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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紅棉寺並不大,大小殿堂有六七座,舒逸在椰海和釋情的陪同下把整個寺廟游了一圈,然後舒逸便領著二人往禪房走去。才到院外,便有一個小和尚把他們攔住:「三位施主,請留步,這裡是禪房,謝絕參觀。」
  釋情走上前去,雙手合什:「阿彌陀佛,黔靈山寶光寺戒空和尚求見空正大師。」釋情雙手奉上了度碟,那小和尚拿起看了一眼,再望向釋情的眼中充滿了驚訝。釋情的度碟上儼然寫著寶光寺住持,可他太年輕了,看上去頂多二十一二歲,那個小和尚自然有些懷疑。
  釋情的眼神很是平淡:「煩請通報一下。」小和尚忙說道:「請稍候,我這就去通報。」小和尚進去後,椰海輕輕問道:「小和尚,哦,釋情,你怎麼不稱呼他小師父?」舒逸淡淡地說道:「他受不起,釋情名義上還是寶光寺的住持,是大和尚。」釋情淡然一笑,沒有吭聲。
  不一會,小和尚跑了出來,把度碟還給了釋情,恭敬地說道:「戒空大師,請。」說完,他又掃了一眼釋情身後的舒逸和椰海。釋情說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小和尚沒有說什麼,走在前面帶路。
  小和尚直接把三人帶到了空正大師的禪房,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章草,只見上面寫著:「苦心志,樂志趣,宏氣度,謹言行」,落款是空正自勉。內室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阿彌陀佛,哪位是戒空大師?」釋情忙上前一步:「貧僧戒空,冒昧前來打擾大和尚,還望見諒。」從內室出來的正是空正法師,而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西裝革履,氣度不凡。
  空正法師望著舒逸和椰海問道:「這兩位是?」釋情淡淡地說道:「這位是我的好友,舒逸先生,這位是椰海姑娘。」空正法師笑道:「巧了,貧僧也有朋友自遠方來,相聚是緣,相識也是緣,大家一起喝一杯清茶何妨?」
  釋情望了舒逸一眼,舒逸躬身應道:「恭敬不如從命。」
  內室裡有一張木幾,上面放了一個茶盤,一套並不華麗的茶具,一壺剛剛泡好的香茶。
  待眾人坐下,空正法師便給大家斟上了茶,舒逸輕輕品了一口:「好茶。」穿西裝的男子也笑了,不過笑中帶著幾分不屑:「既然說是好茶,舒先生可知這是什麼茶?」
  舒逸笑了笑,看了一眼茶底,淡淡地說道:「此茶一芽雙葉,葉長而肥壯,蒼綠勻潤,入口滋味鮮爽,有芝蘭芳香,這應該是極品太平猴魁。」空正瞇著眼睛望著舒逸,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西裝男子說道:「算你有眼力。」空正說道:「對了,忘記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芥川雄一先生,貧僧在景光寺時結識的好友。」
  舒逸說道:「原來是芥川先生,幸會了。」其實在今天早上的捐贈儀式上舒逸便已經見過了芥川。芥川說道:「不知道舒先生在哪發財?」舒逸擺了擺手:「不說也罷。」舒逸雖然這樣說,但他的眼睛還是輕輕瞟了一眼芥川雄一,芥川雄一的臉上有些難看,舒逸心裡覺得奇怪,這個芥川竟然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
  舒逸微笑著對空正說道:「剛才在外間牆壁上看到大師墨寶,大有張旭之風,特別是弘一大師的那幾句謁語,讓大師這一提煉,就更精闢了。」空正笑道:「哦?看來施主也是向佛之人,對弘一大師也頗有研究啊。」舒逸說道:「研究不敢當,弘一大師佛法高深,我輩只能說勤勉學習罷了。」
  空正法師說道:「舒施主謙虛了。」他又添了輪茶,芥川雄一道:「戒空大師,剛才聽空正大師說你是黔州省寶光寺的住持,這讓我著實吃了一驚,在我看來,大師真的很年輕。」釋情說道:「那依施主的意思,要什麼年紀才能做住持。」芥川雄一說道:「年輕雖然是優勢,但參禪悟道,到底根基淺了。」
  釋情笑了:「施主些言差矣,心事佛,則佛在心,心中有佛則眾生是佛,我亦是佛,有口無心,心中無佛,哪怕天天古佛、清燈、黃卷終老,離佛亦遠,與年紀何干?」芥川雄一臉上一紅,尷尬地說道:「受教了。」空正說道:「何謂佛?」釋情輕輕說道:「哪裡有佛?」空正笑了:「果然是高僧。」
  椰海聽得雲裡霧裡,她輕輕拉了一下舒逸的衣袖:「他們在說什麼?」舒逸笑道:「空正大師問戒空什麼是佛,戒空回答了,他告訴我們,佛無形,卻無處不在。」椰海嘟起了嘴:「為什麼你能聽明白,而我不能?」舒逸回答道:「他們這是在談禪,也叫打機鋒,想要聽懂,對佛理需要有一定的悟性。」
  空正笑了:「舒先生若能入得佛門,是佛門之幸啊。」舒逸淡淡地笑道:「大師又著相了,無處不修行,豈分檻內檻外?」空正一楞:「嗯,貧僧是著相了。」
  芥川雄一看了看時間:「時候不早了,空正大師,我就先告辭了。」舒逸也站了起來:「叨擾大師這麼久,我們也要告辭了。」釋情和椰海也跟著站了起來,向大師做別。
  出了紅棉寺,芥川雄一很禮貌地跟舒逸他們道別後上了他的黑色奧迪。
第二十七章 復活
  椰海不解地說道:「舒大哥,我們走這一趟有意義嗎?」舒逸笑道:「有意義,太有意義了。你沒發現嗎?芥川並不知佛理,而他和空正間的關係也並不那麼親密,這說明什麼?兩人根本不是什麼多年的好友,空正說芥川是他的朋友,多半是他在景光寺當住持時芥川去捐過幾次善款而相識而已。」
  椰海說道:「可這與我們要查的案子有什麼關係?」舒逸說道:「暫時還不能說,走,我們回去,看看葉清寒他們那邊是怎樣一個情況。」
  舒逸他們三人回到椰海家,才到門口,都呆住了,釋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臉微微發白。椰海也楞在那裡,一動不動,倒是舒逸,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舒逸微笑著走上前去:「巖領大叔,什麼時候回來的?」
  巖領正蹲在大門口抽著旱煙,看到舒逸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舒先生,回來了?」舒逸點了點頭,他拉了一下椰海,椰海才輕輕地叫了一聲:「阿爸!」巖領說道:「嗯,椰海,你的假期快結束了吧?」椰海胡亂地「嗯」了一聲,巖領說道:「結束了就趕緊回去,別讓領導批評。」
  釋情走過巖領身旁的時候身體眼睛盯著巖領看了很久,他想不通,明明巖領已經被自己殺死了,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舒逸站在巖領的面前,輕輕歎了口氣:「巖領大叔,大嬸的事情,我十分難過,希望你能夠節哀,別太難過。」巖領臉上流露出悲哀,他說道:「舒先生,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好了,你們去休息一下吧,我去準備晚飯。對了,你們的朋友已經回來了。」
  椰海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她有些害怕,跟著舒逸去了他的房間,葉清寒、西門無望和謝意都已經等在那裡了。西門無望關上了門:「舒處,你看到他了?」舒逸自然知道西門無望口中的他是誰,他點了點頭。謝意說道:「先生,雖然我平時是喜歡裝神弄鬼,但我怎麼也不相信一個死人真的能夠復活。」
  釋情呼了一聲:「阿彌陀佛。」椰海卻面無表情,甚至血色都看不見了。
  舒逸坐了下來,點上支煙,輕輕地說道:「誰說他是鬼?」椰海說道:「舒大哥,你的意思,他真是我父親?」舒逸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椰海說道:「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會把他送回來?」舒逸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清寒,先說說今天你們遇到的情況。」
  葉清寒整理了一下情緒,慢慢說道:「今天下午,那幾個司機開著車進了神山,我們一直跟在他們的後邊,一直到了千牛谷,他們才停了下來,我們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們領頭的人過來和我們攀談,無非是問了些關於千牛谷的傳說,而後他們問我們是不是準備進峽谷去,我回答說是的,那人說道,其實峽谷估計看上去與千牛谷也差不了多少,他們就不進去了,抽了支煙,他們便原路返回了。」
  舒逸沒有說話,他拿著一支煙,在手上把玩著。西門無望說道:「舒處,為什麼讓我們盯住他們?」舒逸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葉清寒敏感地說道:「舒處,他們為什麼非要自己開車進神山?按常理來說,駕駛員巴不得能夠有個休息的機會,坐車遊玩不更輕鬆?」
  舒逸微笑著說道:「看來你是動了腦筋的,繼續說。」葉清寒說道:「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覺得他們開著車進谷裡去,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不是說也要到峽谷去,我想他們應該會一直把車開進去的。」
  謝意說道:「假如他們開的是小車我還想得通,開著七部輕卡去遊玩,也虧他們想得出來。」舒逸說道:「大家上午都去看了捐贈儀式,有什麼感受?」西門無望說道:「芥川雄一好像很不在狀態,坐在主席台上有些焦躁不安的,整個捐贈儀式上他至少看了四次時間。」
  葉清寒說道:「還有,這次捐贈儀式來了那麼多的媒體記者,可儀式的過程卻很簡化,給人一種草草了事的感覺。」
  舒逸說道:「嗯,確實如此。清寒,看來還得麻煩你一趟,去省城,好好查查這個芥川雄一,包括他的公司和與他有往來的一些企業,這些企業負責人的社會背景。特別是有日資背景的,要作為重點調查的對像。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夠了吧?」葉清寒道:「足夠了,小盛不是已經在著手調查了嗎?我想應該多少有些眉目了。」
  舒逸又對西門無望說道:「昨天出了那檔子事,我倒把佈置給你的任務給忘記了,怎麼樣,調查出什麼了嗎?」西門無望楞了一下,馬上想到了是什麼任務,他回答道:「我昨天去了縣警察局,他們告訴我,近幾年來,沒有遊客在神山失蹤的報案記錄,不過倒是有兩起遊客擅自攀爬峭壁,墜地身亡的備案。」
  舒逸說道:「你再跑一趟警察局,把這兩個遊客的資料給拿回來。然後準備出發。」西門無望問道:「去哪?」舒逸說道:「去那兩個遊客的老家,就只向他們的親人調查一個問題,看看兩人是否攀巖愛好者。」西門無望點了點頭。
  舒逸又想起了什麼,他對葉清寒說道:「還有,你去省城經過市裡的時候到景光寺去一趟,打聽一下芥川雄一近幾年在景光寺是否有過捐贈,捐了多少錢,他和當時的住持空正法師的關係如何。打聽到了馬上給我電話。」葉清寒也點了點頭。
  舒逸的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喂,舒處嗎?我是雲都省國家安全局的副局長肖長天,有個情況向你匯報一下。」舒逸的心裡咯登一下,不會是易平那個小傢伙出什麼事了吧?舒逸忙說道:「請講。」
  肖長天說道:「今天中午,和易平一起的那個范先生說出去買包煙,起初我說派位同志雲幫他買,他有些生氣,說他並不是囚犯,應該有行動的自由,我們也不好說什麼,說同意了,我還派了個人跟著,他進了一家超市,我的人便在外面等著,誰知等了一段時間沒見他出來,進去一看,他已經不見了,超市有後門,估計他是從後門溜了。」
  舒逸這才放下心來:「易平沒事吧?」肖長天說道:「沒事,就是情緒不太好。」舒逸說道:「嗯,就勞你們多費心了,保護好他,千萬別讓他出什麼事。」
  肖長天說道:「放心吧舒處,我們一定保護好他。」說完,掛了電話。葉清寒問道:「出了什麼事?」舒逸說道:「和易平一起來雲都的那個范先生跑了。」西門無望說道:「啊?他為什麼跑?」舒逸說道:「還不清楚,不過我覺得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告訴了他易停的消息,出於某種原因他一個人去找易停了。二就是他本身就有問題,心裡有鬼,坐不住了。」
  葉清寒問道:「要不要讓肖長天派人去找?」舒逸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現在反而希望能動的都動起來,不然還真不知道從哪入手了。」
  「舒先生,開晚飯了!」巖領在屋外叫道。舒逸示意謝意把門打開,舒逸說道:「巖領大叔,辛苦你了。」巖領搖了搖頭說道:「不辛苦,你們是開錢的,又沒白吃。」舒逸對椰海說道:「椰海姑娘,你領大伙去吃飯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大叔說說。」
  大家都很想留下,聽聽舒逸到底要和巖領說些什麼,特別是椰海,但舒逸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和大家去吃飯了。
  舒逸把巖領請到了屋裡,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掏出一支煙遞給巖領:「大叔,能告訴我這幾天你去了什麼地方嗎?」巖領的手一抖,煙掉到了地上。他彎下腰,慢慢地撿起了地上的香煙,放到嘴邊吹了吹。舒逸掏出火機給他點上,巖領吸了一大口,嗆得他直咳嗽。
  舒逸靜靜地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巖領那張滿是滄桑的臉。
  巖領歎了口氣,輕輕說道:「舒先生,我知道你們不是尋常人,應該也是吃公家飯的。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是怕說出來你也不會信。」舒逸笑了笑:「你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
  巖領說道:「如果我說我只是睡了一覺,你相信嗎?」舒逸雖然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可內心卻是一震:「大叔,能夠說明白一點嗎?」
  巖領說道:「應該是你們離開的第二天吧,那天晚上我一覺睡下去,便沒了知覺,直到今天才醒過來。本來我覺得應該是很平常的事情,誰知道當我從家裡走到街上,聽到親戚朋友談論著椰海她母親被人殺害的事情我才發現蹊蹺,趕緊翻看了一下今天的報紙,才知道我竟然昏睡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或許不知道,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全身乏力,虛脫了一般。」
第二十八章 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