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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節

  真好笑,即便她有可能是出賣我的那個人,我卻依舊會因為她的存在而感到心安。人們說愛會讓人變成傻子,說的,就是這種情況麼?
  毛大師和白茉莉都沒有給我說過畫魂之術裡面是什麼樣子,或者說他們本身也沒有進入過畫魂之術後面的怨力空間吧,不過在我看來,眼前的這一切似乎是一種類似於瞬間現場的東西。不過看那兩個武千潔,恐怕這個現場是摻雜了這裡主人的意念吧。
  從我進來到現在,大約有兩分鐘了,可是那兩個女孩似乎並沒有察覺我的存在,依舊我行我素的做著她們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現在說話她們能不能聽到,但是我不想冒險,至少,要先看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站著的女孩兒依舊在那裡咒罵不止,坐著的女孩一臉痛苦的表情,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一種危險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我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我知道這兩個人中必然會有一個死去。
  漸漸的,有一些雜音傳進了我的耳中,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就好像收音機調台時候的那種雜亂的電流聲吧,不過,這種聲音似乎是隨著那個站著罵人的女人嘴唇張合而改變著頻率。
  坐著的那個女孩兒被綁在身後的手似乎動了一下,不,不是一下,仔細看去,她的手指似乎一直在動,應該是在悄悄地解著捆在手上的繩子。
  其實我覺得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孩兒真的是挺可憐的,那個年代啊,多少好人被迫害,即便是真的有什麼錯,面對的也應該是司法機關的法律懲處,而不是這樣類似於私刑一樣的辱罵指責。
  現實生活中,總有人喜歡去欺負老實人,因為老實人就總是沉默,被人欺負了,也不反抗,只知道躲在角落裡獨自落淚。不過,真的不要以為那些老實人就可以任人欺辱。魯迅先生怎麼說的來著,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我們姑且稱呼那個站著的女孩兒為女孩兒甲吧,那麼那個椅子上的就是女孩兒乙了,沒辦法,兩個人擁有同樣的容貌,我只能如此去區分。
  捆著手腕的繩子,落到了地上,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的女孩乙一隻手從後面抓住了椅背。然後,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她站起了身子,掄起椅子狠狠的砸在那個喋喋不休的女孩甲身上。一下、兩下,在女孩甲被砸倒的同時,木頭椅子也成了碎片。
  仇恨的力量,真的是不容小覷啊。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竟然能硬生生的把一張椅子砸碎。甚至就連手上抓著的部分都被她甩了出去。
  女孩兒甲倒在了地上捂著肋骨的位置不停的翻滾著,她的臉上再沒有了剛剛的囂張跋扈,留下的只是痛苦和驚懼,似乎她從沒想過那個被她捆在椅子上,不停辱罵都沒有還嘴的女孩兒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女孩兒乙從旁邊的地上拿起一個方形的玻璃瓶子,就是我們常見的那種腐乳瓶子。她跨步騎在女孩兒甲的身上,舉起瓶子對著女孩兒甲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她的臉上,是已經出離了憤怒的瘋狂。
  瓶子碎了,裡面灰黑色的東西流了出來,女孩乙抓起那些摻雜著碎玻璃的灰黑色的東西就往女孩兒甲的口鼻裡塞,然後用手死死的捂著她的口鼻。女孩兒甲像所有被悶死的人死前一樣拚命的掙扎著,最後,不動了。
  整個畫面,似乎就這麼靜止了下來,緊接著,一抹藏藍色開始在這黑白的畫面中擴散。是的,擴散!原本女孩兒甲只有一條腿上穿的是藏藍色的警服,現在,半邊的腰部,也變成了藏藍色的警服。
  再然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化作了一片白芒,然而當白芒散去的時候,這間排練室居然恢復成了先前的樣子,依舊是單調的黑白色,女孩乙依舊滿臉痛苦的被綁著手坐在椅子上,女孩兒甲則依舊站在椅子前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
  唯一不同的,便是女孩兒甲腰側那片多出來的藏藍色。
  原來,那種融合,是這樣的麼?怪不得說如果畫面上的人變成了失蹤的人,就沒救了。如果我沒有來這裡的話,那麼這場慘劇會不停的繼續下去吧,每一次,白冰的身子就多顯現出來一分當她全部顯現出來替換了女孩兒甲的時候,也就是她被永久的囚禁在這裡的時候吧。
  「好了,停下吧。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就算你心中有仇恨,你怨恨的人,大概也已經死了吧。」這話,我不知道是對誰說的,站著的或者坐著的,我甚至不知道她們哪個才是這裡的主體。
  董奶奶說,武千潔失蹤前挨過批鬥,還老被李香香單獨羞辱,那麼我看到的又是什麼呢?我們挖出的,是武千潔的屍體,那麼死掉的那個應該才是武千潔。然而,在這裡,死掉的卻是批鬥人的那個。
  按董奶奶的說法,死的應該是李香香吧。那麼究竟是誰批鬥誰,又是誰打死了誰呢?是武千潔自己批鬥自己,然後被批鬥的自己打死了批鬥人的自己麼?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仇恨?」黑白色的空間中,突然想起了一個充滿怨毒的女人聲音。「我的仇沒有人給我報,我的恨,沒有人給我了,你就這麼一句話,就想讓我放下仇恨?好,好得很!你們這些男人就會說一些花言巧語……既然,你說讓我放下仇恨,那麼……我的恨,就用你的命來填吧!」
第713章 撕出一個白冰
  「然後呢?」我知道我這句話似乎有點無厘頭,可是我心裡真的就是這麼想的。一般不管是鬼怪還是惡人,放出這麼一句「我要你的命」之類的狠話之後,就應該抄傢伙上來幹架了吧,可是我面前卻完全沒有,只是這片黑白色的空間變得略有些模糊了起來。
  「這就完了麼?」我喃喃自語著,可是當這句話出口以後,我卻呆住了。不對,這聲音不對!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哥都是個爺們兒,二十四K的純爺們兒,可是為什麼那句話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黑白色的空間從模糊,恢復到了清晰,我的意識似乎恍惚了一下,當我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剛剛的排練室門口了,而是坐在一張椅子上。在我的面前,站著一個武千潔,一條腿和半邊腰部都穿著藏藍色警服的武千潔。
  那條本屬於白冰的腿,似乎想要向後退,可是卻辦不到,那個武千潔的身子就好像是被釘子釘在了那裡一樣,嘴裡在不停的發出刺耳電波聲一般的聲音。而在她眸子的反光中,我分明看到椅子上坐著的我同樣擁有一張屬於武千潔的臉。
  哼,是讓我坐到了椅子上,變成了那個一開始被辱罵,然後在沉默中爆發的角色麼?還真是有趣,別說一張破椅子再加上一條並不怎麼結實的繩子,就算你再加一副手銬,能困得住哥麼?
  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雙臂發力想要掙斷手上那條繩子,可是就在這一刻,我呆住了。指令,我確實對自己的身體下達了發力的指令,可是為什麼,兩條胳膊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半點發力的樣子。而且,我能感覺到我的手指在不停的動著,有計劃的摸索、挑動。沒錯,我的手,在解背後的繩索!
  原來,是這樣麼?這並不是我的身體,在這具身體裡的只是我的意識,對於即將發生的一切,我能看到,能聽到,卻不能進行任何的干擾。就好像白冰那條腿,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肌肉緊繃著,想要後退,而所作出的動作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再然後呢?還是按照劇本來麼?很奇怪,我應該很焦急才對,可是現在我卻沒有半點焦急的感覺,相反的,我的心裡很平靜。這不對,這裡面必然是有問題的。不應該是我想的那樣見多了就不怕了。
  沒有焦急感,是對意識的一種麻痺吧,讓人覺得閒適而安逸,從而不去過多的思考怎麼擺脫眼前的窘迫處境。可惜啊,科學上有個名詞,叫做獲得性免疫,幻境這類的東西,一次兩次能起到奇效,可是總被扔進幻境,你們這些鬼怪不煩,我都煩了。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口中念動淨心神咒,原本不聽使喚的手掌立刻握成了拳頭,這個專屬於那個時代的悲劇輪迴,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
  兩條胳膊猛然發力,捆著手腕的繩子「嘎崩」拜我崩斷了,然而在我站起身子之後,椅子前的武千潔卻依舊指著那張空蕩蕩的椅子不停的咒罵著。
  「如果把你撕開,會怎麼樣呢?」手掌在腰間拍了一下,卻並沒有摸到我的妙法千五村正,也不知道我現在進來的是整體,還是只有意識。
  那個連目標都沒有了,卻依舊在「戰鬥」的武千潔,自然不會回答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試試。
  「白冰,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跟我一起念。太上台星,應變無停……」說實話,我不確定白冰能不能聽到,但是,既然我被困在這具身體裡還能看到她,她應該也能看到我吧。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唇語這東西,白冰還是懂一些的。希望,她能看懂吧。
  兩隻手,抓在了面前女孩兒的身上,左手抓著屬於白冰的腿,右手則抓著屬於武千潔的上半身。
  瞎子的那堆藏書裡有著這樣一句話,所有的幻境,都是由精神層面的力量組成的,不管是精神力、念力、怨力還是什麼,在別人的幻境中想要佔據上風,那麼你的意志力就必須足夠堅定,至少在某件事上比幻境的主人還要強才行。
  在見識過洪嬌嬌那種恐怖的精神力後,我不敢說我在精神層面的力量有多強。但是在拯救白冰這件事上,我堅信,我的意志力,足夠堅定。
  「境由心生,魔從心破!咄!」在高聲喊出破魔淨地咒的同時,我的兩隻手用力的向兩邊撕扯了開去!「刺啦」一聲,彩色和黑白的交匯處,傳來了一聲紙張被撕裂時的聲音,我能感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繼續做下去,可惜,哥雖然不是精神特長,可是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阻止的!
  「給我分開!」雙臂上的肌肉,似乎都鼓脹到了極限,白冰之前就好像是被硬塞進了一個等身的娃娃中一樣,現在,則是被我一點一點的拉了出來。
  耳邊那種嘈雜的電波聲愈加的高昂尖銳,甚至那張面孔上的表情也開始了轉變,不再傻傻的盯著椅子的方向,而是看向了正在試圖把她撕成兩半的我。
  白冰的身子,一點一點的被我從武千潔的身體裡拽了出來,當我把破魔淨地咒念到第四遍的時候,終於雙手一鬆,讓武千潔和白冰徹底的分了家。白冰一出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而那個被我從白冰身上拽下來的武千潔則站在被我扔出去的地方,用滿是怨毒的眼神看著我們兩個。
  說到扔出去,武千潔的身子輕飄飄的,似乎沒有半點份量,而白冰則是很實在,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呢?白冰,我是來救你的,你為什麼要用槍口對著我?
  「白冰,是我,沈浩啊!」按理說,我應該激動吧,可是我覺得自己的語氣中沒有一星半點的激動情緒,就是很平實,不帶任何感情的敘述著這件事。就算我看到她的手指已經開始勾動扳機了,也沒有任何著急的感覺。
  這個怨力形成的空間還真是有意思,各種消磨人心性的精神陷阱麼?如果我就這麼無所謂的挨上一槍,會不會就死透了呢?
  「砰」我揮了一下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椅子已經在我的手上了。白冰的手槍就這麼被打飛了,然而我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掄起椅子繼續向她身上砸了下去。
  「光當」一聲,椅子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一條椅子腿甚至因此而折斷了。然而白冰卻已經不在原地了,當我抬起頭來去尋找她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卻是旅遊鞋那滿是花紋的鞋底。
  臉上,就這麼挨了一腳,我的身子也跟著倒飛了出去。可是,不痛,完全不痛!我甚至覺得自己身體落地時候發出的聲音非常的清脆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