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苗疆蠱事 > 第109節 >

第109節

  飛刀有毒,不過被它給吸了。
  醫生來到我面前,看著地上躺著的黃菲,蹲下來檢查了一番後,奇怪地問怎麼血就凝固了,而且傷口凝合得這麼快?旁邊好事者指著我,說我有一個蟲子,飛到那個女孩子的傷口去了。那醫生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然後幾個人把黃菲搬了上去,推著走。
  我跟著那個醫生,焦急地問情況怎麼樣?
  他告訴我還好,這飛刀被脂肪阻擋,沒有傷及要害,回去做個手術,把刀拔了就好。到橋頭的時候馬海波帶著一票弟兄過了來,問怎麼回事?我說上次說起的那個倒客,今天又來殺我了,結果我沒死,倒是射到了黃菲。我要去醫院盯著,那倒客給我逼得跳了河,現在應該在下游的某個地方躺著呢,快去抓。
  馬海波看著十幾米高的風雨橋,由不得敬佩,說專業的就是專業的,這狗曰的倒是個狠角色,這麼高的地方就往下跳,也不怕下面沒水,閃了腰。他吩咐手下的弟兄沿著河去排查,然後問我黃菲有沒有事?我搖頭,說不知道。
  他搖頭歎息,然後打電話通知黃菲的父母。
  我隨著救護車回到了醫院,然後在急救室外面苦等。一會兒楊宇過來了,說馬隊讓他在這邊照看一下,又問起是怎麼一回事。我看著手術室的燈,心中的焦慮一直在積蓄,說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要殺老子,搞了兩次,這一次把黃菲給誤傷了。楊宇臉色發白,一臉的怒容,說這是襲警,狗曰的,這還了得?
  沒一會兒,黃菲的父母也相繼到了。
  我站起來叫叔叔阿姨,她父親只是冷冷地看著我,而她母親,則厲聲地責問我,跟黃菲在一起,怎麼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呢?真的是個沒用之人。
  我被說得無地自容,除了對不起之外,沒有再說話。
  我生怕自己說得越多,就越遭到他們的反感。
  然而,我心中卻越是仇恨。
  是哪個王八羔子,這麼和我過不去?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我於死地?
  手術持續了近一個小時,「手術中」的燈光熄滅,醫生出來了,我們都圍上去,問怎麼樣?醫生摘下口罩,說手術很成功,病人打了麻藥,暫時需要休息。誰辦理一下入院手續?他看向了我,因為手術的單子是我簽的,然而黃菲父親走出來,說他去辦,然後拍著我的肩膀,讓我跟他來。
  我跟著他走,走到牆角邊,他低聲對我講,說他已經知道了原委:這一次,菲菲是被我害的。他不希望有下一次,也不希望我再接近黃菲,這裡跟我無關了,請自行離去吧。我跟他解釋,他擺了擺手,只是陳懇地勸我,說放過黃菲吧,不要再來纏著她了。
  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沒有再說話,黃菲父親此刻肯定把我當作是罪魁禍首,甚至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能原諒自己。既然知道黃菲沒事了,我待在這裡也只是惹人嫌棄,還不如離開,等黃菲醒來再說。我給他鞠了一個躬,說抱歉,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他一個交待的。
  說完,也不管他的詫異,離開。
  我剛出醫院,就接到了馬海波的電話,說那個甩飛刀的傢伙找到了,在下河壩的灘石上躺著呢,人事不知。
  我說好,在哪裡,我立刻過來。
  他讓我坐楊宇的車,直接到局裡面來吧,他們也正在往局裡面趕呢。說話間,後面有車喇叭響,聽到楊宇在喊我。我掛了電話,然後上了楊宇的車子。
  到了局裡面,那個叫做羅福安的警察在等著我們,一待下了車,就直接帶著我們到了審訊室裡。
  我在審訊室裡看到了那個換成一身囚服的倒客,耷拉著頭,被反銬著坐在椅子上。馬海波在,他說這傢伙渾身濕透,昏死在河灘邊,他們拉回來的時候,就給換了套衣服。他還問這個樣子,要不要送醫院先?我擺擺手說不用,看旁邊的人太多了,叫馬海波清場。他吆喝完,人一下走光,只剩下了楊宇作記錄,馬海波在旁邊鎮場。
  這倒客中的是金蠶蠱的毒,慢性的,可以讓心肌梗塞,但又不會死。
  我當然不會讓這傢伙輕易死掉,若是不能夠挖出幕後的指使者,那黃菲胸口的這一刀,豈不是白挨了麼?
  不記得是看了什麼電影,說每一個干刺客行當的人,要麼在衣領,要麼在後槽牙,都有一顆立刻致命的毒藥丸存在。我檢查了一下,沒有,那就好。他還有一副好牙口,但是想來也沒有嚼舌自盡的勇氣。我把金蠶蠱祭出來,這肥蟲子馬海波不陌生,楊宇倒是覺得稀奇,想到當年自己的悲慘遭遇,不由覺得菊花一緊。
  肥蟲子在空中繞了幾圈,停頓,接著倏然鑽進了那倒客的鼻孔裡。
  過了一會兒,倒霉的倒客先生睜開眼,悠悠醒來。
第四章 攬客老歪
  其實這倒客早在閉著眼睛的時候,便已經清醒過來。
  他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己身處的環境,在確認自己沒有機會逃脫之後,才睜開眼睛,一臉無辜地看向我們。我一臉陰沉地望著他,從他脖子上的青筋,確認到他若無其事的外表下面,有多麼的緊張。
  我俯下身來,盯著他,緩緩地問:「為什麼要殺我?」
  他裝傻充愣,說聽不懂我的意思,他只是掉到河裡去了,而已。馬海波在旁邊笑,說「飛刀七」,到了這裡,你就別嘴硬了,好像我們會認錯人了似的。你的案底,堆在一起厚厚一疊,真當我們是傻子麼?
  馬海波喚的,是這個倒客的匪號。
  這個傢伙做事情一向都不留首尾,來去無蹤,身上常背著七把飛刀,殺人即走,一向都是在湘黔交界的縣市裡活動,在這一帶道上的名氣,大得很。他也會一些簡單易容術(其實就是化妝),故而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神秘,又有著良好的業務記錄,故而一直能夠在這個行當中紅火。
  久而久之,知道的人,都叫一聲飛刀七、七哥,端的是好大名頭。
  被馬海波一口叫破,那傢伙倒也光棍,靠著椅子,悠哉游哉地說警官,辦案可是要講證據的哦?
  我不理會這些,等楊宇走完一遍程序之後,直接問他,到底是誰指使他來殺我的?
  他沒說話了,低著頭閉眼,一副不合作的樣子。
  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之後,飛刀七一副徐庶進曹營的樣子,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我踱步到他面前,問他到底說不說?他睜開眼睛,看著我,挑釁地警告我,說刑訊逼供,可是要犯法的。我衝他笑了笑,說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刑訊逼供呢?話說完,我揚起手,啪啪啪,就給了他三個大耳刮子。
  扇完之後,我手掌發燙。
  飛刀七吐了一口血,裡面還夾雜著一顆牙齒。
  是後槽牙。
  他激動地看著我,說你居然敢打我?
  我若無其事地揉了揉手,說我真沒打算刑訊逼供你,剛才的那幾下子,是給我女朋友報一刀之仇。我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是誰在後面指使的你?他沒說話,眼裡面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我瞧懂他的意思了,倒客有倒客的職業道德,透露主顧的消息,是最讓人忌諱的一件事情,犯了規矩。
  事實上,這裡面的潛規則深得很,他只要說出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吃這碗飯了。但是,有一點或許他沒有想到,他進來了,這一輩子還能夠出去麼?或者說,越獄?飛刀七在看強光燈下面自己的影子,不說話。
  然而我是怕這種硬骨頭的人麼?
  我開始溝通金蠶蠱,讓它提前釋放「二十四日子午斷腸蠱」的效果。這種折磨人的事情,其實肥蟲子這壞東西最愛干了。得到了我的指使,它歡暢,開始在飛刀七的身體裡游躥起來。隨著我的一個響指打起,飛刀七的哀嚎聲就在狹窄的空間裡,響徹起來,這痛呼,一聲還高過一聲,聲聲催人淚下,傷痛欲絕。
  我閉著眼睛,在黑暗中,聽著這如命運交響曲的哭嚎,回味著自己初次遭受的苦痛。
  或許是黃菲受到的傷害,讓我的心冰冷,發狠,一頭兇惡的野獸在咆哮,聽到這個淒慘的聲音,我莫名地感到一絲快意——彷彿是在享受,享受著來自弱小者的哀鳴。當飛刀七的聲音漸漸沙啞下去,無力哼哼的時候,我又突然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