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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節

  女生聽聞此言,芳心大亂,被他我行我素的傲人風采所傾倒:「哎呀,我可以專點你會唱的嘛!」
  史高飛埋頭吃桃,不回答了。吃著吃著他忽然抬了頭,對著無心說道:「寶寶,天氣太熱了,你和佳琪回家吧,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大餐。」
  無心「哦」了一聲,乖乖的拎著大布兜和佳琪回家了。
  夏季的天又長又熱,無心和佳琪無所事事,又沒有一直胡吃海塞的肚量,所以吹著空調犯了困,他們東一頭西一頭的睡在了一張大床上。正是睡得舒服之時,史高飛和大蜥蜴卻是提前回來了。
  佳琪睡沉了,無論如何不肯醒,並且伸胳膊伸腿的佔據了大半張床,於是史高飛把半睡半醒的無心扛出了臥室,要和兒子親熱親熱。大蜥蜴熱壞了,把身上的T恤一直向上捲到胸口,他肚皮貼地趴在了立式空調前方,想要截留冷空氣。
  無心閉著眼睛歪在沙發上,含含糊糊地問道:「爸,你回來得真早。」
  史高飛當他是個小嬰兒,撓撓他的肚皮,撓撓他的腳心,同時眉飛色舞高聲答道:「寶寶!爸爸明天不去地下通道了!下午有個酒吧老闆帶我們去了他的店,要我們每天晚上到他店裡去唱歌!」
  無心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嗯?」
  史高飛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他問我和蜥蜴以前是幹什麼的,還問我和蜥蜴是什麼關係。嘿嘿嘿,我當然不會實話實說了,難道我要告訴他我和蜥蜴已經組成了銀河系同盟軍嗎?」
  無心漸漸的坐直了身體:「嗯?」
  大蜥蜴也慢吞吞的瞟了史高飛一眼,但是涵養很好,並未作出反駁。
  史高飛高聲大氣,連說帶笑:「我呢,告訴酒吧老闆,說我和大蜥蜴是好朋友,以前是在家裡吃閒飯的,現在決定聯手做一番事業,自食其力了!」
  大蜥蜴已經自食其力了好幾百年,如今聽了史高飛的話,他微微的感覺有些委屈。但是因為已經看透了史高飛的本質,所以他通情達理的繼續保持沉默。
  無心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終於徹底清醒了。直愣愣的望著史高飛,他真怕對方是受了壞人的騙——反正他是從來沒聽史高飛正經的唱過歌,不知道憑著當今的市場行情,史高飛的歌聲究竟能夠價值幾何。
  史高飛迎著他的目光,抬手捧住了他的臉揉搓了一下,背對著大蜥蜴又道:「我兒子越長越像我了,我十七八歲的時候也是大眼睛。」
  探頭在無心的眼皮上親了一下,他望著兒子的黑眼珠說道:「可惜啊,後來爸爸的臉越長越大,眼睛卻是不變了。」
  無心瞇著眼睛望著史高飛,心裡想像著他十七八歲的模樣,想來想去,他末了只想像出了一個巴掌臉的大眼賊。
  「爸。」他懶洋洋的開了口:「明晚我陪你去酒吧。」
  史高飛把他攬到胸前左右的搖晃,晃了片刻之後忽然停了,推開無心說道:「我還得再上街一趟,給蜥蜴買雙新鞋。蜥蜴的涼鞋太舊了,穿過之後腳好臭!」
  大蜥蜴猝不及防的又成了靶子,當即羞愧的爬起了身:「不不不,我自己去買。」
  史高飛已經走到了門口:「算了吧,你又沒什麼錢。寶寶跟我一起走,爸爸順便給你買香芋派。我的遮陽傘和太陽眼鏡呢?寶寶你的褲兜裡怎麼一動一動的?哦,是鳥。」
  無心一手拿著遮陽傘,一手拿著太陽眼鏡,褲兜裡還探出了一隻灰撲撲的鳥頭。手忙腳亂的穿了鞋,他跟著史高飛出門了。而大蜥蜴獨自坐在地板上,只感覺自己是落在了史高飛的手掌心裡,於情於理都不能逃、也逃不脫了。
  無心隨著史高飛去了一趟商場,吃過香芋派和漢堡包之後,他獨自回了市郊寫字樓,告訴白大千道:「沒有什麼蜥蜴,和他一起賣唱的是他的朋友。他朋友的外號叫蜥蜴。」
  屏風外面的史丹鳳聽了,立刻起了疑問:「小飛賣唱?」
  無心立刻繞過屏風向她匯報:「還有一個酒吧老闆,要請他和蜥蜴去店裡唱呢!」
  史丹鳳敲著鍵盤嗤之以鼻:「別聽他吹,他會唱個屁。」
  無心沒敢替史高飛說話,因為心裡也是打鼓。翌日傍晚他又進了城,隨著史高飛和大蜥蜴一起去了商業區的步行街。街上有一家「星野原咖啡西餐酒吧」,上下共有二層樓,正是史高飛和大蜥蜴的目的地。
  無心始終只是尾隨。史高飛和大蜥蜴進門之後去見酒吧老闆了,他佔了個小小的座位,點了一杯果汁慢慢的喝,一邊喝一邊留意店內環境。一杯果汁被他啜飲到了底,史高飛和大蜥蜴終於又露面了。從員工通道中走上了酒吧一角的低矮檯子,史高飛和大蜥蜴分別坐上了高腳凳,另有一名年輕的小服務生彎腰為他們整理麥克風電線。大蜥蜴抱著吉他垂著頭,衣褲全是灰撲撲的半舊貨,唯獨一雙新鞋繽紛絢爛,奼紫嫣紅之餘嵌著螢光綠,並且還比他的腳丫子大了一號。此鞋凝聚了史高飛對他的關愛與友情,不穿是不行的,穿了又像個變態。無可奈何的縮到史高飛身後,他把兩條腿扭成了麻花,極力的把腳往暗處藏。
  史高飛對著麥克風吹了口氣,大蜥蜴一甩手也撥動了吉他琴弦。酒吧大廳裡的人聲靜了一瞬,同時史高飛開了口,正是大蜥蜴最鍾愛的一曲《青城山下白素貞》。
  無心靜聽了片刻,發現史高飛扶著麥克風淺吟低唱,竟還有著清澈的大男孩聲音;要說唱功,談不上多好,但是也絕不跑調,慢悠悠的把他和大蜥蜴全唱成了溫柔迷離的背景。
  一曲終了,有人鼓了掌。史高飛回頭和大蜥蜴說了幾句話,又遙遙的對著無心一笑。
  如此唱一唱歇一歇,史高飛一晚上唱了五首歌。下了檯子之後走進員工通道,他和大蜥蜴去辦公室簽了三個月的合同。
  無心在史家住了一夜,翌日上午回到了寫字樓。獨自進了九樓的出租屋,他把貓崽子和大灰雀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白琉璃始終是不肯做貓,蹲在玻璃煙灰缸裡,他東啄啄西啄啄,自得其樂的不理人。小貓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看著看著伸了爪子,想要碰他一下,哪知他猛然回頭,一口正叨上了貓爪肉墊。小貓立刻縮了爪子,喵喵叫著對著他一呲尖牙。
  無心在茶几前席地而坐,心裡默數自己的親人:白琉璃在煙灰缸裡,姐在樓下公司裡,爸在市區新房裡。天下太平,萬物安好。
  自然而然的盤起了雙腿,他隱約記起自己似乎也曾做過許多年的僧人。雙手扳著膝蓋閉了眼睛,他效仿小沙彌念佛經,前仰後合左搖右擺的晃了一圈。
  晃過之後坐正身體,他無聲的微笑了。雖然永生不死,但在人間,他也有他的輪迴。
  俯身把下巴抵上了茶几表面,他輕聲說道:「白琉璃,我心裡真清淨,真快樂。」
  話音落下,他被小貓一爪子撓了個滿臉花。
  三道紅傷縱貫了無心的面孔,他算是暫時破了相。史丹鳳急急忙忙的上樓給他療傷,他也不撫今思昔的發感慨了,哭喪著臉坐在沙發上,他一邊罵貓一邊把臉埋到了史丹鳳的胸前。史丹鳳捏著個小棉球,雖然知道他是個奇異的品種,不怕貓撓,但還是想要給他擦擦傷口。可他像灘爛泥似的癱在她的懷裡,攙不起扶不起的,並且宣稱自己疼得厲害,晚上要吃一盤對蝦補一補身體。
  史丹鳳氣得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吃對蝦就說吃對蝦,你少跟我裝模作樣!真是的,越來越煩人了。拱什麼拱,一邊呆著去!還拱?還拱?哎呀,還敢咬人……不許鬧了,一會兒白大師該回來了……別鬧……你別亂扯,我自己解……」
  無心的興致是忽然生出來的,而且一瞬間便野火一樣把他燒成了身不由己。史丹鳳要帶著他回臥室去,可他急得抓心撓肝,竟是連一秒鐘都等不得了。抓起沙發上的一頂大遮陽帽,他摸索著扣住了煙灰缸裡的白琉璃,算是讓他非禮勿視。
  白琉璃蹲在乳白色的遮陽帽裡,輕輕去啄帽子裡垂下的線頭。帽子外面正捲著驚濤駭浪,沙發吱吱嘎嘎,人也哼哼唧唧。通過透明的玻璃茶几往下瞧,他能看到無心的一隻赤腳——那隻腳踏在光滑的地板上,正在一蹬一蹬的借力。
  無心是個懶蛋,很少做出如此賣力的姿態,所以白琉璃看得饒有興味,甚至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恨不能在他的腳趾頭上狠啄一口。
  良久之後,沙發上的兩人鳴金收兵。辟里啪啦的互相親了十幾個嘴之後,史丹鳳下樓去了,無心則是去洗了個澡。
  白琉璃蹲在帽子裡打了個盹,清醒之後發現帽子沒了,窗外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無心裹著一條毛巾被躺在沙發上,睡得如同挺屍一般。拍著翅膀飛到了無心的胸膛上,他來回踱了兩步,最後收攏翅膀,在無心的肚皮上蹲下了。百無聊賴的望著天,他一點一點的往前回憶,一直回憶到了上百年前。
  他不是個很有感情的人,理智也匱乏。先前在山裡和無心吵架的時候,無心總說他太任性。他不知道無心的評價值不值得相信,無心總是沒個正經,誰知道他的話有幾分准?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也許能讓他信上幾分,但他又從來不肯聽別人說話。
  白琉璃難得的做了一次自我檢討,可惜這次檢討並沒能觸及他的靈魂。他低頭啄著毛巾被上的線頭,越啄越來勁,最後就把檢討的事情給忘記了。
  無心當晚吃了半盤子對蝦,把貓崽子捉住又揍了一頓,然後帶著白琉璃出了門,專往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走,想要捉些不成氣候的小鬼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