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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節

  居心叵測的野導半路逃了,史家姐弟面面相覷,有了點暈頭轉向的意思。忽然小貓出了聲,細著嗓子的唧唧說道:「姐姐,我害怕。」
  史丹鳳沒看他,自己摸著陡然輕鬆的後脖頸答道:「別怕,有阿姨呢。」
  小貓的迷魂術沒有施行成功。眼看白琉璃真是追著骨神遠去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轉身又拉扯了史高飛的衣襟:「哥哥。」
  史高飛低了頭,氣勢洶洶地問道:「又幹什麼?」
  一聲問話出了口,他盯著小貓的眼睛不動了。而小貓對他悠悠的一轉眼珠,一個小腦袋又仰向了史丹鳳:「姐姐,你看我。」
  史丹鳳心不在焉的望向了他,本來只想掃他一眼,可是雙方目光一觸,她身不由己的出了神,陷在對方的黑色瞳孔中不能自拔了。
  把史家姐弟全迷住了,小貓從鼻子孔裡出了涼氣,撅著嘴又關了他們手中的手電筒——想找無心嗎?等巫師夜裡把無心重新抓住了,你們再找吧!
  然後退到一旁脫了衣褲,他拍拍雙臂向上縱身一躍。身體騰空而起,他化為一隻大貓頭鷹,雙目如炬的追白琉璃去了。
  小貓越是飛得遠,越感覺林中空氣不對。居高臨下的掃視地面,他看到了許多鬼魂。
  鬼魂的力量有強有弱,統一像要趕集似的飄了個漫山遍野。他的大眼睛放出賊光,一路東張西望的尋找白琉璃。正是入神之際,他「光」的一聲,一頭撞在了前方的山石峭壁上。伴隨著一聲嗥叫,他和他的羽毛一起落到了下方的樹木枝葉之中。
  在小貓收攏翅膀忍痛之時,白琉璃和骨神一前一後的拉開了距離。骨神還是畏懼丁思漢,面對著丁思漢手下的鬼奴隸,他生怕其中會有多事的壞鬼跑去給丁思漢通風報信。而白琉璃停在前方回了頭,一臉天真無邪的大無畏:「扎西貢布?你不走了?」
  骨神有點怕他,所以在回答之前先瑟縮了一下:「我怕丁思漢。今夜的情況很異常,他好像是放出了他手裡全部的小鬼。」
  白琉璃若有所思的又問:「丁思漢在哪裡?讓我去看看他。」
  骨神被他問住了——收到了瑪麗蓮的警告之後,他現在真是不大敢靠近丁思漢。
  白琉璃本來對骨神也沒感情,骨神又是吞吞吐吐的一問三不知,於是他打算甩了骨神自己走。可是未等他真正前行,一個女鬼忽然出現在了他和骨神之間,正是瑪麗蓮。瑪麗蓮本是有話要說,然而此刻看了看骨神,又看了看白琉璃,她抬手一捂胸口:「哇!你倆放在一起真是帥得剛柔並濟呀!」
  骨神對她是一貫的不客氣:「我問你,丁思漢在哪裡?」
  瑪麗蓮笑嘻嘻的:「主人還在家裡,你可不要去冒險哦!」然後她轉向了白琉璃:「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鬼齡幾何?看你也不像個淹死鬼,可是一身濕淋淋的宛如出水芙蓉,莫非死前還特地洗了個澡?」
  白琉璃正在望著天想心事,並沒有回答的意思。於是瑪麗蓮興致勃勃的又面對了骨神:「米奇,我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近女色了,原來是你的性取向有問題。剛才我看你像哈巴狗一樣苦追這位中性風小哥,可惜人家一直不肯理你。」
  骨神聽到這裡,當場崩潰:「瑪麗蓮,你少來噁心我!我雖然不是丁思漢的對手,但是收拾一個你還不在話下!」
  瑪麗蓮見勢不妙,立刻逃跑。而骨神在追殺她之前一轉眼珠,發現白琉璃已然自顧自的離去了。
  白琉璃像一朵沉重的雲,慢慢的飄向了樹木環繞之中的二層小樓。小樓是座粗糙的建築,水泥外牆上生著髒兮兮的青苔。一樓的窗口亮了電燈,從外向內望,可以看到室內擺著稀稀落落的桌子椅子,一名背著獵槍的大漢正在桌椅之間來回踱步。
  於是白琉璃追著一抹鬼氣,向上升到了二樓。隔著二樓緊閉著的玻璃窗,他沒敢貿然的穿牆而入,因為室內窄窄的窗台上左右各立著一支巴掌長的小黃旗子。房內不該有風,然而旗子各自向著左右獵獵的飄動,倒像是一股疾風在窗台正中兵分兩路了一般。盤起雙腿懸在窗外,他將雙手搭上膝蓋,閉著眼睛垂下了頭。
  窗內的風似乎越發急了,並且亂了方向,小黃旗子盤旋亂轉,撲啦啦直打窗玻璃。忽然起了「砰」的一聲爆響,兩扇玻璃窗猛的大敞四開,兩支小黃旗子則是被房內鼓出的疾風吹飛了。
  通過黑洞洞的窗口,白琉璃看到屋內的小老頭。小老頭穿著一件毛茸茸的連帽衫,在房間正中央席地而坐。抬手一推滑到鼻尖上的半框眼鏡,小老頭閉著眼睛一笑:「不得了,來了個大傢伙。」
  白琉璃進入了房內,在小老頭面前也坐下了:「丁思漢?」
  丁思安微微一點頭。
  白琉璃又問:「能看到我嗎?」
  丁思漢搖了搖頭:「看不到,也不必看。」
  白琉璃力不能支似的向前俯下了身,輕聲說道:「把無心給我。」
  丁思漢笑了一下:「他剛逃了,逃得無影無蹤。」
  白琉璃緩緩的偏過了臉,在黑暗中向上翻起一雙藍眼睛:「去找到他,然後給我。」
  丁思漢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沒有修煉過陰陽眼。看陽界,他用眼;看陰界,他用心。自從以著丁思漢的身份重新復活之後,他用心的時間,遠遠多過用眼。準確無誤的對準了白琉璃,他不把人放在眼裡,同樣也不把鬼放在眼裡。
  「口氣不小啊。」他閒閒地說道:「你和無心是什麼關係?好朋友?有交情?」
  白琉璃緩緩的一眨眼睛:「好朋友,有交情。」
  丁思漢抬起了一隻手,當著他的面凌空畫了一道符。示威似的橫了白琉璃一眼,他隨即猛一揮手,半空中竟是驟然爆出了一道火光。火光直奔了白琉璃的面門,一道雷似的要把他劈成魂飛魄散。然而白琉璃紋絲不動,火光掠過他的鬼影,竟是無聲無息的熄滅了。
  小丁貓頗為意外的一挑眉毛,隨即感覺膝蓋一涼,低頭看時,他預感到了不妙。
  白琉璃的手介於虛實之間,是幻影,卻又帶著隱約的重量和溫度,無聲無息的搭上了丁思漢的膝蓋。他緩緩的直起了腰,他的手也一路後退。手指戀戀的離開了丁思漢,他垂下頭,聲音輕不可聞的又道:「給我。」
  然後不等丁思漢回答,他一路後退,穿牆而出。
  丁思漢慌忙捲起了自己的褲腿,藉著窗外的月光,他看到自己膝蓋上黑了掌心大的一片。急忙用小刀子挑破烏黑的皮膚,他忍痛狠擠,竟然擠出了一股子濃稠的黑色油膏。心神不定的喘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是遇上對頭了!
  白琉璃決定自己去找無心。然而無心沒找到,他先找到了小貓。
  小貓縮著翅膀蹲在一根低低的樹枝上,正在很警惕的四處張望。忽然見了白琉璃,他歡喜的一張翅膀:「琉璃哥哥,無心像只野猴子一樣,沒有人能找到他的!你找也找了,是不是找完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白琉璃莫名其妙地答道:「我正在找。」
  小貓在樹枝上搔首弄姿,連著換了好幾個姿勢:「我替你找過了,整座大山我也都飛過一遍了,沒有無心,什麼都沒有!」
  白琉璃聽了這話,感覺貓頭鷹滿嘴謊言,也是個騙子。心中忽然一動,他換了個話題問道:「無心的女人和女人的弟弟去哪裡了?」
  小貓張開了尖嘴,露出一條尖舌頭:「他們——走了另一條路。」
  白琉璃不再多問,也不理睬小貓,逕自飄遠了。而與此同時,史高飛掄著他的砍刀,正在山路上和一隻紙人搏鬥。原來他和史丹鳳中了迷魂術,怔怔的在路上呆站了許久,直到兩雙手掐上了他們的脖子。他們被掐得如夢方醒,掙扎著回頭一看,卻是和兩張描眉畫眼的紙臉打了照面!
  史丹鳳尖叫了半聲,另半聲被紙人的手扼在了喉嚨裡。史高飛不知道害怕,此時反倒佔了臨危不亂的便宜,向後便是一胳膊肘,當即把紙人的白臉杵了個大窟窿。紙人全靠著一股子陰魂控制支撐,身體受了損,並不耽誤它們行兇。史高飛又去用力撕扯了它的雙手——一雙手合在脖子上時,涼陰陰的很像人手。史高飛沒能立刻扯開它的手,正是窒息之時,身邊卻是騰起了火光。原來史丹鳳做好了露營的準備,隨身攜帶著一塊錢一個的打火機。此刻她手無寸鐵,情急之下掏出打火機,辟里啪啦的亂摁一通,想要放火嚇唬身後的東西。不料一點火星落到頸部的手上,騰空一團光焰過後,紙人竟是沒了。
  史丹鳳嚇了一跳,自己抬手摸摸臉,臉上不疼,五官也都還在。自知找到了克敵制勝的法寶,她一把火燎了弟弟身上的紙人,然後張皇失措的去叫小貓。
  未等她找到小貓,紙人又來了,而且一起來了三個。
  一塊錢的打火機十分不做臉,無端的開始摁不出火。眼看紙人越來越近了,史丹鳳帶著哭腔問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