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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8節

  這桃子一出我的手,砸在了雜毛小道的臉上,倏然化作一團黑色漿液,飛濺而起,濃煙滾滾。
  雜毛小道應聲栽倒,洛飛雨一見我翻臉,並不驚慌,刷的一下,那把秀女劍出現在右手之上,朝著我的頭頂橫削而來。
  我翻身後撤,避開這女人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劍勢,雖然未中一劍,但是那劍意卻已經遍透我的身體,無數血管滯澀,彷彿被中間切開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襲滿全身,宛若油鍋烹炸。
  當下我也是氣急了心智,口中狂呼著罵人的髒話,下腹那股荒涼磅礡的力量開始湧上了心頭,熱血在沸騰,咕嘟咕嘟滾冒,惡魔巫手在瞬時間啟動,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與洛飛雨幾秒之內,就過了七八招。
  所謂拚鬥,其實並不如電影或者表演裡面的那般花俏眩目,動作也說不上好看,不過每一秒都凶險無比,當你活下來的時候,便覺得管用的招式是最美。
  洛飛雨這個女人名列邪靈教右使,手段自然厲害非凡,洛小北的劍法在她面前,簡直就是過家家,很快,我的右臂就中了一劍,先是發麻,結果未曾反應過來,便感覺一陣劇痛,一塊肉飛濺而起。
  而就在這時,雜毛小道突然出現在了我的後方。
  我的餘光剛剛一見著,便感覺胸口多了一件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鬼劍的劍尖。
  此時天色已明,鬼劍那塗覆著寶藍色精金,爆發出了眩目的光芒來。
  絕境,絕境。
第二十八章 大夢一場,雜毛遭殃
  我當胸透劍,劇烈的疼痛隨著鮮血蔓延開來,當我胸口暈濕一片的時候,那種撕裂的痛苦已經讓我失去了理智。
  我往地上一撲,然後回轉過身來,也不顧雜毛小道的鬼劍再次朝著我的腹中刺來,伸手朝著他的臉上抓去:「你這個狗日的,膽敢冒充我兄弟,我操……」
  在社會底層打拼多年的我慣於在最憤怒的時候講髒話,瞧見這傢伙和雜毛小道長得一模一樣,聲音語態也差不多,然而行為卻是古里古怪,我的心中早就有了懷疑,然而萬萬沒有想到,朵朵和小妖此時竟然不在我的身邊,在洛飛雨和偽小道的圍攻之下,我居然會這麼快就喪失了戰鬥力。
  惡魔巫手,左手毀滅,右手希望,一起激發,冰火九重天,當鬼劍再次插入我體內的時候,我掐住了面前這個傢伙的脖子,發出了如受傷之狼一般的嚎叫:「啊……」
  被我掐住脖子的雜毛小道也大聲叫著:「啊、啊……啊!」
  他的聲音驟停,因為我已經開始發力了,而在我腹中的那把鬼劍則奮力攪動著我的內臟,腸子似乎在打結,裡面好多鮮血和體液在飆射,這樣的痛苦讓我一陣恍惚,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剝離開來一樣,而在我的身後,洛飛雨則在猛力地拍打我的頭顱。
  砰、砰、砰!
  我一開始還能夠聽到自己顱骨碎裂的聲音,過一會兒,顱壓異常,就再也聽不到什麼了。
  意識在往下面墜落,而我的雙手則越發地緊了,懷中這個冒充雜毛小道的傢伙也已經奄奄一息,握著鬼劍的手也變得無力,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場明悟:要死了麼?我就這般死了麼?
  好疲憊,如果閉上眼睛,是不是就是寧靜而永恆的世界?
  沒有吵鬧,沒有掙扎,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慾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這樣的世界,是不是就是完美的?
  我的思緒開始逐漸地沉淪,變得緩慢,懶得動腦筋,覺得我的這一生已經夠疲累了,倘若能夠歇下來休息一會兒,其實也是不錯……
  當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的時候,我的心突然一動,一股熟悉的意識與我勾連在一起。
  是肥蟲子,與我生死相息的本命金蠶蠱,這個本來應該在沉睡中的傢伙,突然主動地與我溝通著,這讓即將放棄掙扎的我不由得心中一動——不對啊,這種感覺似乎在哪裡有過?我開始緩緩地轉動思維:我面前的這個雜毛小道是假的,那麼他為何會如此神似,讓對雜毛小道無比熟悉的我,在一開始都沒有分別出來呢?
  還有,朵朵和小妖在哪裡,為什麼她們都不在,而且都沒有出來了?
  難道是……我現在依然還是在幻境中?
  我所遇到的一切,包括我就要死去的這些訊息,都只是假象?一切皆虛妄?
  施展迷幻術的那個敵人,他的目的,是不是讓我自以為我死了,然後意識消亡,即使身體在,頂多也就是一個植物人,三魂七魄皆無?
  我的思緒開始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突然間我口中迸發出一聲大吼:「洽!」
  九字真言的功效我已經普及夠多,此言乃「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在我驚慌之下,一舉喊出,將我渾身的血液和氣場都震動得一陣沸騰,當那源源不斷的佛陀真義從無盡之處遙遙傳來之時,我陡然發現胸口之處傷痕收斂,而周邊的景色開始破滅,如同破碎的鏡子,化作了無數的碎片,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了,唯獨剩下雜毛小道和洛飛雨兩人,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面容,驚聲尖叫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萬物沒有可能與不可能的區別,而在於唯心,瞧著面前的這兩張臉開始變得古怪,如同圍繞一個中心點旋轉的古怪圓圈,我笑了,面對著這樣的敵手,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無比強大。
  「你怎麼可能在這樣縝密的迷幻殺戮大陣中甦醒,並且知道自己沒有死去呢?」那個聲音還在執著地問著,不知道代表著誰的意志。
  此番倘若不是肥蟲子在,只怕我就真的以為自己死了,意識喪失,魂飛魄散,不過我並不打算告訴「它」,微笑著,開始念起了金剛薩埵降魔咒,反覆地在手上結著內獅子印。
  終於,這樣的聲音漸漸遙遠,而我也從幻境中掙脫開來,發現自己搖搖晃晃,懸在半空。
  我咬了咬牙,左右打量,才發現自己還吊在深淵上空的懸空浮島之上,那安全繩將我繃得筆直,然後像鐘擺一樣,左右搖晃,而小妖和朵朵在懸崖邊焦急地看著我,似乎在喊著什麼,然而那聲音被呼呼的風給屏蔽住了。
  至於洛小北,則完全不見了蹤影。
  我穿越了麼?我開始回想起來,過了幾秒鐘,我才想起我在躍上懸空浮島時,上面的石碑曾經射過來一道白光,直入我體內。
  當時我以為自己沒事,殊不知就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遭了殃,進入了幻境。
  不過……後面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洛小北,她到哪兒去了?
  兩個小丫頭見吊著如同死人一般的我睜開了眼睛來,不由得大喜過望,蹦跳著拍手,那罡風撲面,隔絕聲音,我聽不清楚什麼,感覺到安全繩末端的山寨軍刀似乎有些不牢靠,於是也不多說,小心翼翼地順著繩子往上爬去。
  很快,我重新爬上了懸空浮島,感覺上面的風在下方就截止了,有近於無,朝著懸崖對面喊道:「小妖,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朵朵這個小丫頭嘴笨,語言組織能力不強,說不清楚,所以我問小妖,那個小狐媚子瞧我正常,便答道:「剛才上面最高的那樁石碑射下來一道白光,將你籠罩,結果你這個傢伙手一滑,就掉落下去,昏迷了,半天都動彈不得——瞧瞧你做的孽,莽莽撞撞的,真不讓人省心!」
  「白光?」我複述了一遍,果然是這樣,於是問洛小北那個小娘皮呢?
  小妖臉兒一紅,說剛才光擔心你來著,結果回過頭的時候,那個平胸妹居然用了縮骨功,逃脫了縛妖索的捆綁,跳下了懸崖,水流一衝,就不見了蹤影。
  這裡面陣法精妙,步步為營,我和朵朵又心懸於你,所以就沒有追過去了。
  我聽了,心中並沒有責怪,反而是一陣感動,要知道那縛妖索其實對獵物的掌控十分敏感,稍有動靜,立刻心有所感,怪只怪小妖對我的安危實在是太關心了,結果讓洛小北有了可趁之機——小妖這個小狐媚子,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傢伙。
  我這般心中想著,不由得想起了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一個深潭之下的香艷度氣,一下子竟然癡了。
  瞧見我這般模樣,小妖不由橫了我一眼,大聲叫道:「發什麼呆,洛小北那個死女人跑了,雜毛叔叔生死未卜,你可不能開小差啊?快點,瞧瞧上面什麼情況?」
  聽到小妖的訓斥,我這才醒轉過來,口中暗自念著金剛薩埵降魔咒穩定心神,然後轉身瞧去,這如林豎起的碑塔與我在幻境中所見到的一般無二,讓人分不清楚到底哪兒是幻境,哪兒是現實,我只有憑借本心,讓自己收元歸一,穩定心神,然後逐一瞧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