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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9節

  於是乎,雙方一拍即合,在魅魔面前演繹了一場師姐弟情深的戲碼,其樂融融,好不感人。
  魅魔本來還擔心我和雜毛小道的怨氣反彈,卻不料身為西貝貨的我們兩個,對於王姍情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有著那麼深刻的認同感,也表達出了足夠的善意,這才放下心來,對我們好言寬慰一番,說到了地方,一定找小佛爺對我們誇獎一番,以後有什麼好處,都不會忘記我們三人。
  聽到此言,王珊情又帶著我倆,對魅魔表示了最深的敬意,雜毛小道甚至毫無廉恥地表示出了對魅魔的敬仰和傾慕之意,逗得魅魔像個十六歲小女孩一般,咯咯直笑。
  在確定了王珊情的領導地位之後,魅魔便沒有心情再與我們多做交談,轉進的過程中充滿危險,她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操心,便不再與我們閒聊,而是讓我們現在便離開。出了這個房間,外面天陰陰沉沉的,王珊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竟然也能夠與我們一起同行。
  莫小暖安排我們乘坐的是一款白色的別克七座商務車,同行的除了我、雜毛小道和回復人形的王珊情之外,還有她和另外兩個魅魔女弟子,至於司機,居然就是昨日跟我們講莽山天坑的魚頭幫老秦,多少也算是熟人。
  這個時候的停車場上只有寥寥幾輛車了,大部分已然無蹤,老秦發動汽車,帶著我們在附近一個縣城繞了幾圈,然後朝著西北方向前行。
  上了車,莫小暖等女對我和雜毛小道頗感興趣,然而卻有些怵將身子裹得嚴實的王珊情,來回瞧了幾次,也張不開口,都安靜地閉目而眠,然而她們不語,王珊情卻想起跟我們這兩個未來的「手下大將」談心起來,出言說道:「你們兩個,有沒有深入瞭解過陸左這個人呢?」
第二十章 邪靈評價,突然襲擊
  華燈初起,汽車啟動,開往遠方,而驟然聽到王珊情的此番提問,我和雜毛小道都有些發愣,不知道她為何要這般問起,難道是我們什麼地方沒有掩飾住,露出了馬腳?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語的確是有些沒頭沒腦,王珊情呵呵一笑,解釋道:「陸左和蕭克明,這兩個人固然是我們的殺師仇人,但是想要報仇,就必須深入瞭解他們,而不是憑著別人的道聽途說,人云亦云,如果是這樣,只怕我們最後的結果,也好不過南洋薩庫朗的王萬青;除此之外,重建閔粵鴻廬,聯繫南方省諸多失去聯繫的教友,除了掌管東南的宗教局大頭目陳老魔之外,這兩個人也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傢伙……」
  將自己緊緊包裹在風衣之中的王珊情圍巾遮臉,週身散發出一股恐怖的魔氣,旁人便感覺如同一塊萬年寒冰,接近不得。
  神秘是上位者保持威嚴的必要手段,然而王姍情要想重建閔粵鴻廬,手下亟需有得力的助手幫襯,張建與高海軍不但與她師出同門,而且本身的修為也是得到三巨頭認可的,貿然裝逼的手段在篳路藍縷的階段實在不適合,故而放下了身架,與我們溝通。
  聽得王姍情這般解釋,我倒是來了興趣,按著當初與張建接觸時的說法敘述道:「那個陸左,不過就是鄉下來的窮小子,走了些狗屎運,遇見貴人,所以才能夠嶄露頭角而已;倒是那個蕭克明,據說是茅山掌教陶晉鴻的弟子,應該是個難纏的角色……」
  「呵、呵、呵……」
  王珊情呵呵冷笑著,彷彿在表達不滿,也似乎在自嘲,說這就是你對於陸左的評價?難道你覺得將閔師陷於死地的那傢伙,只是憑著運氣?雜毛小道卻也頗為配合,說難道不是麼,當初要不是師父與鎮虎門那老烏龜拼得兩敗俱傷,不得已引入了魔功療傷,會被那些人鑽了空子?
  我們在這裡爭論得熱鬧,前面假寐的莫小暖也來了興致,探頭過來說道:「高師哥,你可別小瞧了那個陸左,這個人是當年苗疆禁地青山界出身的苗人,他隔代師承了漢蠱王洛十八,那可是百年前三大最天才之一!此人一路如同彗星崛起,早已經不是當年模樣,便是我師父,也曾在此子手下吃虧,被斬斷一臂。上次左使路過我們這兒,曾言東南大患,不在陳老魔,而在左道——陳老魔心計可怕,但是他的修為當年被王左使重創,至今猶未恢復巔峰,而左道兩人的實力經過不斷磨礪,儼然大家,現在流傳著一種說法,就是他們的實力已然逼近了正道自封的十大之流。」
  「這怎麼可能?」
  雜毛小道這回倒是沒有演戲,而是謙虛地說道:「這兩個傢伙說到底也只是江湖後輩,倘若說『年輕一代的翹楚』,這倒也可以理解,那正道十大高手是何等人物,上有陶晉鴻、善揚真人這樣的擎天巨柱,中有無塵真人這般的道門宿老,還有一字劍這等江湖奇俠,哪裡是這二人所能及的?太誇張了,小暖,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我們的那點兒名聲,都是心懷不軌之人在暗地裡推波助瀾,捧殺之策,給我和雜毛小道惹來了無數麻煩,不過在外人眼中,卻已經在那被刻意渲染一份份的戰績中坐實。
  聽得雜毛小道的反駁,王珊情用一種格外陰沉的語調說道:「她說的話,雖有誇張,但到底還是有些依據的——那陸左,本身擁有古耶朗秘術煉製的本命金蠶蠱,一旦激發,對於低端修行者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以他之力,倘若得當,足以迎戰一隻軍隊;此人另外修行得有巫蠱秘術,力大無窮,身手又都是生死之間領悟出來的手段,狠戾果決,而除此之外,此人還有一個外表可愛、修為恐怖的癸水鬼妖,一個常伴身側的玉胎妖精,以及許多秘術靈物,倘若是集合在一起,別說我們,便是十二魔星之輩,只怕驟然間也抵擋不得……」
  王姍情很肯定地說起十二魔星也及不上我陸左的定論,語氣確鑿,又有前證,莫小暖和另外兩個魅魔弟子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畢竟魅魔斷臂在前,只是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地皺眉頭,面對著我們的不服,王珊情再次說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們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嗎?」
  我搖頭,表示不解,而王珊情則咬牙切齒地說道:「最可怕的事情,是左道兩人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好得跟基佬一般,很少有分離——你們雖然知道蕭克明是陶晉鴻弟子,卻不曉得,這個傢伙可是下一代茅山掌教,茅山所有秘不外傳的雷陽天罰之術,他皆有所傳承,更有甚者,除了陶晉鴻之外,他還有一個記名師父,那便是當年的天下符王李道子……」
  說到這兒,伴隨著莫小暖和同門師妹的驚歎聲,王珊情也長聲歎道:「你說說,這樣兩個揚長避短、互補有無的傢伙,再加上深謀遠慮、狡詐如狐的陳老魔,這樣的鐵三角,要怎麼才能戰勝他們呢?」
  這一聲歎息,頗有一種無力回天的惆悵感,而被人在背地裡這般「誇獎」,我除了感覺自己的情報差不多都被敵方掌握之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無語,莫小暖卻和兩位師妹犯起了花癡,說雖然是敵人,但如此傳奇,好想認識這兩個人呢,不知道他們長得怎麼樣,應該是很帥的吧?
  這三個小美女跳起艷舞來的時候魅惑眾生,自信灑脫,然而此刻卻是很萌,王珊情似乎寂寞太久,竟然也有了談興,接著這話茬說道:「其實都很普通,蕭克明這人乍一看有些油頭粉面、虛頭巴腦的,不像個好人,不過接觸久了,才曉得此人城府頗深,是個老奸巨滑的角色;不過論起長相,陸左倒是比他帥一些,只是也勉強——他雖然修為厲害,但卻長了一張娃娃臉,不曉得他的人,還以為是個還在上學的大學生呢……」
  王珊情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不知不覺便輕柔起來,彷彿在追憶往事,青春不堪回首的感覺。莫小暖等人覺得不可思議,說怎麼可能,這樣的大人物,自然都是相貌雄奇、偉岸無比的呢,怎麼聽你這口氣,以前好像跟他們很熟似的?
  人因親近而懈怠,說了好一會兒話,莫小暖對這陰氣森森的王珊情也沒有太多的懼怕之心,面對著這些質疑,王珊情用手挑了一下劉海,一雙魔雲翻滾的眸子裡竟然隱有淚光,淡淡地說道:「對啊,說起來,我以前還是陸左的女友呢。」
  這一句話說出口,不但莫小暖等人驚得失聲大叫,便是我和雜毛小道,也是給雷得七竅生煙。
  看見雜毛小道目光中投射過來那詭異的笑意,我摸了摸鼻子,想死的心都有——好吧,我承認王珊情以前在東官飾品店給我打工的時候確實是有喜歡過我,但是我對她從不來電,再加上阿根表現出對她極大的興趣,所以彼此之間也就只是最純粹的上下級關係,至於前女友這回事,真的是她在胡扯了。
  然而王珊情卻並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前男友正在自己的身邊,而是開始給莫小暖和我們幾人講起了那些子虛烏有的幸福往事,她與陸左如何相知相戀、如何互生懷疑、如何刀兵相向……這狗血的故事那叫一個曲折離奇,讓魅魔幾個女弟子只覺得蕩氣迴腸,激動不已,也使得這個坐在車後如同鬼魅的恐怖鬼物,平添了幾許人情味兒。
  作為實力接近十大高手的新貴陸左拋棄的前女友,這個身份很明顯要比那個被混子男友玩弄後逼迫下海做小姐的經歷,要來得體面和富有傳奇意義,而經過這般加工,再加上閔魔首席女徒的出身,此刻的王珊情,說不定又將是下一個岷山老母。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自作聰明、且權力慾望十分強烈的女人,然而卻不得不在雜毛小道嘲弄的笑聲中委與虛蛇,這一路上別提有多彆扭,此中苦楚,不必多言。
  車一直都在路上行走,時而上了高速,時而走入鄉間野道,景色飛快地朝著後方退去,我感覺雖然主體在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但是更多的時間卻是在繞路。如此的謹慎,顯示出邪靈教自成員逃離事件之後,是有多麼的小心翼翼。如此的行為多了,我便也沒有再理會,將身子縮著,收斂氣息,閉目而眠。
  如此又是許久,我和雜毛小道默契十足,輪流休息,倒也不會有什麼意外,到了夜裡,車子被開到了荒郊野嶺的一處頗為寬敞的院落裡來,方位不明,但我瞧見先前出發的那十幾輛車也如同倦鳥歸巢一般,陸續駛入,而院子裡有人在大聲喊著話,我耳朵靈,隱約聽到聽到一句話:「……搜查,但凡發現可疑物品,一律格殺勿論!」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地往懷裡一摸,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八寶囊!
第二十一章 高手頻出,左使陡現
  八寶囊的造型如同一個破舊的護身符,外表顯得十分陳舊,樸實無華,一點兒都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研究,是發現不出什麼蹊蹺來的,所以大師兄才會為我們求爺爺告奶奶地尋摸來了兩個,而且也在初次見面審核中瞞過了魚頭幫的姚老大、魅魔以及佛爺堂特使翟丹楓。
  後者的修為太差,並沒有什麼參考價值,可以忽視,但是前面兩人皆是邪靈教的邊疆重臣,重要支柱,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厲害,既然能夠瞞過他們,理論上來說,我們佩戴著行走於邪靈教中任何一處場所,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這所有的前提在於為人追究,凡事都怕認真,當邪靈教要維持目前這溫情脈脈的局面和氛圍時,一切從寬,矇混過關這種事情的難度並不大,然而真正捉刀見血之時,如同八寶囊這般的法器擺在面前,邪靈教中的高人未必看不出來。
  既然看出來了,那好,解釋一下,閔魔兩個尋常弟子身上,為何會有這般貴重的法器呢?
  裡面裝著什麼,拿出來看看吧?
  事情一旦走到這一步,那就只有拔刀子開干、刺刀見紅的節奏了,而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輾轉奔波了近千里的我和雜毛小道所想要看到的,也不是無數為這個計劃付出了心力甚至性命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趕了一天的路,坐了大半天的車,車上的乘客們顯然是厭煩了這車廂裡混合著汗液和汽油味的空氣,匆匆下去,瞧見我和雜毛小道都沒有起身,王珊情突然將身子前傾,嘴唇貼在我的耳廓旁,輕輕地說道:「張建,我怎麼聽到你的心跳突然在加速,你是在緊張什麼?」
  王珊情的嘴唇張合間碰觸到我的耳朵,觸感輕而柔,但是卻沒有普通人那種溫熱的氣息,而是一種陰寒之氣,讓人感覺十分不自在。我轉過頭來,盯著那一雙魔氣翻騰的眸子,平靜地說道:「的確,我真的有點緊張了。不過,難道你沒有感到,在這個院子裡面,有一股、或者說有一些力量,讓你感覺到不自在,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錯覺麼?」
  聽到我這般說,王珊情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車窗之外,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大院左邊一處高高的水塔吸引住。
  水塔之上,隱約矗立著一個佝僂瘦小的身影,彷彿黑暗中的守夜人,又或者一頭死物,那目光平靜如水,沒有一點兒生氣,正漫無目的地四處打量著,然而當你真正瞧過去的時候,卻會立刻被一束刺目的光芒照到,滿腦子裡都會出現無數重疊在一起的黑色人影,以及一張面無表情的僵硬臉孔。
  除此之外,在大院外圍的黑暗中,無論是路邊、牆頭還是樹林裡,還有許多氣勢收斂的傢伙在遙遙注視著,對這兒表現出了強大的掌控力。
  王珊情瞧見這些,那張黑暗褪去、恢復慘白的小臉之上露出了難有的嚴肅,低聲說道:「你們都小心一點兒,厄德勒的二號人物來了!」
  「左使大人?」——邪靈教作為一個鬆散的教派組織,頭號人物自然是掌教元帥,而之下則是左右護法,十二魔星以及各鴻廬的廬主,王珊情一說到二號人物,雜毛小道便下意識地問道。
  邪靈教的前身是白蓮教,以左為尊,左使又稱左護法,在以前相當於副教主的地位,倘若是掌教元帥無法發佈命令,他便能代主巡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上的威風,當年洛飛雨的外公王新鑒,便在沈老總神秘失蹤之後,以此位暫攝邪靈教教務,由此而知此人地位是有多麼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