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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9節

  我不理會虎皮貓大人的責備,仔細盯著肥蟲子,瞧見它貌似恢復了往昔模樣,返璞歸真,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樣子。
  我盯著它,它那黑豆子眼睛也瞧著我,從前那種熟悉的親近感就在這對視中,緩慢地恢復過來,我打了一個響指,喊松嘴,肥蟲子乖乖地鬆開了嘴巴,然後朝我委屈地叫喚道:「啾啾、啾啾……」
  瞧見這小傢伙終於肯聽我的話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曉得黑龍附在我雙手之上的烙印,總算是暫且制住了它心中那狂暴的魔性。
  肥蟲子服了軟,我們便瞧向了還死死咬著肥蟲子的小青龍,雜毛小道蹲在地上笑,說大人,先前那黑龍跟了我們幾里路,我還以為是送咱呢,卻沒想到你竟然是把人家的孩子都給拐帶出來了。
  虎皮貓大人「呸」了他一口,倒也沒有再爆粗話,而是用罕見的憂傷語調說道:「黑龍哥大限將至,就等著遁入山脈消亡,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家閨女,這不讓我帶著小青龍出來歷練歷練麼?我找到它的時候,正跟你家小肥肥掐著呢,我就給帶回來了……」
  啊,沒想到這條麻繩兒一般的小青龍,居然還是位小龍女?
  這話兒把所有人都驚到了,紛紛上前來圍觀,小青龍瞧見肥蟲子全線潰敗,繳械投降了,也沒有再跟這咬不爛、嚼不透的牛皮糖較勁,而是朝著圍攏過來的我們咧嘴,凶相畢露。
  這是小青龍對付陌生人的示威手段,我們倒並不在意,朵朵上前過去,一把抱住小青龍,摸著它柔嫩的犄角,有些不相信地問道:「臭屁貓大人,你說的是真的啊,小青青會一直跟著我們麼……」
  小青龍能對其他人惡狠狠,唯獨拿朵朵沒有辦法,給撫摸了兩三下,繃直的身子就軟了下來,打了幾個噴嚏,眼睛瞇了起來。
  虎皮貓大人說不是,它看了一眼閉著眼睛享受朵朵摩挲的小青龍,壓低聲音說道:「真龍是一種奇特的生物,它們是時間和空間的旅行者,靈魂在這個世間消逝,還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重生,而死亡對於它們來說,是一種神聖的昇華儀式,這過程秘而不宣,就連自己最親的子女都不能接觸,小青龍剛剛孵出來沒多久,龍宮又被淹了,跟黑龍哥一起的那個惡婆娘脾氣怪得很,它放心不下,所以就托我照顧一段時間……」
  雜毛小道摸了摸鼻子,說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不過,黑龍哥是哪裡來的信心和勇氣,竟然敢讓你這麼不靠譜的傢伙,來照顧小青龍啊?
  我們都嘿嘿笑,虎皮貓大人怒了,說靠,好處都讓你們拿了,你唧唧歪歪說個啥?大人我忙得很,閒暇時間,你們幾個傢伙就給我多照看著點兒,不就行了?我們這才回過神來,敢情雜毛小道被舔了一身濕淋淋,我雙手多出了兩個鬼畫符,還有那圍著我們轉了兩圈的熾熱內丹,竟然是照顧這小青龍的保護費啊?
  說到那個綠臉女子,這裡還有許多疑點,比如她為何活了千年而身體不腐,龍哥、大熊哥說話都是意念傳達,惟有她能夠開口說話,而為什麼這東祭殿又和龍宮兩位一體?
  這些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不解之謎,然而虎皮貓大人卻能夠瞭解內中含義,它告訴我們,說那惡婆娘脾氣挺壞,但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厲害,早在臨死之前就尋來了一顆修羅彼岸花的種子,種在祭台石棺下,千年時光匆匆而逝,她卻已經將生長出來的妖花凝練成了自己的法外化身,從修羅彼岸妖花之中攝取養分,來保持自己的本我實體,所以你們瞧她的皮膚,是不是有一點兒綠色?
  虎皮貓大人在這兒絮絮叨叨,我卻是大為驚訝,倘若是這麼說來,那同為修羅彼岸話出生的小妖,跟這綠臉女子,又是個什麼樣的關係呢?
  這人還真的經不住念叨,正在我猜想著小妖,和那朵生長在石棺之中的修羅彼岸花之間的關係時,窗戶突然有一物透紙而過,雜毛小道反應最是機敏,順手一抄,將這東西拿在手中,低頭一端詳,不由得大聲叫道:「鬼劍?」
  我的心中一動,也顧不得去瞧,朝著窗戶邊跑去,結果一道黑影劃過,一記飛腳,朝著我的胸口踹來。
  這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我也不抵抗,任踢任打,一把就將這道俏麗的身影給抱住,高興地大喊道:「小妖,你去哪兒了,我們擔心死你了!」
  來人自然是最後歸隊的小妖,這小狐媚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惱怒模樣,結果被我厚著臉皮地一把抱住,怒氣頓時就消了七分,俏臉紅紅,奮力將我推開,叉著小蠻腰,嬌嗔地罵道:「你們這些個沒有良心的,也不說找找我,要不是我循著味兒追趕過了,你們是不是就準備不管我,甩開小娘了啊?」
  還沒等她罵得興起,朵朵、肥蟲子便撲了上來,將小妖給黏住,讓她滿腹的怨氣都化作了烏有。
  此番總算是得了龍涎液,一家人又在此大團圓,自然是十分讓人高興的事情,只可惜這尋龍號上下,慈元閣一干人等都是愁雲慘淡,我們也不敢大聲喧嘩,只是偷偷高興著。
  船朝著西邊一路航行,到了下午的時候,便能夠瞧見了湖岸,我們就此作別,慈元閣少東家和幾個掌櫃的也沒有挽留我們,便是那個對雜毛小道心生愛慕之意的小公主方怡,此刻也因為父親的亡故而悲痛欲絕,少了許多聯絡的心思。
  我們下了船,沿著湖邊走了半個小時,才知道身處於華容縣的一個國營農場。
  懷中只有一滴龍涎液,唯恐再生事端,我們也沒有在這兒停留多久,當天晚上找了一輛車,連夜趕回句容天王鎮。
  我們是在次日中午抵達的蕭家,先前有通過電話,蕭老爺子、三叔、姜寶、小莫丹和雜毛小道的家人都在村口等待,遠遠瞧見坐在輪椅上兩鬢斑白的三叔,我不由得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瓷瓶,心中感慨萬千。
  兩年多了,我們終於實現了當初的諾言,幫三叔找來了龍涎液。
  此事不宜大肆宣揚,當下也不多言,車子直接駛入了蕭家大院,蕭家老爺子人老成精,早已在大院周圍佈置了紅繩香燭,隔阻妖邪,此時進來也有冉冉檀香升起,祈福祝願。
  服用一事,並不用我們操心,將裝著龍涎液的瓷瓶接過後,三叔、蕭老爺子和虎皮貓大人便進了房間,我們則在外面等待。
  三叔受困久矣,龍涎液能不能治好,誰的心中也沒有底。
  如此忐忑許久,那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啟,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扶著門框,緩慢走出來,卻正是先前坐在輪椅上面的三叔。
  此刻的三叔臉色紅潤,雙目宛如嬰兒一般烏黑明亮,雙拳緊握,感受著力量在身體裡面激盪不休的充沛感,臉上有難掩的激動。
  瞧見三叔能夠站起來了,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我們走上前去,三叔一把將我和雜毛小道抱住,熱淚盈眶,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不過這兩年下來的修心,他倒也坦然許多,跟我們表達了謝意之後,便再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然而我瞧著三叔兩鬢斑白的頭髮,還有他那沉穩凝練的眼神,心想著遭此劫難,對於三叔來說,未必就是一件不幸之事——我甚至有一種預感,在以後的日子裡,三叔在修行的道路上,在蕭家人裡面,除了雜毛小道,或許就屬他能夠走得更高,更加遠。
  我們在蕭家待了好幾天,除了陪幾位長輩閒聊之外,我也趁機積澱和總結了一下自己在洞庭之行的收穫,其間雜毛小道上了一趟山,而小青龍、小肥蟲和兩個朵朵這些小夥伴們也需要在一起磨合。
  在句容一直待到了三月初,大師兄那邊傳來消息,說我那副巡視員的級別已經審批下來,讓我回南方去受職,而雜毛小道也下了山來,我們兩個與蕭老爺子、三叔、小叔等人作別,又去見了郭一指,這才返回南方市。
  再見大師兄,自然又是好一番審查,這不必言,不過我的級別最終能確定下來,除了許映愚和大師兄的幫助外,多少也有了龍涎液的功勞。
  返回東官之後,沒幾天四娘子就與我們辭行,說要回緬北去過寒食節,我見雜毛小道也沒有挽留,便也允了。
  四娘子這段時間負責了許多業務,交接時好是一陣忙亂,而就在我案牘勞形的一天中午,卻接到了一個來自日本的電話。
第三十六卷 櫻花盛開的季節
第一章 一諾,會陽節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句結結巴巴的中文:「你,你是陸左先生麼?」跟日本人打過交道的我立刻能夠聽出了這彆扭的口音,應了一聲,那人就變得十分激動起來,在電話那頭大聲喊道:「陸左先生,我是次郎,足利次郎啊!求求你,救救亞也小姐吧……」
  這通遠隔重洋的電話,便是以這般的對話作為開頭,我閉上眼睛,思慮好久,才想起那個來自伊勢神宮的瘦弱少年子。
  足利次郎與我有過幾面之緣,但是作為日本神道教的信徒,他和他那死裡逃生的老頑固師父織田信玄一樣,都不喜歡我,按理說我們這輩子基本上都不會再打交道的,但是他們奉命保護的對象加籐亞也,卻是與我有著很深的交情,當年在逃亡之路的時候,還無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想起了加籐亞也,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張溫柔似水的美麗臉孔來。
  琴繪小姐是一位像春風一般柔美的女子,讓人想起她來,便由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
  說起來,我對加籐原二的這個姐姐,心裡面或多或少都還是有一份愛慕的情感在,畢竟像她這般美麗又性情溫婉、靈性十足、家境優越的女子,從來都只有在偶像劇裡面,才會有的女神,像我這樣的傢伙,要說沒動心,只能說明我不是男人。
  只不過,大家身世、經歷和情況相差實在是太大了,而她……咦,等等!現在是三月份了啊?
  「陸桑,你說你欠我一個人情,那麼明年三月若有空,去日本,陪我賞一次櫻花吧。」
  ……
  足利次郎這次打電話過來,自然不是受亞也所托,邀我去日本看櫻花,而是告訴了我一個消息,加籐小姐這次作為伊勢神宮的第一神女,將會成為會陽節的終極綵頭,被賞給作為本年度「最強福將」稱號的男人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