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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

  小花喝完一聲,隨即淡淡道:「夠了,這喇叭是我夾的,你們在為誰辦事,最好想清楚。」毛德貴在臉上擦了一把血,陰鬱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了一圈,轉身進了山洞。
  我這匕首一甩,心裡也平靜下來,本來有些後悔不該這麼衝動,畢竟接下來的路程長的很,誰也少不了誰的幫助,現在鬧僵顯然不合適,但轉念一想,這姓毛的,表面上對小花畢恭畢敬,似乎處處在拍小花馬屁,但細想這一路上下來,他的所作所為卻並不像服從小花。
  我一開始沒發現,現在一想,反而覺得有些怪異,這毛德貴,似乎不像秀秀說的那樣簡單,他真是依附著解家的嗎?
  毛德貴走後,一時沒人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我清了清嗓子,直接轉移話題,問桑巴道:「你為什麼要跑?我們又沒說不放你走。」我將錢包揣起來,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桑巴看了我的動作,似乎鬆了口氣,也不敢面對小花等人,小心翼翼的對我說道:「我聽那幾個人說,接下來還要我帶路,所以……我阿媽還在醫院裡,我、我想回家。」
  我覺得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麼不願意給我們帶路?我們可以加錢的。」桑巴連忙搖手,道:「不行,真的不行,這片山脈雪峰,是贊生神庫拉日傑的地方,一般的人不能進去,贊生神發怒,會有災難的。」
  藏民信奉山神,以山神為最高崇拜,桑巴所說的庫拉日傑是南域的主神,相傳他掌管著崑崙山以南的地帶,在藏民的傳說中,庫拉日傑統治著崑崙山,能駕馭風雪,坐騎是一匹妖狼。
  這種半神半妖的結合,是藏族神話的典型模式,連帶著周邊的其他民族也受到影響,比如在雲南以西,靠近青藏高原的地方,有一支古村寨,那個村子的人信奉顯身神,形象是一個人首蛇身的雙面人,前後都是正面,一面是男,一面是女,它被譽為妖力無邊的顯身真神,相傳能幻化虛無,女面首看你一眼,可以變出你內心真正想要的東西,而男面首看你一樣,則會取走你生命中最寶貴的一切。
  這種妖神結合的文化多見於藏地和巴蜀一帶,這兩者之前相隔很遠,但這種相似之處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卻不可考證了。
  人是小花找的,這次夾喇叭的也是他,小花沒開口,我也不好說要放人,便拍了拍桑巴的肩膀,道:「先起來再說吧。」桑巴目光中充滿感激,看的我怪不自在的,心道:我也不是什麼善茬,你這麼看我,我良心真他媽難受。正想找,路人甲突然開口,道:「大致路線是沒問題的,只是崑崙山脈不比其他地方的雪山,裡面有什麼東西先不說,光是地勢就是千奇百怪,華夏龍脈之祖,地勢拔山填海,不可預計,必須找個熟悉雪山的人。」
  桑巴一聽這話就一臉苦相,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我乾咳一聲,假裝沒看到,將目光移向地圖,配合著路人甲的話,點頭,道:「嗯,你說得對。」
  路人甲忽然住口了,抬頭看著我,嘴角一抽,冷冷吐出兩個字:「虛偽。」我差點沒氣背過去,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最後只能幹嚥了。
  我們三人沒去管桑巴,拿著地圖研究這接下來的路線和可能遇到的情況,說著就說到了墓上,我道:「你說,那地方究竟是墓還是什麼,如果是墓,有誰能把墓修到那裡面去?」
  小花淡淡吐出兩個字:「妖怪。」
  我正要開口反駁,卻見旁邊的桑巴猛點頭,我覺得不對勁,問道:「你點個什麼勁兒,你又不懂。」
  桑巴道:「我知道你們說的那個東西。」
  一時間,彷彿風聲都止住了,我們三人同時將目光移向桑巴,桑巴被瞧的緊張,聲音也變小了:「這東西,我們從小當故事聽的。」
  我最先反應過來,趕緊拉著桑巴坐下,踢了路人甲一腳,道:「讓坐。」路人甲到是配合,環抱著雙手不緊不慢的起身,將屁股底下的大石頭讓出來,我把桑巴往下一按,道:「什麼故事,跟我們說說。」
  哪知桑巴這時候卻打死也不開口了,我只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道:「我們也不是壞人,實話跟你說吧。我有個叔叔,精通風水術,結果有一幫想盜墓的人,盜墓你知道吧?就是挖墳的。他們把我叔叔抓進了崑崙山裡面,非得讓他找一座墓,看到這地圖沒有?就這個墓,我可就剩下我叔叔一個親人了,他又是個死腦筋,要是一個不聽話,說不定就被人家一鏟子,像拍西瓜一樣拍碎了腦袋。桑巴,我對你算不錯吧?你告訴我,我也好知道怎麼找我叔叔。咱們算是扯平了,你偷我錢包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
  我編完,瞧見小花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明顯有著戲謔的意味,我沒理他,目光盡量真誠的看著桑巴,哪知桑巴盯了我半晌,蹦出一句:「你在騙我。」
  他這麼篤定的語氣,搞的我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了,這時,小花笑著開口,說:「別管他是不是騙你,你說也可以,不說我們也不會逼你。」說著,小花撿起了我射在地上的匕首,狀若無聊的在手中把玩,明晃晃的匕首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桑巴嚥了嚥口水,最後緩緩點頭,道:「我說。」
  小花嘴角一鉤,吐出一個字:「講。」
第三十一章 松達剌人
  桑巴點點頭,他的漢語說的不算差,但此刻他還是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片刻後,才說道:「其實,這個故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是聽老一輩的阿媽講的。」
  在藏民關於庫拉日傑的傳說中,有這樣一個故事,據說是西周左右的事情,具體時間已不可考證,不過那時候,青海以東都被稱為化外,民族雖然繁雜,但人員很少,往東延至崑崙山脈一帶,是藏民們心中的聖地。
  當時不僅中原內陸戰火紛飛,遙遠的邊塞地區,也被各種勢力割據著。領頭的司馬們今天你打我,明天他滅了你,藏民的生活很艱辛。
  當時勢力最大的有兩位,一個是大司馬干贊巴,一個是大司馬松達剌人。兩撥人馬斗的很凶。干贊巴的父親是上一任藏族統領,勢力很大,但干贊巴為人剛愎自用,而且重酷刑,藏民們暗地裡都支持寬厚的松達剌人,但最後,松達剌人還是失敗了,他的軍隊力量不足,最後被逼進了雪山深處,也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走的地方。
  在藏族傳說中,雪山深處是庫拉日傑所統治的地方,那裡是千萬年聚集的冰霜,動物滅絕,草木絕跡,任何人都無法在裡面生存。庫拉日傑佔據著整個崑崙南脈,除非得到他認可的人類,否則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最終都會凍死或餓死其中。
  松達剌人的人馬被逼近了雪山深處,干贊巴為了防止他們逃出來,便組織人馬守住了山腳的路,準備將松達剌人的部隊困死其中。
  就這樣守了十來天,有些藏民坐不住了,他們一直希望松達剌人能獲得統一,並不希望讓嚴酷的干贊巴統治他們,於是藏民們偷偷聚在一起商議,他們決定湊些糧草,找族裡最健壯的漢子,組成一支秘密運輸隊,將糧草運送給困在雪山深處的松達剌人。
  臨行的一個夜晚,九名康巴漢子在夜色裡對著庫拉日傑所在的方位敬青稞酒,希望能得到庫拉日傑的諒解,讓他們進入雪山。
  庫拉日傑當然不會顯靈,他們完成儀式後,就秘密的往雪山裡進發,但雪山下全是守衛,這九名漢子還是被發現了,在爭鬥過程中,所有人都受了刀傷,變成了血人,藏民們暴動了,不管是年輕力壯的勇士,還是老弱婦孺,他們從黑暗裡衝出來,與守衛雪山的士兵發生了一場混戰。
  那九名漢子渾身浴血的背著食物往深山裡進發,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認為,那九名漢子沒有完成任務,因為他們身上的傷太嚴重了,有些地方深可見骨,有些傷口隱隱能看到內臟,這樣的傷怎麼可能在冰天雪地裡活下去?
  事件到這裡並沒有停止,當晚暴動的藏民幾乎被屠殺殆盡,只剩下少數人躲進了渺無人跡的高原,偷偷活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年裡,藏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干贊巴的高壓統治使得處處都有暴動,但干贊巴的軍隊十分勇猛,所有的暴亂都被壓制下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
  在一個夜晚,有一支軍隊,突然從雪山深處冒出來。他們穿著精良的裝備,渾身鐵甲覆蓋,連面目都隱藏在盔甲下面,這幫軍隊由九個人帶頭,這九個人的首領,赫然就是松達剌人!
  而這時候,距離松達剌人進入雪山的時間,已經過了整整十年!
  那支隊伍,沒有一個人開口,也沒有一個人有多餘的動作,他們穿著盔甲,舉著長矛,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雪原裡,如同一隊陰靈。
  接著,松達剌人帶著九名部下,帶著這支如同陰靈的軍隊,將干贊巴徹底打垮。
  藏民們以為是神跡,如果不是庫拉日傑的神跡,松達剌人是如何在茫茫雪峰中生存下來的?那支戰無不勝的軍隊是如何出現的?
  隨後的日子裡,松達剌人成為了藏區的統治者,人民在他的統治下,生活逐漸安定下來。但松達剌人很奇怪,他一直帶著一副鬼面具,從來不用真面目見人。
  直到數十年後的一天,整個藏區爆發了一種奇怪的瘟疫。或許那不應該叫瘟疫,而是一種神罰,因為在有些人的胸口,都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那個圖案具體是什麼樣的,桑巴無法描繪,畢竟這個傳說太過久遠,版本多種多樣,誰也無法判斷。
  但到最後,所有身上出現那個圖案的藏民,都離奇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在藏民中蔓延,有一夥干贊巴殘餘的人馬開始放出謠言,說松達剌人早就該死去,但他用藏民的生命與庫拉日傑做了交易,松達剌人獲得了和庫拉日傑一樣的能力,破除這種能力的方法,是摘下松達剌人的面具。
  流言越傳越廣,眾口鑠金之下,松達剌人與他的九名侍衛又一次被逼到了雪山前,藏民中有老人含著淚懇求:「尊敬的松達剌人,我們只需要看一眼你的臉就可以,摘下面具,證明你的清白吧。」
  最後,松達剌人將手緩緩的放到了面具上,面具被摘下來,藏民們看到的……是庫拉日傑的臉。
  庫拉日傑,狼頭人身。
  故事說到這裡,桑巴道:「有藏民說,庫拉日傑是受了松達剌人的請求,帶著他的軍隊出聖地幫助藏民,一但被普通人看到面容,就必須返回雪山中。」
  松達剌人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就倒地身亡,在他死前的那一刻,他口述了一份手札,下令由九衛士將他抬回出生之地,並且在那份手札上,記載了松達剌人在雪山中的經歷。
  那一份手札,被藏民們稱為贊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