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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節

  其實在回程的路上,我挺擔心被那什麼老母殺個回馬槍的,然而一直快走到山谷平原處時,都沒有任何異象。
  瞧這遠處山峰上的燈火,我和一直高度緊張的朱睿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正待加緊腳程,前往震靈殿時,走在前面的孫小勤突然哎喲一聲叫,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們當時走的是山路,正好中間一條兩米長的道路,而兩旁則是斜坡,孫小勤轱轆望下滾,朱睿也是看得緊,當下就跟著跑下去,我在後面踮足看,卻見孫小勤去勢不減,竟然跌入了路旁草叢間去,這時才覺察不妙,也跟在朱睿身後追下去,結果發現在這路旁竟然有一個半人高的黑色洞穴,孫小勤趁我們不注意,已經滾進了裡面去。
  朱睿將這遮掩洞口的草叢給斬開來,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一個枯黃的竹筒,一捏,立刻有一道紅色焰火沖天而起,他回過頭來與我交代,說陸居士,你且在這裡等待,我進去,將他給捉拿出來。
  我見這洞口黝黑,不知道有多深多長,而孫小勤先前又是一幅淡定無所謂的模樣,知道他早已謀算好退路,心中不安,恐有詐,於是不肯讓朱睿一人冒險,便執意跟他一同進洞。
  情況緊張,如此僵持,倒會讓孫小勤有時間逃脫,於是朱睿也不糾結,與我魚貫而入。
  洞中黑暗,所幸我們都帶有強光手電,往前一照,發現這洞子外面看著雖然小,然而裡面卻幽深冗長,爬了十來米,裡面就變得寬闊了,另有一番天地。
  孫小勤上半身被反綁著,唯有雙腳有力,時間又短,所以並沒有跑多遠,電筒一照,便見到穿著黑色道袍的他掙扎著站起來,似乎還往裡面喊著什麼。
  難道在這裡,還有內應?
  朱睿和我手腳並用,爬過那狹長甬道,終於也能夠站起身來,看見孫小勤正奮力往前面的黑暗中奔跑而去,朱睿倒也能夠狠下心來,暗扣飛刀一柄,口中咒文飛快念誦,然後朝前一甩。
  前面洞子並非筆直,孫小勤繞過一個彎,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然而那飛刀卻也能夠隨著跟過去,黑暗中聽到孫小勤一聲慘叫,似乎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朱睿心喜,快步朝著彎口處跑去,我緊隨其後,還沒有轉過去,結果突然聽到朱睿一聲大叫:「茅長老?」
  這尖叫聲還未落,朱睿整個人的身子便騰空飛了起來,朝著我這邊摔來,我伸手,運用柔勁,將朱睿給一下子拉住,左手上的強光手電朝著前方照去,卻見孫小勤整個人都伏在地上,不得地咳著血,而在他的身前,則有一個黑色身影,幽幽而立。
  瞧這青朦朦的臉上幾縷山羊鬍子,個兒不高,身穿髒不拉嘰的青色道袍,不就是今早遇害身亡的烈火真人,茅同真麼?
第三十章 師父救我
  朱睿中了陰風一掌,受的傷並不重,但是人卻給嚇了一跳——他可是親眼見過茅同真的屍體,身上那嬰兒嘴巴大小的口子也瞧見過,親自檢驗來著,這會兒陡然見到這活著的長老,自然是愣住了神,即便是我將他給扶了起來,渾身也止不住地哆嗦。
  朱睿是從小就在這十大長老的陰影下生活,積威日久,所以才會失神,我卻不會,瞧見這茅同真雖然站在我們面前,但是一雙眼睛只有眼白,沒有那漆黑眼珠,幾乎沒有什麼神采,身形又恍惚,知道它應該是茅同真被拘走的神魂煉化。
  然而即使如此,也讓人不可理解,眾所周知,這所謂厲魄鬼魂,必定是靈魂離體之後,用各種法子、儀式,使其承受巨大的苦痛,然後飽受陰風洗滌,而最後才能夠真正轉化為厲鬼,斷沒有這昨日剛死,凌晨就能夠成就這番模樣來的。
  不過雖然難以置信,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也由不得我們不承認,而這茅同真在擊出一掌之後,也沒有了動作,只是用那白色的眼仁兒看著我們,木然不動。
  朱睿在這茅山上修行,自然也能夠明白個中原意,在穩定住情緒之後,他凝神朝著地上的孫小勤厲聲喝道:「孫小勤,你這畜牲,我們找了千萬遍,卻沒有想到茅長老竟然是給你所殺害的!」
  孫小勤後背心中了朱睿一擊飛刀,正伏在地上吐血,聽到朱睿這並不淡定的話語,不由得慘笑出來:「你這可真的是冤枉我了!天可憐見,倘若我能夠將茅同真這不識時務的老強驢給殺掉,又何必在此處受你們這些傢伙的咒罵,早就一巴掌拍死你們了。
  不過話說回來,君子仇,當日報,今天你們既然進了此處來,就別想活著出去了……嘎嘎嘎!」
  朱睿站穩身子,將手中長劍前指,哈哈笑道:「你中了我一記法刀,人都快要死去,還敢說這等大話,是不是流血太多了,人也跟著糊塗了?你到底是憑著什麼樣的底氣,說出這話兒來的?」
  孫小勤爬不起來,半坐著巖地上,指著自己身前木然僵立的茅同真說道:「就憑它!」
  我將鬼劍緩緩拔出來,指著茅同真說道:「區區一靈魂鬼體,別說他現在死了,就是活著,我也不會怕!你居然還以為憑著他,就能夠擋住我們,是不是太幼稚了?」
  孫小勤口中溢出了血來,流到下巴來,人卻哈哈直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從封神榜上面走下來的,難道也入不了你的法眼麼?」
  封神榜?我當下心中一愣,不知道這玩意是啥——是許仲琳的歷史名著《封神演義》,還是我們在青山界中瞧見的那獨眼巨石?然而朱睿聽到了卻驚聲尖叫起來:「天啊,你們到底都有誰,竟然跟邪靈教的小佛爺有關係?難道動手殺茅長老的,是小佛爺本人麼?」
  孫小勤笑而不答,我不明白狀況,拉著朱睿問怎麼回事,怎麼又跟邪靈教小佛爺惹上關係了?
  朱睿瞧了孫小勤一眼,低聲快速回答道:「這事情隱秘,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後來聽刑堂的老前輩提及方才得知——這邪靈教當年盛極一時,據坊間傳聞那沈浩波沈老總有兩面旗旛,一曰封魔幡,裡面能夠勾連神秘的靈界,召喚魔物;一曰封神榜,乃倣傚古典名著之名——這東西能夠吸收死人生魂,到那榜上走過一番,立刻化為惡鬼傀儡,實力倍增。
  這兩樣都是了不得的東西,在他離開之後,留下了這兩物,教內為此紛爭不休,後來到了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邪靈教的掌教元帥小佛爺崛起,有人傳言那封神榜就在他的手上……」
  朱睿這般說著,我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當日我在藏邊時遇到邪靈教右使,那會兒她憑借手中被喚作惡鬼墓的旗旛,以一人之力敵住八位喇嘛高僧,以及那一頭頂級飛屍,如此厲害的寶貝,莫非便是沈老總留下來的封魔幡?
  朱睿在這邊介紹著,聲音便有些顫抖,要知道,小佛爺之名在一定圈子裡流傳,那是極為恐怖的招牌,如同陶晉鴻之於茅山一般,倘若是小佛爺親臨,並且在有內應的情況下潛入茅山,只怕很多同門都要慘死於他手了。
  孫小勤身體一直在持續性流血,所以也堅持不了多久,不待我們反應,他拍拍手,那一直凝如石立的茅同真便動了,前面畫出一連串鬼影,朝著我們這邊襲來。
  按照朱睿的說法,在那封神榜上走一遭的鬼魂,似乎要比生前還要厲害許多,但我並不同意這說法。
  須知萬物都是遵循於能量守恆的規則,只有循序漸進,斷沒有陡然提升的道理,而且我的鬼劍並不懼怕面前這鬼魂為體的茅同真,於是便將鬼劍激發,挺身向前,一劍刺去。
  這鬼劍是去年十一月的時候,雜毛小道給我專門定制的,時隔如今也有了大半年時光,握著這紅線捆就的劍柄,劍感頓時從上面傳遞而來,便信心滿滿。
  然而那鬼劍穿過茅同真的身體,竟然毫無阻礙,而且劍上一點兒反饋都沒有傳來,我暗叫一聲不好,果然,茅同真已然遁入虛無,而留在我劍上的,則是一道虛影;而與此同時,我身旁的朱睿一聲尖叫,雙手掐住了脖子,口鼻處都有血流了出來,眼角也有血淚,眼睛凸出,嚇人得緊。
  我心道不好,這茅同真竟然隱去了實體,而遁入朱睿身體裡翻雲覆雨,這一番攪動,只怕他是扛不住的。
  當下我也來不及多做什麼動作,將先前破開的手指頭再次弄破,然後點在了他的額頭之上,一聲真言:「洽!」
  這真言一震,朱睿的眼神頓時清明許多,而他的體內則傳來一聲如同野獸的嘶吼。
  是個厲鬼,我嘿嘿一笑,想起在藏區白居寺學到的密宗佛法,於是在朱睿的額頭上面畫了一個卍字,一拍他的額頭,大聲喊道:「朱睿,回來!」
  朱睿聽我這般喊起,答話道:「好的!」
  這口中開言,立刻精神一震,人也清醒了,當下將雙手擺於胸前,作了一個道家驅邪的姿勢,口中開始念起符咒來,準備將侵入自己體內的那東西煉化。
  雜毛小道離開之後,我便感覺有些身單影只,畢竟我向來都習慣群毆,於是一拍胸口,將朵朵和小妖一起喚出來,免得讓這茅同真給跑了。
  茅同真這個傢伙生前厲害,死後也難纏,他的不走尋常路,讓我和朱睿一陣手忙腳亂,不過好在我們都是有經驗的人,在度過了一開始的驚恐之後,處理這種鬼事都是得心應手,而我這血液裡洗髓伐骨金丹那滾滾熱意並沒有消退,使得畫在朱睿額頭之上的符文有著絕佳的效果。
  不一會兒,那鬼物熬不住了,朱睿肚子一陣骨碌響,結果「噗噗」的臭屁聲便傳了出來,我感覺到茅同真已經隨著這屁溜出,大聲叫道:「朵朵,找出它來!」
  剛剛從槐木牌中出來的朵朵,一出來便聽到這腌臢聲響,本來還在皺眉,聽得我的吩咐,「哎」的一聲應下,然後小手一抖,這黑黢黢的通道頓時就明亮了幾分,而在這光明中,在我們來的那條路口,浮現了茅同真近乎隱形的靈體。
  「不好!」瞧見茅同真出現在那裡,我的心中一跳,知道不對勁,剛準備衝過去,只見茅同真雙手一拍,那條狹長的通道轟然垮塌,捲起的灰塵朝著我們這邊呼呼吹來,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閉上眼睛,口中大叫道:「別讓它給跑了!」旁邊的小妖應聲說道:「朵朵,你留在這裡,我去追它!」
  情形緊張,我沒有待塵埃落定便睜開眼睛,灰濛濛的前方,通道早已經被堵死,而茅同真和小妖都不見了蹤影,我拉了一把朱睿,問他沒事吧,他搖搖頭,然後問我孫小勤呢?
  我一驚,回過頭去,只見剛才坐在地上的孫小勤竟然趁著剛才一片混亂,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