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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節

  雜毛小道嚴肅地望著我,說你的意思,是說那些該死的外來客,已經將這整個村子的人都給……
  他沒有說出那話來,我們都在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驚恐,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什麼深山老林,渺無人煙之處,整個村子的人都沒有了,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只怕總局都會震驚,到時候由上而下壓過來的怒火,別說是兩個伯爵帶隊的追殺組了,哪怕是他勒森布拉或者茨密希的族長親王,又或者魔黨魁首保羅,只怕也逃不出這南方省境內了。
  毛爺爺曾經說過一句話,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認真二字——凡事都有規則,倘若做得太過分,越界了,上面認真起來,說不定直接從大內派出頂級高手,或者請動陶晉鴻這樣的大佬前來,到時候這夥人別說是在陽光下行走了,便是在陽光下死去,也會成為一種奢望。
  雜毛小道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於是點了點頭,我們翻身進入院子裡,門是鎖著的,我叫了肥蟲子出來,鑽入鎖眼裡面,卡擦一聲響,門開了,我和雜毛小道提劍而入,在牆上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燈的開關,只有將門打開,順著遠處昏黃的路燈,只見這一樓客廳裡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飆射的鮮血,摸了一下沙發,上面有些陳灰,地上有一個乾癟的影子,我走過去,踢了一腳,卻是一個還在襁褓裡面的嬰孩,整個人都縮癟著,乾巴巴的,顯然是給人吸乾了所有的鮮血。
  其實在此之前,我的心裡面並沒有多少恐懼,只是奇怪而已,然而當瞧見地上這個死嬰的時候,我心中頓時就是一陣怒火,熊熊燃燒起來了——這些吸血鬼行事也太沒有底線了,居然連這樣的小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是不可饒恕!
  我紅著眼睛走出了庭院,當夜風吹到了我的臉上的時候,腦子終於冷靜了一點,感覺遺漏了些什麼,使勁兒回憶,卻頭疼得很,直到當肥蟲子落在我的肩頭時,我才想起來——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的朵朵和小妖,她們跑到哪裡去了?
  我回過頭來叫雜毛小道,他應了一聲,走過來,正想說話,房子的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往裡面望了一眼,想瞧個仔細,結果感覺身後一陣腥風吹起,餘光處,一個黑影正朝著我猛撲而來。
  啊——
第二十四章 敗走麥城,或者
  想偷襲,也不看我們是什麼人?
  瞧見有黑影朝著我們奔襲而來,兩個人當下也是不作猶豫,一劍便朝著這傢伙的脖子處劃去。
  雜毛小道也是反應迅疾,罡步陡移,人挪其後,一腳踹在這黑影子的臀部,如此一番配合,那傢伙便朝著我的劍尖跌落而來。
  不過我並沒有砍掉這東西頭顱,我的鬼劍被一雙手給緊緊抓住,路口的燈光照到了這裡,我瞧見這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少婦,衣衫不整,露出半塊蠟黃色的胸襟來,乾癟的胸部像個布袋一樣吊著……
  瞧到這裡,我立刻能夠在腦海裡勾勒出這樣的一副畫面來——一個剛剛孕育新生命的偉大母親正在給自己的嬰孩餵奶,結果一個滿臉蒼白的外國人闖了進來,二話不說,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此時此刻,心中雖然憐惜這食屍鬼的生前,然而既然已經異變,那麼她從精神到本質,都不再是原來的她,我也不會多作聖母,鬼劍抽回,再出一劍,直刺頭顱,從額頭處如破奶油一般進入,勁力一吐,這個襲擊我們的食屍鬼便栽倒在地,不作動彈。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樓梯上緩慢傳來的聲音終於到達了一樓客廳,出現在這裡的是這個家庭的男主人,他的模樣更加恐怖,生前似乎遭受過虐殺,滿臉沒有一塊好肉,左眼眶裡面有一粒白色的眼球,被一根堅韌的筋給連著,搖搖晃晃,讓人頭暈。
  我將鬼劍從地上這頭食屍鬼的額間緩慢拔出來,正準備提劍上前,將客廳的這頭食屍鬼給料理了,突然手臂一緊,被雜毛小道用力抓緊。
  「小毒物!」我聽到雜毛小道叫我,回過頭問怎麼了?
  雜毛小道手提雷罰,朝著我的身後指去,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看那兒!」
  我舉目望去,只見剛才還平靜如死水的小巷子處,突然就湧出來一大堆的黑影子來,這濟濟的人頭像是那豐收瓜田里的大西瓜,一個又一個,連綿不絕,粗略地看一眼,哇,差不多都有上百來號人——這些人從路口昏黃的燈光下路過,但見一個個雙目都流出了詭異的血淚,眼神凶狠,而臉上則都呈現出了或者蠟黃、或者慘白的膚色,有的甚至已經開始長起了黑毛,彷彿死去了許久一般。
  前文談鬼,曾說過這天下間的鬼物粗略一算,足足有三十七種,而這食屍鬼便是位列其中一個,此鬼乃神魂丟失、陰風洗滌,又受到了外力侵染,於是渾渾噩噩,只知吃那腐臭的屍體為生,這種鬼不比殭屍,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也沒有晉身之階,要麼被殺死,要麼就被撐炸肚皮、永遠也吃不下去。
  萬萬沒有想到,駐紮在此處的那些歐羅巴血族,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肆無忌憚,一點兒規矩都不講,直接將一整村的人都變成了食屍鬼,化作自己的屏障。
  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但求一舉而為,然後遠遁千里了。
  只是,他們就如此肯定能夠這麼快抓到威爾,能夠逼問出「該隱的祝福」麼?
  我的腦袋飛速運轉,似乎抓到了什麼線索,然而還沒等我想明白,那洶湧的屍群就已經衝到了我的面前來。猛虎還怕群狼,倘若只是七八個、十來個食屍鬼,我和雜毛小道還並不懼怕,但是這上百來號食屍鬼一齊衝上來,倘若有個閃失,或者力竭之時,那我們說不定就真的跪在這裡了,於是我們也沒有咬著牙、硬著頭皮頂上去,而是奪路而逃,朝著周邊的小巷撤離。
  一路狂奔,雜毛小道氣喘吁吁地跑著,看了下左右,朝我大聲喊道:「小毒物,我乾女兒和小妖那妞兒呢?」
  說到這裡我就心煩意亂,說我怎麼知道啊,進屋前的時候還在,一轉眼的工夫,人就沒影了,不知道是調皮,還是被什麼東西給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身後的屍群洶湧如潮,這些傢伙的腳步聲以及嘶吼聲將寂靜的夜吵得無法安寧,而我們跑了一段路程,感覺總是有些不對勁,那空氣似乎粘稠了許多,人行其間,如在水中逆流而上,結果我們越跑越緩,逐漸地就被屍群給追了上來。
  當感覺屁股被一隻手給抓到的時候,我終於表示不能再退縮了,猛然回過身來,瞧見抓著我兜的並不是我想像中的美女,而是一個禿頂斜眼的老頭兒,他抬起頭來,紅色的眼睛一陣晦暗的亮光游動,然後咧開嘴笑,一嘴的屍油溢出來。
  「臨!」我左手上的惡魔巫手立即啟動,當頭就是一拍,擊打在了這老頭兒的腦袋上,啪唧一聲響,那腦袋頓時就被我給拍進了體腔裡去,屍體的汁液四處飛濺而來,而我的鬼劍也舞動了起來,收割著這些已經失去意識的食屍鬼那殘留的性命。
  我一爆發,立刻又四五頭食屍鬼遭了殃,然而倒下一頭,卻湧上來三四頭,我殺得手軟,結果並沒有感覺面對的食屍鬼有變少,而在被圍住之後,活動騰挪的空間立刻變小,沒一會兒我的身上就添了兩處抓傷。
  更加危險的是,剛才我被兩頭生前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小食屍鬼給抱住了雙腳,猛地一拉,摔倒在地上,倘若沒有雜毛小道的飛劍援救,只怕就被這洶湧撲上來的屍群,給直接淹沒了。
  鬼物勢大,敵人眾多而又不畏死亡,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怕我們真的有可能被活活地拖死,卻連真正的兇手,一面也見不到。
  我大聲求助雜毛小道,讓他將血虎放出來,載上我們,直接過去跟那些吸血鬼拚命。
  然而雜毛小道卻表示很無奈,之前的血虎為了擋住雷昂伯爵的劍刃風暴,傷到了筋骨,這會兒還在休養呢,放出來也跑不動。
  我說那這怎麼辦?——我感覺這地面上有一股很濃的吸力,將我們給牢牢地拉扯著,不得走脫。
  雜毛小道卻也是來了真火,瞧著這些鬼物越來越多,從不同的建築裡面趕出來,知道我們這次算是被人給算計到了,當下也是瞧了一眼黑麻麻的天空,將不斷翻飛的雷罰射向空中,口中憤恨地說道:「我師父教了我正宗神劍引雷術的法門,本來我是不想這麼快就用的,不過看來時不待我啊——宵小們,且讓你們嘗一嘗我茅山的頂級絕學!」
  他雙手舞動如飛,那雷罰開始溢出了藍色的電意,口中高聲喝道:「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
  我實在沒想到雜毛小道會如此剛烈和急躁,這還沒有開打、正主兒都沒有看到呢,就直接準備上那恐怖的雷電術,不過我多少也能夠理解,想著這整整一個村子的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繼而轉化為這些面目猙獰的惡鬼,擱誰心裡面都不爽。
  本來打算的秘密潛入既然已經曝光,那麼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面前這一大隊的食屍鬼消滅掉,接著找到兩個跟丟了的朵朵,再直接插入敵人的心臟,吸引火力,直接將他們給捅個底朝天。
  然而更加奇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把鍍滿精金的雷擊桃木劍本來已經懸於半空,劍尖正對天空,雷意流轉,準備引九天之上的落雷時,一股龐然荒古的氣息從上而下地籠罩下來,將雷罰給封死住,雜毛小道雙手作引,將那雷罰緊緊牽連,然而在這樣的場域裡,根本無法傳遞意念,結果那雷罰在空中不情願地抖動了幾下,錚然哀鳴一聲,竟然如廢鐵一般跌落在地,不再動作,轉瞬間就淹沒在了屍群當中。
  什麼情況?
  我背靠在一棟房子的牆上,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雜毛小道的雷罰竟然跌落下來了?
  不光是我,雜毛小道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自己凝成的劍指,心中詫異,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手段,怎麼就突然失效了。
  就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雜毛小道心憂雷罰,與我擦肩而過,倏然往前衝去,我瞧見雜毛小道似乎有些過於衝動,於是大聲阻止道:「老蕭,先別過去!」
  然而這哪裡來得及,雜毛小道已然衝進了食屍鬼的屍群裡面,在我視線中,是漫天揚起來的手臂。
  好兄弟自然應該同生共死,當下我也不作猶豫,反身朝前,準備前去支援,然而讓我詫異的事情又發生了,我靠著的那面牆上,居然伸出了十來雙泥手,將我的四肢和身子給緊緊抓住,我奮力掙扎,然而身子卻越發地陷入到了牆裡面去。
  突然間,我感覺到那牆體一軟,我整個人就失去平衡,朝著後面倒去。
  也恰恰是這個時候,屍群裡面傳來了一聲慘烈的大喝聲,接著我看見漫天的鮮血飛揚,無數的肉塊被食屍鬼們爭相食用。
  啊……我眼前一黑,感覺整個天空都垮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