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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節

  我在華冠文的陪同下在病房走了一圈,我想從這裡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是除了從這些病人的眼中看到仇視和狂躁之外,我實在看不出這裡到底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打算離開的時候我路過一個病房,裡面傳來細細的念叨聲我透過玻璃門看見裡面是被束縛袋包裹著只露出頭的徐婉君,她是我在這裡第一個接觸的重症精神病人,至今我還能想起她在病房中活生生拔下牙齒在牆上畫的那些圖案,我下意識摸到後腦勺,那裡還有一道明顯的傷疤,這是徐婉君送給我的禮物。
  病房中的徐婉君並沒有去注視我和華冠文,而是站在牆上的畫前嘴裡一直細細不斷地說著什麼,我偏著頭去看那畫,記得蔣馨予曾經告訴過我,三十年前徐婉君向她提出要畫畫,蔣馨予滿足了她的要求,徐婉君在病房中完成了這幅抽像的油畫,可惜蔣馨予錯誤的理解了這畫的含義。
  她認為徐婉君是渴望自由,一直壓抑著她的是無休止的束縛和禁錮,蔣馨予以為這才是徐婉君內向最真實的寫照,而這幅畫也足以說明徐婉君已經漸漸分清了現實和虛幻。
  可實際上徐婉君畫的這幅畫其實已經把自己的意圖顯露出來,只可惜蔣馨予先入為主,以為徐婉君是嚮往自由想離開這病房。
  殊不知徐婉君畫像中那奔跑的東西,其實是由無數被撕裂的肢體縫合起來的怪物,那才是徐婉君內向最真實的寫照。
  徐婉君是想離開這裡,可她有自己的方式,那些和她不一樣的人落在她眼裡就變成異類,只有死亡才能把這些人拉入到她的世界中去。
  作為三十年前那場發生在這裡暴動的主謀,我想徐婉君或許應該是這病房中最危險的病人,以至於到現在都不敢給予她自主活動的權利,華冠文告訴我對於徐婉君的治療基本是沒進展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服用雙倍劑量的藥物,她呆傻的時候才是最安靜的。
  我環顧徐婉君的病房,這裡已經被重新粉刷過之前牆壁上她留下的圖案被塗抹掉,燈光下徐婉君久久凝視著牆上的畫不停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讓華冠文幫我把病房的門打開,他愣了一下估計是剛才被齊楚同襲擊,我並沒有因此而長點記性,但看我態度堅決華冠文還是把病房門打開並且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後。
  徐婉君並沒因為我們進來而分散注意力,我走到她身後試圖聽她到底在說什麼,站在徐婉君側面時我看見她不停蠕動的嘴,忽然發現她嘴裡已經沒有一顆牙齒,難怪她不再畫那些圖案。
  我小心翼翼的更靠近一些,徐婉君嘴裡那含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是在不斷重複著一樣的話,我努力去分辨直至我完全聽清楚的那刻,我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徐婉君其實一直只在說兩個字。
  陰間!
  從徐婉君口中聽到這兩個字我並不吃驚,畢竟這個學校所有的傳聞蔣馨予告訴我們都是由我面前這個女人製造出來的,看她的樣子的確是完全沉迷在她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我問華冠文為什麼這幅畫一直沒有取走,華冠文說擔心刺激到徐婉君的情緒,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徐婉君既然無法分清現實和虛幻,那她虛構出來的世界到底又是什麼樣的呢?
  我的目光落在牆上那幅畫上,如果那就是徐婉君虛幻出來的陰間,那這幅畫裡就應該還有其他的含義,在華冠文的同意下我把畫從牆上取走想帶回去研究,讓我吃驚的是,徐婉君並沒有因為失去這幅畫而變得狂躁,只是轉身默默的坐在牆角的陰影中,昏暗的燈光下我已經看不見她那張恐懼的臉。


第099章 撕裂的畫
  被我帶回去的那幅畫如果仔細看的話的確如同蔣馨予說的那樣,是由支離破碎的肢體組合起來的一個怪物,肆意的在田野中奔跑,很明顯徐婉君在畫這幅畫的時候心態是極其扭曲的。
  「這裡是什麼?」雲杜若指著畫右下角有些模糊的痕跡問。
  這處地方一般是用來給畫簽名用的,第一次看見這畫的時候我也留意到這裡,只是當時並沒有在意,南宮怡找來放大鏡仔細的辨認,那竟然是一些數字,只是年代太久有些模糊難以辨認,在我們努力下終於把這些數字抄錄下來。
  1421231。
  又是數字!徐婉君為什麼要在簽名的地方留下一串數字呢,我第一個反應是學號,可太子比對學籍檔案中的學號,卻發現並沒有可以吻合的,這串數字和之前我們發現的不同,應該不是學號。
  「徐婉君對著這幅畫一直反覆說著兩個字。」我皺著眉頭來回走了幾步,「她再一次提到了陰間!」
  「從這畫的內容看,應該可以反映出徐婉君當時內心的扭曲,對於她來說死亡才是最美好的,會不會在她心裡所謂的陰間其實指的是死亡。」韓煜指著桌上的畫說。
  「我們接觸到關於陰間的說法已經不是第一次,假設這一切都是傳聞,陳志泰並沒有受過徐婉君的思維控制,可他為什麼在賀小瑜死後會告訴王成榮又見到了她,當然,不排除他長時間酗酒導致的精神恍惚,也可能他看見的是幻覺。」我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可是陳志泰卻千方百計不惜耗費一生的時間想方設法也要回到地下室病房,是什麼讓他如此堅信那傳聞是真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陳志泰當時挾持我和容彥,我們已經證實他並沒有想過要殺我們,那他臨死前說的話就沒有必要騙我們。」雲杜若也點點頭認同我的想法,「陳志泰臨死前親口說過,第十九階台階是真的存在的。」
  這還不算上章凡向我們描繪那晚他縱火之前的經歷,他的描述中勾畫出的是守護陰間入口的四目鬼王,從我們開始調查合德醫學院403宿舍兇案開始,看似沒有聯繫的事情最終都會和第十九號大樓的傳聞牽連在一起。
  「可蔣馨予說過這些傳聞都是徐婉君杜撰出來的。」韓煜有些疑惑地說。
  「就算是徐婉君杜撰和憑空想像出來,那促使她虛構陰間的根源又是什麼?」我揉著額頭思索了半天後看向南宮怡,「地下室病房的這些病人幾乎都提及過關於陰間的事,我想更深的去瞭解這些病人最初的病情和精神狀態,合德醫學院裡提供的都是這些病人被收治到這裡來後治療的情況,並不詳實和完整。」
  南宮怡點點頭,地下室病房的病人都是多起兇案的兇手,這些人最初的精神鑒定檔案都和案件一起封存,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這些病人在被移送到合德精神病院之前,本來最初的病歷抄錄過一份交到合德醫學院,可惜在三十年前那場病人暴動引發的火災中被燒燬,唯一的原件封存在案件檔案中,因為這些檔案都屬於絕密,要查閱手續很繁瑣南宮怡說盡快提取出來。
  「那徐婉君留在畫上的這些數字又是什麼意思?」雲杜若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語。
  徐婉君的病歷我看過,她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女人,近乎於偏執的程度,從無法分清現實和虛幻,很多一部分程度是因為她不滿足於現實中的一切,所以她才會在自己的主觀下虛構另一個屬於她的世界出來,而在這個世界中她是唯一可以主宰一切的神。
  一個潛意思中高高在上的神,她自己的畫為什麼不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串數字呢,或許這數字中包含著其他的含義,我無法按照常人的思維去揣摩徐婉君,一個瘋子留下的數字誰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意義。
  「還有一件事,赫連漪的父母來找過我,赫連漪在這裡的時間越長越有些反常,開始的時候還算正常,但最近行為變得有些古怪。」南宮怡看著我憂心忡忡地說。
  「她又開始在房間裡畫那些圖案了?」我擔心的問。
  「那倒沒有,不過她現在的行為舉動讓我很擔心。」南宮怡默默搖搖頭說,「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我想你可以順便評估一下赫連漪的心理情況。」
  看南宮怡的表情她都不知道該向我如何描述赫連漪的情況,我有些疑惑的和其他人去赫連漪的房間,進去後我環顧房間四周,發現很整潔至少比我設想的情況要好很多。
  赫連漪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坐在地上,她身邊滿地都是毛絨和海綿,還有被撕裂的布條,一個被掏空身體的毛絨小狗乾癟的躺在一邊,上次來見赫連漪的時候她還把這個毛絨小狗愛不釋手的抱在懷中,如今那毛絨小狗的一條腿已經不知去向。
  我走到赫連漪身邊的時候聽到她口中哼出的歌聲,輕鬆而愉快,聽的出赫連漪的心情挺不錯,但我不知道她在忙碌什麼,以至於我們進來她都沒有注意到。
  我從她身後看過去,這才驚訝的愣在原地,滿地都是被撕爛的毛絨玩具,這些都是雲杜若送給她的,赫連漪開始的時候滿心歡喜,南宮怡見這些玩具能讓赫連漪的情緒很舒緩,因此給她帶了很多來。
  但如今這些毛絨玩具全都被撕扯的支離破碎,裡面填充的海綿都被赫連漪給掏了出來扔的滿地都是,我現在開始明白南宮怡所說的擔心,這些玩具沒有一個是完好無損的,不是頭沒有了就是肢體殘缺。
  赫連漪剛來這裡的時候我對她做過一次心理評估,她潛意識中看見了破繭成蝶漫天飛舞的蝴蝶,而蝴蝶是代表死亡的,赫連漪把這些玩具損壞的這麼嚴重,她還能如此愉快的哼著歌,不用去評估她現在的心理狀態也顯而易見不正常。
  在她心中損壞這些玩具事實上是代表她殺掉這些玩具,殺戮在她心中竟然如此輕視和漠然,到底赫連漪經歷過什麼,才能讓她對死亡如此的輕視。
  「這樣的行為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開始的時候警員向我匯報,我以為是赫連漪對這裡的環境不適應,情緒有些狂躁和不適所以才會把注意力轉移到玩具身上。」南宮怡憂心忡忡的在我旁邊說,「可是我漸漸發現赫連漪並不是因為不適應才有這些舉動,她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且……」
  南宮怡沒有說完,而是抬手指著赫連漪身旁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讓我看,我走過去從地上拾起來,這是一個被重新縫合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東西,我看見雲杜若送給赫連漪的毛絨小狗,其中一條腿就被縫合在上面,我下意識看向地上那些被損壞的玩具,這才明白赫連漪在做什麼。
  她把之前好端端的玩具都撕裂的支離破碎,然後把這些肢體和頭雜亂無章的重新縫合起來,再向裡面填充進海綿後,就變成猶如各種動物屍體碎片組合起來的怪物,那些曾經可愛的玩具如今變成我手中拿著的東西,是那樣扭曲和恐怖。
  「為什麼要把好好的玩具縫合成這樣?」我拿著那毛絨怪物蹲在赫連漪面前嚴謹的問。