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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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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時候,秦立過來叫我們起床,然後去參加清晨的交易會。
  交易會會場在離酒店不遠的地方,我們乘大巴而往,很快就到了地方。來的路上,我們看到旁邊有一個綠色的軍營,瘦不拉嘰的士兵精神萎靡地站崗。下了車,才發現雖說是小型交易會,但是來的人卻其實蠻多的,不斷有車子彙集而來。門口有持槍站崗的軍人,這些人倒是精神抖擻了一些,持著槍昂著頭,軍服整潔,顯然是緬軍的精銳——不過依然又矮又瘦。
  顯然,作為出口創匯的一個重要支柱,保駕護航的級別也要高一些。
  李家湖的面子大,人緣也廣,一下車就不斷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寒暄,然後攀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顧老闆也作過玉石攬客的生意,自然也有一些熟識的朋友,秦立跟著後面,臉上容光煥發。我們這一行裡面除了我們幾個,李家湖還帶了三個保鏢、兩個私人秘書和一個首席專家、以及本地貿易公司人員等隨從,走下來時,鬧哄哄。我和雜毛小道、小叔走在後面,而雪瑞則由一個女保鏢小心跟隨著。
  走進會場,只見裡面已經熙熙攘攘,黃種人、白種人,操著各式語言在交頭接耳。
  跟國內一樣,交易會的開始總是要搞一個儀式的,輪番上來幾個穿得人模人樣的傢伙上台來講話,有致歡迎辭的,有講解交易規則的,或者其它,我們既聽不懂,也不關心,只是努力搜尋這裡面潛藏的厲害人物。過了一會兒,雜毛小道用左手手肘捅了捅我,使眼色給我看。我依著他給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台下的角落裡,盤腿坐著一個皮膚枯黃的中年男子,黑瘦,雙手十分長,有些怪異,頭髮很短,如同僧人。而在他前面,有好幾個穿著黑衣的年輕人在,遮擋著他。
  我只看了一眼,他便轉過頭來,視線與我對上,裡面有一種詭異的血紅和寒冷。
  是個高手,這個黑瘦男子莫非就是許鳴口中的那個練就了飛頭降三級的傢伙?
  我又回頭去找許鳴,發現這個傢伙已然不見影蹤了。
  儀式結束,我們直接出了交易廳,來到了外面展示原石的會場。
  這會場是一大片藍鋼棚子組成的,就像家裡面的大型農貿市場一樣,每一個展位都有標號,基本上統一的,不過也有好幾噸的原石在。前來參加交易會的各地客商便在各個展位前駐足停留、討論,然後將號碼和自己心中的暗標價格記下,然後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這裡曾經是一個最狂熱的賭場,有人在這裡一夜暴富,也有人在這裡傾家蕩產,所有的結果,都在切石的地方,一刀決定生死。
  什麼是賭石?未經過加工的翡翠原石稱為「毛料」,也叫做石頭,它的外皮裹著或薄或厚的原始石皮,無法知道其內的好壞,須切割後方能知道質量,賭石商人把這毛料買來,將這石頭解開,斷定成色、質地和水種,然後轉賣出去,這便是賭石。
  這玩意,利潤大,風險大,與賭石交易相比,股票、地產等冒險交易,均屬溫情而相形見絀。
  我看著這些與尋常的石頭疙瘩基本沒有什麼區別的玉石原礦,實在想不通這裡面到底蘊含著什麼。
  我問雜毛小道,你不是會望氣之術麼?看一看,裡面是不是有玉,要是有,買下來,咱們豈不是發大財了?雜毛小道用看鄉下小子的眼神盯了我一下,然後問:「小毒物,你聽過和氏璧的故事麼?」
第七章 花落誰家
  完璧歸趙、將相和、負荊請罪、傳國璽……和氏璧是一個謎,極富傳奇色彩。兩千多年來的歷史文獻中,有許多關於它的記載和傳說,有許多文人墨客的詩文吟詠。由於歷代統治者極力宣揚獲得傳國璽就是「天命所歸」、「得傳國璽者得天下」,所以和氏璧代表的不僅僅是它的本身價值,更多的是一個政權的力量,是君權神授的象徵。
  這個我自然知道,看著雜毛小道一副等待我詢問的樣子,我不耐煩地說有話就趕緊說。站在我肩膀上的虎皮貓大人捏著嗓子叫:「賣關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雜毛小道拉我到人少的地方,小聲說你應該曉得卞和獻玉的事情,曉得那個被砍了雙腳的男人的故事。之所以提這個事情,是想告訴你,即使如和氏璧那般的寶物,在沒有剖開之前,也是和石頭一般。何況是普通玉石?億萬年時間的岩漿包裹,地質變遷,任何現代光學儀器都不能夠查明,除非是練就了佛家所言的阿賴耶識,明瞭萬物至理,不然任何人,都不能夠違逆規則而行。
  賭石,一是靠經驗,而是靠運氣,此外別無他法。
  我看著在前方的雪瑞,說她開了天眼,不知道能不能夠看得到。雜毛小道笑,說開天眼的人多了,都來這裡賭石,那這組織方不是虧死了?昨天聽李家湖這邊公司的經理老郭跟我說,上一次,組織方拉了一大堆破爛石頭來充數,有的根本就不是原石,糊弄人的。他們賺的,不就是這個錢?
  我看著在會場持槍維持秩序的士兵,忍不住想吐口水——真夠黑心的。
  隨著人流,我們來到了第105號展位,這是一塊籃球大的不規則石頭,沒有切過口,表皮粗糙,呈灰黃色,在背面有一道細小的夾皮綹,仔細瞧,能夠看見一抹濃郁的碧綠來。這一塊標號為105的石頭,便是之前一直傳言半夜能發出娃娃哭聲,又有野獸的形狀浮現的那塊。
  來之前的時候,我們就研究過了,麒麟胎之所以會有分離神識、安定神魂的力量,是因為它屬於自然界神奇的造物,中國古代最原始的信仰是多神教,認為萬物皆有靈性,動物成妖植物成精,此外便是一塊石頭也能夠有靈性。而最受中國人推崇的就是玉石,玉乃君子的象徵,沉澱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的玉石豈能是凡物?玉能夠養人,滋潤身體,有道之人拿玉石作為法器,而麒麟胎這種玉石,據說就是一種從玉石裡誕生的生命,便如同五色石中跳出來的孫猴子一般。
  當然,孫猴子那是神話演繹,而麒麟胎卻不是,是曾經真實存在的東西,如同著名的雙魚玉珮一樣(這個自行百度,本文不普及)。
  蘊含著麒麟胎的玉璞,在將其剖開之後,定然是色澤單純如玻璃般,明淨通透,而在玉石的最中央,會天生自有一團麒麟胎盤的形狀,活靈活現,奪天工之造化。握在手中仔細感應,會有一呼一吸,如同胎兒一般的律動,給人一種有生命的感覺。將這麒麟胎放於三叔口中含放,由虎皮貓大人解針,只要手法快速,順序不論,次日即能醒來,一如尋常;而將朵朵寄托於這之中,便能夠利用其溫潤祥和的力量,將朵朵和小妖朵朵分離開來,一個依然是靈體,一個則是玉身。
  然而在這塊籃球大的原石身上,我從人群間隙中打量,卻看不出有什麼稀奇來。
  不過正如同雜毛小道所說,每到最後時刻,誰能夠知曉答案呢?恐怕只有天曉得吧。
  盯著這塊石頭的顯然並不是只有我們,這一個展位至少擠有二十幾號人,伸長脖子看著。我感覺耳朵一熱,轉頭過去,只見一身白色休閒服的加籐原二正瞇著眼睛看著我。這個傢伙還真的是陰魂不散啊。我能夠想到,雖然不知道這麒麟胎,對他那已經是植物人的姐姐,有什麼功效,但是這滿場的原石之中,若他真的想要參與的話,必然不會放過這一塊的。
  我沒有理他這怨婦一般的眼神,扭過頭去,反倒是虎皮貓大人被盯得不爽,破口大罵道:「看什麼看,看你媽比啊……小日本!」此言一出,加籐原二臉色大變,一陣青一陣紅。他也無奈,總不能跟一隻鳥兒對罵吧?狠狠指了我一下,轉身離去。虎皮貓大人還罵著兔爺、娘炮、小日本子……
  旁邊好多來自中國的商人,見到虎皮貓大人在這裡肆無忌憚地罵人,都覺得有趣,哄笑,紛紛叫好。有個胖子還衝我樂,說兄弟,你這鳥罵起人來,那叫一個暢快……賣不賣啊?
  虎皮貓大人頭扭過去,驕傲地說,胖子,爺賣藝不賣身,滾球吧你這傻逼。
  又是一陣哄笑,把現場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就沖淡了。那個被罵的胖子也沒生氣,笑嘻嘻地衝著我豎起大拇指,說你小子調教得不錯,這髒話鸚鵡,又肥又可愛。我微笑回應,身後面全部都是冷汗。做人要低調,悶聲發大財,自古皆是如此。虎皮貓大人這麼一大出風頭,惹人注意,豈不是麻煩死了?
  我有點後悔,帶這麼一個火藥筒子出來,還偏偏讓它站在我的肩膀上。
  搞得我像是一個養鳥的混混子。
  我離開這個熱鬧的場合,然後轉身朝別的地方走去。小叔走南闖北,也見過一些石頭玉器,望了一眼也就不再盯著了,只等有人將它拍下,去把石頭給切了,看是不是真正的麒麟胎,到時候再出手。所以,我們三個心懷鬼胎的傢伙,便在這裡四處遊走,裝著要看石頭、買東西的樣子。
  虎皮貓大人撲楞著翅膀,轉移到了小叔的肩膀上去。
  這裡的石頭,少則數萬、數十萬,多則上千萬,甚至上億,而我們三個窮鬼,此行身上所帶的錢並不算多,而且大部分費用還是蹭的顧老闆和李家湖的。富生善意,窮有歹心,為了朵朵和三叔,俺們只有做那劫道的土匪,不講道理,蠻橫這一回吧。
  逛了一圈,我心中有些恍惚:想當初我剛剛南下打工,每個月掙不到幾百塊錢,便覺得比在家種地好。而後咬著牙包谷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方闖蕩,方知道生活的不容易,時至如今,已經不用太為錢財而發愁了,所以有閒暇到處闖蕩。沒想到在緬甸這個落後的東南亞鄰國,一個如同菜市場的交易會裡,看著這成百上千萬的石頭擺在我的面前。
  人生的奇妙在於,永遠都有你想不到的東西存在,而未來,則總是不可預知的。
  雪瑞出現在我的身旁,叫我,說發什麼呆呢?
  我轉過頭來看她,今天的雪瑞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裙,黑亮的頭髮紮起來,露出潔白修長的天鵝頸,眼睛瞇著,可見血色的耳朵在輕微地動。我微笑,說我在想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夠看到這原石裡面是不是藏得有玉呢?如果是,那我就是傾家蕩產都要叫你幫我看一塊,買回去,坐等升值。
  她說好啊,我幫你看。
  我屁顛屁顛地跟著她走,而她旁邊則還跟著一個英氣的女保鏢,劍眉,不苟言笑地跟著。來到57號展位,雪瑞指著地下一塊屁股大的石頭,說這個咯。我蹲著看,只見這塊石頭被擦了一道邊,邊上有一片淡淡的綠色。我並不懂賭石這種東西,只是看到這一片綠色,心中就覺得不靠譜。昨天吃飯的時候,聽他們聊天,說什麼「燈下不觀色」、「寧買一條線,不買一大片」、「無綹不遮花」的這些口訣,知道越是看著這一抹綠色,賣得越貴,然而石頭一破開,說不定就是薄薄的一層,虧得心肝兒顫。
  雪瑞說她也看不出來好壞,只是這塊石頭破了口,溢出來的玉色讓她覺得濃郁,所以給我指點一下。
  我問這一塊石頭需要投多少錢的暗標?雪瑞搖頭表示不知道,而旁邊一個男人操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笑,說這一塊石頭,你要是肯投二十萬,估計都是你的了!我頓時黑臉,尼瑪,這麼一塊破石頭要二十萬?俺真心玩不起。雪瑞倒是笑,說還不算貴,她的壓歲錢就可以買了。她問我要不要買,我木然地搖頭。
  她說哦,她一會兒去投標。
  我們又逛了幾圈,不時碰到一堆人聚集在一起討論著。雪瑞又問起我要不要去「大金塔」玩?我搖頭,她說你說你們,過來這裡也不好好玩玩,真是無聊死了。我聳聳肩,沒有說話。我們過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麒麟胎,那一塊石頭如果是的話,我們就得好好策劃一場驚天劫案,如果不是,我們還得馬不停蹄地趕往泰國清邁,找尋那個什麼般智上師,人命關天,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生活情趣?
  上午的活動很快就結束了,心中有譜的商人們開始把暗標填好,走到交易處去投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