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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節

  出院那天,胖子來看我,我發現我養傷期間,他掉的那十多斤神膘又補了回來,整個人紅光滿面,一見了我,掏出一個和路人甲一模一樣的W鏡,熱情的說道:「天真,聽說你現在畏光,我給你搞了副墨鏡。別說胖爺不仗義,這幅墨鏡三百多呢。」
  我差點沒被他給氣死,沒好氣的說道:「姓齊的那副墨鏡五萬多,你三百塊還好意思送。」
  胖子指著墨鏡旁邊一朵蘭花商標,道:「放心,這是高仿,你對外吹,就說五萬,別人看不出來。」我翻了個白眼,把那副高仿的W鏡一帶,拍著胖子的肩,道:「走,陪我喝酒。」這次沒叫別人,就我跟胖子兩人,點了一桌子酒菜,鮑魚、海參、還有胖子最愛的大閘蟹,樣樣不落,服務員看我倆的眼神,就跟看暴發戶一樣。
  胖子喝了酒,舌頭就開始打結,道:「這、活著就是好啊。」我為了表示贊同,跟他又乾了一杯,這一趟崑崙之行,處處透著詭異,一切種種都在表明,這次事件,背後一直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這隻手不僅小花畏懼,連二叔都被他掌握在內。
  如今三叔已經消失,唯一知道線索的文錦卻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如果不是胖子的話,我甚至懷疑文錦到底有沒有從隕玉裡出來。
  她如果也去了天淵棺槨裡,那麼為什麼一點線索也沒有?我們一行人九死一生,將整個天淵棺槨摸了個遍,卻連真正的墓主人都沒有見到,或許三叔見到了,那麼文錦呢?她有沒有見到?那埋藏在天淵棺槨裡的第三枚鬼璽,是不是也落在她手裡了?
  接下來,她準備怎麼做?
  我跟胖子一邊喝,一邊討論著斗裡的事,喝的高了,胖子一拍桌子,道:「管你文錦阿姨個蛋,她愛幹嘛幹嘛,呃、贊生經到手了,咱們還是……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把、把小哥……救、救出來,如果救不出來,那也只能,盡……盡人事聽天命了,你說是……不是?」
  我點點頭,大著舌頭道:「胖子、呃,你、你說的……沒錯!咱就是個、平民百姓,終極那什麼勞子……讓、讓它……滾、滾蛋。」
  胖子也跟著起哄,叫嚷:「對,打倒終極,終極滾蛋,中國人民萬歲!」
  「呸、你……你喝高了,噓這是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
  胖子連忙噤了聲,神秘兮兮道:「不錯……是秘密。」剛說完,又大嚎一聲:「終極滾蛋!中國人民萬歲!」我去捂他的嘴,捂著捂著,兩人倒一塊兒,趴在地上就睡著了,最後也不知是怎麼回去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和胖子是在二樓的休息室裡,一個睡地板,一個睡沙發,就是沒有睡床。
  我是被嚇醒的。
  昨晚做夢,我又夢到了那具青銅人俑,還有那堆熊熊燃燒的火焰,整個晚上一直在燒。後來又夢到文錦,夢到她爬進了隕玉裡,盯著一塊發光的怪石看,到最後,連庫拉日傑都夢到了,一整晚,它都盯著我詭笑。
  醒來的時候,我渾身都是汗,將地板上的胖子踢醒,我倆洗漱一番便下了樓,趙旺在上網,我湊到他身後看,是在瀏覽關於瓷器郎窯紅的一些相關知識,這年輕人很好學。
  他看的很專心,半天才發現我,趕緊起身笑道:「邪哥,你醒了,我給你們買早餐去。」我瞅了瞅外面,不由瞇起了眼,外面已經是正午了,強烈的陽光透進了,我覺得眼睛很不舒服,便往黑暗處站了站,說道:「都中午了,買什麼早餐。」
  店裡沒什麼生意,我和胖子坐到了後面的隔間,泡了壺熱茶喝,胖子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了那個金匣子,裡面的東西是金箔刻出來的,展開後有二十厘米長,上面密密麻麻的刻著蝌蚪一樣的文字,我做拓本也算有些造詣了,但這種文字卻從來沒見過。
  松達剌人生活的具體年代,至今我也無法確認,有可能是兩千年前,也有可能更早,但這上面的文字,明顯是一種上古時期的先民文字,很可能跟甲骨文是同一時期的產物,應該是那時候藏民們最先衍生出來的文字。
  我和胖子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領,而且這東西專業性很強,如果你不懂,即使把金箔看穿了,也看不出什麼。最後我倆一翻討論,胖子便道:「這樣吧,我北京那邊認識一個考古的老教授,現在已經退休了,他雖然是考古的,但知道我的底細,我當年還跟他合作過,看樣子,只能帶到北京去,看他能不能研究出來。」我一想,也只有這麼著,於是跟胖子約好,給他一份複印件,我們兩個分頭研究,一有消息立刻聯繫。
  能找到救悶油瓶的方法自然好,但若真的找不出來,那我們也只能等那個十年之約了。
  胖子在我那兒歇了一天,第二天就回了北京,他在巴乃一年多,北京的幾個盤口亂成一團,胖子說他回去要先整頓內部,然後才能去找那個老教授。
  胖子一走,我這小鋪子頓時又冷清下來,想想這一走一個多月,也該理一理盤口的事情,便給王盟去了個電話,讓他把賬本準備好,過兩天去查賬。
  王盟接我電話挺高興的,結果一聽我查賬,立馬聲音一變,道:「老闆,你還不知道?」
  我聽出不對勁兒,立即問道:「怎麼?出事兒了?」
  王盟搖頭道:「不是,這盤口,現在是二爺在接手了,而且據說有吳三爺留下的協議,走的還是法律程序。」我一時有些呆愣,隨即細細思索一番,便明白過來。
  一則,當初這盤口交到我手裡,卻是沒有明面上的手續,二則,以二叔的本事,搞些假協議不是什麼難事,但讓我不解的是,去崑崙之前,我還求過二叔,讓他接了盤口,他當時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說我沒出息,現在怎麼自己攬過去了?
  我想起二叔讓我傷好了回長沙的事情,便囑咐王盟好好幹,掛完電話,就讓趙旺訂了往長沙的機票。到長沙的時候,是晚上八點,我沒回父母家,而是先去了二叔的別墅,也就是我們吳家的祖宅。
  原本我們的祖宅是民國時期的大建築,那時候我爺爺倒斗發跡,在長沙可謂風雲一時,宅子佔地極廣,處於長沙以南的一片開闊地,依山傍水,交通便利。
  後來改革開放以後,搞起了土地改革,接著又是文革,我爺爺風頭很盛,但他拿得起放的下,政府還沒找上門,就主動捐產捐地,據說還在長沙搞了個演講,大意是支持新中國,吳某人捨生取義,捐產捐糧,十分配合。上面一高興,祖宅便留了下來,到現代,由於木質經久腐敗,便被二叔翻修成了一片白色的別墅。
  普通人一看,一定以為裡面住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而事實上,我二叔除了這房子看著華麗,我還真沒弄清楚他有沒有別的營生。
  二叔家只有他一個人住,有一個固定的鐘點工,每天按時給他做飯,我每次看他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一個人守著一棟大宅子,總覺得很可憐,房子得有人住才有生氣,或許是祖宅裡人氣太少,又處於郊區,即使裡面佈置的很華麗,我還是覺得陰氣森森的。
第二章 出逃
  我到二叔家時,他在大廳等我,坐在古色古香的圓桌旁,黑面神也在,陪二叔坐著,兩個人沒誰說話。但我一眼看到的不是二叔,而是大廳的進門處,一眼就能看到一張八仙桌上供著的牌位,黑色的漆光牌位亮蹭蹭的,牌位後面擺著一個青花的骨灰罈子。
  我走的近了,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吳三省之靈位。旁邊還有一個奇怪的圖案,是一組九連環,如花紋般繞著整個牌位。
  據說,解連環六歲時,便解開了九連環,因此被更名為連環,意味聰明。
  我放下包袱,點燃一炷香,對著牌位恭恭敬敬的叩頭,道:「三叔,我來看你們了。」燒完香,我便又叫了聲二叔。
  二叔臉色沒那麼難看,點點頭示意我坐下,然後問道:「吃飯了沒有?」
  我老老實實回答:「趕飛機,還沒吃。」話音剛落,便有位胖胖的中年婦女端著一盅湯放到我面前,二叔讓那婦女先回去,碗明天再收。
  我一邊喝湯,一邊想著二叔怪異的態度。二叔從小對我的教育,向來是身體為主,到不會讓我挨餓,即使要揍人,也先問:「吃飯了沒?」你如果說沒吃,他就先讓你吃飯,吃完飯在揍。
  一想到以往的經驗,我有些坐不住,雞湯喝在嘴裡也覺得沒味道,便斟酌著開口,道:「二叔,您上一次讓我回長沙,不知道有什麼事?」他手指扣著木桌,看著我那碗雞湯出神,也不知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我看二叔對雞湯實在很有興趣,便狗腿的推到他面前,說:「二叔,你喝。」
  二叔這才回過神,瞪了我一眼,沒理那碗湯,而是淡淡的說道:「你小子天天在外面跑,長沙離杭州才多少路,也不回來看看你爸媽。」
  我趕緊賠禮,說您教訓的是,以後肯定多回來,但我心裡清楚,二叔真正想說的不是這件事,果然,我話音一落,二叔就接著說道:「以後盤口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
  二叔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後下地的事情不許再干。我找你爸媽商量了下,過幾天,你去英國那邊,現在文物回流,去國外發展幾年,掌掌眼,能帶個媳婦回來最好。」我本來還規規矩矩的聽二叔說,這下子再也憋不住,猛的一抬頭,焦急道:「二叔,你什麼意思?」
  大約是我語氣有點沖,二叔一瞪眼,狠狠一拍桌子,道:「你說我什麼意思?」我明白自己剛才太激動,趕緊端正態度,低聲下氣道:「沒……只是英國那邊,我人生地不熟的,大學的英語四級早忘光了,您讓我去英國,不跟流放一樣嗎?」
  二叔神色緩了緩,淡淡道:「那邊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老雷會跟你過去,語言什麼的可以慢慢學,也不差你賺那兩個錢,你好好在那邊呆著,別惹事就行。」
  我早已經不是那個愣頭青了,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對二叔深信不疑,可現在,我卻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詭異,先不說我那媽,我去杭州我媽都覺得太遠,恨不得我的鋪子就開在家門口,以她的性格,會那麼放心讓我去英國待好幾年?我們家的大事,向來是二叔做主,他態度只要硬起來,我爸也沒轍,那麼這一次,他讓我去英國,難道是為了防止我再下地?
  突然,我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二叔讓我走那麼遠,難道是讓我躲什麼人?聯想到崑崙一行,路人甲那一夥深藏不露的人,我頓時覺得渾身發寒,然後看著二叔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二叔,是不是因為『它』……」二叔神情一僵,沒有具體的問答我,半晌才意味深長的對我說:「小邪,聽話,我沒讓你回來,你乖乖在國外呆著。」
  二叔鮮少這麼溫和的叫我,聽得我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層,但我知道,我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