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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節

  毛乙久聽到此話,不由得笑岔了氣,厲聲說道:「我都已經成鬼了,還會怕你的威脅?」
  雜毛小道自知失言,轉而威脅道:「魂飛魄散你也不怕?」
  毛乙久雙手抓住雷罰,厲聲叫道:「好劍,好劍!能夠死在這樣的劍下,也不枉我老毛來這世間一遭。實話告訴諸位,我已經將東崖子鎮壓的那頭巨魔給釋放出來了,即使我沒有將你們給殺了,你們也活不長久,我便縱是煙消雲散,有你們這些大人物作陪,我卻也不寂寞,哈哈,哈哈……」
  他狂聲叫喚著,那靈體一收一縮,居然在開始蓄積力量,我嚇得高聲喊小心,而就在那一刻,一聲鋪天蓋地的雷鳴響起——砰!這聲音將整個巷道給響徹,我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巨大的衝擊波將我吹得滾倒在地上,翻了好幾個圈,撞得鼻青臉腫,眼冒金星。
  躺在地上,我的額頭有些火辣辣的,我一摸,磕破了,有些血,我站起來,看到雜毛小道手持著雷罰,豎立著,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而在他的身前一米處,那招魂幡已然破碎,許多裹水的碎布在空中飄揚著,星星點點,至於毛乙久,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從地上爬起來,腦殼昏昏沉沉,朝著雜毛小道小跑過去,口中還問有沒有事?
  雜毛小道回過頭來,他留得長長的頭髮被巨大的風壓吹得凌亂,路邊乞丐一般,人反倒是沒有什麼事情。我見這傢伙有些發愣,走上前去撓他的頭,結果發現他的耳朵處,竟然流下了兩道血痕,嚇得我朝著他大聲喊叫。雜毛小道木然地將雷罰收起,然後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同伴,伸出右手尾指,往耳朵裡掏弄一番,挖出一大塊帶著鮮血的耳屎來,淡淡說道:「幸虧耳屎比較多,緩衝足夠,不然這一次真的遭殃了!」
  他的話語氣得我半死,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結果這傢伙根本就沒撐住,啪的一下摔倒在地,哎喲喲地直叫喚,竟然是也有些脫了力。
  洛飛雨和洛小北圍了上來,忙問毛乙久怎麼了?雜毛小道在我的攙扶之下爬起來,摸著鼻子說你們沒見著麼?那老鬼還沒等我動手就自爆了,結果魂飛魄散,真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對付自己都不眨眼睛。我問那傢伙臨死前說的話語,作不作得準?
  雜毛小道沉吟了一會兒,說這個應該不會騙我們,七八成吧……
  這話說得我們一陣激靈,說實話,經過這連番大戰,我們這些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果再不能出去,留下來面對那個勞什子東夷巨魔,只怕真的就要埋骨此處了。我瞧了一眼這邊的潭水,心念一動,說這天下水道,都是彼此通連的,不如我們順著這水道下去,說不定能夠重回地面呢?
  洛飛雨瞥了我一眼,說果然,你們還真的有水下行走的裝備啊?
  我點頭,也不肯多言,雜毛小道頭疼,說話雖如此,但倘若我們順著這裡往下走,說不定一直往下,深入地脈中,又或者直接就是地縫,過不得人,又或者高低落差,直接摔死……總之不會是這麼順利的。我急了,說倘若真的這麼多顧忌,難不成留下來等死不成?
  話說到了這裡,便沒有太多爭執了,當下我們幾人在此商議,決定立即返回大殿,去將被困在石床之上的釋方大和尚給背過來,然後我們先下水,慢慢摸清水道,試圖找到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此話一談定,我們匆匆返回,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再次回到了大殿中,那裡依舊寧靜,鮫人油燈安靜燃燒,走到石床旁邊,卻見到那大和尚居然睜開了眼睛來。
  瞧他眼神清明,我們不由得都十分高興,問明病情,得知連連噩夢,最後在睡夢中戰勝自我,終於醒來,雜毛小道摸了一下他的脈搏,發覺無礙,於是將其鬆綁,將余後的事情說明,與此同時,洛氏姐妹則在將石屏風之後,撿些重要的金銀珠寶、珍貴書簡,裝入隨身包囊之中,正挑得遺憾,突然從左側的通道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聲——嗷嗚……
  來、來了麼?
第五十二章 深潭變
  這聲音蒼涼而高遠,有一種直指靈魂深處的恐怖,正望著那一箱箱金銀歎息的洛小北一聲大叫,抱著她姐發抖:「來,來了麼?」這孩子之前也是一個跳脫的性子,只可惜剛才毛乙久的凶悍殺招,將她頗為自豪的膽氣給嚇破,真正沉下心來,才發現自己並不是以前所想的那般無畏,對於這個世界還是有些眷戀,終究做不得慷慨赴死的壯烈,於是就變回了普通小女孩的心態來。
  雜毛小道豎著耳朵聽,然後打著手勢,說聲音是從左邊來的,我們需得朝著右邊行去。
  事實上我們一開始也是打算從右邊遇到毛乙久的那個地方水遁,為何?要知道裹挾著毛乙久惡魄的黑色招魂幡便是在那桃林前的水潭跌落沉下,後來毛乙久出現在這地底,說明上下終究還是有一條水道相通,既然如此,多少也算是一個方向,所以在之前的商議中,我們已經確定了下來,當下也顧不得太多,我翻身跳下石床,朝著正在石屏風之後的洛氏姐妹大喊:「走,快走!」
  洛小北身上掛得琳琅滿目的珠寶,見我衝上前來,立刻從歸攏的一堆珠寶裡挑出幾串東珠和玉珮,朝著我的脖子上面掛來,口中還嚷嚷道:「陸左,幫我帶著,一會回去之後,我們五五分成!」
  我手提鬼劍,左手摸了一把這些珠寶,除了珍貴之外,並沒有什麼法器的符文,不由覺得奇怪,說二小姐,你從小養尊處優,按理說這種身外之物,應該並不會掛記在心頭,為何要像個市井小民一樣,人死財留啊?
  洛小北將自己的罩衣取下,紮了一個大包裹,一邊往裡面裝,一邊不屑說道:「地主家裡也沒有餘糧啊!怪只怪小佛爺那傢伙跟共濟會的老外鬧翻了,弄得現在厄德勒經濟緊張,本姑娘的生活費都已經停發多日了。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痛,快點幫忙裝……」
  我匆匆瞥了一眼,發現洛小北雖然話兒是這麼說,但是她往那布兜裡面所裝的,大都是一些刻得有東夷古文和符文的玉簡、符器,至於那些珠寶,倒是為了掩飾這些而隨意拿取的。
  我知道面前的這個小女人,不但是一個容貌清純的小美女,還是一個小狐狸,心思詭異得很,像我這樣的正常青年,根本就無法理解她那小腦袋裡面,究竟在打著什麼鬼主意,所以也沒有理會她,只是說趕緊走,遲了休怪我們不等你……
  說完這話,我回過身來去攙扶大病初癒的釋方,不過這大和尚似乎還是比較在乎面子,拒絕了我的幫助,跟在雜毛小道身後行走。
  我們在通道裡走了兩三分鐘,見洛氏姐妹沒有跟上來,我捅了捅雜毛小道的胳膊,說老蕭,邪靈教與我們,勢不兩立,既然你的雷罰能夠在這裡面使用,不如直接將這姐妹倆給留在這裡,免得出去了諸多禍害,你覺得呢?
  一直在疾走的雜毛小道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看著我,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我被他瞧得發毛,說嘿,啥情況?
  雜毛小道不由得搖搖頭,說小毒物,別這樣,在外面先不提,在這裡她們就是兩個弱女子,我們剛剛與之達成了合作協議,現在又要暗算於她們,這樣子,於情於理都不是很好……
  我嗤之以鼻,說你正人君子,說不定別人卻在後面謀劃你呢。
  雜毛小道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深邃,瞳孔收縮,好一會兒才說道:「小毒物,紅塵煉心,有時候捷徑確實有,但那是魔道,走了你這一輩子心靈未必會安靜,最後反而害了自己。
  我們修行,一修身,二修心,唯有心無掛礙,坦坦蕩蕩,方能夠得以觸摸天道,明白這世間至理,你可明白?」
  瞧見他執著的眼神,我沒有再堅持了,點點頭,說曉得,快點走吧。
  整個過程釋方一直在旁邊默然不語,不過當我起身離開的時候,發現他看向雜毛小道的眼神充滿肯定。我們又趕著路,洛氏姐妹終於趕了上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我感覺洛小北看向我的那一霎那,頗有一些凶狠,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身後有那吼聲,隱隱約約,不知西東,我們的腳步都快了好多,一路上我頗為擔心幼小的小妖和中毒初癒的釋方和尚,所幸前者精神奕奕,後者又是個毅力帝,故而很快我們又重回到了之前毛乙久出現的寒潭中。
  我們知道這東夷殿中,定然有著許多的秘密,也有密佈的通道和出口,不過此刻為了逃命,我們也沒有了四處查探的心思,匆匆趕到剛才與毛乙久拚鬥的地方,便想著從深潭中下去,然而當我們陸續走到之前那處黑黢黢的地方,卻並沒有見到任何水潭。
  空氣中依舊還有著潮濕的氣息,但是之前的潭面卻完全被一個濕滑的三級圓形檯面所佔據。
  在那檯面之上,有一根一人環抱的石柱,四米多高,模樣有點兒像是天安門邊的那根華表,不過似乎更加古樸一些,週遭也雕刻著許多魚和海獸,並不是很像,但是看上去,卻能夠在腦海中躍然出現。
  在這石台之前,我們紛紛止步,前後不過一小時的時間,偌大的水潭就不見了,卻出現了這麼一個玩意,一開始我還有些懷疑是不是慌亂之下,雜毛小道走錯了路,然而當我回頭瞧了一下地上那些黑色的碎布,便知道錯的不是我們,而是因為此處在我們走了之後,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
  瞧著這留著水漬的石台,我們緩步後退,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苦。
  這樣的檯子,不是祭壇,就是別的什麼宗教建築,此刻陡然出現於此處,難道我們費盡心機,千逃萬逃,卻最終還是自投羅網,跑到了那解封了的巨魔身前來?那麼之前傳來的那些嚎叫,又是什麼東西呢?
  正想著,從對面轉角處突然躥出來三道黑色身影,朝著我們這邊撲來。
  所有人都在全神戒備,瞧見這身影襲來,立刻散開,各執刀劍,以雜毛小道為首,當前一步出劍刺去。這出劍首重扭腰,雜毛小道腰扭成了麻花,那三道黑影頓時鮮血飆射,中途跌落,我深呼吸,感覺到那大陣的規則蔓延,依然封鎖著我們身上的修為,唯有咬著牙,硬憑著一身蠻力,抖劍刺去。
  那三道黑影子倒也敏捷,拼了幾記之後,朝著黑暗中閃落而去,就這瞬間我瞧得真切,這些傢伙,竟然都是些直立行走的野狼。那些神秘的野狼竟然也會在此處,讓我們不由得一陣驚訝,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雜毛小道一劍在手,當真也不講究什麼低調,騰身便上了那石台,一腳踏上,那黑暗中的野狼立刻飛來一個,被他大吼一聲,將雷罰從斜刺出,捅進了那野狼的小腹當中。
  一劍得手,那野狼哀嚎,揮爪而來,卻被避開去,又有兩道黑影撲來,皆被雜毛小道閃開,那雷罰如有神助,劍出如電,竟然將其喉嚨給割斷,溫熱腥臊的鮮血便飆射出來,讓人十分快意。修為依舊沒有,然而雜毛小道卻憑藉著劍技和雷罰之上的雷意,將這三頭能夠直立行走的野狼給果斷斬殺當場,沒有一丁點兒猶豫和磨嘰,行雲流水,流暢自然,端的是一派大家風采。
  當我們衝上那石台之上時,三頭野狼早就一命嗚呼,不復生機了。
  一地的鮮血流淌,那狼血腥燥,讓人喉頭發癢,雜毛小道的臉色凝重,看著這四周,低聲問道:「小毒物,我怎麼有一種做錯事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