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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節

  不過說起來,鑽入麻二身體裡面的這東西也並非凡物,此乃莽山烙鐵頭蛇,頭似烙鐵、尾有白斑,當地俗稱「小青龍」,是比大熊貓更瀕危的野生物種,蛇中熊貓,1996年該蛇被國際保護組織列入IUCN(世界自然保護同盟)的紅色名錄裡——一條成年的烙鐵頭蛇,在黑市上面的價格能夠賣到一百萬人民幣。
  此蛇毒性奇特,力量恐怖,倘若不是有別人在場,我說不得要放出肥蟲子,飽餐一頓,然而此刻也只有反握軍刀,用刀背將陸續射出來的小蛇給拍暈,而雜毛小道則拉著老秦和莫小暖朝著溪邊逃去。
  老秦心憂同伴老孔,不肯離開,奮力掙扎,大聲叫救他。我折身回來,直接給了他一大耳刮子,大聲罵道:「你想死麼?自己看看老孔還活著不……」
  我回手一指,在燈光的照耀下,老孔躺坐在大樹前,臉膛紫黑,一條碧綠色的小蛇在他的面門前滑過,臉腮上面滿是孔洞,眼眶裡面的晶狀體早已就已經被咬得掉了下來,模樣十分恐怖。蛇毒兇猛,瞧見老孔的這般慘狀,再看看滿地蔓延開來的毒蛇,老秦的腳一軟,再也沒有回去援手的心情,都用不著雜毛小道拉扯,朝著外面一陣飛奔。
  前面三人在狂奔,而我則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地上正在快速追來的那一群小蛇。
  此刻的肥蟲子在我體內蠢蠢欲動,恨不得現在就撲出來大快朵頤,然而我卻擔心一旦將肥蟲子放出來,氣息掩藏不住,露出馬腳,到時候就很難遮掩了。然而肥蟲子許久沒有進食,鬧騰得很,我終究還是有些心軟,無奈之下,只有放緩腳步,任由兩條莽山烙鐵頭激射而來,一把掐住蛇頭,遮遮掩掩地讓肥蟲子吞了,打了個牙祭。
  我在後面磨蹭,結果卻低估了老秦、莫小暖等人對於這古怪毒蛇的畏忌,當我衝出林子來的時候,在小溪旁邊卻並沒有瞧見這幾人的影子,我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雜毛小道的苦心。
  其實一路上來,我最關心的並不是這襲擊邪靈教眾人的那兇手是誰,而是在於楊振鑫,我們之所以會來這裡,除了要還大師兄一個人情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擔心我這同學的安危,只可惜身邊一直有所累贅,所以找尋不得,此刻他將人給匆忙帶走,倒是便宜了我,此刻的我不但自由,而且還有了很好的借口。
  此念一轉,我抬起頭來,閉目一會兒,然後一個忽哨,天空突然落下來一個肥碩的身影,滑翔到了我伸出的左臂之上。
  「大人,可曾見過我的那個同學?」這落下來的自然是一直游離在外圍的虎皮貓大人,這傢伙最近越來越肥碩了,一身的油膏,一邊喘息,一邊抖著寒露深重的羽毛。我們來的時候,它已經見過了楊振鑫的畫像,聽得我問起,點了點頭,說跟我來吧。
  虎皮貓大人是個極為能侃的傢伙,然而情況危急,它卻也沒有多說廢話,讓我跟著它的身影走。
  大人展翅高飛,而我也不再保留實力,氣場開放,夜視如常,腳步不停,在林間溪邊避開人群,如獵豹穿梭,迅急無比,很快便翻過了好幾個山頭,來到了一處瀑聲轟鳴的河谷邊,這時月亮從厚厚的雲層中探出半邊臉兒,我放目瞧去,但見那水流從幾十米的落差跌下,紛紛揚揚。
  有瀑布自然也有河流,我走到河邊來,循河而上,瞧見虎皮貓大人朝著瀑布邊的懸崖壁邊靠上去,於是馬不停蹄,足尖輕點,快速衝到了近前,瞧見在崖壁之下影影綽綽,竟然有好幾個身影在追逐跳躍,瀑聲都掩不住這些喊殺聲。
  我在不斷靠近,而追逐也仍在繼續,突然間有一道墨綠色的光華升起,接著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黑影腳步一滯,整個身子變得僵直,人便摔落進了河裡去,而後面幾個人也顧不得許多,紛紛跳入其中,在水中糾纏著,水花四起。
  我隔得遠,瞧不清狀況,惟有小心翼翼地接近,爾等我摸到近前來的時候,卻瞧見被人圍在正中、綁得嚴嚴實實的那個傢伙,可不就是我一直都在找尋的楊振鑫麼?至於旁邊這幾人,黑衣黑褲,一身幹練,則是五名魚頭幫的幫眾。
  領頭的那個,正是當日與我們接頭的頭目老夜,魚頭幫幫主姚老大手下的一員悍將。
  一夜追尋,雙方都吃盡了苦頭,特別是楊振鑫,他先前就被用過刑,看著一副搖搖欲墜、將死未死的模樣,誰曾想到這傢伙竟然憑著那瘦弱的身軀,於邪靈教的重重包圍之中,在這茫茫群山裡面堅持了這麼久。
  老夜等人將楊振鑫從水裡面拖到了岸上來之後,心中惱恨,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毒打,將楊振鑫整治得毫無還手之力後,這才命兩個彪形大漢將其挾持著站起來,這傢伙一邊喘息,一邊痛罵道:「小楊啊小楊,你這個小子深藏不露啊,搜魂術都沒有查出你是內奸來,真的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楊振鑫被揍得鼻青臉腫,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口中淌著血涎,臉上卻露出了苦笑,沒有回答老夜的問題。
  他這種漠視的態度大大刺激了老夜的情緒,這傢伙額頭青筋一跳,衝上去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這凶狠程度,連旁邊的同伴都看不下去了,連忙拉住他的手勸解,說別打了,再打就死了,這人活著總比死了強,帶回去也好交差呢。
  老夜這也只是虛張聲勢一番,旁人拉扯,他也就收斂起了憤怒,不過倒也不甘心就這般回去,揪住楊振鑫的領子,喘著粗氣追問道:「說吧,你為什麼要跑?還有陽朔鴻廬那幾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現在在哪裡?」
  楊振鑫咳了幾口血,吐出來之後終於舒暢了一點兒,艱難地說道:「翟丹楓根本就不相信我們這些失勢的舊黨,一心想要清洗我們,甚至還在我的體內種下寒毒,隨時都會要我性命,我為何不跑?佛爺堂狼子野心,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別說是我和陽朔鴻廬這種無主浮萍,便是你偌大魚頭幫,估計在這一次大會之後,也要遭到清洗,等著吧……至於那幾個傢伙,他們跑的時候可沒有叫我,只是被我跟著了而已,之後大家就分道揚鑣了,我哪裡知道他們的影蹤?」
  到底是做臥底的高素質人才,楊振鑫在如此虛弱的危急時分,依舊還是把握住了重點,不留痕跡地施展起離間計,不但辯解了自己逃離背叛的事實,而且還讓這伙魚頭幫的幫眾心中慼慼然,一時之間不辨真假,難以決斷。
  然而那老夜到底還是心狠手辣之輩,並不受楊振鑫的蠱惑,而是一聲冷笑,說道:「巧舌如簧的小人,難怪能夠將魅魔手下那幾個小妮子伺候得舒爽!不過你以為你這般說,便能夠洗脫嫌疑麼?老實告訴我,你聯繫過來的張建和高海軍,到底跟官方有沒有瓜葛?你若是能夠如實告訴我,便算你戴罪立功,我保你不死,如何?」
  楊振鑫聽到老夜在套自己的話,不由得慘然一笑,傲然仰頭說道:「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遲死和早死。我楊振鑫生在這個世間,上對得起天地父母,下無愧於兄弟朋友,你老夜看他們不爽、有私人仇恨是一回事,別跟我扯這些誣陷人的雞巴事情,也別拿我當槍,老子早走一步那又如何——快快快,給老子一刀吧!」
  他慷慨激昂的呈述引來了老夜迎面的一巴掌,這個傢伙瞇著眼睛,瞧看直接暈了過去的楊振鑫,低聲吩咐周圍:「發信號彈,召集援手!」
  旁邊一個負責保管信號彈的手下應了一聲,然而剛剛將發令槍舉起,便感覺手臂一辣,低頭一看,自己的半隻手都掉落下來。
第十六章 同學相見,逃離緣由
  遲鈍了幾秒鐘,當看到鮮血溢流而出的時候,這名魚頭幫幫眾才曉得自己的手斷了。
  巨大的痛感如同潮水一般蔓延而來,將他的神智給吞沒,兩眼一黑,便下意識地大聲喊叫起來,其聲音之淒厲,宛如鬼叫,讓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而這變故驟然發生,老夜等人心中也是震撼,下意識地聚攏在一起來,朝著空蕩蕩地四處望去,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經驗老到的老夜霎那間便想明白了這裡面的奧妙,大聲示警道:「不對,有鬼!」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從懷中掏出一把祭煉過的魚骨粉,往著前方和周圍一撒,便瞧見一個帶著甜甜笑容的可愛小娃娃,正朝著這邊撲來。老夜心中大慟,從腰間哆哆嗦嗦摸出一張珍貴的紙符來,猛然一搓,一條赤紅色的火蛇在週身頓起,將眾人圍住,護得周全。
  魚頭幫的精銳骨幹長年在水中討生活,經常與那水鬼爭奪生存空間,尋常鬼物見得也算是尋常,而且自然也有一套應對之法,當下也是不作驚慌,舉牌的舉牌,唸咒的唸咒,腳踏罡步的騰挪不休,一時間十分熱鬧,朵朵剛才只是不讓這些傢伙召集人手,倒也沒有痛下殺手的意思,顯了形狀之後,反而往後退開,不與這幫人糾纏。
  朵朵一退,這夥人直道是自己的氣勢如虹,這小鬼兒也怕了,那個老夜倒也是個極有眼色之人,咬了一口中指頭,將純陽指血抹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面,瞇眼一瞧,不由得心花怒放,招呼左右道:「兄弟們,這個小女孩可不是凡物,似鬼非鬼、似妖而非妖,這樣的靈物萬中無一,異常珍貴,咱們可是要走了大運道了呢!」
  他這般欣喜地說著,右手一勾,那符紙所化出來的火蛇便在空中一陣翻滾,朝著朵朵束縛而去。
  老夜這符菉極為不凡,想來也是求了許久方才得到,壓箱底的絕活兒,瞧見這火蛇微微發白,溫度可達到了數千度的高溫,導致周邊的光線一陣扭曲,頗為恐怖,今朝使將出來,心中總歸也有些不捨,然而想到面前這頭鬼妖便如同自己的囊中之物,多少也有些安慰。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是,那白色火蛇剛剛抵臨著小女孩的身前,還沒有施展淫威之時,那女孩兒突然伸出了一個蘭花指,輕輕一抖,一股濃黑如墨的水滴從她的指尖滲出來,與那白色火蛇輕輕對撞在了一起。
  讓場中大部分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那似乎能夠燃燒一切的白色火蛇,被那黑色水滴一接觸之後,立刻給裹覆住富有靈性的身體,活性喪失,僵直在了空中,掙扎了三兩下之後,竟然消散於虛無之中,再無蹤影。
  這小女孩兒輕描淡寫的化解之法,不但讓俯身前衝的老夜嚇了一跳,便是旁邊幾位躍躍欲試的魚頭幫眾也都腳步一收,而就是在此刻,老夜感覺身後氣息一揚,下意識地往旁邊退開,卻見挾持著楊振鑫的那個幫眾身子一震,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而由一個身材火爆的女孩子將楊振鑫接住,朝著後面退開。
  老夜心中一顫,箭步上前,從身上拔出了一把定制長刀,朝著那個女子身上斬去,口中大叫道:「莫走!」
  作為深得魚頭幫姚老大信任的大頭目,老夜的身手自然是極好的,這邊心念一動,那身子便宛若奔馬,疾射而起,那長刀如雪,灑落一片光華,然而就在此刻,草叢中突然冒出一個身影,霍然出來一劍。
  此劍如電,快、快、真他媽的快!
  只一劍,老夜手中的長刀便立刻斷了,碎成了兩截。
  出劍之人,自然是潛伏已久的我。老夜此人的修為極高,倘若不能夠先發制人,一舉拿下,此後必然又是一番追逐,麻煩得要命,所以在朵朵和小妖兩人相繼出手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藏住身形,陡然殺出來。瞧見老夜手中的長刀被我一舉斬斷,我沒有片刻停留,手持鬼劍,疾步上前,那劍尖朝著他的喉嚨處抹去。
  雙方否不是弱者,老夜更是人精兒一般的傢伙,自然在一照面之下便已然認出了我來,然而他那一聲「張建」還沒有出口,鬼劍斜斜一抹,劍走直線,又疾又快,彷彿一道閃電,再次破開老夜擋在身前的斷刀,一劍封喉,將他所有的疑問和不解,都封在了一雙鼓起的雙眼之中。
  一擊斃敵,我並不停留,配合著肥蟲子一起,將剩下幾人也迅速滅了口。
  做這種活計,肥蟲子比我更加純熟,三兩下,這五人追兵便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火拚陡然而生,繼而停歇,當所有人都倒下之後,虎皮貓大人從黑暗中鑽了出來,呼喚朵朵道:「將他們的天魂吞噬,不讓後續者從亡者身上找到線索來。」
  真正厲害的人物,能夠憑藉著死者一縷殘魂來推斷當時發生的情況,更有甚至,僅僅是身處現場,憑藉著週遭的氣息殘留,便能夠在大腦之中模擬出幾小時、甚至幾天之前的事情來,我剛才露了面,便不得不防,將這些隱患給掐滅在萌芽狀態中。
  正忙活著,突然地下傳來一聲弱弱的呼聲:「你,你是阿左?」
  我低頭,瞧見剛才昏死過去的楊振鑫居然硬挺著疼痛,又醒了過來,當真是一條硬漢。我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招呼肥蟲子過來給他解去寒毒,笑吟吟地說道:「振鑫,是我。那年匆匆一別,說好要一起喝酒的,沒想到你轉眼又人影無蹤了,搞得我們到現在才能見面,有沒有感覺到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