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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

  肚子疼什麼的,一開始就是個借口,所謂的放屁聲,不過是白冰把手背湊到嘴上吹出來的罷了。其實,作為刑警隊的副隊長,這火葬場白冰是來了不止一兩次的,只不過平時來的時候多是公務,衣著髮型也和今天大為不同,所以看門的羅老頭並沒有認出她來。
  輕車熟路,白冰帶著我一路走到了焚化間外。之前我們在外面看到了火光,而且是三個人都看到了,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幻覺,火葬場裡和火關係最緊密的,無疑就是焚化間。
  也許是性質特殊,火葬場建成二十年,從來沒聽說過這裡有什麼失竊的案件,所以火葬場裡除了一些辦公室,基本都沒有鎖門的習慣。當我和白冰躡手躡腳的走到焚化間外的時候,焚化間的門還兀自開著一條腳掌寬的縫。
  之前羅老頭說過,火葬場裡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我有點想當然的就想推門進去看看,卻被白冰一把拉到了門邊。沒等我說話,她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耳朵,示意我先聽聽裡面有沒有不對勁兒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側耳傾聽,還真的聽到些許古怪。焚化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很微弱,而且有些發悶,似乎是火焰燃燒的聲音,但是悶得很古怪。白冰顯然也聽到了這種聲音,從腰間的隨身小包裡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一點點伸到了門縫處。
  我突然對白冰有些刮目相看了,看來她確實有兩把刷子。
  鏡子中,反射出了焚化間裡的景象——月光照耀下的焚化間,一個人也沒有,看上去就像個乾淨的鍋爐房,三座焚化爐裡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並沒有火焰在燃燒。奇怪了,剛剛聽到的聲音又是什麼呢?
  確定了裡面沒有人,白冰收回了鏡子,抬腳走到了門前,可是她的臉剛剛湊到門縫前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被雷擊了一樣,迅速的縮了回來,一隻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另外一隻手則是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兩隻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我讓白冰弄了個莫名其妙,這惡婆娘怎麼了?不是裡面空無一人麼?怎麼就好像被嚇到了似的。
  我把她往後拽了拽,用力把她的手從我胳膊上掰下來,倒不是我不憐香惜玉,只是這惡婆娘力氣太大了,再讓她抓一會,我胳膊上非廢了不可。
  靠著牆,往門縫那裡挪了兩步,我倒想看看焚化間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居然能把惡婆娘嚇成這樣。
  衣角突然被人扯住了,回頭一看,卻見惡婆娘以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衝著我不停的搖著頭。我厭惡的比了個中指給她,這臭娘們兒今天這是咋滴了,紅衣女鬼又不是沒見過,一副快被嚇尿的樣子,往日的凶悍勁兒是不是都用來欺負老百姓了。
  一巴掌拍開白冰的手,緩緩的湊到了門縫前。
  那一剎那,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跟在鏡子裡看到的完全不同!整個焚化間裡一片火紅,正中的焚屍爐中正燃燒著熊熊大火,透過爐門的觀察窗可以看到裡面有個黑色的人影在不停的掙扎哀嚎。而在焚屍爐前則站著一個全身沒有一絲皮膚的人形,血液和脂肪時不時的從它的身上滴落到地上。同時,一股巨大的聲浪包圍了我,有爐火燃燒的聲音,有焚屍爐中掙扎者的淒厲慘號,還有焚屍爐前那無皮人歇斯底里的邪異笑聲……
  「媽呀!」我尖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個站在焚屍爐前的無皮人則是被我的叫聲驚動,轉過身來,沒有眼皮的眼睛向我看了過來。
  「桀桀桀桀……」沒有嘴唇的青白牙齒中傳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無皮人抬起腳向我走了一步,我甚至能看到它腳底的血液粘連在地上拉出了幾條血色的絲線。「皮,皮,他們的都不合適,我要一身合適的皮……把你的皮給我!把你的皮給我!」無皮人突然像蛇一樣,把嘴張大到一個讓人難以想像的角度,嚎叫一聲就向我衝了過來。
  我覺得自己的苦膽都要被嚇破了,這他媽比那個紅衣女鬼還要噁心不知道多少倍啊!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扭頭就跑,跑了兩步,卻想起惡婆娘還癱倒在焚化間門邊。回頭想要拽上惡婆娘一起跑,卻迎面撞上了什麼粘膩濕滑的東西,一股腥臭的味道從鼻孔傳遍整個胸腔,我居然和那個無皮人撞了個臉對臉!
  「尼瑪,惡婆娘,老子拉著仇恨走了!」我揚起腦袋一個頭槌狠狠的撞在那無皮人的頭上,也不顧腦袋發暈,扭頭就跑。只希望那無皮人像紅衣女鬼一樣「癡情」,好讓惡婆娘有時間緩過氣來救我。
第24章 詭異焚屍房
  沒跑幾步,我剛想回頭看看無皮人追到哪裡了,又是「砰」的一聲,又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只是這次撞到的東西甚是綿軟,還帶著一陣香氣。與此同時,四周突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漆黑景象。
  還沒等我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有兩個人把我從地上架了起來,推到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面前。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整個人都好像是走進了羅老頭的故事裡一般。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類似於古代達官顯貴家的大廳,此時酒宴正酣,兩旁賓客推杯換盞,大廳中間絲竹歌舞不斷,我剛剛撞到的就是其中一個舞姬。而我面前坐在主位的這個人,似乎是個將軍之類的傢伙,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儀。
  「沈小三,你做的很好。如果你真的聽了這臭婊子的話,跟她私奔,今天老子少不得割了你的鳥來泡酒。」那人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隨手抄起旁邊肉盤裡的牛耳尖刀,狠狠插在我面前的桌面上。「去把那臭婊子的皮給我剝了,老子就賞個舞姬給你做老婆,不然的話……」
  中年男人沒說下去,剛剛架著我過來的兩個人已經有一個從桌上拔下那把刀塞進我的手裡,然後把我推到了旁邊的一根廊柱前。
  廊柱上,綁著一個容顏秀麗的妙齡少女,身上穿著與廳中舞姬一般的衣服,早已是哭得梨花帶雨。看到我握著牛耳尖刀被推到她的身前,嘴裡只是不停的說著:「沈郎救我,沈郎救我。」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我不是在火葬場裡麼?怎麼突然又跑到了這大廳裡?我到底是誰?面前柱子上捆綁著的少女又是誰?
  「次啦」連聲,在我發呆的功夫,推我過來的兩個人卻是早已動了手,少女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雪白嬌嫩的胴體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大廳裡不斷的傳來賓客的叫好聲和淫邪的笑聲。
  身邊兩人的手開始不老實的在少女身上摸來捏去,而那少女卻只知道用絕望的眼神看著我,念叨著那一句「沈郎救我。」
  握著刀的手抬了起來,我詫異的看著那隻手,因為那個抬起的動作完全不是我要做的動作。刀尖,就那麼被我那只不能控制的手抵在了少女的頸窩,我眼睜睜的看著雪膩的皮膚隨著刀尖的力道開始凹陷,然後分開,彈起,鮮紅色血液沿著插入肌膚的刀尖緩緩的溢出,在嬌美的胴體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
  在少女的慘叫聲中,刀子不斷的下移,雪白的肌膚被殘忍的割開,直至雙腿之間……
  抬起頭來,看了看少女的臉,我卻驚訝的發現少女的臉部皮肉開始了詭異的變化,轉瞬間,由一個陌生的美麗少女變成了和我朝夕相處的田甜,還沒等我那句「田甜」喊出口,又變成了冷眼的惡婆娘白冰。
  腦子裡,一陣發蒙,我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晃了晃腦袋,抬起頭想問問面前的惡婆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又愕然的發現剛剛那個大廳已經不見了,四周全是一副殘垣斷壁的破敗景象,只有身體正中被劃開一道血口的少女依舊。不知何時,刀已經到了那少女的手中,而我……我他媽的卻似乎是被綁在了一根看不到的柱子上!
  「沈郎,你好狠的心啊。」眼前的少女三張臉不停的變換著,口中發出的也是三個女人不同的聲音。情形詭異到了極點。
  「你到底是誰,你想把我怎樣!」我怒罵了一聲,就把牙齒往舌尖上狠狠的咬了下去,誰知道那女人的動作竟然比我的牙齒還快,手在胸口上抹了一下,往我嘴裡一送,我就覺得一塊滿是腥味的滑膩東西被塞進了我的嘴裡。低頭一看,那女人胸前的一個肉球上已經是血肉模糊,想來塞進我嘴裡的,就是胸脯上那塊平日裡最能引發男人慾望的皮肉。當然,這時候再美的胸脯也只能引發我嘔吐的慾望。
  「沈郎……」那個女人的眼睛突然翻白,用兩隻沒有黑眼珠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我傾心於你,你卻為何如此對我!不願與我私奔,你說一聲便可,緣何告到主家!我全心待你,你卻親手活剝了我一身人皮讓我做鬼都無法投胎!」
  那女子說到此處猛地撕下了臉上的皮膚把那一張血肉虯結的恐怖肉臉貼到了我的臉上,狠狠的說道:「你不仁,我不能無義。既然把身子給了你,那無論是人是鬼,我都是你的。今天我成了這個樣子,不如,你也來陪我,我們,就做一對坦誠相見的鬼夫妻吧!」說罷,回身揚起尖刀對著我的頸窩狠狠地刺了下來。
  「不要啊!」看著那尖刀刺下,我終於張大了嘴喊了出來,與此同時,頭頂上被什麼東西重重的砸了一下。
  我腦袋一暈,眼前的情景頓時模糊了起來,景色在我的眼前重新組合凝聚,雙手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自由,眼見著前面有個人影,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就搗了過去。
  「我操!蛤蟆,你他媽的看清了再打!」拳頭重重的砸在了那黑影的臉上,隨即一聲喝罵傳來,竟然是瞎子的聲音。
  「瞎子?」我揉了揉眼睛,還沒等看清眼前的人是不是瞎子,就覺得嘴裡一股子血腥味,舌頭一陣火辣辣的疼。「我操,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你妹的,你陪娘們兒上個廁所也能被鬼迷啊!」隨著說話聲,一道手電光從下面照在了前面那個人影的臉上,那一臉標誌性的大鬍子,可不就是瞎子麼。
  「蛤蟆,你他媽的剛才看見什麼了!白冰呢?」瞎子看到我認出他來了,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晃了兩下。
  「停停停,你妹的,別他媽晃了,再晃下去老子都要散架了。」我大著舌頭吼了一嗓子,掙脫了瞎子的手。剛剛在面對那個無皮鬼的時候,我咬了好幾次舌尖,都沒覺得疼,感情並不是沒咬到,而是不知道被什麼妖法弄得不曉得疼了。
  回頭看看,其實我離焚化間也沒有多遠,二三十米的樣子。從瞎子手裡奪過手電,一邊喊著白冰的名字,一邊把手電朝焚化間的門旁照過去。白冰兀自站在門旁,哆嗦個不停。
  我和瞎子趕到白冰身邊,瞎子在惡婆娘頭頂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惡婆娘渾身一個激靈,眼神由慌亂漸漸的轉為了清明。
  「我……我現在在哪兒?」白冰疑惑的看看周圍,又看看我,突然揚起手來狠狠的在我頭上敲了一下。
  「哎喲!」我抱著頭蹲在地上慘叫了一聲,這惡婆娘,幹嘛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打人啊。瞎子倒是沒良心的笑了起來,大呼惡婆娘給他報了仇。
  原來,白冰在看了那一眼之後,和我一樣陷入了那種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的東西之中,她看到的東西和我看到的差不多,只不過在她的幻境中,她就是那個被活活剝皮的舞姬。
  我沒欣賞到的那活剝人皮的場景,她可是親自體會了個全,要不是瞎子及時把她拍醒她可能就真的活活疼死在幻覺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