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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節

  我們這才醒轉過來,那群女鬼毋需結什麼陣法,只要鐵門緊鎖,我們便難以突進了。
  這一下我們都傻了眼,這前有狼、後有虎,兩邊都是死,這可如何是好?
  浮立於半空中的小妖朵朵啐一口,說你這只肥母雞妖言惑眾,擾亂軍心幹嘛?實在不行我們衝將出去,對面的門上又沒有黑狗血,小娘一聲招呼便可,怕個毛啊?被小妖朵朵這麼一激,虎皮貓大人立刻像炸了一般,氣勢洶洶地回罵道:「你才肥母雞呢!你們全家都是肥母雞……沖就沖,我未必還怕這個?只是看你們現在老弱病殘,個個都要死的模樣,拼不了命而已。」
  我們這才注意到,確實,我和趙中華,鮮血至少嘔了幾百CC,雜毛小道拚搏一番,累得將近虛脫,而歐陽指間,他身中了屍毒,臉黑得跟開封包公一樣,最後還剩下一個快被嚇成神經病的丹楓,見到這麼多恐怖的鬼怪妖魔,她的腦子都已然麻木了,依著本能用糯米,在歐陽指間的手臂上敷著,拔毒。
  我已經沒有心思去關注這個女孩子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了,時間緊迫,狹路相逢勇者勝,唯有沖,將一切邪惡都踏在腳下,踩個稀巴爛才好。我深呼吸,勉力提起一口氣,然後溝通縮回體內的金蠶蠱,讓它給予我力量。運足氣,我、雜毛小道和趙中華這個賣破爛的掌櫃,對視一眼,大吼一聲:「肥母雞,幹掉他們,上……」狂奔而過,留下虎皮貓大人在後面罵罵咧咧地追來:「我操……」
  有著金蠶蠱支持,我的力氣是最綿長的,疾步走如風,幾秒鐘之後便跑至了老孟的面前,他嘶吼一聲,揮手朝我拍來。我已然知曉這時候的老孟最厲害不過,也不跟他硬拚,借助著速度,躲過他的攻擊,錯身而過,朝幾米之外爬行的陌陌一腳踩去。我踩的是她的頭,若中,便趁熱打鐵,取下這個以化為鬼的美女頭顱,果斷滅掉它,並且讓跟上來的虎皮貓大人,將其吞噬而盡。
  然而我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亮,像是知道了什麼,這個陌陌往旁邊一滾,突然之間就站了起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一個頭顱和身體完好、脖子和下身卻全部都是骨頭的女人就這般站立在你們面前,血淋淋的,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她伸手朝我抓來,手指上是屍變而形成的尖銳指甲,烏黑,鐵青。
  我的反應速度卻也不慢,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想要將它的平衡打破。
  然而哪有這麼容易,我往下一撞的時候,竟然感覺這陌陌的腿骨堅硬如鋼筋,我不但沒有將它弄滾在地,自己反而吃了一鱉,撞得生疼。嘀嗒嘀嗒的血漿從上面滴落下來,我也有急智,立刻又朝旁邊躲了一個身位,一個勢大力沉的傢伙便一腳板踩在了我剛才的位置,接著驟然提出一腳,印在了陌陌身上。
  正宗蕭家彈腿!
  這個空乏上半身的可憐女人應聲飛去,重重地跌在了四五米之外,無力地嘶嚎著。我尚未反應過來,只見一具血乎乎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我的旁邊,化為膿漿的血液濺入到了我的嘴裡,又腥又騷,臭不可聞。一個偉岸的黑影出現在我的上方,趙中華伸出手來拉我,還在一旁獨白道:「我掌櫃的也是來自於武術之鄉滄州,這剛剛附體的屍體,哪能是我的對手……」
  話沒說完,一隻血肉模糊的手緊緊拽住了他的褲腳,用力一扯,這個擺酷的男子立馬跌倒在地。
  雖說這樓中可附身的對象並不多,然而找這麼兩個剛剛死去的屍體來,顯然並不符合最佳的選擇,小妖朵朵已然飄立在了只有半身的陌陌頭頂,潔白的小手掌印在了它的頭頂處,兩者皆凝立不動,氣機糾纏著,而虎皮貓大人則已經出現在老孟的身邊,堅硬的嘴喙就像是敲擊雞蛋一樣,輕易地破開了老孟的頭顱,從左面太陽穴的地方,使勁兒一吸,老孟立刻像是發了羊角瘋一樣顫抖,四肢抖如篩糠。血淋淋的口中,立刻逼出許多的血肉來,最後冒出了白沫子。
  竟然輕而易舉?我們陰霾的心中頓時多了一束陽光,照透在了心田里面。
  然而這時,卻發生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虎皮貓大人這只如天神一般存在的傢伙,居然一頭栽倒在地,鳥爪和翅膀往兩邊伸展開來,接著,這個傢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這到底怎麼回事?它死了麼?噩夢來得如此突然,讓我們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手足一陣冰涼,簡直不敢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然而隨著虎皮貓大人的一動不動,這只肥胖得若母雞一樣的鸚鵡,真就像是一隻死去的肥母雞了。正在協同小妖朵朵處理陌陌的雜毛小道也感覺有異,回過頭來一看,臉都鐵青了,狂吼一聲我操,這是什麼個情況?怎麼會是這樣的節奏!
  正在這時,通道的兩邊口子都打了開來,在我們的前方,那門吱呀一開,然後有鬼氣森森的陰寒席捲而來;而在我們的後面,那道被鎖住的鐵門被轟飛四五米,跌到了躺臥著的歐陽指間半米處,差一點,老爺子就被這道沉重的鐵門給砸個正著。
  丹楓「啊」的一聲尖叫,奮力地拖著老爺子往我們這邊湊來。
  這小女子倒也是好氣力,一步一步,咬著牙。
  而在門口,則出現了地翻天和許永生兩人,他們緩緩地走上前來,地翻天一言不發,眼睛低垂著,像是在睡去,而許永生,這個自號曰「工程師」的男人,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地上已然沒有動彈的虎皮貓大人,說本來早就應該把你們這些小雜魚給弄死的,沒成想,你們這一行,居然有這麼一個古怪的高人在。不過還好,到底還是一隻鳥兒,即使它成了妖,又如何?腦容量太小了,還不是被我算計,毒死當場了?所以說,這世間,就應該由我等這些少數的精英人才,來統治你們這些凡夫俗子……
  雜毛小道奮力一踩,將垂死掙扎的陌陌給弄死,一團黑霧騰現,被小妖朵朵給揪住不放,不讓它返回那一邊去。在我們來的那個門口,無數的鬼魂在哭泣著,那個白衣女鬼攜同眾女鬼,乖乖地看著許永生,等待著他的命令。雜毛小道已經走過來抱起了虎皮貓大人,這隻鳥兒好肥,抱在懷裡,他冷冷地看著許永生,說你到底對它作了些什麼?
  許永生展顏一笑,說誘餌,你們可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永遠都不要輕視你的對手,即使他們只是一些剛剛死去的屍體,如果在他們身上塗上一點兒東西,那麼,一切皆有可能。順便問一句,那個微縮版的火爆妞兒,是個什麼品種,如有可能,我來代替你們收藏吧?
  雜毛小道看著一身是傷的我們這幾個人,又看著虎視眈眈的許永生一夥,默然了一會兒,說能問個問題麼?許永生頗有紳士風度地點頭,雜毛小道便問:「費盡心力造這麼一個廣場大廈,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做出一個陰牝極寒之地,養這幾隻鬼,溫養幾頭殭屍,搞一點兒鬼故事傳說麼?」
  許永生微微地笑,說:「當然不是……」
第二十五章 龍骨符菉
  許永生踱著步子慢慢走上前,直到我們的八米開外,而他後面的殭屍,則擁擠地跟隨過來,另一邊,如怨如訴的哭泣聲越發地近了,就在我的耳朵邊飄揚。許永生站定,瞇著眼睛看雜毛小道,說:「當然不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閒得蛋疼,所以會做一些無聊之事,但是,很顯然,我們並不是這一類的。我們行事,每一步,都有著極強的目的性,嚴密的計劃,嚴格的紀律,都是我們的風格,所以不是。」
  「那是什麼?為什麼?」
  許永生微微笑,說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有的時候我也想知道答案,但可惜的是,我並不是主事之人,所以我無法給予你最準確的答案。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廣場的資方並不僅僅都是我們,我們只是一小部分,而真正的投資者,卻是我們暗地裡的對頭,如此說,不知道你們明白不明白?
  雜毛小道點頭,說懂了,你們就是把這個地方當作一個泥潭,將你們對手的資金陷入這裡,隨後打壓,藉故弄出各種靈異事件,將一個寶地變成雞肋,然後擠兌對手,最後將這一大筆財富高賣低買,囊括於懷中,是不是?果然好算計,作為你們的合作夥伴,確實比較頭疼。
  許永生點了點頭,說果然聰明,不枉王三天向我極力推薦。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另外一半,我想我有機會再告訴你。好了,說了這麼多,我想作為一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要表達什麼意思?
  雜毛小道左手抱著死沉死沉的虎皮貓大人,右手提著劍,說聽你這個意思,是要招攬我?
  許永生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雜毛小道和我,說作為一個學徒,我每五年有兩次機會,向組織推薦新的成員。我聽地翻天說過了你的事情,呃,還有這個叫做陸左的疤臉小子,很不錯,我喜歡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執著,熱情,又有幹勁和崇高的理想。所以我想邀請你們成為我的夥伴,像兄弟一般相處,精誠團結,相互幫助。
  我指著我的鼻尖,說還有我的事情?
  許永生點點頭,說對,我剛才聽王三天說過了,作為一個來自苗疆的養蠱人,一脈偉大的傳承者,你有資格共列門牆之內。雖然你們的本事實在低微,不過無妨,我們內部自有穩固的培訓機制,將你們磨練成為組織需要的人才,在這個世界上,發光發熱。
  雜毛小道問我,陸左你怎麼看?我指著旁邊的趙中華和歐陽指間,問他們呢?
  許永生指著歐陽指間說這個灑米的老頭子,垂垂老矣,根本沒有什麼價值,而這個男人,他的身上有著我們最討厭的鷹犬之味,所以自然要用必要的手段,將他們合理的處理掉……他的語氣冷血無情,彷彿自己指的並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用不著的垃圾、累贅。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提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丹楓。
  這是作為普通人的悲哀,或許也是作為普通人的幸福。
  話已說完,許永生抬起頭,誠摯地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給出的答案。
  在他的思維裡面,我和雜毛小道只有面臨著兩個選擇,第一便是接受他的招安,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這三個同生同死的朋友離開人世;又或者,我們慷慨激昂一些,一同赴死。許永生嘴角含著笑,他認為他已經掌握了所有的底牌,就等著我們低頭認輸了。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心中確實很悲哀,心存著死志,想著即使拼掉這條性命,也不能和這種人同流合污,一個漠視生命的組織,即便口號再仁慈,再動人,再熱血,都改變不了其血淋淋的「吃人」本質。
  我不願意成為這樣的人,正如我一心只希望朵朵生存於陽光之下一般。
  世間皆有因果,行善存真,是人的本性,也是社會運轉的潤滑劑,不可或缺。
  我滿腦子都是「同歸於盡」、「玉石共焚」之類熱血的詞語,突然聽到雜毛小道淡淡地對我說:「小毒物,把朵朵收起來吧,外面風大,不要讓她著涼了。」我聽得詫異,小妖朵朵這妹兒就是放在十二級颱風天裡面吹著,也著不了涼啊?但是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說好吧,手一招,小妖朵朵順從地飛回了我胸前的槐木牌中。
  雜毛小道抬起頭,看向許永生,說工程師,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李道子,是我的師叔公。許永生點了點頭,說自然知曉,茅山前輩中,近代最聞名的除了虛清道人外,便是李道子他老人家了,曾有人說李道子的符,千金難換,算是個大大的人才。
  雜毛小道又說:「想必你已經知曉我被革除門牆的事情,但是不知你是否還知道這樣一件事情——李道子一生所學均傾盡傳於門下,然而真正能夠得其所學六七分的,只有三兩人。而這三兩人中,我蕭克明,便是其中的一位。」他說著這話,臉色立刻傲然起來,眉頭往上翹,竟然有些英姿勃發。
  許永生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說如此真是太妙了,我原本還擔心初審不過關,現在看來,多餘了,多餘了……說著,上一句話語還在口中含著,下一句話他就有了些警覺,說你此刻提及這些,到底是什麼用意?
  雜毛小道平靜地從懷裡面取出了一段灰白色的骨頭,這骨頭上面被篆刻了密密麻麻的古怪圖形和符文,極盡扭曲之能事,然而又似乎蘊含著蓬勃的力量。他笑了笑,說:「我自從被革出門牆之後,六七年沒有真正用心製作過符菉了。不過我這一生之中,最大的一個理想,便是做出一張超越李道子的符菉,以慰籍我那已歸塵土的師叔公。各位,既然我們今日有緣,相聚在一起,不妨一同與我見證,這名曰『落幡咒』的符菉,和這具有歷史性意義的一刻……」
  他說著,口中快速地念起了一段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