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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5節

  兩人遙遙而指,勁氣終於撞倒了一起來——轟!
  整個洞庭龍宮幾乎一震,那地皮都在抖三抖,倘若沒有防備,恐怕都要栽到地上去,我的雙眼在那一瞬間瞪得滾圓,因為我瞧見綠臉女子朝著後面飄飛,隱沒在了濃霧之中,而身為天下十大高手中的翹楚,善揚真人卻也並不好受,直接朝著後面連退十幾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因為背對著我們,我瞧不見善揚真人臉上的表情,想來應該是極為惱怒的,也沒有什麼反應時間,但見他的長袖一揚,先前用來打龍用的天子笏倏然出現,然後朝著那中段狹窄的五行廊橋撞去。
  天子笏可長可短,可大可小,皆隨那修為和意念,陡然幾十米的時候,便是那真龍都承受不住,然而它往前飛掠而過的時候,五道光華騰起,竟然將其抵在了橋外十米處,不得再進。
  陣法鎖龍,則天下之間莫有能硬闖者。
  善揚真人心知不妙,正欲上前一觀,查探蹊蹺,卻不料在廊橋之間那層薄薄的法陣清脆破碎,然後一股熱流從橋底滑過,那河渠之中填得滿滿的水銀頓時如同煮沸一般,表面翻滾不止,而又有那銀色蒸汽升騰而出,朝著龍宮之內蔓延而來。
  瞧見此景,善揚真人嚇了一大跳,再掐咒訣,運得那天子笏再次朝前撞擊數次,然而每一次皆被那五色神光洗刷,阻擋在十米之前,他越撞得急切,河渠之上的銀色水汽便越發濃烈,朝著這邊緩緩逼來,善揚真人這才罷休,將那玉質天子笏收回手中一看,竟然黯淡無光,顯然也是受了重創。
  他回身瞧了一眼地上羅金龍那張模糊不堪的臉,眼神變幻不定,幾秒鐘之後,才朝著這邊證實道:「這邊的路途被堵,河裡面的水銀蒸發,瞧那份量,只怕充斥整個龍宮之中,也有可能了!」
  我們都在幾百米外的中央觀瞧著,多少也知道大概,然而聽到善揚真人這般證實,不由得都慌亂起來。
  但凡有些常識的人都應該清楚,汞蒸汽有劇毒,一旦進入人體之內,超過一定比例,便是修為達到善揚真人這般的境界,只要還是肉體凡胎,那便逃脫不了死亡的自然規律。
  換一句話來說,不管那個綠臉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她剛才所做的舉動,其實就是將我們給關在了毒氣室裡面,而我們所能夠做的,只有靜待死亡來臨。
  沒人願意死,特別是在這樣傳說中的寶山裡死去,善揚真人的話語一落,一片嘩然,龍虎山和魚頭幫諸人議論紛紛,那洛飛雨瞧了台上一眼,手指往上一抬,一道蛛絲粘起,人就飛上了一根巨大鐘乳石,三下兩下,便隱沒在了黑暗中。
  與她一般的還有楊知修,那汞蒸汽蔓延過來還有一段時間,他們此刻前去尋找出路,說不定還有機會。
  時間緊迫,所以一秒鐘也不能多作停留,巨大危機來臨,所有人都放下了此刻的仇怨,朝著四周散去,想著去找尋出路,姚雪清瞧了一眼水潭上飄蕩的木船碎片,與我們招呼道:「陸左,這水道也是一條出路,你們能否控制住著修羅彼岸妖花,讓出一條安全的路來,讓我們通行?」
  我望著頭頂上不斷搖晃,隨時都有可能掛落下來的荊棘刺籐,苦笑著說道:「姚幫主,我若說可以,你信麼?」
  誰都知道我們也是剛剛進來,哪裡有時間跟這妖花攀扯交情?姚雪清考慮了三秒鐘,朝著石筍林中尋去。
  如此一陣慌亂,眾人四散而開,大殿頓時一空,旁邊的小叔也是憂心仲仲,拉著我們說道:「我們要不要也去找一找?」
  雜毛小道朝著我懷裡看了一眼,一陣奸笑:「那綠臉兒姑娘,難道是上天派下來的麼?」
第七十六章 雨紅玉髓
  水銀在常溫下都能夠揮發,一旦外間蒸發水汽的那地熱導入溝渠之中,再破開封鎖法陣,自然翻滾捲湧,無數的汞蒸汽瀰漫到了空間之中來。
  從五行廊橋往這邊過來,差不多有三百步,整個空間足有一個大型體育館那般大,一時之間倒也傳遞不過來。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倘若耽擱一些時辰,多則一兩個小時,短則幾十分鐘,當整個空間充斥這水銀蒸氣,只怕誰都逃脫不得。
  這裡面的佈置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自然也沒有那麼簡單,唯有對此處機關最為熟悉者,方才能夠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弄出這一番場面來,所以那綠臉女子的來歷,我們差不多也能夠猜出一二來。
  身處於洞庭龍宮中的這幾股勢力皆驚惶,然而我們卻並不緊張,這是為何?
  其一,是朵朵為鬼妖之體,小妖為靈胎孕育,皆不受其擾,二則天吳珠能避水,原因在於能夠在周圍開闢出一處可供呼吸的氣場來,能排斥水,自然也能夠排斥汞蒸汽,到時候只要將天吳珠激發,我們根本不會受損。
  雜毛小道也是想通此節,才會說出這話來。
  而剛才洛飛雨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一眼,說不定也是有所猜測。
  我們此刻立於不敗之地,心思自然沒有在那逃亡尋路上,而是開始想起了尋找龍涎液的事情來,正如善揚真人所說,三叔中了那銀針追魂術已經有了好長一段時間,如果再拖著不治,只怕真的也就沒有幾天好日子可以過活了。
  瞧見場中之人四散而去,只剩寥寥幾個,我轉過頭來問朵朵,說那小青龍跟你最是熟捻,你能夠聯繫到它,幫我們找到雨紅玉髓麼?
  朵朵此刻正在教訓那那肥頭大耳的龍象黃金鼠,這小畜牲被九尾縛妖索給捆住之後,一開始還不斷掙扎,此刻終於消停了,認命一般,可憐兮兮地望著朵朵,唧唧、唧唧地叫喚。
  它叫得可憐,然而有著之前那劣跡,我們倒也不會同情它,連朵朵都發了狠,氣憤地罵道:「這該死的小畜牲,一身肥腩,看著就不像是好東西,非要將它使喚得沒了肚子,才消了我們心頭的氣。」
  她到底還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即便是因為這肥老鼠誆騙我們,將我們差一點兒置於死地,她都沒有奪其性命的想法。
  失去得越多,越知道珍惜,說的就是朵朵這樣的善良之輩。
  這肥鼠兒是小佛爺寵物,地位想來頗高,拿捏在手總比直接殺了好。
  朵朵教訓完龍象黃金鼠,這才回答我的話:「小青它跑得沒有影兒了,我也沒辦法啊……」
  正說著小青龍的行蹤不定,一直伏地測算,無暇他顧的魏先生終於抬起了頭來,在經過了大量的誦祝之後,他的精神狀態都有些癲狂了,目光隨著羊皮紙上被無形之力牽動的小黃豆而不斷移動,然後伸手一指,哈哈大笑:「它在那兒!」
  這時在大殿正中祭台周圍的人並不多,魏先生算一個,羅鼎全和一個掛了彩的龍虎山弟子算兩個,還有那個斷手的魚頭幫眾以及照顧他的兩人,這些都是在監視高台之上的我們,其餘的人都散落各處,嘗試著去找到一個可供逃生的通道。
  這地方畢竟有如體育館那般大,所以人一散開,便顯得空蕩許多。
  魏先生一生所修,皆為屠龍妙術,然而這人世間遍尋寰宇,也難覓真龍,常常疑惑祖宗留下來的這門手藝,到底是不是在哄騙自己,然而此刻見到真龍,難免心情激盪,顧不得生死,從囊中摸出一個小葫蘆,葫口朝著自己所指之處一對,口中高念道:「真龍現身罷!」
  此言一出,裡面射出一道銀毫光芒,直指前方一處根部約合四人合抱、垂落而下的鐘乳石巖而去。
  那鐘乳石巖好巧不巧,竟然是正對著洛十八屍身的那一根,與之遙遙相對,相隔不過七八米。
  銀毫飛射,幾如電光搖曳而去,初時為線,而後迎風長了好大一團,給那高速的風力碾壓,竟然變成一道銀月般的彎刃,倏然而過,便將頂端處那三米多的口子給切割下來。
  這鐘乳石正對洛十八屍身,倘若毫無遮擋地砸落下來,只怕下方那尊栩栩如生前一般模樣的屍體,此刻便要給砸成肉泥了。
  我已經從多方驗證,得知那洛十八便是自己的前世,只不過心中總感覺有些怪怪的,不能夠與他產生太多的親近感,然而我終究是不能忍受這一代豪傑給砸成肉泥爛肉的模樣,也顧不得旁人覷覦,直接從高台之上一躍而下,搶在那巨石砸落下來之前,將洛十八的屍身給抱住,滾落在一邊兒去。
  洛十八屍身被上面鐘乳石凝落下來的膠質給固化,宛若一具雕像,頗為沉重,我剛才抱起時也感覺自己像撞到了一堵牆上去一般,不過好在他下方根基不牢,我面前推落到了五六米,正伏地等待飛濺而起的碎石砸落在身背之上,卻感覺四週一片寂靜,根本就沒有我預料之中碎石飛濺的情況。
  我回頭一看,卻見洛十八盤坐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股氣息,將那巨石給平緩托起,那兒有一塊拳頭大的凸起,先前正好被洛十八坐在屁股下面,隱藏不見,然而此刻被我搬開了,下面便有冉冉的氣息升起,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濃艷如火的顏色緩緩溢出。
  魏先生的確是名專才,那鐘乳石尖砸落的一瞬間,果然有一道青色細影從其間倏然射出,竟然是消失無蹤的那小青龍,這麻繩兒是個暴躁脾氣,伸手便是一爪,朝著這個戴著面具的瘦老頭兒探去,而魏先生卻是早有準備,他的屠龍之術在心中默練了成百上千遍,早已熟絡無比,一環扣著一環,幾乎是本能地揮出一張浸滿蛋清、儘是腥臭的皮氈子來。
  那足以能夠在堅硬地板上犁出一寸深巨口的透明巨爪,竟然根本穿不透那張破皮氈子,而抵住了這一擊之後,他更是從懷中取出一包特製的薑黃粉,朝天灑去。
  這一人一龍,鬥得激烈,而我的心思則全部都給洛十八原來盤坐著的那塊拳頭大石頭給吸引了,顧不得上空三米處將墜未墜的鐘乳石尖,連滾帶爬地衝過去,還未到跟前,便感覺到一股泌人心肺的絲滑甜意,在鼻間升起,旁邊一道身影掠過,卻是雜毛小道。
  他也從高台之上躍了下來,蹲身來瞧,只見這拳頭大的石頭除了根基的胎衣之外,主體呈現出通透晶瑩的玉質來,在最中間有一個指頭大的窩口,說句不雅的話,其形狀有點像是男子那……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