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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

  雜毛小道念完最後一句,挽了幾個漂亮瀟灑的劍決,劍花繚繞,氣度儼然地放回了胸前,收法,轉過頭來問:「怎麼啦?這鬼物甚是厲害,貧道正請得太上老君與它交涉,幾近成功了,你這又是要出什麼妖蛾子,鬧得哪樣?」
  我說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屁顛屁顛跑過來,問怎麼回事呢?我回過頭來問劉哥,說我能夠見一見那個叫做敏香的女孩子麼?
  劉哥很為難,說敏香雖然從事的是無煙工業,但是在這夜總會裡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夜總會紅牌小姐中的頭牌交椅,在大老闆面前不見得比他這個心腹差。
  我說我能夠看一下敏香的照片不?他說可以。於是我們離開了後面的巷道,來到了二樓的一個小辦公室。劉哥從電腦裡翻出了在他們夜總會就職的女性從業人員的檔案,有照片有名字也有年齡,很詳實,當然這裡面很多都是化名,比如小美小麗小芳,以及andy、vivi、Adela、Daisy……我就看到好多個,當然,她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編號區分。
  雜毛小道看見這麼多佳麗,看得眼花,留著口水讚揚說你們這裡好正規喲。
  翻了幾頁,然後劉哥指著一個女人的照片說:「喏,這就是敏香啦。」我和雜毛小道湊一起看,是藝術照,模樣倒有幾分姿色,眉目間有幾分香港玉女掌門的感覺(此玉女在一個月後的艷照門事件中,形象轟然崩潰),漂亮,但一看就PS過,要談有多麼國色生香,都是扯淡。再一看出生年月,1980年生人,那不是有28歲了?再傾國傾城的美女,做這個行業到了這年紀,基本也是人老珠黃,該收手了吧。
  劉哥補充了一下,說你們看照片看不出什麼樣子來,最好是見本人,本人漂亮許多,言談舉止,也很有魅力的,讓人深陷裡面去。雜毛小道看著我,說:「聽你的意思,是不是講這個女子也養有一隻小鬼?」我點了點頭,應該是。
  前面講過,旁門外道在中華大地不顯,然而在周邊國家卻十分活躍。這裡的小鬼,也叫古曼童(男的叫古曼童,女的叫古曼麗),常流傳於泰國一帶,印尼、馬來西亞、高棉、緬甸、新加坡等地,也比較普遍。養古曼童,是一種用來控制故去的鬼魂方法,常用符菉法咒,有的是養來寄托哀思,留戀親情,有的則是驅使它來給養制者做事,牟取私利。
  常見的有廟宇、商人、賭場、富裕之家以及藝人,都有養古曼童的人在,據聞香港、台灣某些藝人也有養古曼童的經歷。比如我的朵朵,其實也是古曼童的一種,她就經常給我掃地洗衣服……世人有千般,這個花名為敏香的女人,想來也是靠養了一隻古曼童,迷惑客人,從而坐上了夜總會一姐的位置。
  劉哥問你們到底是在說什麼意思?
  我沒說話,我又不是州官,自己養一個朵朵,就不讓別人放火了,再說了,她養古曼童只是為了提升自家的魅力,在獲得美譽的同時,也付出了辛勤的勞動,鬼有鬼道,雞有雞路,貿然指出、斷人錢財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幹。
  然而,見那大胖子脖子上一團薄薄的黑氣,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於是,我再次提出要見一下敏香。劉哥見我堅持,臉色沉重,心知此事必有蹊蹺,他也決斷不了,說你等一等,然後他出去了。沒五分鐘,一個戴眼鏡、脖子處有蜈蚣般疤痕的中年男人進了來,他一臉的斯文氣,眼睛笑瞇瞇,很小,瞇成一條縫。
  劉哥說這是我們的值班經理——楊經理。
  那男人跟我們握手,說剛才我們所說的話,老劉都已經跟他講了,他們這幾個月確實感覺有些奇怪,已經有三個客人莫名就失蹤了,最後出現的地方都是在這裡,這樣搞下去,再硬的後台也得倒;還有發生好幾起見鬼的事情,要不是他和老劉彈壓得力,手下人心早散了。本想著去請張志崴張大師來幫忙看看的,可他一直忙,現在有兩位在就好,若是能夠查出緣由,自當重謝。
  我心中一跳,問有客人失蹤?他說是,昨天那個醉鬼也失蹤了,晚上的時候局子的朋友還打電話過來過問了一下呢。聽他這麼說,我心裡面就有些發毛了。
  為何?之前說過,小鬼或者古曼童,有善有惡,善的是被有道、有法門之士或者寺廟僧侶,消磨了怨氣戾氣,初始時乖乖的,如同朵朵,只是後來陰風洗滌脾氣才漸漸乖張;也有惡的,這惡的便是野地裡的孤魂野鬼,有了意識,心中不甘,一切行動自有主張,會跟煉製領養人商量每日的伙食供養,它惡,便對人體三魂中的每一魂能量都極度渴望,需要隔一段時間,便害死一人,將其三魂七魄皆吞食。
  若是如此,那便是一頭惡鬼了。
  外婆告訴我,「積德行善,好自為之」,這裡面的話語裡含著很多意思。
  要是有一隻吞噬生人的變態惡鬼存在而我不出手,那麼她老人家應該是不會答應的吧?
  我跟他說我要見一見敏香。
  楊經理說去看看敏香有沒有客人,劉哥聽吩咐出去,而他則跟我們攀談起來。對於吹牛逼這種事情,迄今為止我仍然沒有見過比雜毛小道更加厲害的,這時候他立刻接過話茬,跟楊經理相談甚歡起來,我懶得編故事應付,只是在一旁聽,不時符合幾句,搞得跟真的一樣。
  過了一會兒,劉哥打電話過來,說敏香剛剛陪完馬主任,現在有時間了。
  楊經理說讓她過來一趟吧。他說這話,端坐著,看樣子地位確實是這兒最高的。
  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鐘,門開,一陣香風吹來,有一個穿著粉藍色旗袍的高挑女子在劉哥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我定睛一看,只見這位美女烏髮蟬鬢,膚如凝脂,白若初雪,娥眉青黛,眼波流轉之間,果然比照片上的美麗百倍,活似天上的仙女鏑落人間。她一進來,楊經理立刻眼睛一直,連忙站起來,招呼她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
  我都不由得一陣心魂蕩漾,想來我旁邊這個好色的雜毛道士定然會流下了口水的。
  然而,沒有。雜毛小道一連警備地看著側坐在沙發上的敏香。
  我這才想起來,這敏香,定是有小鬼助她增長了魅力。這一想,牙齒猛地咬了一下舌頭,劇痛,然後胸口處的木牌子傳來一陣冰涼的氣息,我再一瞪眼,哇靠,毛的「膚如凝脂,白若初雪」,這粉撲得簡直比刷牆的還厚,整個人好似那裝修鋪子,各種濃妝艷抹,讓人胃中翻騰,只想作嘔。
  雜毛小道也是一陣冷笑——這女子姿色原本是不錯的,可是下海多年,日夜縱慾,身體早就跨了,談不上什麼保養,自然也有幾分年老色衰,他喜歡小清新,口味倒也不重。通過朵朵給我共享的視野,我立刻看到這女子身上黑霧縈繞,想來這便是她增強自身魅力的法門,但是她在養小鬼的方法上幾乎是個白癡,看著這樣子,竟然有一點反噬其身的感覺。
  楊經理給我們雙方做了介紹,敏香看見了蕭克明一副道士打扮,立刻就皺起了眉毛,說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招搖撞騙的蟊賊都上了門,什麼道士?這年頭十個裝道士的就有九個說自己是茅山的,這個是也不是?
  楊經理看向蕭克明,他很誠實的點頭,說我也是茅山道士。
  敏香立刻高聲大叫道:「那還不趕緊滾蛋?」
  楊經理有些猶豫,那一刻在他的眼裡,如此佳人的請求定然是不能拒絕的,唐突不得,然而理智卻又覺得必須一查到底,於是糾結了起來。我暗想這金蠶蠱附體也有了幾個月,我日夜揣摩,也有了一些子「法力」,見此刻她如此囂張,立刻結不動明王印,對著這女子就大聲地口出真言道:「靈!」
  這一聲巨大,空間震盪,有回聲,立刻把這敏香身上的黑氣給震散了許多。
  靈——
第五章 惡鬼娃娃
  聲音漸小,我見到楊經理和劉哥看著敏香都放大的瞳孔,一陣急劇收縮,估計是看清楚了敏香的「真容」,心中震撼。而我這一吼把敏香嚇了一跳,懵了,回過神來,撲到楊經理懷裡哭,說嗚嗚嗚,有人欺負我……楊經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我和雜毛小道戲謔的眼神,看著劉哥一臉明顯的同情,咬著牙,一把將敏香推回沙發上,冷冷的說:鄧春菊,你到底幹了什麼?
  黑霧消散,楊經理也有些不客氣了——這麼醜,明顯也沒有什麼價值。
  事實上從剛才楊經理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見過如此容貌下的敏香(或鄧春菊),但是原本的敏香與被迷幻後的敏香,兩者的面容交錯混雜,讓他的記憶顯得有些混亂,不敢確定——這也是常用古曼童提升自己美麗的女人的常有印象,你會覺得很千面,各種姿態都會有。
  仔細回憶一下你見過的明星,想一想誰會養呢?
  敏香見楊經理這麼反應,見我們這些男人厭惡的表情,愣了一會兒,知道自己的戲法被破了,怨毒地看著始作俑者的我,突然她雙眼一瞪,翻白,像一個木偶般從沙發上彈起來,撲到我面前,要抓我撓我。我這人不打女人,但也不想被人撓一臉的血印子,立刻從沙發上一個後空翻——我身手已經很靈活了——避開這發瘋了般的女人。
  她見我跳開,大罵著,那髒話我現在想起來都臉紅,就不一一贅敘了,緊接著她又盯上了蕭克明,母獅子一般怒吼,去抓他。
  屋子裡的幾個男人七手八腳地把她給制住,我剛才還說雜毛小道不重口味,這話我現在收回,這廝此刻已經死死的摁住了敏香的胸和手臂,一邊喊莫亂來,莫發瘋,一邊鹹豬手亂摸,毛手毛腳的。我四處張望,提防那個害了三條人命的小鬼露面。
  在我胸口處木牌的朵朵躍躍欲試,想出來看看她的同伴是什麼樣子的。
  楊經理、劉哥和雜毛小道終於制住了敏香,這女子的力氣出奇的大,但是劉哥可是傳說中的特種兵,而雜毛小道據說也有一牛之力,好歹將其制住,雜毛小道立刻咬破右手中指的指尖,塗抹在這女人額頭上,然後念「清心寡慾咒」。我曾笑他是個做小和尚的命,偏偏做了個葷素不忌的雜毛小道,這裡面就有誇他唸經持咒字正腔圓、快速的意思,打個比方吧,他那速度,跟現在很火的《中國好聲音》主持人華少播廣告的那段一樣——快吧!
  在雜毛小道持續的咒語中,敏香的掙扎逐漸地減輕、停止,她呆呆地任三人給抓住手腳,長歎了一口氣,無神的眼裡,滾出許多熱淚來。
  見她情緒恢復正常,三人把她扶著坐起,楊經理和劉哥小心戒備,而雜毛小道吃完便宜,抹乾擦淨,直接問道:「你自己根本不會制小鬼的,怎麼弄來的這個惡鬼?」她仍在流淚,清亮的眼淚從兩頰間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大腿上,把粉藍色的旗袍氳濕。
  終於,她回過神來,說她是在淘寶上面網購的,是來自泰國的古曼童,花了她2萬多塊錢。買回來之後,胡亂地養著,按照說明漸漸感應到了,然後自己的魅力就變得越來越厲害了,很迷男人——男女通殺,開始還竊竊為喜,可是到了後來,卻感覺它越來越不受控制了,暴戾,好殺人……說完,她坐起來,旁邊兩人以為她又發狂了,誰知她緊緊握住雜毛小道的手,哭著吶喊道:「大師,救救我吧!」
  這聲音淒厲悲慘,靜寂的房間裡面乍聽有些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