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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節

  萬勇也皺起了眉頭,說在溝口倒還見到了那兔崽子的扣子,怎麼就不見人影了呢?
  李湯成見我們都在疑慮,舉手發誓,說我們來這裡三天了,真的沒有見到你們要找的人。正在這個時候,萬朝東這個傢伙說話一點兒沒過腦子,見到李湯成他們這副模樣,竟然直接地問道:「你們在這裡,莫不是要盜這溝子裡面的墓吧?」
  此言一出,整個場面的氣氛都變得僵直了。
  這其實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我們都沒有糾結這東西,畢竟我們又不是警察,而是進山找人的山民,李湯成盜墓便盜墓,既然他願意賣我和雜毛小道的面子,放下武器,我們就只當做沒看見便是。瞧他們黑星手槍都用上了,必然是一夥亡命之徒,然而萬朝東這個白癡,居然將這層窗戶紙給捅穿了,讓我們都不由得冷場,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雙方都沒有說話,李湯成臉上的橫肉一跳一跳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而那個叫做小俊的年輕人,手已經叉在了腰間,隨時準備拔槍相見。
  我估計無論是我們這邊,還是李湯成兩人,心中應該都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萬朝東見這陣勢,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都說這裡面有神農墓,可是這溝子我們村的人都摸過好幾遍了,哪裡會有啥子古墓哦,假的啦,哈哈,哈哈……」李湯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說哪裡,我們就是聽說這裡有以前古夜郎和漢朝交戰的遺跡,所以過來考察的,這事情,你們縣裡面應該是知道的。
  萬朝東恍然大悟,說是麼?那真的是失敬了,我阿東長這麼大,還真的沒有見見過專家呢,原來您就是。
  雙方寒暄幾句,萬三爺提出來,說我們要繼續往前去找人,就不耽誤兩位了。
  那個叫小俊的男子有些猶豫,不過他並不是做主的,李湯成拱手為禮,說我們這裡還有事,就不送諸位了。萬勇和萬朝新沒有敢去撿地上的那兩把三連發,拄著木棍兒跟著老爺子朝遠處走去,趙中華也離開,而我與雜毛小道則走上前來,由雜毛小道跟李湯成挑明,說李兄,你老兄雖然做的是土夫子的行當,但是兄弟們也都不是什麼好營生,只想著找到家人,並沒有多管閒事的心思,多謝你給了個面子,青山不在綠水長流,我們有緣再會。
  李湯成依然彬彬有禮地拱手,說客氣了,道長既然通曉《金篆玉函》,那麼必然是天機莫測的高人,人在江湖飄蕩,靠的就是「朋友」二字,日後老兄我有難處,說不得還要求得二位的幫忙。
  我們皆說這事好說,江湖朋友一句話,自然是要拔刀相助的。
  說完,我們也轉身離開,準備去追逐遠處的幾人。
  突然在這個時候,從李湯成他們兩個人出現的坡上又跑出了一個長髮青年,朝著這邊大喊:「湯哥,豆子爺他們幾個出事了,你趕緊過來看看?」李湯成的眉頭一跳,回頭過去喝罵道:「楊津你個狗日的,慌慌張張個啥子?火燒到屁股了麼?」
  那個被喚作楊津的長髮青年哭喪著臉說:「火倒沒燒到屁股,不過豆子爺估計要死了……」
  李湯成聞言色變,也不管我們,撒腿就往林坡處跑去。
第九章 神邏輯,救人不成反被咬
  見兩人不再理會我們,而是匆匆忙忙地往那林坡上跑去,我忍不住大聲喊李湯成,說要不要幫忙?
  沒有回答,兩人很快就翻過林坡,不見蹤影。這動靜使得走出十幾米遠的萬三爺、趙中華一行人皆停下了腳步,回頭往來,我和雜毛小道互視一眼,暗覺得在這溝子裡,要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們只怕也脫不了干係,連忙抬腳跟去。
  翻過前面一道小坡,發現在桃花林的間隙,有兩個對稱生長的小山包,最高不過四米,上面也沒有樹木荊棘,儘是些如茵的綠草,我乍一看,感覺這對小山包如同女人的乳房,高聳挺立。
  而後一想到李湯成的身份,立刻感覺那就是兩個壘積的墳丘。
  李湯成三個人蹲在兩個山包的夾縫處,不知道幹什麼,當我和雜毛小道走過去的時候,那個長髮男人猛然扭過頭來,厲聲喝道:「你們是誰?別過來!」我一瞧,這個傢伙手中也握著一把五四式手槍——這個團伙果真是厲害,穿透強勁的大黑星居然是他們的標準配備?
  這個長髮男人似乎叫做楊津,此刻的他正處於精神極度焦躁的狀態,保不齊就滑槍走火了,我和雜毛小道連忙舉起雙手,高聲叫說別誤會,我們是過來幫忙的。楊津六神無主,回頭看了一下李湯成,後者似乎咕噥了一句,楊津這才把手槍收起來,將目光繼續瞧向了地下。
  我和雜毛小道這才跑了過去,只見在這坡腳下有一個僅能容一人爬行的窟窿洞子,旁邊有堆得老高的泥巴,旁邊還有排水的溝渠。
  我曾聽雜毛小道跟我講過許多江湖典故,再看旁邊這些專業的挖掘工具,便知道這就是盜墓賊慣用的所謂盜洞。能夠勘測地形、挖掘盜洞的傢伙,都是慣年的老賊,有技術、有經驗、有膽量,我有些不明白為何這幾人會如此惶恐,當我探頭看進黑窟窿裡面去的時候,只見到黑黢黢的,啥也沒有看到,但是卻有一股刺鼻的酸味,直衝到鼻子裡來,再看這洞口,竟有縷縷的白色煙霧,飄散而出。
  這氣味,怎麼跟我讀書時在實驗室制取氫氣的時候,聞到的那強酸一個味兒?
  小俊趴在草地上,也顧不得這白色煙霧的侵蝕,朝裡面大聲地喊著:「豆子爺,三步釘,狐狸……拜託你們給回個話啊?」我有些奇怪,這盜洞不是就一個人可進麼,怎麼這哥們一下子就喊了三個人了呢?然而那裡面依然還是沒有回應,小俊有些激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零碎,準備下洞,李湯成一把拉住了他,說朱俊,你個驢日的,你不要命了啊?
  小俊就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年輕,竟然哇的一下子哭了起來,抽噎著說那豆子爺他們可該怎麼辦啊?不管了啊?
  李湯成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語,眉頭卻鎖得緊緊的。
  雜毛小道拿出了乾坤袋裡的紅銅羅盤,平放在手心之上,口中默默念著「開經玄蘊咒」,聲音一開始低沉,而後越來越響亮。李湯成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著雜毛小道的胳膊,說蕭道長,你幫忙救救我幾個兄弟吧?他們可不能就葬送在這個鳥地方啊……
  雜毛小道觀察著紅銅羅盤上面的磁針變化,回頭瞧我,說小毒物,你什麼感覺?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飄過來的一大團黑雲,感覺大地陰沉,似乎又有下雨的跡象,歎了一口氣,說這個口子,莫非真的通向古墓之中?我怎麼感覺到有陰氣逼人,讓人不自在,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說話間,我感覺那陰氣更甚了,身子不由得往後退兩步,瞧見雜毛小道紅銅羅盤那天池裡的黑色磁針,一陣亂顫,想來那負能量的陰靈之氣已經蔓延上來了。
  對於危機的預感,每一個生命體都會或多或少的感應到,大家都不由得往後退去。
  這個斜傾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的盜洞傳來了聲音,一點一點地,然後還有哀歎呻吟的聲音,三個盜墓賊全部都將「大黑星」握在手裡,瞄準了洞口。而這時,萬三爺等人也趕了過來,見狀都小心翼翼地防備著。那爬行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終於……有一隻血淋淋的手,探出了洞口來。
  這陡然出現的手將圍觀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朝後面退去。
  那手繼續爬,探出一個人形的上半身來——這是一個男人,腦袋血肉模糊,頭髮一撮一撮地散落在臉上,渾身散發出一股腥臭刺鼻的氣味,似乎還有一股肉香,衣服破爛,似乎和身體契合在了一起,許多地方一片焦黑。李湯成一見這人的模樣,頓時慌了手腳,大叫老大,你這是怎麼了?
  我們這才知曉,這個渾身重度燒傷的男人,正是他們這一夥兒盜墓賊的頭領——豆子爺。
  見老大已然無力,一旁的小俊連忙收起手上的槍,跑過去想要將他給攙扶起來,然而他的手剛一接觸豆子爺那鮮血淋漓的手,立刻觸電一樣彈回來,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疼痛地大叫著。我一看,只見他的手上立刻變得一片焦黑,然後白沫子吱吱作響——是沾到強腐蝕劑了。
  萬三爺果斷走過來,不知道哪裡弄了一把灰,撒在了小俊的右手上,然後解開腰間的水壺,將他的手淋了個通透。朱俊的哀號這才輕了許多,老爺子的水壺很快就淋完了,趙中華和萬朝新立刻將自己的水壺解下遞過來,給朱俊繼續沖洗,並且好聲安慰著。
  這一番動作,使得這幾個人對我們的防範心,立刻降低了許多。
  豆子爺本來還有一些氣息,卻被小俊這麼一推拉,趴在地上,動作越發遲緩。李湯成跪在潮濕的泥濘洞口,急切地問老大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豆子爺抬頭看了一眼李湯成,似乎還瞧見了我們,他左頰的肉都少了一塊,露出紅色的咬嚼肌腱和白色的牙床,眼睛倒是完整,但是紅通通的,臉上儘是痛苦猙獰的表情,想說話,然後口中只是發出「呵呵」的呼氣聲,斷斷續續幾個字眼,形不成一句完整的短語。李湯成把頭湊過去聽,然而沒想到這豆子爺頭一歪,居然就嚥了氣,不再動彈。
  李湯成等了半天,結果沒聽到動靜,扭頭一看,不由得悲從心來,傷心地大喊一聲「老大……」,跪地不起,落下了滾滾的男兒淚來。旁邊的楊津和小俊也傷心得不成樣子,跪在地上,號啕大哭著。
  聽他們的口音,應該是小美家鄉那一帶的人,同鄉同黨,做的又是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門的活計,感情自然深厚,死了人,都有些傷心欲絕。我們矗立在一旁,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只是默默地看著地上這具陌生的血屍,沒有說話。
  然而悲痛過後,便是怨恨,那個叫做楊津的長髮男子突然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竟然對準了最靠近他的雜毛小道腦門,頂上了去。
  這一舉動讓我們大吃一驚,萬勇和萬朝新都已經將地上扔著的三筒獵槍給拾起來,見此變故,立刻將槍口平端,指向了楊津,讓他不要亂來。李湯成和小俊到底是刀尖上玩命的漢子,雖然不明白狀況,但是立刻將手槍拔出來,對準了萬勇和萬朝新,以及若有若無地掃量向了我們這些驚詫莫名的人。
  我們皆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緊張兮兮,箭拔駑張,雖然沒有槍,但是我們其它人手上的開山刀、獵刀都已經握緊在了手上。
  我這把開山刀十分沉重,刀背厚實,而刀刃處則由小屁股她外婆磨了大晚上,雪亮透寒。
  我有自信,倘若一出現動靜,就能夠把最近一個盜墓賊的手,齊腕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