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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節

  動員會一開始是一個總局下來的領導在講話,重要意義和影響之類的,昏昏沉沉說了大半個小時,而後便是一層一層下來的各級領導,作為最後出場的重量級領導,慧明和尚被請上去說話的時候,長相有些跟有些相似的他板著臉,往著台下這三十幾個學員瞧了一圈,目光最後鎖定到了我的身上來。
  他沉聲說起了這一次集訓營的意義,除了前面各領導所講的,還有一點,便是要挖掘人才,應付逐漸迫在眉睫的危機,是什麼危機呢?這個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是我想跟你們說,很嚴重,要死很多人的。
  所以呢?這個集訓營裡,是不要廢物的!我聽說在這次選拔,為了混資歷,有不少人加塞——白露潭、王小加……陸左,你們三個人出列!
  他說出這三個名字的時候,幾乎是在用了如同佛門獅子吼一般的音量,整個小禮堂裡一片嗡嗡響。
  所有的學員,齊刷刷一片瞧了過來,看著兩個怯弱弱走出來的女孩子,以及……我。
第三章 遭遇杯葛
  四下一片寂靜。
  被場中領導、學員、教員加工作人員,將近四十多號人齊刷刷的目光凝聚,說實話,這感覺並不是很好。
  而且這又不是演講,而是各種質疑、幸災樂禍和唯恐天下不亂的目光,是諸般強者和修行人的犀利目光,一時間,我有一種如坐針氈的緊張感。
  不過相較於旁邊兩位忐忑不安的女孩子,我的表情顯得相對從容和淡定一些——呼嘯山林的猛虎和潛藏草叢中的毒蛇,這兩者裡我更加懼怕後者,因為我唯恐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慧明既然能夠把這矛盾挑出來,顯然他的決定是按照規則,來為難於我。
  這也是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的道理。
  一個遵循規則的復仇者,有如戴上了一套厚厚的枷鎖,再可怕,我也有著諸般生機。
  說實話,聽到慧明這般大聲斥責我,我卻莫名地對他有了一絲好感來。
  當然,這好感便如同人類對於憨厚可愛的熊的感情,再濃烈,當碰到兇猛的熊瞎子,也要逃命。
  白露潭是個穿白色襯衫也很有味道的氣質女孩,而王小加則是一個幹練的短髮女生,年紀都不大,看打扮也不過二十來歲,正是鮮花般的年紀。
  她們雖然或多或少也有過一些社會歷練,但或許是太重視這次集訓營機會的緣故,當被點名站起來的時候,臉上仍然露出了小女孩子所特有的惶恐和驚訝。
  慧明的目光嚴厲如刀,從我們身上掃過之後,越過我們,看著在場的所有人,一片縮頸吸氣聲。
  他毫不留情地大聲說道:「你們三個,是集訓名單在總局確定之後,被人通過各種關係給加塞進來的。
  一般來說,這裡面會有兩種情況,一是你們的關係很硬,硬到總局都需要考慮情面的程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們很優秀,優秀到總局審核的人員都不得不動用額外的特權,將你們加塞進來——無論是哪種可能,我唯一要告訴你們的是,我會重點盯著你們,一旦出現任何差池,我將有理由追究你們,和那些罔顧推薦原則的傢伙們。
  另外我真心希望你們是後者,不然這一期的死亡名額,也許會出現在你們三個人中間!」
  死亡名額!
  從慧明口中聽到「死亡名額」這幾個字,陡然間就有一股血淋淋的煞氣,迎面撲來。
  它再也不是虛無縹緲的詞語,而變成了伏地的死屍以及無神而空洞的瞳孔,白露潭和王小加不由得被這突然而來的威勢嚇得後退一步,臉色蒼白起來。
  見到我無動於衷地木然站立,慧明狠狠地剮了我一眼,然後高傲地吩咐道:「回列。」
  被當作雞殺了一回的我往回坐下,看到旁邊黃鵬飛那張幸災樂禍的賤臉,不由得拳頭捏得喀喀響。
  慧明繼續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一開始就將事情挑得這麼明白麼?我是在為所有人負責,是了你們好!你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把這一次集訓當作是升職的好機會,當作是一次休閒的學習,當作是公費旅遊……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們,錯了,大錯特錯!這是一次與死亡親密接觸的盛會,會死人的!每一個活著走出去的人,都是最精英的戰士,而退出者,是懦夫,但是能夠活著——我最後說一次,你們有人想退出麼?」
  場中一片寂靜,無人回答。
  慧明僵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容,說好,很好,我們三天之後見吧,兔崽子們!
  說完這話,慧明並不理旁邊的這些人,逕直走下了前台,然後大步朝這門口走去。
  而林齊鳴等一干帶著藍色標識的教官,則跟著他一同走了出去。
  我看到了一個穿這火紅色衣服的女孩子,她叫作尹悅,在緬甸山林的時候曾隨著大師兄一同前來,救援過我們。
  路過的時候,她朝我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我也笑了,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看來這一次集訓,必然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目送著這七八人離去,小禮堂原先發言的那個領導略有一些尷尬地呵呵笑,然後解釋說賈老是打過仗的老革命,就是這麼直接,但是他並沒有惡意,而是對於新學員們的負責和愛護。
  好了,集訓營在今天也算是正式開始了,首先是為期三天的理論學習課,希望各位學員能夠發揚「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學習作風,好好學習,預祝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從集訓營中畢業出來。
  在雷聲如鳴的鼓掌中,這場冗長而無趣的動員會總算是結束了,而經過了剛剛慧明和尚的點名,使得我和另外兩個姑娘成為了學員中的異類,突然間獲得了許多人的關注。
  無論這關注是善意的,還是幸災樂禍的成分更多一些,這種聚焦感都讓我十分的不爽。
  我這個傢伙,從來可都是很低調的啊,如此拉風的情形,實在不是我所願意的。
  動員會結束了,接下來的就是理論課。
  然而大失我所望的事情是,第一堂理論課講的既不是如何感應空間中無所不在的「氣」,也不是描符畫道之類的符菉丹道,更不是如何鍛煉肉身的力量,在講台上的那個身材瘦弱、帶著厚瓶子眼睛的講師,居然大談組織的先進性和正確性,大談各屆大長老的思想和理論模型,談及組織對人民力量的唯一領導性,與時俱進,社會各界在組織的領導下所取得的各種成就,歌功頌德,不一而足。
  我剛開始有一種小時候上思想品德課的錯愕和不解,而後感覺精神頓時一空,許是昨天晚上臥談會開得太晚了,疲倦像魔鬼一樣朝我吞噬而來,不知不覺間,困意浮現。
  不過這裡我要說一點,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睡覺安靜,從來不打呼嚕。
  當我迷迷糊糊被人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了飯點。
  旁邊的秦振一臉睏倦,打著哈欠叫我起來,說去吃飯了。
  畢竟是有過深聊的朋友,而且都已經成年,自有主見,秦振和籐曉並不因為我被點名批評而疏離我,一如尋常。
  我笑嘻嘻地揚起桌子上還流著口水的教材,說好久沒有享受這種待遇了,睡得太美了——話說,我們三天都要上這課麼?怎麼感覺我們好像上錯了學校了啊?
  籐曉笑了,把書皮攤開來瞧,果然還真的是某校的教材。
  他說你說你是半路出家,我這回真信了,看來你什麼都不懂,剛才你睡覺我都推了你好幾次,要真的惹火了那些個老學究,他不講顏面地給你判個不合格,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幾天應該是例行公事的先進性教育,真正的乾貨估計要到高黎貢山裡面的基地,才能夠有了——你沒看總局抽調的教官都先走了麼?現在的理論講師,都是從附近某校裡調過來的普通講師。
  籐曉的話把我唬得一楞一楞的,點了點頭,表示再也不敢上課睡覺了——這都是慣性,小時候養成的臭毛病,本以為這麼多年已經改了,沒想到今天再次重逢,居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