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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節

  我們紛紛勸住兩人,千影忽發奇想道:「不知道能不能召喚了王叔叔的魂魄前來,這裡是王叔叔的埋骨之所,如果魂魄沒有入墜六道輪迴,一定能召喚到。」
  義父一聽,也緩緩點頭,隨口念了招魂訣,等待許久,卻沒有半點動靜,無奈放棄道:「以越山之性情,陽間一口氣斷,又怎麼會多做逗留,估計早就投胎為人去了。」
  「罷了,我們暫時還不方便將越山的靈骨起遷南山,還是不要在此多做逗留的好,免得對方拿越山的骸骨做文章,先回山村看看去吧!」
  眾人應了,隨了義父直下山梁,一路回到山村之中。
  一進山村,很快就有人認出了我來,紛紛上前詢問我近來情況,見我長的更加高大魁梧了,還帶了如花似玉的媳婦,紛紛誇讚我混的好,個個都顯得異常親熱,村民骨子裡,還是淳樸的,只是暫時被金錢蒙住了眼睛。
  我也感覺很是親切,只是鄉間的水泥路,和那一棟棟的樓房,以及那些鄉親手腕上、手指上、脖子上的金光,讓我有點迷茫,不大能找到原先的感覺。
  一番寒暄之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鄉親們確實富有了,說話聲音也大了,嗓門變粗了,話語之間,有意無意的帶著點炫耀的味道,這讓我生了一絲反感,富有和素質,完全是兩回事。
  就像城市中的許多暴發戶一樣,錢是有了,其品行、素質、品味,都實在令人倒胃口,我不是看不起他們,他們只所以獲得了巨大的利益,都曾付出過辛苦,但是其他方面,確實有待提高。
  但我沒有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這些都是我的鄉親,他們本就沒有受過什麼教育,也沒有什麼歷練,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到過大一點的城市,更別說眼界了,受了一輩子的苦,如今富有了,炫耀一下也正常。
  何況,我已經不在是那個毛頭小子了,知道怎麼隱藏自己的喜惡,只是越寒暄,這種反感越強烈,因為幾個原本都很敦厚的鄉親,看向薛冰和千影的目光之中,竟然露出一絲淫邪之色來。
  溫飽思淫慾,這句話千古不變,用在鄉親們的身上也很合適,他們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人類的劣根,在他們的身上都能得到最好的體現。
  但是,這讓我很不爽,雖然每一個鄉親我都認識,畢竟我僅僅離開兩年,可不知道怎麼的,我卻感覺到一種強烈的陌生感,每一個人都是如此,面孔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孔,最多多了點庸俗的金光點綴,可人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很快就結束了和他們的寒暄,找到了我自己的家,一處被左右兩邊兩棟樓房夾在中間的低矮草房,院門還在,院牆已經倒了,門鎖也沒了,兩扇門板虛掩著,在左右兩邊的樓房映襯下,顯得異常落魄、潦倒、冷清,和整個村莊都格格不入。
  我推開了房門,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牆壁上還掛這爺爺的遺像,家裡的東西被搬了一空,一片狼藉,就像遭了賊一樣。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要爺爺的遺像還在就行了,其他的東西,我也不在乎了。
  我將幾個跟隨而來的鄉親婉拒在了院門之外,讓千影變幻出三支香來,祭奠了一番。
  我忽然感覺有點惶然,就像一個浮萍,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了根一樣,原先我在外面拚殺,總覺得我有一個家,我隨時可以回到家中,可現在家是回來了,卻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覺了,這讓我一下子有點無從適應。
  薛冰最是明白我,見我有點傷感,悄然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道:「沒什麼好難過的,從你離開這裡的那一天起,這裡就已經不在是你的家了,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你從一出生,就注定不會是一個平凡人,平凡人的生活,也不再適應你了。」
  「何況,你想要一個家還不容易,有我不就有家了嘛!北派獵殺,燕子樓,都是你的家,雖然現在我們還無法安定下來,總有一天,我們也可以安安靜靜的生活的。」
  說到這裡,又笑道:「再說了,你又不是沒有錢,實在想要個家還不簡單,咱們在這蓋個十層樓高的別墅,看誰還敢跟咱們顯擺。」
  我一聽「哈哈」大笑道:「拉倒吧!要不要我和他們一樣,弄個大黃金鏈子拴起來?手腕上、手指頭,能戴的地方都戴上?我只是回來看看而已,又不是回來和他們斗富,還蓋樓呢!你怎麼想起來的。」
  小馬駒忽然冷冷的接了一句:「我看可以,你這種人,看著就像暴發戶,完全配得上大黃金鏈子。」一句話惹得眾人又一陣大笑,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
  幾人笑聲未落,門口忽然響起了一個尖利高亢的聲音來,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叫道:「是不是小華回來了?是不是小華回來了?」
  我們幾人一轉頭,一眼就看見一個婦女,身穿一件不合時宜的漢服,腳下卻踩著皮鞋,頭髮高高盤起,插滿了珠玉釵子,一身的珠光寶氣,十分的不倫不類,腰板卻挺的筆直,一見我們轉頭,頓時咧嘴一笑,嘴裡的一顆金牙閃著燦爛的金光。
第669章 得失
  我一看,這不是王貴媳婦嗎?咋打扮成這樣了?這不倫不類的,是要上台唱戲還是怎麼的?再說了,我和她也沒什麼交情啊!至於這麼熱情奔放的嗎?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王貴媳婦已經手一掐腰,擺出個自認為很氣派的姿勢出來,另一隻手一指我的鼻子說道:「哎呦喂!王小華你總算是回來了啊!怎麼的?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沒關係,回來吧!回來嫂子帶你混。」
  我一聽這語氣,不對啊!這不像是歡迎我的語氣啊!再一看她那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感情這潑婦以為我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來看我的笑話來了,這潑婦估計當初被我整了一次的氣,還沒有消。
  當然,她這樣的人,我是不指望她還能惦記著我們救過她兒子的恩情,有些人,是懂得感恩的,有些人,永遠都只記得你曾給過她的難堪,卻從不看去表面下的深意。
  剛想到這裡,王貴媳婦已經繼續說道:「嫂子現在可不一樣了,嫂子現在是赤霄仙子附體,誰見了嫂子不尊稱一聲娘娘,你王貴哥也不做山貨生意了,就跟著嫂子我當了引道使者,長鎖則當了嫂子座下的善緣童子,正好還缺一個守護將軍,看你小子這兩年長的虎背熊腰的,倒是挺合適,你來跟嫂子混,一個月給你個萬兒八千的,夠你開支了的,要不了多久,也就能置辦幾件金器了。」
  我一聽,得!果真是幸災樂禍來了,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呢,薛冰就笑道:「嫂子,我們家小華,你可用不起,他現在都按小時收費的,服務的都是達官貴人,一小時的費用,十萬起步,號稱九天十地玉皇尊者,論天算可以打折,百萬一天,你這小廟,怕是供不下吧!」
  「至於穿金戴銀,你也忒俗氣了點,外面的行情你怕不知道吧?越沒錢的人才越顯擺呢!那些恨不得將整個家底都穿出來的,都是窮怕了的。」
  「看看你這衣服,劣質絲綢的吧?窮穿皮草富穿棉,真正有錢的穿休閒,你看看你這穿的,連個貧下中農都不如,你這是打算把整個村的臉都丟盡了啊!」
  「還有啊!我們這次回來,可是夢機老道請來的,夢機老道見了小華,也得恭恭敬敬的叫小華一聲師弟,小華呢!給他三分面子,他畢竟大幾歲嘛,也稱他一聲師哥,我們玩的是真本事,賺的是良心錢,你這點招搖撞騙的伎倆,騙騙無知香客,也許行得通,在小華面前,你就別顯擺了,至於那點小錢,就更別提了,不覺得丟人還是咋的?」
  我頓時大樂,這倒好,薛冰還學會吹牛了,我這一轉眼就成九天十地玉皇尊者了,你給想個好聽一點的稱號也就算了,這名字咋想的?咋聽著都泛土腥味呢!
  不過土歸土了點,這頓冷嘲熱諷可不輕,估計王貴媳婦不能讓,搞不好要撕巴起來,我當然不擔心薛冰會吃虧,可咱們是玉器啊!哪能和瓦罐對磕,這不掉價嘛!何況王貴媳婦畢竟是凡人,薛冰也不能怎麼對付她,萬一薛冰這如花似玉的臉上被抓一把,那就得不償失了。
  當下身形一閃,攔在兩人中間,剛要說話,那王貴媳婦卻忽然渾身一顫,面色頓時緊張了起來,說話也有點結巴了:「你們……你們真的……是夢機……神仙請來的?」
  與此同時,旁邊站著的幾個鄉親,也都一臉的愕然,顯得都吃驚非小,我一見就明白了,雖然村上鄉親們藉著五龍觀的名頭都玩起了招搖撞騙的把戲,可他們自己心裡都清楚的很,自己根本就沒真材實料,只是藉著五龍觀的風頭罷了,可以得罪任何人,唯獨不能得罪夢機道人,因為夢機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斷了他們的財路。
  我忽然感覺有點悲哀起來,他們怕的不是我們,也不是夢機,只是怕被斷了財路而已,一旦當人們的眼睛被金錢所蒙蔽,帶來的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而且,由此可見,我們如果想剷除五龍觀的勢力,將會面對多麼強大的阻力,別的不說,光這些鄉親們,只怕就不會願意。
  千影是從來不怕事兒大的主,一見那王貴媳婦怕了,頓時笑道:「當然是真的,本來小華哥哥不願意回來的,夢機老道三番五次的求啊!說這裡是小華哥哥的家鄉,小華哥哥要是不來捧個場,他面子上過不去,在我們的圈子裡也會被人看不起,就把五龍觀一把火燒了,去別的地方混了,小華哥哥被逼無奈,才回來轉轉而已。」
  我一聽這吹的,都沒了譜了,看來跟瘋老頭混久了,多少都學到了點吹牛的真諦,當下也不說話,任由她們兩個胡鬧。
  還別說,兩人這一番牛吹的,加上原先瘋老頭給狗子和長鎖驅邪的事大家也都還沒忘,真的將大家都鎮住了,王貴媳婦一邊慢慢往後縮,一邊臉上露出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來,顯得十分滑稽。
  我再也看不下去這些了,當下眉頭一皺道:「我們走吧!去五龍觀看看,這個夢機到底搞什麼鬼,將這裡搞成這樣,罪不可恕。」
  我本來說的是實話,要不是何處來搞了這麼些個把戲,山村的鄉親們也不至於變成這樣,何況我們本來就是想找何處來的麻煩。
  可我這話一出口,鄉親們的嘴巴張的更大了,估計都被我這種沒把夢機看在眼裡的語氣給嚇著了,薛冰趁機說道:「行!咱們就去五龍觀看看,夢機要是識相,就讓他多混幾天,要是不識相,就直接讓他混不下去。」
  這話說的也是雙關語,對我們來說,就是要是逮不著何處來,就讓他多活幾天,要是逮著了,肯定直接弄死。
  可對那些鄉親們來說,卻完全不是這麼個意思,他們可能理解成了夢機道人也得看我的臉色行事,頓時一個個面色大變,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巴結的,有誠惶誠恐的,更多的,卻是貪婪,總之,所有的表情,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在這些鄉親的注視之下,我沒來由的心慌、氣短,說不出的煩躁,巨大的失望,早已經將我回到家鄉的喜悅沖淡,現在的我,只想揪出何處來,一刀砍下他的頭來。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何處來,他毀了我一個人的人生還不夠,還將全山村的鄉親,都帶進了泥澤之中,雖然他帶來了財富,卻掠奪了大家最重要的淳樸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