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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節

  果任法師瞧見我在陡然間就清醒過神志來,手中那銀盤一收,凝重地瞧著我,緩緩說道:「不錯啊,能夠在我的精神衝擊下,瞬間保持清醒,小伙子,你的意志可真的是堅定啊……」
  我踏前一步,看著被拖出去的壯漢姚謙書,冷然說道:「怎麼,這麼說我現在有資格說剛才那句話咯?還有誰覺得我沒有資格,站出來,我不介意出手再重幾分!」
  果任法師搖搖手,平靜說道:「不用了,我的弟子裡面,還沒有能夠與你比肩的人,所以你的實力已經得到肯定了,不過年輕人,你確定要跟我賭?」
  我點頭,說這是自然。
  果任法師又問,說你新來,可能沒有人提醒你,我可是整個仰光地區,最厲害的術法師之一,便是那大金塔裡,比我厲害的也沒有幾個,你可知曉?
  我點頭,說你厲害,自然有人說與我知曉了,在我來的地方,比我厲害的不知凡舉,不過失蹤的雪瑞,與我有非同尋常的友誼。
  我這次來,答應過她的父母,我必須找到她,要不然,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也點頭,說好,來簽生死狀吧。
  早已有人備下此物,而且為了照顧我們的身份,這文書還是一式雙份,緬文版和中文版的都有,我草草瀏覽一遍,簽下此文,然後勾動肥蟲子,摩挲了一下,才將筆遞給了他。
  生死狀簽署完畢,雙方退回安全位置,然後由主持人大聲公示生死狀內容,我聽不太懂,便瞇著眼睛打量果任法師——這個外貌偏老、實力正值盛年的降頭師臉上有著一雙毒蛇般的三角眼,這使他變得十分的猥瑣和兇惡,我仔細回憶起了剛才與他短暫的交鋒,感覺他不但拳腳功夫十分了得,而且下降的手段也層出不窮,幻術厲害,手中那銀盤眼球也詭異得緊——等等,那眼球血淋淋的,彷彿是剛剛掏出來的一般,難道是……
  我想到一個可能,心中不由得詫異,難道郭佳賓與鍾水月已經能夠完全地控制住崔曉萱生下來的那個怪物魔羅,並且將這魔物的眼睛掏出了一顆,用來給自己師父上貢,尋求庇護麼?
  果任乃當地豪族,他並不在意些許財富,在他們這種人的心裡面,從始至終,追求的都只是力量。
  想到這個可能,我似乎對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了一些把握,這時又是一聲清脆的磬響,回音遊蕩,果任已經化作一道黑影,朝著我倏然前衝而來。
  這是我獨自面對的一位成名已久的南洋降頭師,此人的戰鬥風格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玩弄神秘的降頭師,而如同鄰國那兇猛狠戾的泰拳高手,指戳、肘擊、高踢腿、頭槌……一連串的攻擊行雲流水,如瀑布連綿,不過這種強度的格鬥,對於我來說並不陌生,當下也是空著雙手,與他過招。
  然而再次交手之後,我才發現此人在明處是運用修為拳腳相加,暗則不斷地將指甲處蘊含的粉末朝我彈射,行走的步伐詭異變換,一直試圖通過空間移位,將我的氣場變得紊亂,繼而再次實行降頭之術。
  若以接敵為前提,降頭師分為兩種,一種是終日在巫像前祈禱,將自己的一身念力萃煉,然後通過謀算、排列和毒性牽連,不露面而殺人;這種類型的降頭師最多,還有少部分就是實打實地戰鬥,他們通常有著一身厲害格鬥技、召喚技以及體術,能夠通過與敵人糾纏的過程中對其下降,達到高效、輕鬆以及迅猛的目的,而果任法師屬於後者,乃實戰型的降頭師。
  難怪此人膽敢號稱是仰光地區最厲害的降頭師之一,暗中諸般手段不計,他這一番恐怖殺著,的確也能夠讓人膽寒。
  激烈的戰鬥一直在持續,幾乎每一秒鐘都有著凶險,這戰況左右傾倒,有時我佔上風,有時又被追得處處逃遁,而我們的戰場也不再局限於堂內,當我被一腳飛蹬,破壁而出之後,我們兩個都躍到了草廬堂前的平地上來。
  這裡是果任法師授徒的道場,上面修葺平整,周圍有石鎖若干,都是用來打熬氣力之用,我將這百斤石鎖輕鬆挑起,與果任玩起了「扔枕頭」的情侶遊戲,將他這院子裡好是一通砸,牆裂屋垮,慘烈不堪,漫天的石鎖飛舞,嚇得來參與講數的幾個老頭子緊緊捂著胸口,顯然心臟是有些受不了了。
  不過說句實話,也正是因為這些圍觀者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我和果任法師都有所忌諱,沒敢使出真正的本事,導致這戰況一直僵持。
  場中縷縷黑煙,那是果任法師下降未遂的藥粉在作用,四周都是一陣濃濃的腥臭,這戰況幾乎持續了近十分鐘,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使得我們兩個都是汗出如漿,白色的蒸汽從我們的頭頂冒出,在經歷過無數次失敗之後,果任法師一聲大吼,從懷中掏出一粒腥臭的藥丸,吞服進肚子中去,整個人的臉孔則開始變得格外的猙獰起來。
  我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無邊黑氣,也感覺到了這藥丸裡面散發出激進的死亡氣味,猜測到此人應該是準備給自己下降,激發潛力了,而這種力量勾連黑暗,正是我所克制的,當下也是洒然一笑,懷中震鏡一掏,一聲大吼:「無量天尊!」
  人妻鏡靈在我刻意地壓制下早就憋得一身法力,當下藍光一耀,果任法師給我定在了當場,臉上的肌肉都停滯不動,我一個前衝,手掄得滾圓,照著那右臉一個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啪!
  我這一巴掌扇得用力,這個厲害的降頭師因為渾身邪法而被我克制,一聲脆響過後,果任騰空而起,重重砸在院牆上,我徑直衝了過去,好是一陣拳打腳踢,將這個即將進入忘我魔境的降頭師給辟里啪啦,捶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毫無反抗之力。
  我打得正歡,突然感覺砸到了一塊軟肉,卻見這個傢伙居然將剛才那塊用銀盤盛著的噁心肉塊抵在了我的拳頭之上,那眼球破碎,藍色的膿汁飛濺,糊了我一手,一股陰寒之力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他笑了,臉色扭曲,嘴裡全部都是血,不過卻異常開心:「小伙子,身手不錯,不過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大意!你有沒有感到渾身僵直,好像被惡魔給盯上了一樣?」
  我一抖身子,那股陰寒徹底的冰冷立即被我下丹田升騰而起的力量給消融住,然後被緩緩推動至我的雙手,加強到了惡魔巫手之上來,緩慢磨礪。
  果任法師扭曲而猙獰地笑,我也笑,愜意非常:「是麼?那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小腹絞痛,大腸、小腸和十二指腸都絞如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感覺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而屬於痛苦之神呢?」
  我說著話,打了一個響指,剛才簽訂生死狀時下在簽字筆上面的蠱毒立刻發作,肥蟲子瘋狂地驅動著,果任法師聞言,臉色一變,立即感覺自己被痛苦的潮水淹沒,起初來強忍了幾秒鐘,豆大的汗珠幾乎在瞬間出現於他的臉上,接著大浪奔來,他便跪倒在地,渾身直抽搐,口吐白沫,陷入了無邊痛苦的修羅地獄中。
  果任法師倒地不起,我平靜地看著周邊圍上來的人群,拍了拍手,說道:「遊戲結束,Game Over!」
第十三章 明暗兩條線
  說實話,擁有著本命金蠶蠱和戰略級法器震鏡在身,這種程度的拚鬥我並不是很擔心,因為南洋降頭術與苗疆蠱術,師出同源,一個爹兩個崽,只不過一個是兼容並蓄,一個則更多的在於純粹的蠱毒研究。
  降頭師防止蠱毒的手段雖有,但是並不像道家那般敏感,也沒有專門的法器和理論系統來克制,在我剛才並沒有表明身份的情況下,果任法師中招,也不是什麼稀罕之事了。
  看著地上痛苦不堪的果任,我很想揪起他的脖子,好好盤問一番雪瑞的下落,然而旁邊畢竟還有這麼多見證人,倘若我直接施展暴力手段,只怕雪瑞還沒有找到,吳武倫那些官方人員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正如吳武倫之前警告我的,交情歸交情,但倘若我敢明目張膽地在他們的國土上肆意妄為,那麼他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亡命天涯的,反而是我——其實換位思考,也是如此。
  因為有了一次相同的經歷,所以我學會了一切都須暗中進行,不能受人以柄,故而在那個主持人宣佈結束之後,也沒有再繼續對果任法師展開剛才那般兇猛的攻擊,而是縛手而立,看著黑臉青年歹菲等人衝上前來,對他好是一番救治。
  在陡然間打破平衡,將果任法師擊倒在地的我此刻也被許多人異樣的目光包圍著,許多人直接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吃驚模樣,斷然不會想到久負盛名、名聞仰光的降頭師果任,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給毫無爭議地擊敗倒地,而且還被人反過來下了降頭。
  在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滿了恐懼。
  力量給人予權力,也給人予尊敬,當我緩步走回草廬大廳之中安坐的時候,人群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路來,我方人員眼神熾熱,不斷地小聲交流著,而果任這一方則心緒萬千,不能平靜。
  安坐在椅子上,我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鬧騰不休的肥蟲子安靜下來,而飽受折磨的果任法師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濕漉漉的一層。
  我見果任法師終於平緩過這氣來,環顧四周,人們紛紛躲閃我的直視,議論的聲音也停止了,堂中寂靜,而果任法師則不甘地開了口:「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問我如何下蠱,還是對那魔物詛咒免疫,見我不明白,果任法師再次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竟然沒有被惡魔詛咒到?」
  面對著這個傢伙噴火一般的糾結表情,我笑了笑,卻並不打算告訴這位對手我的底細,而是凝聲說道:「剛才我們已經講定,我倆比鬥,倘若我輸了,你開的一切條件我都接受,而我們則自行離去,不做糾纏;不過若是你輸了,就交出雪瑞來。
  那麼現在,請吧!」
  果任法師此刻像被抽掉了脊樑骨的土狗,癱軟在椅子上,卻仍有抵抗心理:「我有答應過你這條件麼?」
  我眉毛一掀,的確,開打之前,因為那個壯漢姚謙書的陡然介入,他的確是沒有開口同意,不過我並不怕他耍無賴,於是冷冷地笑著提醒道:「看來你是打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反悔了?那麼也罷,如果你真的喜歡剛才那種感受的話,我們立刻離開,也無妨!」
  回想起剛才的痛苦模樣,果任法師不由得又是一臉的冷汗,他痛苦地捏著拳頭,臉色灰敗地辯駁道:「你們的那個雪瑞失蹤,與我並無半點關係,你要我將她給交出來,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讓我怎麼去執行呢?」
  他這番表現讓人由不得相信,然而我卻根本不管,說既然如此,那我們離開吧,此次比鬥,雙方都是簽了生死狀的,一切後果自行負責,到時候出了岔子,你們可不要來找我。
  我站起身來,吩咐左右,然後走到戚副會長面前,拱手為禮,說此次有勞華人商會的諸位前輩了,不過事情既然這樣,我們便回去吧。
  戚長生笑容滿面地搖搖手,說無需客氣,自家人,彼此相幫也是應有的,自古英雄出少年,陸左你這一身本事,倒是給我們華人長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