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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節

  史高飛慌亂的搖了頭:「不是不是,他看起來不像小朋友,剛才還和我一起喝酒來著!」
  調酒師一下子就懂了:「啊……您的朋友吧?剛往舞池去了。」
  史高飛原地向後轉,一頭衝進了不遠處的舞池。狼入羊群似的打斷了台上台下的歌舞,他翻江倒海亂推亂搡,扯過一個人看看不是,甩開了再扯下一個。在眾人的驚叫聲中,他大聲喊道:「寶寶!寶寶你哪兒去了?你怎麼沒了?寶寶!」
  夜店之內立刻亂了套,保安和服務生則是衝入舞池,七手八腳的去抓史高飛。史高飛無端的沒了兒子,又見天上地下光芒閃爍,猙獰的面孔四面八方的包圍了自己,全是一副要吃人的兇惡相。
  他瞬間崩潰了,嘶吼著左奔右突,李光明聞訊而來,伸手想要抱他,結果被他撞了個四腳朝天。
  混亂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史高飛才被眾保安們押進後方的辦公室裡去了。
  李光明搜出了史高飛的手機,正要打電話通知史一彪,可是手指一亂摁錯了按鍵,他一看手機屏幕,發現自己把電話打給了白大千。忽然想起史高飛和白大千也是有關係的,他將錯就錯,和白大千通了話。
  白大千聽說史高飛忽然在夜店裡發了瘋,嚇得心一哆嗦。一邊穿衣服下樓往市區趕,他一邊又把電話打給了史丹鳳。史丹鳳提著大包小裹,正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接了白大千的電話之後,她直接讓司機調了頭。她不是第一次去收拾瘋弟弟惹出的爛攤子了,所以頗為沉穩,並不十分惶恐。
  可是通過夜店後門進了辦公室後,她望著被人摁在椅子上的史高飛,不由得也愣了。史高飛怔怔的直了眼睛,嘴裡輕不可聞的唸唸有詞。史丹鳳在他面前蹲下了,仰著臉去看他的眼睛:「小飛,姐來了。」
  熟悉的聲音似乎是喚醒了史高飛。他木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啞著嗓子說道:「姐,寶寶丟了。」
  史丹鳳也跟著他眨了眨眼睛:「寶寶——丟了?」
  史高飛驟然把嘴咧到了極致,嗚嗚嚕嚕的哭道:「我只是去撒了一泡尿……我沒有帶上他……他喜歡喝酒,我想讓他留下喝酒,喝完酒好回家……寶寶沒有了……」
  李光明站在一旁,做了一番解釋:「姐,他好像是說他自己出去上了趟廁所,上完廁所回來一瞧,發現他的……人,沒有了。再找也找不到了。」
  李光明認為史丹鳳是很理智的,必定能和自己做一番分析。沒想到史丹鳳勃然變色的起了身,嗓子都尖了:「小飛!!!」
  把手裡的大小袋子向下一摜,她又狠狠的一跺腳:「我說讓你們跟著我走,你偏不聽!那麼大個人都能讓你弄丟了,你還能幹點兒什麼?你去把他給我找回來!」
  史高飛一躍而起,抹著眼淚往外衝:「我找他去!」
  史丹鳳忽然感覺不對,拎起袋子往外追:「你上哪兒找去?回來!現在輪不到你瘋跑!你要是也丟了,我就沒法活了!」
  史家姐弟一前一後的跑出辦公室,留下的經理和眾保安面面相覷。緊接著他們也追了出去,追到一半剎住了,他們又懷疑自己追得沒有意義。畢竟史高飛是很明顯的精神有問題,而且方纔他除了嚇人之外,並沒有造成其它的損失。對於這種人搞索賠,難度之大,實在令人望而生畏。
  史丹鳳在夜店門口拚命揪住了史高飛,並且正好遇上了剛下車的白大千。她手腳打著哆嗦,人快要吊在史高飛的身上:「白大師,無心丟了。」
  白大千立刻白了臉——如果公司裡沒了無心,那他的財路也就基本走到了盡頭。
  「怎麼會丟了?」他想不通:「是不是你們走差了路?」
  史丹鳳環顧著週遭的冰天雪地燈紅酒綠,一顆心像是被油煎一樣,恨不能也發瘋撒潑的哭一場:「白大師你瞭解他,他不是不懂事的人,不會私自亂跑的。他……他……」
  她兩片嘴唇在寒風中顫抖得說不下去了,無心無端的來,自然也可能無端的去。她不敢深想,只感覺一顆心是被人生生的摘了去。
第230章 追尋
  白大千和史丹鳳左右夾攻的牽著史高飛,在市中心的商業區內整整走了一夜。清晨時分他們回了家,身體不但累透了,而且也凍透了。
  白大千提議報警,然而史高飛立刻又有了發瘋的徵兆:「不行!他們會把寶寶搶走的!」
  白大千已經大概掌握了史高飛的思維方式,所以順著他的話頭勸:「你不報警,無心也已經被人搶走了。你知道我最怕什麼?我怕是有壞人綁了他去販賣人體器官!要不然誰會平白無故的拐個大小伙子?丹鳳你說呢?」
  史丹鳳的腦子裡似乎結了冰,寒冷沉重的不能運轉。她不肯把無心的來歷告訴給白大千,抬眼去看史高飛,她希望弟弟也不要說。
  史高飛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床墊上,閉目垂頭一言不發。
  屋子裡忽然寂靜了,靜得讓人要窒息。白大千走去打開了電視機,想要增添幾分人聲人氣。電視裡面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某地警察破獲了一個人販團伙。史丹鳳無意中撩了電視一眼,正看到一群丟了孩子的父母在撕心裂肺的哭。盯著屏幕愣了神,她一抽鼻子,也跟著落了淚。原先也知道丟了孩子的父母苦,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苦有多苦,才明白了怎麼會有爹娘砸鍋賣鐵找孩子,一找一輩子。
  床墊上面亂七八糟,史高飛和無心的衣服混作一團,和從來不疊的被褥攪在一起。史丹鳳用右手摸了摸左手中指上的鑽戒,觸感遲鈍,進屋這麼久了,手指還是麻木著的。天太冷了,這麼冷的天,他跑到哪兒去了?
  身體一栽,她坐在了史高飛身邊。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著史高飛狠狠捶出一拳:「我打死你得了!」
  史高飛被她捶得一晃。彎腰把額頭抵在自己的膝蓋上,他悶聲悶氣地說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史丹鳳恨死他了。平時他再怎麼混蛋,因為他有病,他不是故意的,所以她從來不怪他。但是今天,此刻,她恨死他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不屑於再和他說話。
  白大千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嘴上不肯承認,但心裡也知道無心丟的不對勁。
  「報警吧!」他單問史丹鳳:「讓警察再去搜搜那家夜店也是好的,萬一能查出點兒蛛絲馬跡呢?我早就聽說那一片夜店都挺亂,經常出事。」
  史丹鳳別無選擇的點了頭。手扶膝蓋慢慢的起了身,她聽見自己凍僵了的關節在吱嘎作響。第一次感覺自己老了,老胳膊老腿的,一壓就垮,什麼都承受不住了。
  在史高飛魂遊天外之際,史丹鳳和白大千去了公安局。江口市是個大城市,人員流動性太大了,丟失個把人不算稀奇事。警察平平淡淡的給他們備了案,又平平淡淡的去了一趟夜色撩人Club,最後是平平淡淡的一無所獲。
  史丹鳳沒過過幾天艷陽高照的好日子,但是也沒經過大風大浪。離開公安局之後,她又去了一趟市中心。坐在步行街邊的長椅上,她看面前往來的年輕小伙子,看著看著,便是淚眼婆娑。和無心朝夕相處的時候,沒覺出他多重要,如今他驟然沒了,她才想起了他所有的好處。不是一對爹娘生的,又不是一起長大的,他沒了,她卻能難受的沒法活。於是她明白了:她愛他。
  再不可思議,再莫名其妙,她也是愛他。哪怕他品種不明,還沒有一條狗的歲數大。
  史丹鳳歇夠了,起身繼續沿著大街小巷走。一邊走,她一邊盤算著如何找人。或許可以在市電視台發一條尋人啟事,賞格定的高一點,白大千如果不肯出錢,自己出也可以,也出得起。
  她有錢。
  史丹鳳和白大千搭了伴,開始著手去登尋人啟事。而史高飛獨自在家,慢吞吞的收拾了床鋪。把無心穿過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放在枕頭上,他找出了自己的粉紅色小書包。
  將一件被無心穿薄了的汗衫放進書包底層,他又往書包裡放了一瓶水,一包餅乾,一隻從家裡帶出來的數碼相機。嚴絲合縫的拉好了書包拉鏈,他把佳琪給他繡的錢包揣進懷裡,然後拎著書包走進了客廳。
  穿上羽絨服,戴上鴨舌帽,他背起小書包,正要往門外走。然而在他伸手推門的一剎那間,他眼前忽然金光一現,一尊金身羅漢從天而降,不高不低的飄在了他的正前方。
  史高飛不感興趣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低了頭繼續去推門。骨神萬沒想到他會如此淡定,不禁大叫出聲:「嗨!你去哪裡?」
  史高飛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去找寶寶。」
  骨神連忙後退,想要阻住史高飛的腳步:「慢!你到哪裡去找?」
  史高飛扶著門把手,紅腫著眼睛扭頭望向了他:「不知道。我沒辦法離開地球,要找也只能是在地球上找。」
  骨神聽了他的回答,有些傻眼:「地球……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