎了口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王一民搖了搖頭:「有什麼冒犯的,都過去了三十幾年了。」鎮南方說道:「看得出來王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很深,屋裡還保持著三十幾年前的陳設。」王一民輕聲說道:「唉,留個念想而已。」
  鎮南方和王一民向著屋外走去,鎮南方說道:「王先生,昨晚那麼大的雨,你竟然還有客人上門啊?」王一民皺起了眉頭:「客人?什麼客人?昨晚我睡得很早,一覺睡到天亮,哪來什麼客人,一定是你聽錯了吧?」
  鎮南方微微笑道:「哦,可能吧,雨大雷聲大,興許我真的聽錯了。」
  說著他問和尚他們:「你們都吃好了吧?」眾人點了點頭,鎮南方說道:「那我們就走吧。」他回頭對王一民說道:「王先生,謝謝你的早餐,對了,至於我們該出多少錢,到時候你算一算吧,該多少就多少,可別和我們客氣。」王一民笑道:「那好,我就不和你們客氣了,晚上你們早些過來,我給你們備好晚飯。」
  鎮南方他們回到屋裡,拿了些東西,大家就出門了。
  離住處稍遠一點,鎮南方才說道:「今天我們分頭行動,打聽一下關於王一民的事情。我和小惠一組,和尚和道士一組。」謝意笑道:「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
  四個人分成了兩組,在「風雨橋」上分手了,一路往東,一路向西。
  鎮南方和小惠是往西走了,小惠輕輕問道:「怎麼樣,剛才在王一民的房間裡有什麼發現嗎?」鎮南方微微地笑了笑:「王一民不是個普通人。」小惠說道:「為什麼?」鎮南方用手指輕輕梳理著眉毛:「首先他是個丹青高手,他的作畫水平相比起一些所謂的名家來說只高不低。」
  小惠問道:「還有呢?」鎮南方繼續說道:「他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的臥室裡完全可以說是三十多年前的擺設,也許就是他新婚之時的樣子。」小惠又問道:「你憑什麼那麼肯定?」鎮南方淡淡地說:「整個臥室裡所有的一切傢俱至少都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
  小惠歎了口氣:「你是說他一直活在對他妻子的回憶裡?」鎮南方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小惠輕聲說道:「這樣的男人也很難得了,至少他很是重情重義。」
  不得不說,漭鎮的景色真的很美,就像是一幅畫。
  小惠後悔沒有帶一部相機過來,她真想和這樣的美景合個影。
  她正這樣想的時候,不遠處一個男人拿著一個長焦相機正四處拍著。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一條紅色的休閒褲,一件黑色的坎袖T恤,黑色的耐克旅遊鞋,頭上是一頂紅色的太陽帽。背上是一個大帆布旅行雙肩背包,胸口還戴著一個圖案古怪的墜飾。
  小惠笑了起來:「你看那個人,四五十歲了,那身打扮可真潮!」
  鎮南方說道:「可能是單身的驢友吧,也只有他們這種專業的玩家才會找到這樣的地方來。你看他手上那相機,光鏡頭估計就得好幾萬。」小惠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也夠膽大的,一個人帶著這麼貴重的傢伙,不怕壞人給搶了?」鎮南方說道:「或許他也有些本事吧。」
  男人也看到了鎮南方他們,他放下手上的相機,掛在胸前,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鎮南方也和他笑了笑:「這相機很專業,你是搞攝影的吧?」男人笑著說道:「愛好吧,我喜歡用相機記錄下美好的一切。」男人的普通話說得很流利,只不過鎮南方覺得語氣和語調有些怪異,他說不出那種味道。
第六章 河彬的死因
  等和那個男人擦肩很遠了,小惠才輕輕說道:「他長得真帥,那張臉上滿是滄桑,特別是那雙眼睛也很是深邃,猶如一口古井,深不可測。」鎮南方聽到小惠對那男人的評價,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被他迷住了吧?」小惠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欣賞罷了,你想什麼呢?」
  鎮南方說道:「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說不出哪不對勁。」
  小惠冷哼一聲:「我看啊,你是醋勁上來了吧?」鎮南方說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小惠說道:「你呀,心眼也未免太小了吧。」鎮南方沒有解釋,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解釋,越描越黑。
  小惠望著鎮南方:「其實我發現你現在變了不少。」鎮南方笑道:「哦?說來聽聽。」小惠說道:「更成熟了,而且很多時候你都有了舒大哥的那種氣勢與風範,舉手投足之間的那份淡定與從容跟舒大哥很相似了。」鎮南方說道:「或許是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吧,說實話,老舒確實值得我學習。」
  說話的功夫,兩人便找到了王河東的二伯父家。
  鎮南方上前敲了敲門,一個四五十多歲的女人打開了門,疑惑地看著二人。
  鎮南方微笑著說道:「我們是王教授的學生,請問,王一槐先生在嗎?」女人點了點頭:「在,請進吧。」鎮南方和小惠進了屋,一個六十多歲的長者正坐在堂屋裡看書,他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杯剛沏好的熱茶。
  女人領著鎮南方他們進了堂屋:「爹,有人找。」長者放下手中的書,取下了老花眼鏡:「誰啊?」女人說道:「他們說是河東的學生,特意來看你的。」長者有些口齒不清:「哦,河東啊,他怎麼沒來?」
  鎮南方上前一步:「王老先生,老師最近工作特別的忙,所以不能來。我們是遵照老師的吩咐,來幫他調查一件事情的。」長者點了點頭:「河東做教授了,自然會很忙。對了,他讓你們來調查什麼事情啊?」王河東的死訊並沒有公佈,這是鎮南方要求的,他是為了方便自己的調查工作。
  鎮南方笑道:「就是老師的叔公撞邪的事情,老師說了,他並不相信鬼神之說,他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有什麼古怪,所以就叫我們來調查一下。」長者說道:「河東能讓你們來,說明他很相信你們啊!你們應該是他的得意門生吧?」
  鎮南方搖了搖頭:「得意門生談不上,不過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為他們開門的那個女人突然開口說道:「我聽劉嫂說鎮上來了幾個奇怪的人,竟然租了羅福家的老宅,應該就是你們吧?」小惠笑道:「正是我們,不過我們可不是什麼古怪的人,我們住進羅家的老宅也是為了方便調查這件事情。」
  鎮南方望著女人輕輕說道:「你是?」長者說道:「這是我大兒媳婦,唉,可惜,我兒子福薄。」女人忙說道:「爹,別說了。」長者淡淡地笑了笑:「好,爹不說了。」鎮南方皺起了眉頭:「嬸子,你一定就是王河彬的愛人吧?」女人驚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鎮南方回答道:「這事王教授和我們說過,剛才王老先生又那麼說,所以我才想到是你。」
  女人幽幽地歎了口氣:「是的,我是河彬的女人。」鎮南方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那麼多。」女人搖了搖頭:「沒事的。」小惠走上前去拉住了女人的手:「嬸子,能夠告訴我們河彬叔是怎麼死的嗎?」鎮南方作勢欲制止小惠,女人忙說道:「沒事的,既然你們是來搞調查的,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我說告訴你們吧。」
  長者說道:「儲梅,反正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你就給他們說說吧,我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他站了起來:「唉,人老了就是這樣,總是會覺得累,覺得困。」
  鎮南方和小惠忙對長者說道:「王老先生,那您就好好休息吧。」
  長者離開了,堂屋裡只剩下了儲梅、鎮南方和小惠。場面顯得有些冷清,鎮南方微笑著問道:「大嬸,家裡還有什麼人?」儲梅說道:「還有河彬的兩個兄弟,他們帶著媳婦、孩子在市裡打工,週末都不一定能回來。話又說回來了,能夠在外面穩定下來,誰又願意回到這來?」
  小惠說道:「其實這裡也很不錯,如果有機會開發成旅遊點我想應該不會比烏鎮差。」儲梅淡淡地笑了笑:「或許吧。我的兩個孩子倒是回到了鎮裡,兒子在鎮郵政所工作,女兒在小學教書,一大早就上班去了。還有河彬的妹妹也住在這裡,河麗找的是個外鄉人,上門女婿,現在家裡的農活主要是河麗夫婦在做,公爹年紀大了,而我的腰又不好,唉!」
  鎮南方問道:「對了,嬸子,王河彬到底是怎麼死的?」
  儲梅想了想說道:「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距離七月半盂蘭節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河彬是在鎮財政所工作,那天晚上他打電話回來說要加班,會很晚才回來。可是一直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鐘,他都還沒有回來,平時他們就算是加班,也就是九點多十點就回來了。所以我就打電話想問問他什麼時候才回來,電話打過去,他說馬上就回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這一等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我的心裡很是疑惑,我想他會不會是假借加班的名義,在外面做對不起我的事情。」說到這裡,儲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你們也知道,女人對這樣的事情很敏感,所以我在家裡呆不住了,拿了手電就讓兒子陪我到財政所去,我想看看河彬到底在幹什麼。」
  小惠白了鎮南方一眼,好像是在說,看吧,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是讓人不省心。
  鎮南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儲梅說道:「誰知道,我們到財政所的時候看到那裡黑燈瞎火的,哪裡有半個人影。我就急了,從財政所回家就一條路,他顯然不是回家去了,那麼他到底是去了哪兒呢?這時我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和他一個辦公室的那個女人。平時他們的關係挺好的,女人的老公在省城,兩人長期分居,聽說夫妻關係並不怎麼好,正鬧離婚,我就想,他們會不會……」
  鎮南方問道:「你就沒想過打電話問問他們的領導?」儲梅搖了搖頭:「當時沒想到那麼多,我只是給那個女人打了一個電話去,當然,我問她,河彬是不是在加班。她說今晚是加班了,可八點左右就結束了。我便說河彬到現在還沒到家呢,她說怎麼可能,河彬比她先離開的。」
  小惠問道:「你相信她說的話嗎?」儲梅苦笑著說道:「開始我不相信,我以為她是故意這樣說的,我甚至懷疑河彬就和她在一起,她就住在財政所旁邊,於是我找上了門去,當她見到我的時候有些驚訝,她把我讓進了她的屋子,那是一個兩居室,給我倒上茶然後勸我不要擔心,漭鎮的治安一直都很好,很多年沒有發生過一起治安案子,河彬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說的是實話,雖然我們漭鎮比較偏僻,不發達,但民風很好,甚至可以說路不抬遺,夜不閉戶。只要我總是懷疑河彬就在她的屋裡藏著的,可沒憑沒據我也不好搜她的屋子,所以我準備就這樣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