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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節

  那是一柄古樸厚重的鐵器,週身渾然一體,烏黑的外表下透著一股宇宙辰星才應該具備的光澤,刀身上斑斑駁駁,不注意的看還以為是鐵銹,但微一凝神,歐陽陌立馬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一片片龍鱗的紋路,這紋路包裹了整把片刀,散發出絲絲王霸之氣。
  「那是?」歐陽陌一字一句的吐出話來:「蛻——鱗——刀!」昔日漢代天師張道陵於四川青城山傳道,無意中看到雲霧中三條青龍互相廝鬥,其中一條不敵,墜落孽海,化為凡鐵。張道陵取之,以無上道法鑄成一兵:號稱「蛻鱗!」之後,此刀便為歷代天師代代相傳,和龍虎天師劍,真武劍同為龍虎山威儀和信仰相並重的法寶。而現在蛻鱗刀在財叔手上,那麼他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當今這三件法器,龍虎天師劍在現任嗣漢天師:張智亭的手上,真武劍主人張松溪已經亡故十多年,唯一只有蛻鱗刀的主人從張松溪死後就一直失蹤,看來,便是這財叔了。
  「正是他。」劉宏眼睛一亮,點頭應道:「道家的長門三虎之一,豈是好相與的貨色!今天這仗恐怕我兩都不必幫襯了。」
  不過歐陽陌的修為高他一籌,眼光也比他毒上一分。如果真要是那麼簡單,財叔也不會幹巴巴的在那苦等,如此看來,戰鬥雖然已成定論,但現在確是黎明前的最後一縷黑暗,這黑暗極其強大也極其危險,稍有不慎,都有燒手之患。
  突然,他那敏銳的鼻尖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這味道混雜在霧氣和草木的味道之間,細不可聞卻又濃重的很,那是一種恐怖的,難以名狀的血腥!
  「不好,快衝過去!」狠狠的一拍劉宏的肩膀,他就矮身,出手,抓抄,一瞬間就將花蕊和荊城垣兩人扛到了肩上,然後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全速向屋簷上跳去。
  「嗯?」劉宏先是不解,但微一思量便恍然大悟,趕忙雙手結印,十根手指環環相扣,將空氣中的風元素吸納進身體,然後舌綻春雷般的吼道:「風術——雲梯縱!」
  「啪」,「啪」,「啪」三個呈梯子狀排列的透明圓環整齊一致的出現在了劉宏面前,劉宏右腳往左腳上一瞪,借了力道便縱到了圓環上,在那平靜的環面上起了層波瀾,在一翻身,又縱到了更上一層的圓環上,如此反覆,已經將先他一步的歐陽陌托起,穩穩的停在了屋簷的大樑上。
  與此同時,整個谷英村的地面,就跟是得了潰爛疾病的皮膚一樣,開始翻起,裂開,然後流出一股股黑色的汁液……緊接著無數張各式各樣的嘴臉從地表衍生而出,像剪貼畫一樣,一個挨著一個,數百張聚在一起哭哭笑笑,吵吵鬧鬧,構成了一片人臉的海洋。
  「鏘!」財叔右肩垂下,這是他出刀的先兆,果不其然,一道盛開的白色月季花綻放,光芒過處,刀尖已經在他的周圍畫了一個圓弧,被切到的人臉無不猙獰哭罵,退了出去。
  「還真是不好收拾呀!就當是老爺子我減肥吧!」財叔目光炯炯的遙望著屋簷上的歐陽陌四人,調侃道,不過隨即他就笑不出來了,那原本停在嘴角的自信猛的一變,整張老臉頓時蒼白起來,並且從他的嘴鼻裡不停湧出鮮血來,那些血裡更是帶著內臟的碎片……
  「不好……」劉宏大駭,也不顧其他三人,立馬抽出紅傘,將那柄帶著戾氣的魚腸劍銜在嘴上,一個如鷹般的起落,就朝這財叔奔去。
  「我草你……不!是你們的七舅姥爺!」財叔望著那些大笑的鬼臉,咬牙切齒的罵道,然後提起罈子大的拳頭就不要命的砸向自己的小肚,一聲悶響,拳頭擊中自己肚腹後,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消失了一樣,財叔糾結在一快的眉頭微微一鬆,整個人頓時軟了下去,只是拄刀的右手強自支撐。而那張臉臉卻是蒼白如雪,鼻孔和嘴角邊更是不停湧出黑血來。
  莽然間,一聲明明滅滅的歎息透入心底,又好似一聲幽深恐怖的獰笑縈繞耳畔。咒怨本體再次毫髮無損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女鬼那件原本白色的衣服此時灑滿血紅的鮮血,長長的頭髮鋪蓋在臉上,臉色青白,兩眼的眼球向上翻動漏出白色的眼球,眼睛裡還流著血,隨著臉頰流下來,口中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黑紅色物質流出……伴著地面上百來張人臉的躁動,編製了一曲詭異的交響。
  「怵……」一道紅瑩瑩的影子自天空降下,那是劉宏。此刻他手上的那柄嶙峋的紅色傘具已經撐開,在某種曠古未有的歌訣之中,正如一口大功率開動的抽風機,在不斷的吸噬著周圍的鬼臉陰魂。他這一系列的動作,正好把那些靈體都吸引了過去,緩解了財叔的壓力。屋簷上,歐陽陌的背影蒼涼而深邃,他那白皙的五指正捧著一尾碧綠的葉笛含在嘴角吹奏,細細一聽,這旋律,正是那歌訣的調子……
  「鎮魂歌!」財叔奮力揮動片刀將逼上來的幾個鬼臉砍回老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這劉宏的紅色傘具,在玄術界喚作「陰緣傘」,可以超度生靈,吸收怨念,是收鬼的一大利器。而歐陽陌吹奏的笛聲,喚作「鎮魂歌。」旋律中的節拍都是暗合了道教往生輪迴經的調子,哀婉悲愴,能在無形中將陰緣傘的功效發揮到極限。
第七十三章 那畔雨紛紛(結局)
  「鎮魂歌?」財叔奮力揮動片刀將逼上來的幾個鬼臉砍回老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要說這劉宏的紅色傘具,在玄術界倒有個響亮的名字,喚作「陰緣傘」,據析可以超度生靈,吸收怨念,是道士們收鬼的一大利器。而歐陽陌吹奏的笛聲,喚作「鎮魂歌。」旋律中的每一個節拍都暗合了道教輪迴往生經的調子,清幽當出塵,哀婉悲愴,能在無形中將陰緣傘的功效發揮到極限。
  再也受不了鎮魂歌的引導作用,那咒怨在原地一陣扭曲,然後緩緩的融化……不!不能說是融化,因該說是分裂才更合乎情理!只見那咒怨用一雙青白色的手撥開了自己拖到腳跟的頭髮,猛然張開了自己那張紅如胭脂的大嘴,這個時節,說是嘴已經是很勉強的了,又有什麼人的嘴能佔據面部百分之八十的面積?在兩個人的驚訝中,那紅唇大嘴最下邊直接拉到了耳根,而最上面竟然被生生撕到了原本是額頭的位置……
  「這……這他媽的玩SM也不帶這樣的吧?」財叔被這種大煞風景的畫面搞得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確傷的不輕,內臟也被毀的厲害,幸好自己有修為在,不然就這一下,便能收割掉這條二百來斤的老命。不過好歹自個臨時討了龍虎金丹這種加血的「作弊器」,當下他掏出青花瓷瓶子,抖出一粒丹藥來,直接大嚼著吐下。
  就在這放個屁的功夫,那咒怨腦袋往後一仰,再往前一送,頓時嘩啦嘩啦的從嘴裡吐出了許多穿著白袍,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袖珍版咒怨軍團,整個谷英村煞那間怨氣沖天,將原本已經光明的上空,都硬生生蓋的一片漆黑,恍若夜幕。
  「擦,她發飆了……這恐怕是大絕招!」財叔側臉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劉宏,冷汗道。
  「那怎麼辦?這麼多,把我的傘收爆了也收不完呀……」劉宏哭喪著臉,捧著自己那柄小紅傘,跟個娘們似地欲哭無淚。
  「擒賊先擒王!笨蛋。」財叔大罵,然後將刀直挺挺的插在地上,拍了拍手。嘩啦啦啦,無數咒怨相互堆積,拼接,就像密密麻麻的白蟻一樣,將那個已經真人化的咒怨本體捧在了最上端,自上而下,自然形成了一條階梯,只是普通的階梯是用磚堆砌的,而這個階梯,是用鬼魂堆砌的。
  「歐陽陌!」財叔繃著一臉的橫肉,大聲發喊。
  「怎麼了?」屋簷上,歐陽陌應聲道。
  「下來,咱三一起上,這傢伙孤注一擲的要和咱拚命了。」
  「這……我帶傷呀……」歐陽陌乾笑。
  「帶個屁,老子我內臟都給咬碎好幾塊了都沒埋怨呢,別忘了咱們是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也是一塊死!」財叔白了他一眼。
  「那,好吧。」歐陽陌縱身一躍,跳到了兩個人的身後,撫了撫玻璃鏡框道:「您老放心的去吧,我掩護。」
  「哧!」財叔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原來這小子關鍵時刻也是鬼精鬼精的呀:「廢話,不你去誰去?你做箭頭,我們劉宏分左右羽翼,呈三角錐的陣型殺上去。」
  「你……」歐陽陌一時無語,但手上卻不慢,這時候,已經祭出了數十道威力巨大的符咒,準備隨時擊發。
  「三」
  「二」
  「一」
  「幹他娘的!」財叔大吼,接著用起了自己慣用的拔刀術,刷的飆起一道煙塵就衝了過去,劉宏張開紅傘,一臉的凝重,穩穩的罩住了歐陽陌的左邊空門。而歐陽陌則不緊不慢跟在兩人後面,等著他們掃清路障,畢竟自己要做的是————最後的尖刀!
  「咯咯咯咯咯……」無數笑聲蔓延,笑的人脊樑骨發冷。而財叔和劉宏的前進速度也慢了下來,在他們的後面,是無數灘黑乎乎的粘液,這是「咒怨」們唯一留下的屍體,而前方,卻有更多的咒怨揮舞著手臂,獰笑的爬了過來……
  歐陽陌不知道向上還有多少階樓梯,也不知道上方還有多少鬼魂出現,他只知道此刻已經是回頭不能,在他後面,滿樓梯都是鬼魂在向上爬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向上再向上,直到衝出這地獄般的噩夢……如果不想死的話,那麼就拚命的向上衝出去吧!
  眼見得再也突圍不上去了,財叔和劉宏對視了一眼,互相交匯了下信息,同時對歐陽陌道:「接下來,看你得了。」說完,兩個人馭動起道家法訣,無窮的風元素聚集而來:「風術——雲梯縱!」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響聲,歐陽陌已經越過了無數咒怨的包圍,穩穩的落到了目的地。
  這裡是階梯的最頂端,那裡停著一個年輕的婦女,看起來面容扭曲恐怖,佈滿了碎瓷片樣的裂紋,而身體整個扭轉成了麻花狀,讓人驚怖。
  「就是她了!」
  歐陽陌正打算繼續向前推進時,在這女鬼的身前,卻又冒出了數十隻咒怨擋住了她的去路,一聲驚叫讓歐陽陌一怔,那是荊城垣發出的,不為什麼,只因為這群咒怨裡,竟然夾雜著葛傑,王小天,李明,江海,徐寧寧這一夥陰魂。而歐陽陌也看出了問題,就在猶豫之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江海一夥陰魂並沒有如別的鬼魂那樣向他撲來,卻反而是繞過歐陽陌,將他身前的數十隻撲來的鬼魂擋了下來,隱約間,歐陽陌似乎可以看到江海離開時,他的頭微微點了一下……是對自己,亦或是遠處的荊城垣。
  「錯覺嗎?又或者是……走好,我替你們報仇了。」至此,在歐陽陌面前再沒有任何一隻別的鬼魂,只剩下了一個真人大小的咒怨本體——善愛。
  看到計劃的成功進行,下面的劉宏振奮異常,只見他手一甩,就將自己的魚腸劍丟了上去,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歐陽陌抄手接過,點了點頭,然後將全身的靈力舉起到了右臂,鋒利的魚腸劍上,黑色的粒子沿著迴環的軌道盤旋徘徊,撞擊著,游動著……
  一切彷彿行雲流水般的自然,歐陽陌舉手,前躍,將這柄帶著一往無前之氣的神器,狠狠的釘在了善愛的額頭上……
  ……
  街道上,一輛轎車停在了路口處,車裡坐著財叔和一臉睏倦的歐陽陌。
  「聽說花蕊那丫頭已經走了?」財叔坐了半晌,開口道,後視鏡裡的他,還是那麼猥瑣,那麼可愛。
  經他這麼一說,歐陽陌倒是稍稍愣了一下,不過隨即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道:「男朋友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這樣也好,於是痛苦的留下,還不如換個陌生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