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你說對了，千年之後我從天奇峰上走下，如今的我只擁有一個魂魄，不過不是普通的仙魂，如今的我乃仙君之魂。」
他散發出強大的仙氣，我心中微微一驚。
這個世界已經是道的世界，然而，我看見的道機子以及我面前的酒中仙卻都選擇了走仙之一途，難道這兩個老傢伙是腦子壞了嗎？不會審時度勢，還是閉關閉傻了？
天尊級別的強者，大部分都很自負，這大部分當然包括我！
我微微一笑，伸手抓起桌上的火紅色酒壺，沒有用杯子，直接打開了壺嘴，吞了一大口。
「今天我們不動武，就鬥酒，誰要是醉了誰就算輸了，如何？通天會的羅焱閣下。」
酒中仙哈哈一笑。
在這一刻，兩個天尊，兩個一生都追求自由，一生都追求灑脫的男人，兩個都喜歡酒的男人，同時仰頭，同時吞下烈火山這種普通修士連一杯都喝不下的烈酒。
我感覺我的身體在燃燒，不斷地燃燒，血脈從未有過的活躍，好似我身體內的血液都要爆炸了一般。
滿身大汗，皮膚血紅，雙眼通紅，然而卻不願放下手中的酒壺。
因為不願輸，因為不想放下手中的酒，因為不願放棄心中那份從未有過的爽快。
當火紅色的酒壺內最後一滴酒飲盡，火紅色的酒壺自我手中落下，我抬著頭，腦中卻好似幻燈片一般在不斷地切換畫面。我好似看盡了這一生所有的記憶，所有的人生，所有的快樂，所有的痛。
我看見那一年，鐵公站在我的身前，他如同高山一般的身軀擋住了末煉的攻擊，那一年的鐵公已經老了。
我看見那一年，司馬老頭為了讓我活下去，隻身面對陰間大佬混摩天，甚至不惜捨棄了自己的古神誇父。
我看見那一年丁菲美麗如同天空中的天女花，而我坐在上海的長街上，淚水順著自己的臉頰流到我的心裡。
我看見那一年，洛軒凡為了我捨棄了伴身之蓮，身死一次。
我看見諾諾默然地站在我面前，她的眼神陌生，關於我的記憶已經消失在了風中。
我看見那年還鄉，家中卻只有瞎眼的老父親，家破人亡。
我看見我為了人族拚搏，擊殺補天神將，叫板始皇，在百族爭霸戰上以一介凡人之軀對戰破碎大陸之主。
……
我從未想過我這一生活的如此之累，我從未想過最後我會如此孤獨，我從未想過，修道換來的不是永生的幸福，而是亙古的悲涼。
「人生很艱難吧，羅焱。」
我聽見身邊的酒中仙對我說道。
「這就是我喜歡烈火山的原因，當我第一次喝到這酒時，我能看見很多我自己早已經遺忘的記憶，我能看見我的一生，看見我的過去，看見數千年來，我走過的路。」
這一刻，月光灑在我的臉上，我想此時的我應該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我想此時的我應該很難過，我想此時的我應該很寂寞。
因為，一滴淚水從我的眼角輕輕劃過。
有首歌唱的好，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淚，至少有十首歌給我安慰，我不需要歌，我需要的僅僅是一壺酒。
「我比道機子醒來的還要早，但是因為魂體不穩定所以一直住在茅山的山腳下，最近二師兄會醒來，茅山也在備戰。」
酒中仙輕聲說道。
「因為當年茅山的一個大敵要回來了，他曾經是茅山的驕傲，是茅山歷屆中最強的掌門，但是最後卻成為了第一個叛離茅山的掌門。如果大師兄不醒來，我們沒有把握能夠力壓他，這一次水很混，我勸你不要趟。你芥子空間那三個老傢伙也別來攪合，不然如果被他殺了，我們茅山不負責。」
一個令茅山五老畏懼的男人，會是誰？
曾經茅山最強的掌門是誰？
唯一一個背叛茅山的掌門是誰？
這些問題出現在我腦中，答案直指一個人，無塵子，帶領茅山走向最輝煌的男人，也是公認歷屆茅山掌門中最強之人，更是所有茅山強者中唯一的一個沒有特殊血脈卻能和斷情人對戰之人。
但是他是不是背叛了茅山，我並不知道。
月光中，我緩緩低下頭，再次將靈氣護住自己的面目，一步步向門外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低下頭，對著身邊白髮的英俊仙人說道：「我不是你，我做不到無拘無束，我也做不到逍遙自在，更做不到看開一切，如果要我選，當年我不會走上修煉的路。你的酒不適合我。」
我將手中火紅色酒壺往身後一丟，大踏步地走出了包間。
「那你的選擇就是想要重走一回嗎？」
這一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元始天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麼突兀，好似時空都在此刻停頓。
「不，因為我已經在路上了，所以不會回頭。」
這一刻，我給出了我的答案。
我眼前浮現出混沌山上那個背著慕容千鳥往山上走的小小少年，千年前的他也沒有選擇回頭，所以，我也不會回頭。
因為，我是羅焱，因為我是上天選中的人，因為我是覺醒者。
因為我是個行腳商人。
當我離開登峰酒家的時候，包間內，一片月光中，酒中仙看著手中的褐色酒壺，他靠在牆上，望著窗戶外柔和的月色。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身邊，正是元始天尊大人。
「元始天尊大人，當年的我們選擇了回頭，他卻沒有，所以他爬上了混沌山，而我們卻沒有爬上天奇峰真正的山峰。」
「所以，你們五個小孩，永遠成不了天道。」
元始天尊的身影緩緩消失，房間裡依舊一片黑暗，只有一束月光，一方木桌，一壺酒，以及一個靠在牆上的白髮青年。
「大師兄，無塵子回來了，我們還能不能繼續逍遙下去呢？這一次真的是我們的浩劫嗎？世人都說無塵子是我們的師尊，只有我們知道，他是我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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