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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節

  徐警官先介紹了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年輕警察,他叫宮正陽,是鎮上負責刑事案件的,據說是華夏警官大學的高材生。從進得門來他一直板著個臉,而望向大家的那眼神彷彿每個人都是嫌疑犯一般。
  徐警官介紹完畢,宮正陽便沉著臉問道:「你們是誰報的案?」巴音站了出來:「是我。」宮正陽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巴音搖了搖頭:「向警官,這案,我們不報了。」宮正陽聽了豎起了眉毛:「什麼?不報了?為什麼?」巴音說道:「我父親確實是死於意外。」他這話一說,包括鎮南方和小惠也都楞了,就在早上的時候巴音都一直堅持說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是死於意外,而現在他竟然改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正陽皺起眉頭說道:「你確定?」巴音點了點頭,鎮南方發現他的目光不時地望向不遠處的一個女人,那女人便是虎姑。小惠也發現了,她輕輕地對鎮南方說道:「看來又是這個神婆在作怪。」鎮南方沒有說話,瞟了虎姑一眼,而虎姑也正好向他們投來一瞥,鎮南方從容地微笑著。
  徐警官對宮正陽說道:「小宮,既然他們也說了,這個案子是個意外,那我們就回去吧。」宮正陽搖了搖頭。然後對巴音說道:「既然你們報了案,而我們也來了,本著對案子負責的態度,我們還是想看看你父親的遺體,請你配合。」
  巴音沒有說話,他望向他的阿媽,他的阿媽搖了搖頭:「不行,警官,我們已經說了,這是個意外,現在烏嘎已經裝殮了,希望你們以死者為大,不要再去驚擾他。」宮正陽說道:「可這是必要的程序,我一定要看看死者的遺體。」說著便向靈堂後的棺槨走去。
  這時幾個後生把他給攔住了,宮正陽臉色一變,就想發作,徐警官一把拉住他:「小宮!」宮正陽扭頭望向徐警官,徐警官給他使著眼色,他才沒有再吭聲。
  徐警官走到巴音的阿媽面前:「果讓大嫂,我們只是來例行公事,畢竟是你們自己去報的案,我們總得來把事情搞清楚啊。我也知道,死者為大,好,既然你們已經肯定了烏嘎大哥是死於意外,那請你們在這上面簽個字,我們也好向上面交差。」
  果讓說道:「巴音,你來簽吧。」巴音走上前來,在徐警官的筆錄上歪歪斜斜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徐警官這才說道:「果讓大嫂,你也別太難過了,保重身體,我們就先回去了。」說完拉著宮正陽便離開了,宮正陽的表情很是難看,他沒想到自己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便是這樣收場的。心裡很不服氣,但他也沒有辦法,徐警官是老同志了,他那樣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徐警官他們一走,屋裡又重新熱鬧起來,鎮南方已經漸漸對一些人有了印象,例如巴音的母親果讓,過陰虎姑,巴音的叔伯烏克和烏達,還有他的堂兄巴旺。
  鎮南方見宮正陽他們離去,他也站了起來,他對烏麻說道:「烏麻大叔,我和小惠想去壩上走走。」烏麻說道:「馬上就要開晚飯了,聽過晚飯再去吧。」鎮南方笑道:「我們還不餓,回來再吃吧。」
  烏麻說道:「好吧,我陪你們一塊去吧。」說著他也站了起來,鎮南方擺了擺手:「大叔,你就讓我們單獨走走吧,也好說說悄悄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烏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惠,好像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那你們去吧,別走太遠,容易迷路。」
  小惠狠狠地瞪了鎮南方一眼,鎮南方拉著她的手便走了出去。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小惠掙脫了被鎮南方握住的手:「你剛才胡說什麼啊?」鎮南方笑道:「我沒胡說啊,確實有悄悄話要說啊。」
  小惠說道:「那快說吧。」鎮南方說道:「剛才你看出什麼端倪了嗎?」小惠想了想:「你是說警察來的時候?」鎮南方點了點頭。小惠說道:「那個徐警官好像和村子裡的人很熟悉,而那個叫宮什麼的年輕警察不像是本地人,還有些傲,不過人長得滿帥的。」
  鎮南方翻了個白眼:「帥嗎?我不覺得,個頭確實高,可人太瘦,像根竹竿;鷹鉤鼻,都搞不清楚是哪個國家出品的了,再看看那小眼睛,睜得再大也像沒睡醒的一樣,對了,特別是他那傲慢的樣子,傲慢是需要本錢的,可你看,才和人家一交鋒就敗下陣來了,真不覺得他什麼地方帥了!」
  小惠當著鎮南方的面誇另一個男人長得帥,他明顯是吃醋了。
  小惠的心裡暗笑,對於鎮南方如此的反應,她還是覺得很滿足的。她說道:「好了,說正事吧。」鎮南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笑了笑:「讓你給氣糊塗了,你只看注意到那兩個警察,你有沒有注意虎姑?」
  小惠搖了搖頭,鎮南方說道:「其實當時整個事件的焦點就在虎姑的身上,如果你留心一點,你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像,在場的除了那兩個警察和我們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望向虎姑。」小惠說道:「為什麼會這樣?」鎮南方說道:「現在還說不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虎姑在村子裡的威望是很高的。」
  小惠說道:「你說這一切會不會是這個神婆在作怪?」
  鎮南方望著即將落山的一抹殘陽輕輕說道:「不知道,我現在沒有一點頭緒,你說如果老舒在這裡他會怎麼辦?」小惠「哼」了一聲:「就你也想和逸哥比啊?如果是他在這裡,至少能夠理出一些頭緒來。要不你給逸哥打個電話吧?」鎮南方說道:「不用,我要憑自己的實力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再說了,老舒不在這裡,只憑電話,他得到的信息也不會客觀,反倒容易誤導我。」
  兩人走到了壩上,鎮南方在石墩子上坐了下來,小惠也在他的身邊坐下,她輕輕問道:「那你說,我們應該從哪查起?」
  鎮南方說道:「現場我們也去過了,按烏麻的描述,烏嘎確實像是失足墜崖。而現場我也沒有任何的發現,所以要想真正搞清楚死因,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驗屍。」小惠說道:「可是警方要求查看屍體都被拒絕了,你能有什麼辦法?」鎮南方說道:「是啊,這也正是我頭痛的,不過我想總會有辦法的。」
  鎮南方掏出一顆棒棒糖含在嘴裡,說道:「這個案子還有幾個疑點,我想可以做為我們調查的方向。首先是巴音早上還一口咬定烏嘎不是死於意外,為什麼警察來了以後要改口?其次,為什麼那哀嚎聲會在烏嘎失蹤之後會徹底消失了呢?第三,你看到的那道魅影是誰?他的出現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第四,查一查另外兩起意外死亡又是怎麼回事,看看三個死者之間有什麼關係,他們的死亡有沒有什麼關聯。」
  小惠說道:「巴音不是說過只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去看烏嘎的屍體嗎?等時辰過了我們再去看,他們應該不會再阻攔了吧?」鎮南方苦笑道:「你覺得那個時候你還能看到什麼嗎?虎姑應該早已經把屍體打理好了,就算是讓我們看上一眼,也不可能讓我們仔細的檢查的。」小惠說道:「這個虎姑一定有問題,那個宮正陽也是的,如果他堅持些就好了。」
  鎮南方看到小惠有些氣憤的樣子,他笑了:「還好他沒堅持,不然我敢保證他走不出這個村子。」小惠不解地問道:「怎麼?難道他們還敢襲警不成?」小惠很是單純,也因為如此,鎮南方才被她深深吸引。鎮南方說道:「他要是堅持可能會激起矛盾,鬧大了可就是群體事件,而且還是在少數民族地區。」
  小惠這才明白。
  鎮南方說道:「今天晚上別睡得太死。」小惠點了點頭,這點警惕性她還是有的。小惠說道:「聽說晚上還要做道場?」鎮南方說道:「嗯。」小惠說道:「是道士嗎?」鎮南方笑著搖了搖頭:「不一定是道士,像我父親,原來在鄉下也是經常去給人做道場的,我聽說在黔州省很多的地方把這樣的人稱做土瘋子。」
第八章 銀花
  鎮南方和小惠回到巴音家的時候已經剛好趕上第二輪席,這一次他們不再等別人招呼,自己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坐下以後鎮南方才發現這一桌竟然還坐著一個美女。看到鎮南方那直勾勾的眼神,小惠伸手悄悄地在他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鎮南方疼得差點叫出聲來,望向小惠,小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女孩大約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微笑著對鎮南方和小惠說道:「你們是從省城來的小鎮和小惠吧?」鎮南方和小惠對望了一眼,然後也微笑著對女孩說道:「對,我是鎮南方,她是小惠。」女孩大方地伸出了右手:「我叫銀花,是烏麻的大女兒。」鎮南方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小惠也和她輕輕地握了一下。
  鎮南方說道:「我聽烏麻大叔說你是個老師?」銀花說道:「嗯,民辦老師。」小惠口快:「不過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你爸爸。」銀花笑了:「嗯,我和妹妹都隨媽媽。」鎮南方說道:「學校離這遠吧?」銀花說道:「不遠,走路的話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到了。」小惠說道:「每天你都回家嗎?」
  銀花點了點頭:「是的。」小惠張大了嘴巴:「乖乖,每天光走路就得三個小時,豈不是一大早就得出門啊?」銀花說道:「是啊,每天五點多鐘就起了,六點以前出門,趕在七點四十以前到學校。」
  鎮南方說道:「你妹妹就在你們學校讀書吧?」銀花說道:「是的,她是我的學生。」鎮南方問道:「你妹妹呢?她怎麼沒來?」銀花說道:「哦,她今天回來得早,已經吃過了,這會應該是回家了。」
  接下來小惠和銀花聊得很投機,倒把鎮南方晾在了一旁。
  吃過飯後,三人便回了烏麻的家,反正這裡的事情他們也幫不上忙。銀花把鎮南方他們領到右邊的廂房,裡間便是銀花的房間,外間既像客廳,又像廚房。一個老式的鐵爐子靠著牆,三面是六七張小木椅子,一個八十年代打造的大廚櫃,廚櫃邊上是一張八仙桌子挨著牆,一台十六英吋的舊彩電裡正播放著不是很清晰的電視劇,八仙桌的旁邊便是一個木製的洗臉架,擺放著幾個盆,上面整齊地搭著幾塊毛巾。
  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銀花帶著鎮南方他們進來時她只是抬眼望了一下,視線又回到了電視上。
  銀花對女孩說道:「花妹,你的功課做完了嗎?」女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站了起來,提起椅子上放著的書包進了裡間。
  小惠問道:「你們兩姐妹住一個屋嗎?」銀花苦笑著說道:「原來我們是各睡各的,村裡不是出了怪事嗎?她害怕,所以非要和我擠一個屋。也好,其實這樣的事情別說她一個小孩子,就是我聽到那聲音也覺得瘆得慌。」鎮南方笑道:「我能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銀花說道:「可以,不過農村人家,可比不了你們城裡人乾淨。」
  小惠說道:「銀花姐說哪的話。」
  鎮南方走進了裡屋,雖然簡陋,卻很是清爽,看得出銀花是一個很愛收拾的人,東西擺放得很整齊,花妹正在一個由樟木做成的大衣箱上寫作業。聽到鎮南方進來她沒有任何的反應。鎮南方站在她的身後,看了一會,然後對花妹說道:「花妹,幾年級了?」花妹只是抬眼睛望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鎮南方把棒棒糖遞了過去:「來,哥哥請你吃糖。」花妹接過糖,剝去糖紙,送進了嘴裡。鎮南方說道:「好吃嗎?」花妹點了點頭,鎮南方說道:「喜歡吃哥那還有,一會自己來拿。」說完鎮南方便出去了。
  正好聽到小惠問銀花:「怎麼沒見你母親?」銀花說道:「哦,她回娘家去了,估計也就是這兩天就回來了。」鎮南方說道:「你外公外婆家離這遠嗎?」銀花搖了搖頭:「不算遠,也就百十里地吧,在鄰縣。」
  「是塘坪縣吧?」鎮南方又掏出一顆棒棒糖遞給銀花,銀花沒有接,而是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鎮南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誰知道竟然讓自己給懵對了。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猜的。」銀花說道:「我們村裡有很多女人都是從塘坪嫁過來的。」鎮南方說道:「為什麼不在本縣找?」銀花說道:「因為塘坪的條件比我們這更差。」
  小惠不解:「條件差不應該找條件好一點的嗎?」銀花苦澀地笑道:「你是不知道,條件好的誰願意嫁到我們這來?」
  正說著,烏麻回來了,他見女兒正和鎮南方他們聊得正歡,笑道:「我還擔心你們不認識呢,沒想到就聊上了。」小惠說道:「烏麻大叔,道場做完了?」烏麻搖了搖頭:「沒有,要三天三夜呢。」鎮南方說道:「晚飯的時候怎麼沒見虎姑啊?」烏麻說道:「哦,她吃完飯有事先走了。」
  鎮南方問道:「虎姑住哪?」烏麻說道:「住在村尾,村尾有一小平房就是她的家,怎麼,你有事找她?」鎮南方說道:「沒事,只是隨便問問。」
  銀花問道:「阿爸,你還要去大伯家嗎?」烏麻說道:「去,今晚我就不回來睡了,幾兄弟說好了給你大伯守靈。」銀花說道:「那多穿點,別著涼了。」小惠說道:「我們還要不要過去看看?」烏麻說道:「你們就跟這休息吧,那邊人雜,你們又不熟悉,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鎮南方也說道:「嗯,烏麻大叔,你就給巴音說一聲,就說明天早上我們再過去。」
  烏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