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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節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在我身邊盤坐著的小喇嘛,他身上的紅色喇嘛袍子突然一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力量,以他為中心,開始向四面八方散發出去。
  這是一種難以言及的感覺,我渾身酥麻,只感覺整個腦子裡都是嗡嗡嗡的無盡佛音,彷彿有萬千佛陀在我的耳邊梵唱,鼻下生香,是檀香,也有蓮香,讓人茅塞頓開,歡呼雀躍。
  有萬般色彩匯聚於此,驟然幻化出一個紅、橙、黃、綠、青、藍、紫的七色光環,中央虛明如鏡,懸於小喇嘛的腦後,簡直是拉風到了極點。
  我在那一刻,彷彿感受到了佛經中,那彌勒佛於兜率宮前講經的盛景,人世間各種美好的事物,一盡出現,又有威嚴,如此一番產生與幻滅,讓人的心境起起伏伏,竟如同過了好幾個春秋。
  我終於能夠明瞭,這個小喇嘛為何如此淡定的原因了。
  這個傢伙,竟然能夠有迷惑眾生、引領無數信徒的講經法能,此法能比起那密宗最高深的醍醐灌頂之法,更加難得,因為是天賦,而或是轉世重修之身。
  而他之所以讓我帶他入了這湖底,只是因為在湖底裡,經決在水中的傳播,比在空氣中的更加顯著,使得那頭劍脊鱷龍,能夠盡快得聞,不至於深潛某處,找尋不得。
  這佛音梵唱,如同仙樂,天籟一般,讓人聞得飄飄欲仙,直欲隨之起舞,或者雙手合十,皈依我佛。
  我在旁邊瞇著眼睛,感覺自己心靈塵垢,一舉洗刷,聽得正是爽利,突然發現眼前一顆牛珠子般的亮光,電燈泡一般,泛著綠,裡面竟然全數都是敬畏和景仰,渴慕之情,油然而生。
  這玩意,不就是我們剛才一直所想要找尋的劍脊鱷龍,此番藏族小伙兒失蹤的罪魁禍首麼?
  它之前,一股子邪惡,彷彿地獄裡面鑽出的惡魔,而此刻,竟然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嗷嗷叫喚一聲,如同小狗兒,眼中儘是討好之色。
  小喇嘛並不理會這些,他似乎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經文裡面,梵唱不止,那七色佛光,竟然將整個湖底,照了個透亮光彩。
  而也正是這一照,我發現,在黑慼慼的湖底裡,竟然有幾個又黑又深的大坑,分佔幾處,裡面有洶湧的水流洩出,與周圍的水溫似有不同,週遭土地,寸草不生。
  目光放遠,我居然看到了一處黑色懸棺,分不清是什麼材質,似乎是石頭,而且還是上佳的黑曜石。
  不過那黑曜石懸棺一閃即逝,繼而被旋轉不定的水流所淹沒,如同幻境。
  耳邊的佛音漸漸減緩,我低下頭去,只見盤坐在湖底的小喇嘛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我剛想跟他說兩句話,沒想到他的眼睛,已經直勾勾地盯向了左邊二十幾米的方向。
  我也跟著瞧過去,看到一隻巨大的手,掩映在水草之中。
  小喇嘛將那串舍利子佛珠給收入懷中,然後手一招,那條五米長的劍脊鱷龍居然將身子一拱,鑽入了我們的腳下,將我們給托了起來,然後朝著左邊游過去。
  我還在感歎於小喇嘛的神奇,感覺身邊的景物陡換,不多時,便已經被托到了二十幾米處的地方,落下來。
  小喇嘛並沒有下了劍脊鱷龍的背上,而是附身,去摩挲那只巨大的手。
  這手生得巨大,上面遍佈著水草和暗綠色的斑紋,材質應該是銅的,只有一隻手,作揖單立,其餘的部分,則被湖泥所掩蓋住。
  小喇嘛很是激動,他伸手往巨手旁邊扒動,將泥土推開,顯露出那隻手掌下面的全部來。
  我觀察了一下,感覺像是一具銅佛雕像,大概有三米多高吧。
  這裡離湖面,足有七八米,小喇嘛還待繼續扒,我拍了拍他,指著身下的那頭劍脊鱷龍的肚子,表示先救人再說。
  他同意了我的看法,然後摩挲了一下這頭巨大的畜牲,劍脊鱷龍嗷嗷叫了一聲,然後朝著水面浮去。
  重回湖面,我們在離岸邊遠遠的湖中心出現,雜毛小道正在岸邊煩躁地走來走去,見我們冒起,大聲地打招呼,高興得又蹦又跳。
  小喇嘛催促身下那畜牲往岸邊行去,結果它便如同快艇,倏然前往,很快就到了岸邊。
  我還沒動,那個小喇嘛很激動地跳下鱷身,朝老喇嘛行禮,大聲說道:「上師,湖底裡,有黑暗滅法時代的佛像和經書!」
第七章 救人,迷夢
  何為黑暗滅法時代?
  在7世紀中葉,松贊干布娶了尼泊爾尺尊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兩位公主分別帶去了釋迦牟尼8歲等身像和釋迦牟尼12歲等身像,以及大量佛經和工匠,從此藏語系佛教大興。
  然而凡事有盛必有衰,公元842年,苯教徒將國王赤祖德贊謀害,擁戴其兄朗達瑪為贊普,掀起一場大規模的滅佛運動。
  在這場運動中,大量不事生產的僧人被迫還俗,持弓打獵,寺廟被毀,或者移作他用,佛像被釘上釘子,扔進了水裡面,大量寶貴的佛經和文物被燒燬或扔到水中……
  這次滅佛運動,代表著前宏期的結束,導致西藏百年的佛教傳播和發展,都陷入了斷層停滯的狀態。
  通過之前尹悅給我們提供的內參資料,我得知,這次滅佛運動是每一個西藏僧侶心中,永遠的痛,那些遺失的珍貴佛像、經書和文物,一去不再會。
  歷史飄渺兮,上千年斗轉星移,山河變遷,未曾想到竟然會在天湖底下,又能夠重見天日,怎麼能夠讓他們不激動呢?
  這些我們都能夠理解,於是不在管這大小喇嘛在旁邊兩眼冒星星,我跟雜毛小道兩人開始圍著這頭變種大鱷魚,打量起來。
  然而別看這條劍脊鱷龍對小喇嘛像哈巴狗一樣乖順,但是對於我們,卻是兇惡得很,背上的角質劍脊不斷的抖動,鼻孔裡喘著粗氣,喉嚨裡有著氣息摩擦的粗粗聲響,像咆哮,又像是在警告。
  雜毛小道剛才與之交手時,紮在它左眼上面的刻刀,正筆直地插在上面,昭顯著雙方的仇恨。
  劍脊鱷龍的獨目中有種陰毒的怒火,倘若不是剛剛臣服於小喇嘛的佛光威勢,只怕現在就要撲將上來,與我們廝鬥在一起了。
  兩個喇嘛興奮地交談了幾句,看到這邊劍拔弩張,趕緊停止交流,跑過來,小喇嘛摸著劍脊鱷龍粉嫩的鼻孔,不斷地念動經文,小聲安慰著。
  這條巨大的劍脊鱷龍喘著粗氣,腥風撲面,不過沒多久,終於平靜下來,只是左眼附近的肌肉,不停地收縮。
  它顯然也是被傷及了要害,忍不住疼痛。
  看到這東西的傷勢,老喇嘛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將袖子挽起,然後從懷裡,將那口嘎巴拉碗附在上面,然後念動經文,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顱骨做成的碗中,有如油脂一般的液體在滴落,混合聚在了地上這頭畜牲的左眼上,那破碎的玻璃體,竟然被固定住了,不再痙攣狀抽搐了。
  老喇嘛吩咐了一聲,小喇嘛將手掌放在了劍脊鱷龍的額頭上,輕輕摩挲,然後握住那把刻刀,一下,便將其拔了出來。
  這刻刀被拔出來之後,刀刃上面還有著一層濃膠一般的液體,黃色的,黏稠如蜜。
  老喇嘛歎了一口氣,反過來,將刀柄遞給了雜毛小道。
  雜毛小道接過來,看到兩個喇嘛一副悲憫天人的表情,頓時忍不住抱怨,說生死相搏,自然用盡全力,你們倘若有這降服之法,早說出來,這畜牲哪裡用吃這麼多的苦楚?他說完,將刻刀在草地上抹了一把,見不乾淨,然後跑到湖邊去洗滌。
  當他返回的時候,我們已經圍著這頭劍脊鱷龍,在作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