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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4節

  我面帶笑容,瞧見無塵道長朝著那招魂燈照亮的小路朝前跑去,緩步在後面跟隨。
  然而剛剛走出沒百米,突然間我感覺到一縷凜冽的殺氣,從黑暗中驟然散發而來,我心中一冷,朝著前方還兀自無比快活的無塵道長大聲警示道:「道爺小心!」
  話音未落,但見一條淡淡的身影從某一處小土包裡面倏然而出,扭曲了幾個詭異的弧線之後,手中寒光一閃,竟然與無塵道長錯身而過。好似電影畫面一般,兩者相距十米之後,彼此都是一陣停頓,僵直不動,我瞧見那個身影是一個臉色慘白的男子,手上的寒光卻是一桿黑色招魂幡,幡旗邊緣鋒利如刀,散發著微微的寒意。
  無塵道長死了麼?
  我的心中一陣發涼,然而就在我陷入萬分恐懼之中的時候,那個瘋老道士像小孩子一般猛然跳轉過來,指著那個白臉男子嬉戲笑道:「嘿嘿,想索老頭子的命,小子你還差了一點兒!」
  我去,這瘋老道還真的是嚇死我了——果然,神經病人思路廣,腦殘兒童歡樂多,神經病的世界果然是我無法理解的,瞧見無塵道長一臉歡樂,暫且無恙,我也放下心來,捏了捏拳頭,朝著那個白臉漢子沉聲說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眼神彷彿萬年寒冰一般凜冽,並不理我,而是將手中的招魂幡微微一舞動,化作一大團混沌不定的白光,朝著我兜頭罩來。
  那白光尚未臨體,我便能夠感覺到上面蘊含的混亂之力,彷彿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桶,我能夠預想得到倘若我自己生生受了,說不得要吃許多苦頭。此念一及,我心中便平添出許多怨恨,媽的我都快要成功回陽了,你小子橫插這一槓子,算啷個回事?
  擋人生路,那便沒有任何可以溝通的餘地,我不再與其溝通,身如獵豹,倏然往左平移了五六米,然後雙腿一蹬,人便如利箭一般,朝著那白臉漢子襲去。無塵道長腦袋不清楚,但是誰對他好,誰要他死,卻是明明白白,一瞧見我這邊燃了真火,便也貼身而上,朝著那個白臉漢子夾攻而去。
  那漢子瞧見我和無塵道長不但不逃,反而貼身襲來,倒也不慌,將手中那桿招魂幡微微一搖,上面立刻抖落下許多鬼兵鬼將,皆是雄偉的黑甲打扮,無端威武。
  那桿招魂幡也是了不得的法器,近可作刀,遠可生風,而這番一抖落,粗略一打量,竟然有四五十個黑甲鬼兵將其團團護翼,實在不凡。
  然而這玩意瞧著厲害,但是對於急紅了眼的我和無塵道長來說,卻是跟紙糊一般,我這邊依舊是老把式,平平推出一掌,以勢壓人,而無塵道長那邊卻是火爆許多,那老頭子將身上的血污泥垢用手一搓,捏出了好幾個泥丸兒來,口中唸唸有詞,往前一扔,立刻就有熊熊跳躍的陽火燃起。
  那些黑甲鬼兵與這陽火一遇,那簡直就是乾柴遇見了烈火,浪女碰見了情郎,火光遮天,竟然全數燃起,繼而煙消雲散。
  賴以作堅壁的鬼兵鬼將倏然化作煙飛,這是那白臉漢子沒有想到的事情,瞧見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老道士近身而來,他僵直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驚奇,當下也是揮舞著手中的招魂幡,將那瘋癲老頭給隔擋於外,忽然感覺身後一陣風起,回手來擋,卻擊了個空。
  這白臉漢子正詫異間,忽然感覺下身一涼,低頭一看,卻見一人全身縮得緊緊,而一隻腳卻倏然朝著跨下蹬來。
  黃狗撒尿!
  一擊得手,我卻感覺提中的地方輕飄飄的,恍若無物,當下也來不及多想,目光所及之處,卻是肥蟲子從側翼襲來,朝著那個白臉漢子的菊門進發。
  肥蟲子的出現終結了這白臉漢子的所有驕傲,一陣劇痛過後,立刻感覺這身子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而後他被我從空中拽落下來,啥也不問,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暴打,那漢子竟然一聲也不哼,硬生生承受,這讓我頗為詫異,下手忍不住又重了幾分,一邊打我還一邊後怕地念叨著:「叫你裝逼,叫你高貴冷艷,叫你攔老子們的路……」
  我這是怕極了,不過倒不是因為這小子,而是無塵道長剛才那一下僵硬,將我給嚇得魂飛魄散——這一路走來,我與他生死相依,如真正的朋友一般,雖然這老頭子瘋瘋癲癲,有時候讓人十分難堪,但是已經有太多的人不見影蹤了,我實在是不能再承受有人離我而去的打擊……
  似乎感覺到了我這濃烈的情緒,向來瘋瘋癲癲的無塵道長一把拉住了我,說嘿,別打了,再打就沒用了。
  我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地又多揍了幾拳,這才停手,抬頭看去,瞧見那老頭子從旁邊引來一團明暗不定的火焰,直接用枯如鳥爪一般的手抓著,反覆揉搓一陣,然後在這白臉漢子的身上好是一陣拍打,突然間火光驟然而起,將這漢子給吞沒其間,還差一點把我的眉毛給燒著。
  我看著這熊熊火焰,卻沒有聞到有應有的燒焦肉味,心中奇怪,好在這火焰僅僅只持續了幾秒鐘便驟然收斂,而在原來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躺著的紙人。
  這紙人是用楠竹和上好的宣紙糊紙,半人高,儘管手藝粗糙,但是造型卻是惟妙惟肖,遠遠比尋常百姓家出殯上墳時用的要高級許多,想來應該屬於法器範疇。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止不住驚魂,這東西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真不比此刻的我們差上幾分,甚至遠遠高出星魔那般的級別,然而它僅僅只是一個紙糊的東西?
  我心中驚訝,瞧見那宣紙上面用硃砂和雲墨描繪得有複雜的符文,忍不住俯身下去撿來看,然而我剛剛一躬身,手便被無塵道長給一把拉住了,他那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情,小聲說道:「莫撿,莫撿……」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渾身一陣繃直,拉著我就朝著最近的一處山石背後跑去。
  這老道士瘋言瘋語,但是對危險的意識還是很強的,我下意識地跟著他藏入了那山石後面,還沒有站穩腳步,便聽到遠方那招魂燈之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著怪滲人的。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稍微探頭出去,瞧了一眼,瞧見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個黑色巨獸朝著這邊緩慢爬來。
  而儘管視線隱約,我卻詫異地發現,那東西居然有三個頭顱。
第三十八章 三頭的神君
  那大傢伙體型足足有一頭野像那般巨大,身形修長如獵豹,渾身的肌肉壘塊充滿了力感,皮毛在那昏暗的燈光下散發出油黑閃亮的光澤,身上盤著許多狂吐信子的毒蛇,然而這並不是讓人覺得稀奇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的前方,居然有三個頭顱,一頭如熊,眼眸呈黑色,一頭如狼,發出綠色的光芒,最中間的那一個頭顱,竟然是一個美艷無比的女人。
  那女人的眼睛裡面,散發著紅寶石一樣的血色光芒,沒有半分溫暖,反而是讓人感覺冰窟一般的寒冷。
  她的頭髮並非那如絲的細發,而是四處張揚的黑色毒蛇,宛如西方傳說中的美杜莎。
  我僅僅是瞧了一眼,便立刻躲回了藏身的巨石之後,看著渾身都在發抖的無塵道長,也感受到了他心中那強烈的懼意。是啊,這樣的魔怪簡直就不是我們這些人所能夠力敵的,僅僅是瞟上一眼,我便能夠感受到強烈的無助之感,它彷彿是高高在上的世界規則,根本就無法逆轉。
  我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個三頭怪倘若真的狂暴起來,只怕一支軍隊的牛頭都無法抵擋。
  我和無塵道長死死地躲在了巨石之後,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彼此之間都能夠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恐懼,能夠讓一個瘋癲的老頭兒感到恐懼,那便是一種讓人驚悸的實力。而在幾秒鐘之後,隨著那輕柔的腳步聲從遠處飛躍而來,死死趴在地上的我瞧見了它已然停留在了我們剛才與那個白臉漢子戰鬥的地方。
  三頭怪一隻前爪踩在了那紙人上面,環顧四望,似乎並沒有發現開啟了遁世環的我和無塵道長,它那三對不同顏色的眼睛正在不斷地巡視著周圍,以至於我們都不敢再朝外面瞧去,只是死死地低著頭,祈禱著這貨不要再停留,早些離開去。
  在此時此刻,我的心中除了恐懼,居然還有一點兒敬佩,當年的虎皮貓大人想來也是走了我這條路,那麼它老人家到底是通過什麼法子,居然在這凶獸的眼皮子底下逃過去的啊,那簡直就是一個神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腦袋貼著地,我能夠聽得到那頭畜生在戰場周圍徘徊著,時而縱入草叢,時而跳入山石之上,好幾次都離我們不到十米,然而下一秒又飛奔著離開了。
  這種刀架脖子上的感覺實在是太煎熬了,我整個人的背部都是一片的冷汗,油津津的,彷彿從水裡面撈起來的一般……
  等等,我和無塵道長身上一手的血污臭汗,這畜生但凡是有一點兒嗅覺,不可能聞不到我們身上的氣味。
  遁世環只能將我們身上的氣場給屏蔽住,但是對於氣味、聲音和影像,卻是根本藏不住的,為什麼這傢伙在這裡徘徊了半刻鐘,卻還一直都沒有發現我們呢?我想通了此節,突然抬起頭來,瞧見我們藏身的山石之上,正好露出了一張妖艷的女人臉孔來,她似笑非笑,正瞇著眼睛打量著渾身忐忑的我和無塵道長呢。
  靠,被耍了!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立刻判斷清晰,腦海裡一片混沌也終於凝固了起來,當下也是捅了一下無塵道長的腰間,大聲喊道:「跑!」
  我的身子在一瞬間緊繃,然後下一秒便將全身的勁力都給釋放出來,雙足一蹬,便朝著對面山口的那盞昏黃招魂燈跑去。
  無塵道長也反應過來了,身子化作了一道旋風,緊隨其後。我發足狂奔,一瞬間就跑出了百米開外,然而卻沒有感覺到那個三頭魔怪追趕而來,一種強烈的不安充斥在了我的心中,止不住地扭頭而去,瞧見高踞山石之上的那傢伙,中間的美女面容上流露出了一絲清晰而冷酷的笑容。
  沒有智慧就沒有力量,真正到達力量巔峰的角色,不管它是什麼模樣,都是有著充足的智慧。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這一句格言,而此時此刻,我也曉得了這傢伙的心理,那就是「你們跑吧,反正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是這麼的淡定,和剛才它發現了我們卻並沒有立刻表露出來一般,對於它來說,我們僅僅只是闖入它無聊生命中的幾隻小老鼠,不玩耍夠了,哪裡捨得我們死去?
  然而它越是這般的心態,越讓我那本來並沒有多少的自尊心瞬間膨脹起來,腦子一熱,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那螳臂當車的唐吉可德,悍然回轉過身來,不想被它從背後撲倒,而是直接橫刀立馬,堵在了山道上面。
  那畜生瞧見我這般作態,也是有一些吃驚,三對眼睛瞬間瞇了起來,化作了一條線,而後它的身子往後縮了一縮,彷彿停頓了一兩秒鐘,接著倏然而出,如同一顆重膛炮彈一般朝著我這邊轟然射來。
  此貨力道甚大,無端兇猛,僅僅在空中滑翔了一霎那,瞬間就出現在了我的前方來。
  我自然不會與這蠢貨硬拚,滑步後退十幾米,瞧見這畜生重重地砸在了我剛才立足的山道上,直接砸落出一個大坑,而那碎裂的石頭則四處飛濺,宛如那出膛的子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