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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7節

  這話音一落,潭中的招魂幡一卷,竟然勾勒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形來,咧嘴一笑,一口的白牙。
  洛飛雨一陣激靈,激動地朝前跨了一步,高聲叫毛師傅,是你麼,毛師傅?那黑色的人形飄忽不定,不過還是答應了,說是的,右使,是我,我就是毛乙久,那個「死有餘辜」的傢伙。
  洛飛雨激動地叫道:「毛師傅,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的?到底發生了生命事情?」
  「什麼事情?右使,這就要問問你的寶貝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昨夜哄騙我,說讓我配合著演一場戲,結果戲入一半,你的寶貝妹妹居然入了戲,不出來,反而協助著你旁邊的那個小賊,將我給殺害,倘若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這招魂幡有我的精元在,我早就魂歸地府,嗚呼哀哉了。」
  「竟然是這樣?」洛飛雨頓時一陣無語,瞧著倒提這桃花獾松茸尾巴的那黑影,語塞,半天沒有說話,而那黑影的恨意更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恨,但是我無需旁人給我主持公道,既然我能夠有緣至此,那邊是上蒼對我的眷顧,讓我大仇得報,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我親愛的右使大人,我會將你的大咪咪捏爆,讓你們在無限的痛苦中,獲得永生!哈哈……」
  一陣猥瑣而恣意的笑聲中,黑影朝著身無修為的我們,緩慢飄來。
第四十九章 毛鬼逞兇,小妖釋疑
  化身為鬼之後的毛乙久,實力似乎比生前還要恐怖,然而我卻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之心。
  要知道,這潭中潭外,有一層虹膜光線,便是它將我們的修為隔絕,之前在水池中追逐我們的那些無頭屍體生龍活虎,然而一上得池中而來,卻也都失去生機,想來毛乙久也逃脫不了大陣的靜默。
  然而我看著毛乙久裹著那描繪得有符文的黑色招魂幡,不斷啃咬著桃花獾的血肉,緩步飄來時,卻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平穩地度過那層光膜。
  這情況無疑讓我們全部都震撼住了,本來臉上還帶著笑容的雜毛小道一邊後退,一邊詫異地大叫:「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受這法陣的影響?」
  瞧見這毛乙久氣勢洶洶而來,洛飛雨和洛小北都朝著後方迂迴而走,不敢力敵,毛乙久嘿嘿地笑,似乎十分暢意:「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洛小北,倘若不是你將我害死,我怎麼會知道此地居然鎮壓這一頭東夷巨魔,周林那小子之所以急沖沖而來,除了因為這兩個小子的緣故之外,竟然是想要借助那巨魔的力量,變得更強……只可惜,我誤打誤撞,竟然成為了釋放這頭巨魔的鑰匙——身為鑰匙,自然可以在法陣中來回行走而無礙,這裡面的玄妙,豈是你們所能夠理解的?」
  聽到黑黢黢的幽魂毛乙久說出這話兒,我們便知道翻不了牌了,於是扭身朝著來路,一陣疾跑,而在最前面、跑得最利索的,竟然是洛小北。對於將毛乙久陷害致死一事,此女心中本來就有些忐忑,知道那老矮子定然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於是溜得最早。
  然而她跑得再快,終究還是逃不過毛乙久的眼睛,但見那老矮子將手中旗旛一抖,立刻有一陣黑霧朝著前方湧去,下一刻,便出現在了洛小北的腳下,如水中的綠草,將她的腳踝纏住,不得動彈。
  我發現,雖然毛乙久聲稱自己是鑰匙,不受這法陣管轄,然而那黑霧越往裡走,卻越淡薄,顯然他所說的這話兒也有些托大,倘若我們能夠逃回之前所在的大殿之中,或者哪怕是腳下為地磚的甬道內,只怕毛乙久都不會如此刻一般,無所敵手。
  值此危急時刻,大家也不再分出小團體和固有私怨,雜毛小道揚起手中鬼劍,衝到洛小北的身邊一劃,那鬼劍雖然被屏蔽靈力,但是物理特性和自身俱來的劍意卻還是能將這些幻化的纏人水草給根根斬斷。
  洛小北這個小妞的腳法卻也是名家傳授,當下一個閃身,便掙脫了束縛,繼續朝前跑動,然而毛乙久最恨的並不是將他親手結果的我,而是在背後捅刀子的同行者,故而身形一閃,人便到達了洛小北的前方,招魂幡一抖,將退路給攔住了。
  大概是因為生前死得憋屈,毛乙久雖然鬼形恐怖,但此刻的話兒卻未免有些多,嘴角勾笑,指著洛小北肆意奚落道:「洛小北,平胸妹,當年我是你外公引薦入教,一直對王老的知遇之恩,心懷感激,所以聖女的話兒也一直給份面子,即使她後來嫁了人,我也是多有照顧,卻不曾想死於你手,世事多艱,我也無話可說,倘若你能夠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認錯,說不定我會看在王老的面子上,饒過你呢?你可願意一試?」
  瞧見這已經化鬼的死矮子如此調戲自己,洛小北銀牙一咬,不由得破口大罵:「毛乙久你這個死矮子,我忍你很久了,人家只不過是還沒有發育而已,你這個老流氓至於老掛在嘴上麼?實話告訴你,你死就是死在這嘴巴皮上面,想要本姑娘給你磕頭下跪……除非你自絕於人民!」
  洛小北的話語總是有閃光之點,比如這句「自絕於人民」,我們被毛乙久被緩緩逼退,就在準備拚死一搏的時候,洛飛雨突然二話不說,朝著水潭那邊跑去。
  洛飛雨奇怪的動作使得所有人的腦子一清,對啊,這大陣能夠阻隔修為,但那只是在這層光膜之內,倘若我們衝到了潭水裡,我們也能夠超出了東夷殿的規則之外,恢復了修為,而在那時,我們這些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些名號的修行者,未必會怕毛乙久這個剛剛成為死鬼一隻的傢伙啊?
  逆向思維,這便是逆向思維,既然毛乙久堵住了這邊,那麼我們便將它的後路給堵住,看看到底誰能夠耗得過誰!
  然而對於自己的弱點,毛乙久自然比我們更加清楚,他瞧見洛飛雨在短暫的時間內就想通了此節,頓時一聲怪叫,將手中旗旛一抖,從那水池立刻出現了兩條水桶般粗細的旋轉水柱來,這水柱便如同龍吸水,離開水面四五米,蔚然成勢,接著一陣急速旋轉,朝著離水潭最近的洛飛雨和雜毛小道激射而來。
  那水龍來勢洶洶,洛飛雨換了兩次方向,都避脫不得,結果唯有雙手抱頭,給水柱重重擊打,身子便騰空而起,劃空五六米,最後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來。
  倏——洛飛雨手中飛出兩道鐵蒺藜,釘在了巖頂,那絲線將她的身子給拉住,這才沒有被摔傷,然而跟在她後面甩過來的雜毛小道卻沒有這般幸運了,背部著地,張嘴就是一口吐出,哇哇哇,黑色的血塊吐滿了胸襟之前。
  「有魔氣!」洛飛雨將自己的身子拉得站直,往濕漉漉的胸口一抹,有一股黏稠不散的氣息在上面盤旋縈繞,毛乙久的身影又不見了蹤影,然而那讓人心冷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解決了你們之後,很快我就能夠融合東夷巨魔的力量,重新鑄就人形,到了那個時候,洛小北,我要將你母親都滅了,以解我心頭只恨!」
  「你敢!」洛小北朝著空中大喊,那周邊都是黑色霧氣縈繞,她有些氣急敗壞,大聲說道:「小佛爺倘若知道是你殺了我和姐姐,只怕是放不過你的!」
  「是麼?或許他知道你和洛飛雨死了,說不定心裡面反而暗爽呢?要知道,如果失去了你姐姐,你外公留下來的那些舊黨就沒有了主心骨,到時候小佛爺的意志將能夠得到更加準確的體現和執行力,如果從這一點出發,我相信,小佛爺就不會怪我;退一萬步說,倘若他為了做戲給旁人看而追殺於我,那又如何?我未必會怕那個畏首畏尾的傢伙麼?」
  魔氣貫體的毛乙久顯得意氣風發,有一種小覷天下英雄的心態,瞧著過來攙扶雜毛小道的我,以及週遭這幾個如案板上肥肉的傢伙,即使是鬼,他也仍然覺得無比的愜意,緩緩說道:「這是我近五十多年來,最為開心的一天,所有的權威都被顛覆,我有力量成為此刻的神,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控在我的手上,我要你們生便生,要你們死便死,你們倘若想活,便像狗一樣跪在地上求我……哈哈,怎麼呀,求我吧?」
  我們都沒有搭話,有人握緊了手中的劍,有人握緊了拳頭,靜靜看著週遭的黑霧翻捲,查探著毛乙久到底會在哪裡出現。
  沒人敢妄動,因為我們深深地體會到,失去修為的我們,還真的不足矣撼動這頭惡鬼。
  世間不是沒有奇跡,只是在實力不對等的時候,期待奇跡,只是癡心妄想。
  這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小矮子,你所謂的能夠作為鑰匙一般地穿越兩地,應該是你擁有了桃元的緣故吧?這地上有一株桃樹,不知道存活了多少載,根系甚至深入到了這東夷殿中,與這大陣融為了一體,它即是陣,陣即是它,兩者無掛無礙,後來這桃樹集聚了方圓數十里的精元,誕生出了一團靈天秀地的精元,倘若這精元得見月華,自己悟了那大道法則,或許數十年之後,還有成就妖身的果位,因為先天強大,它必定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妖精——只可惜,它現在落在了你的手上,而成為了你在此處施法的鑰匙,我猜得對麼?」
  聽到這聲音雖然稚嫩,但是卻一板一眼地敘述推理起來,毛乙久的身影出現在了水潭邊緣,眼神陰霾地瞧著靠在泥壁上的那個少女,聲音像是摩擦的砂輪:「誰告訴你的?」
  小妖從甬道的泥壁上摸出一條根須來,平淡地說道:「是它告訴我的,桃樹說它實在聽不下你的謊言了,一個撿了狗屎運的孤魂野鬼,你裝什麼大尾巴狼?」
  被小妖無情地揭穿自己的臉皮,毛乙久黑色的臉上不斷扭曲,鼻子裡竟然噴出了兩股白霧,厲聲大叫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我現在已經能夠主宰所有的人的命運了,包括你!不廢話了,也不玩弄你們恐懼的心情了,我現在就送你們歸西,讓你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毛乙久將手中的招魂幡高高舉起,一股恐怖的氣息席捲天地,然而就在這狂風獵獵之時,小妖卻噗嗤笑了:「小鬼頭,在你的眼裡,我們是綿羊;可是你在我眼裡,還真的是稚嫩啊?你終究還是沒有明白,現在誰的意志,管用——桃樹啊桃樹,你告訴我,他能夠成功麼?」
第五十章 雷罰,飛騰吧
  「不能!」
  空間中傳來了一股不屈的意志,這意志並不是以人類的語言來表達的,然而我們卻能夠聽到分明——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生命對自由的嚮往,倘若此遭就要沉淪,無外乎魚死網破!
  在那股意志在空間中蔓延開來的時候,我們便感知到了一股莫名的感傷,那是對朋友逝去的痛苦,也是對仇敵的憤恨,狂風將毛乙久的衣袂吹起,那招魂幡上的惡靈已經包圍天地,然而他在這關鍵時刻,卻突然一聲驚悸的大叫,打破了這地獄一般的恐怖。
  我們都給吹翻在了地,正咬著要抵抗呢,便見到毛乙久的腹中突然生出了一道桃紅色的光芒,那道紅光像一道風圈,將毛乙久腹中的黑霧驅散。
  毛乙久大聲蓄力,吞吐間,似乎想要將這紅光給壓制住,兩者在相互角力,洛飛雨見有機可乘,低伏身子,便朝著水潭間撲去。
  然而即使是在與那一團桃紅色光芒拚鬥之時,毛乙久依然能夠關注到我們這邊,那旗旛一搖,又一道龍吸水橫空而來,朝著洛飛雨擊打而去。
  時間就在一瞬間,洛飛雨剛剛一起步,人就被擊飛回返,進退不得。
  我們在距離水潭十幾步的路上被攔住,毛乙久痛得彎下了腰,然而上半身的身形卻越加穩固,他將一直抓著的桃花獾屍體往地上一摜,砸出一大堆血沫子來,然後從口中發出「吼、吼」的嘶嚎,我們都不敢靠近,然而小妖卻嘻嘻笑道:「終於明白消化不良是什麼感覺了吧?即使你已經煉化了桃元,但是你可曾明白,它並不是你想煉化就煉化的?」
  小妖打了一個手指,那桃紅色光芒陡然大耀,竟然從毛乙久的小腹中分出一大部分來,凝結如球,籃球一般大小,輕飄飄地朝著前方飛來。
  旁人還不解其意,小妖卻已經朝著雜毛小道招呼了:「雜毛叔叔,我已經跟桃樹商量好了,將桃元注入雷罰之上,融合碎裂之後的桃木劍;完了之後,你將面前這個惡鬼給斬殺當場,給桃元,以及它的小夥伴桃花獾報仇,快,時不待我!」
  聽到小妖的一聲招呼,雜毛小道頓時就是一陣激動,連忙把他已經快要放棄了的雷罰從背後拿到手上,然後挽了一個劍花,朝著前方揮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便與其溝通聯絡妥當,那桃紅色的光球一經出現,便朝著我們這邊射來,而雷罰一出,便如同吸鐵石一樣,將其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