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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節

  它屬於夏宇新,那個曾經被肥蟲子暴菊的傢伙。
  「我馬四未必會稀罕那顆琅邪補氣丹?找不到就找不到唄!」一個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說話的應該是夏宇新口中的馬四,他們兩人緩步朝著我藏身的這岸邊走來,駐足,馬四問道:「小夏,你身上的傷,還好吧?」
  夏宇新似乎揉了揉身子,還哎喲地喊了一聲,馬四有些不滿,說小夏你都受了傷,茅長老還叫你出勤,真的是將人當作牛馬了。
  夏宇新呵呵笑,說沒事,這一呢,此番尋找確實少不了我,誰叫那「驗妖旋靈」,在我手上呢?受了師門恩惠,自當效死力;其次,我的傷看著嚇人,但都是外傷,他們手下留情了,下手知道輕重,而且都沒有給我種蠱下毒,所以我還能夠堅持。
  聽到這裡,馬四長歎了一口氣。
  他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懨懨說道:
  「說到蕭克明和陸左,其實倒也是兩個不錯的爺們。我們這邊接到的命令可是格殺勿論,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但是他們竟然還留著手,不敢要人命。由此看來,他們確實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別人我不知道,黃鵬飛那個傢伙,他不去惹禍就算好了,還被人蓄意殺害?這簡直就是太可笑了!——小夏,你曾經被安排跟黃鵬飛,一同去了南方,你自己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夏宇新好像不願意談這些,直說不曉得,聽你這麼說,確實是這個道理。
  馬四頓時就來了興致,聲音壓低,說:「小夏,你不覺得這裡面有貓膩麼?要知道,黃鵬飛被殺現場最重要的目擊者,那個叫做白露潭的女人,在陸左逃跑的第二天就失蹤了,而話事人派出這麼多人手來追捕,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這裡面……」
  夏宇新並不搭話,馬四耐不住興頭,接著說道:「我可是聽說了,蕭克明當年被逐出師門的事情,另有隱情。此次追捕,好多人私底下紛紛傳言,說蕭克明學得有掌門和傳功長老才會的神劍引雷術,而且他還深得前傳功長老李道子太師叔的真傳,當年,本來是被當作掌門人來培養的。楊話事人此番異動,除了是為了報自家外甥之仇,更重要的目的,恐怕是要謀奪掌門之位……」
  說到這裡,馬四的嘴邊被夏宇新用什麼給驟然堵上了,支支吾吾,後者慌忙地說道:「馬四,我的四哥喲,這事情太嚴重了,我們兩個私底下都不要提及,免得說漏了嘴,遭了禍端啊!」
  見夏宇新這麼謹慎,馬四就有些不耐煩了,他一把推開夏宇新,恨恨地說道:「許他做,就不許人說?我馬四這輩子成就不高,除了這臭嘴,就是因為這些老傢伙敝帚自珍,不肯傳授。倘若我入的是青城或者龍虎山,以我的天賦,說不得也有蕭克明那麼厲害了!哼……」
  夏宇新苦笑,說馬四,現在蕭克明已經落入兩位長老之手,關押在麗江,大局都被掌握了,為今就只待將陸左那個身受重傷的小子給抓到,無論生死,我們都準備回山了。你說的這些,要是萬一被話事人曉得,只怕不但是你,便是咱們的家人,也會受到遺禍,你何必多言?老老實實做事便是了。
  我心中劇震,雜毛小道竟然被擒住了?他是為了讓我和朵朵能夠逃離,捨命拖延,才會如此麼?
  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不知道小妖和虎皮貓大人,怎樣了?
  我還待再聽一下其餘人的下落,然而岸邊的兩人又聊了幾句,話不投機,便不再言,而是朝著河的下游,緩慢走去。
  過了好久,我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來,爬上了河岸,朝著四周望去,有農田,遠處也有人家,青山綠水,好一派人間美景,盡然不似這冬日。
  美景無限,然而想到雜毛小道被生擒,而我此番模樣,諸般困境,心中就有一陣又一陣的難過襲來。
  此處遍地都有眼線,我也不敢上岸,感覺頭輕腳重,思緒如麻,過了一會兒,我見遠處似乎有穿著制服的人行過來,趕忙翻身入河,不敢怠慢,繼續朝著河的下遊行去。
  我當時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既然雜毛小道被關押在麗江,那麼我便去麗江,便算是死,也要將他給救出來,可不能夠讓他出事。
  我循著下游開始走,一股腦兒,頭昏昏沉沉,越走越感到乏力,渾身又冷又熱,腦子裡一會兒想到馳騁風雲的歲月,一會兒又想到與朋友溫馨平淡的日子,過一會兒,又要小心翼翼地防備那個據說水中厲害到了極點的水蠆長老徐修眉,會尋跡而來,於是整個人的精神,似乎在那行走中,就有些垮掉了。
  我依然還在前行,但是魂兒似乎都飛了一半,朵朵喚我,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感覺自己走的越久,血液就越沸騰,身上難受,彷彿就要炸了似的。
  不過我就是停止不下自己的腳步,腦子裡總是想著我的那個兄弟,在被折磨著,生命不自由。
  有一種信念在支持著我,走下去。
  記憶到了後面,就越加地模糊了,行屍走肉一般,來不及思索——這並不是我本來的狀態,只是當時被陽毒燒壞腦子的我,已然分不清楚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否正確。
  終於,我又暈死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恢復了一些意識,感覺到有人在推我。
  我睜開模糊的眼睛,看著面前一張熟悉的女人臉孔,腦子空空的,一股熱流激盪,再無意識。
第五十一章 他鄉遇故知
  ……
  我昏昏沉沉好幾日,意識模糊,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曉得我似乎被一個熟悉的女子救上了岸,接著被安置在一個房間裡,然後有人餵水餵飯地小心伺候著,十分周到。
  那段時間的記憶已然被截斷了,現在無論我怎麼回憶,都回想不起來,只記得在醒過來那一刻,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加籐亞也在給我額頭換上冰鎮過後的潔白毛巾,然後單手托腮,認真地看著我,而另外一隻手,則在摩挲著我左臉上的刀疤,小心翼翼。
  我接觸到加籐亞也的眼神,她好像在端詳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認真而充滿迷幻。
  那璀璨得宛若天上繁星的黑色眼眸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魅力。
  不過在見到我醒過來之後,她開始有些驚慌了,彷彿一滴紅墨水,掉進了水池裡,俏臉兒瞬間就被暈染成了紅色,像秋天的蘋果,讓人有咬一口的衝動。
  略微慌亂的加籐亞也站起了身來,雙手一會兒放在胸前,一會兒又放在背後,像個小學生,不知該往哪裡放才好。
  過了好一會,她才鎮定下來,看著虛弱無力的我,恭謹地含笑招呼道:「嗨,陸桑,又見面了,請問你感覺好一點兒了沒?」
  我感覺喉嚨干癢,說不出話,跟上次見一樣,喊著一聲「水……」,便再也無聲。
  加籐亞也點頭說了一聲「哈伊」,然後轉身過去,不多時,捧著一杯清茶,將我小心扶起來,然後吹涼了,送到我嘴邊,小聲說道:「陸桑,請慢用。」
  這茶湯經過加籐亞也輕輕吹動,也沒有那麼燙了,喝入喉嚨中,感覺格外的香茗。
  沒多久,我便在加籐亞也的幫助下,將一杯茶湯喝完,精神也好了許多,這才打量週遭的環境。
  只見這是一個被改造過後的老宅廂房,充滿古代民居格調的同時,又多了許多現代氣息的電器和設施,有一米陽光從窗簾間隙灑下,點點暖意,即使是我這個沒有多少藝術細胞的傢伙,也能夠感覺到其中的美感來。
  看來這裡並不是醫院,也不是囚室,到目前為止,至少它是安全的。
  我下意識地往胸口摸去,槐木牌還在,朵朵已經在裡面安詳地睡著。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擔心,加籐亞也微笑地朝我點頭,說她沒事的,你放心。
  我曾經說過,加籐亞也的話語裡,有一種很怪的口音,不過聽著也很迷人。
  我奇怪,問你知道……她?加籐亞也點點頭,說是啊,我可是在原宿神宮裡面有專門學過的哦,你可瞞不了我的。
  我笑了笑,說原來也不準備瞞你。是你救了我麼?
  加籐亞也說是的——她的眼睛水汪汪地,彷彿會說話,回答的時候,特別的認真,跟我回憶道:「兩天前,在江邊碰到你,那個時候,你都已經燒得迷糊了。我把你帶了回來,找神官幫你瞧病,他居然說陸桑你小命不保了!——又用冰水敷了兩日,我天天祈禱著你快些甦醒過來,沒想到你就醒過來了,呵呵……」
  我摸了摸鼻子,說你家神官說得對,我確實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了……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加籐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說我跟父親大人鬧翻了,就說要去看捐資修建的那個學校,便偷偷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