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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節

  世間的原理大體是相通的,這是一個優秀狙擊手的品質,也是我逐漸形成的能力之一。
  預感,預覺,靈光一閃的念頭,天道中遁去的一,皆是如此。
  一瞬間,我的身體如同裝了彈簧,立刻跳下床來,往窗口處望去。果然,那裡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在惡狠狠地打量著裡間的人。它見我突然跳轉下來,一驚,便想要逃開。我是合衣而睡,立刻從兜中掏出震鏡,一聲「無量天尊」,兜頭就是一照。
  金光一閃,我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喊起來,那小東西應聲跌落。
  我快步走到窗邊,可惡的是這窗戶有用鐵欄杆將其封住,本意是防盜,但是卻將我下一步的攻擊給阻攔住。與往日相比,我手上沒有新鮮的糯米,也沒有獵網,但是我卻有了兩個更加強大的幫手。我聽到有細碎的聲音在窗台下出現,知道它要跑,一拍胸脯,朵朵和金蠶蠱立刻出現,朝著那貨追去。
  我這一番動靜,吳剛等人自然也醒了,見我匆匆往門外跑去,問怎麼了?
  我急著去追兇,大聲說「它們來了」,便摔門而出,繞過旁邊的房子,匆匆來到了平房的後面。這時哪裡還有黑影子的蹤影?便連朵朵和金蠶蠱也消失不見了。我心中有些著急,長吸了幾口氣,讓劇烈的心跳平緩下來。當我的脈搏進入平緩的時候,我雙手按住額頭,閉上雙眼,然後開始聯通起與我生命息息相關的肥蟲子。
  畫面在黑暗中慢慢地勾勒出來,所有的景物都是處於一個劇烈變化的狀態,如同坐過山車。
  我很少會與金蠶蠱做這種形式的溝通,主要是因為人類的神經思維難以去處理這種讓人頭暈目眩的視覺效果,強烈的變化和噴湧一般的數據會讓人頭腦的神經過載,而處於崩潰的邊緣,尤其是這種激烈追逐的狀態。我通過金蠶蠱的視角看到一個戴著草帽的「龐然大物」,在確定是矮騾子之後,難過得吐血的我立刻主動切斷了與它的聯繫。
  睜開眼睛,我的腳有一些發軟,世界在旋轉,彷彿我是中心,而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我轉動。這種感覺,如同我們小時候原地轉十幾個、幾十個圈之後的那種小腦失衡感。
  我伸手扶住了牆,斑駁的牆灰簌簌地掉落下來。
  休息了一分多鐘,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感覺喉嚨裡面發乾,唾沫星子都顯得乾枯無力。不遠處有三個人朝我緩緩走來,是吳剛和小劉、小張,剛剛我跑出門,他們同時也醒轉過來。我使勁地甩了甩頭,朝他們走過去,讓他們回房睡去,外面太危險了,說不定還有別的矮騾子在潛伏著呢……
  話還沒有說完,走到吳剛跟前兩米處的我,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來。
  我從出門追到這裡,已經有兩三分鐘了,他們同樣是合衣而睡,怎麼才跟過來?而且他們從黑暗中走過來,竟然都沒有說一句話——我藉著遠處的路燈,打量吳剛。只見他臉色麻木且僵硬,眼神遊離不定,似乎是……
  我心一跳,連忙朝後方跑去。
  見我一開始跑路,本來行走遲緩的吳剛、小劉和小張三人,立刻如同放出了閘門的野獸,口中發出陣陣嘶嚎聲,朝著我奔來。我心中一陣怒罵:這矮騾子真他娘的囂張,居然敢跑到軍營裡面來鬧事,而且還將吳剛等人給迷惑了。不過我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把握,因為這是軍營,裡面全部都是些精力十足、陽氣旺盛的糙老爺們,而且軍營向來都是肅殺之地,除了矮騾子這種山魈野怪,其餘的孤魂野鬼,是進不來幫忙的。
  被迷惑住的吳剛等人我並不畏懼,難的是怎麼引出幕後的真兇。
  我一邊跑一邊考量著,見吳剛他們一直追來,想到了矮騾子控制人,多少也是有一個距離的,我將他們引到空地處,沒有了建築的掩護,那麼幕後的矮騾子應該就能夠出現了。這個主意一打定,我就往訓練的操場跑去。途中遇到了一隊巡邏的武警,見我在前狂奔,而吳剛三人在後面直追,便立刻警戒,問怎麼回事?
  我高聲喊:「他們被鬼上身了,趕緊把吳剛他們給制服……」
  其實吳剛等人並不是鬼上身,只是因為通俗易懂、簡潔表達的需要,我才會如此說。我只是一個外人,巡邏的人並不信,便朝著吳剛等人尋求反饋,然而此時的吳剛哪裡能夠回答他們?見巡邏隊阻擋,他們二話不說,便是一陣拳腳。被迷惑的人眼中是血紅一片,巡邏隊挨了幾拳,立刻火起來,雖然並不信我,但是也知道這裡面有狀況,一時間撲了上去,扭打成一團。
  也有人吹哨叫人,頓時好多地方的燈就亮了起來,門口放哨的士兵也有人跑過來幫忙。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
  在東北角的十五米處,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蹲伏在地上,我只是瞥一眼,就知道那廝就是另外一個矮騾子,也是吳剛等人性情大變,來攻擊我的幕後兇手。這等小畜牲,竟然將人類這萬物之靈長玩弄於股掌之上,確實是厲害。不過再厲害,能有我厲害?我心中冷笑著,一邊跑一邊從側面靠近了它。
  我並沒有刻意朝著那團疑似矮騾子的黑影跑去,甚至僅僅只是用餘光在打量它。
  當吳剛等三人被巡邏隊和前來幫忙的士兵按住的時候,我已經離東北角的那黑影,有且只有八米了。
  八米的距離並不是鏡靈的有效射程,但是我全身已經調節到了最佳的狀態,一個短途衝刺,口中的「無量天尊」念出,抬手就是一道金光。自從吞噬了香港和合石墳場大鬼之氣,人妻鏡靈是越來越厲害,這一道光芒徑直鎖住了躲在石頭後面的矮騾子,渾身一陣顫,僵直,動彈不得。
  我不知道這「震一下」到底能夠僵持多久,快步跑過去,右腳猛力踩在這傢伙的腦殼上。
  它依然帶著龍蕨草編製的草帽,個頭不大,被我奮力一踩,發出淒厲地一聲慘叫。
  即使我心如堅鐵,驟然之間,也抵不住這一聲音波攻擊,渾身都不由得一顫。
  這聲音傳遠,在很遠的地方也傳來相同頻率的叫聲來。
  我知道這傢伙是在召喚同伴,只是它想不到,它所呼喊的那個同伴已被我手下的兩大干將追殺,或許自身也難保。在慘叫的同時,它奮力掙扎,從我腳下傳來的力道,一點也看不出是來自這麼瘦弱的軀體。
  我穩穩地將這個矮騾子踩於腳下,它用手、用腳上的爪子奮力地抓著我的腿,甚至張開嘴巴,密密麻麻的牙齒暴露,然後來咬我的鞋子。我穿的是大頭皮鞋,這種鞋子前面的部分墊得有一層鋼板,沉重,通常是工廠用來當作勞保鞋的,防砸防穿刺,然而被這傢伙一咬之下,竟然咯吱作響。
  我沒有半分驚慌,淡定無比地俯身看著它,腳上的力量緩緩增加。
  它的眼睛是紅中帶紫,有一種將人心神吸引的詭異力量。
  然後,它昏了過去。
  這時候有一個剛認識的領導跑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指著地上的這個毛猴一樣的矮騾子,將事情的緣由告知,然後問有沒有紅線以及能裝這傢伙的東西?他說他們這裡有養狼狗的鐵籠子,行不行?我說可以。不一會兒紅線和鐵籠子就被找過來,我俯身下去,用紅線打結,將這矮騾子纏好,然後放入鐵籠子中,這才有時間來到吳剛等人面前,快速念「金剛薩埵降魔咒」,結內獅子印,一人腦門敲一下。
  「洽——」
  此聲棒喝為復原,傳遞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吳剛和小劉、小張相繼醒轉,頭昏眼花,當得知了緣由,皆瞠目結舌,紛紛驚歎。吳剛清醒一點,立刻下了禁口令,讓大家不要外傳,然後和領導一起去辦公室跟上級匯報。
  我的事情並沒有完,出了營房,我來到了圍牆外部,在一個陰溝處找到了另外一個矮騾子。
  它已經死了,屍身血肉模糊,朵朵和肥蟲子在旁邊圍繞,看樣子是經過了一場博殺。我伸出手摸了摸朵朵的臉蛋,然後拎起矮騾子的屍體返回了營房。
  為了防止又出現上次如同李德財一般被迷惑的情況,我讓吳剛找了一個房間,將死去的那矮騾子超度亡魂,又親自鎮守鐵籠子,一夜無事。
  第二日下午兩點,一輛汽車徑直開進了部隊大院,然後停在了大樓前面來。
  吳剛一群人在樓前迎接。
  車門開,走下來一個軍人和兩個個穿著灰白色中山裝的男子。
第八章 死神來了
  這兩個中山裝打扮的人裡,中年男人老成穩重,稍微年輕的相貌普通,表情平淡。當我以為就只來了三個人的時候,後車門又鑽出一個女人來。這個女的四十來歲,穿著政府工作人員那種嚴謹的灰色套裙,又帶著黑框眼鏡,所以雖然模樣還徐娘未老,風韻猶存,但是讓人看著沉悶。
  一群領導匯在一起,緊緊握手,相互介紹。
  我得知這個中年男人叫作胡文飛,而年輕一點的叫做楊操,一臉嚴肅的中年女人叫做賈微,都是上面派下來的同志。而這個叫做老葉的尉官則充當雙方的聯絡員。吳剛介紹我的時候,隆重地說道:「這是我們州最有名、最厲害的大師,陸左,昨天也就是他出手抓住的矮騾子。要不是他,只怕我的命都沒有咯。」
  這幾位都是從省城裡面派過來的,一聽到吳剛說的兩個「最」,兩個男的還是淡定自若,倒是那個叫做賈微的女人,一臉的慍色,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出聲試探說:「這個小兄弟,敢問師出何門何派,你的師父是哪一位?」
  見她一副倨傲、不相信的模樣,我笑了笑,說小子無門無派,所學一靠家傳,二為運氣,當不得吳隊長的盛譽,見笑了,見笑了。見我這般謙虛,賈微的臉色好了一些,說年輕人,能夠這般謙虛有度的,當也是值得培養。為了表示讚賞,她用毛委員見紅小鬼的眼神,欣慰地看著我。倒是胡文飛伸手跟我緊緊握在一起,說陸左,既是同道中人,便莫要謙虛,一會兒還要勞煩你幫我們介紹一下情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